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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先回庄内再说。”二人相携而行,大步走向那处庄院。

    祝雄风想:水道人为人诡计多端,现在又多了一个暗器高手,自己决难讨到便宜。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不报他日必报,不过去看看他们去庄院里干些什么也好。想到这里,就暗暗跟随,看着他们进庄就伏在墙头上,过了片刻,投石问路,这才进入院内。

    此时夜色渐深,院内桂香氤氲和无边的雾气四下飘落,庭院深幽,更有说不出的凄迷意境,整个院内静寂无声。

    突然间,假山畔,荷池旁的曲径长廊上传来一片格格笑声,接着烛光轻射,不知有何处走来十几名绝色的佳人,个个足踏木履,步音轻脆,身姿婀娜,款款走进假山旁边一处阁楼内。

    祝雄风心中一动,便悄然跟近阁楼,贴近窗下,舔破窗纸向里面看去。

    只见阁楼之内明灯高悬犹如白昼。香烟袅袅清香氤氲,更有娇笑佳人,衣带渐宽步姿曼妙,当真是春色无比。其中一轻衫妇人,袖笼香烟,云鬓欺雪,风韵楚楚,晚霞流丹的一张粉脸上,娇态万千。只见她伸出青葱般白嫩滑润的素手理理额边发鬓,蓦然笑道:“客人们都已香梦云游了,香儿,去把画儿拿来,好好欣赏一番。”

    一绿衫少女施礼,道:“遵命。九娘!”说罢,转身娇笑而去。不一刻,香儿手捧画轴呈于九娘面前。

    九娘神色轻舒,纤指微抬,正欲揭开画轴封口,蓦然回首,冲窗外嫣然作笑:“贵客,既已到了名花山庄,何不进来一坐?外面秋寒凄苦,怠慢贵客,可不是我凤九娘的待客之道。”

    祝雄风暗自吃惊:这凤九娘好敏锐的听力。既然被人窥破行踪,只有现身了,当下理理衣衫,清清噪子,推门而入,道:“深夜难寐,打扰九娘及各位姑娘了。”

    那凤九娘秋波流转,唇现淡笑,道:“贵客光临,篷碧生辉,荣幸之至,岂敢稍有怪罪?请坐!”

    祝雄风深揖一礼,道:“难得九娘宽恕下来,在下深感万分荣幸。”

    凤九娘含情凝眸,轻嗔道:“山野寒舍无甚招待,公子有幸而至,不妨将就着听歌观舞,松弛一下心神。可好?”轻柔的言语,充满了关切与安慰,祝雄风此刻听来,心中无疑荡漾如春。

    凤九娘轻拍玉掌,方才那些静立一侧的十名丽人此时围圈动起,舒展玉臂,扭动软腰,曼歌起舞。步伐轻盈,身姿婀娜,笑容妩媚,歌声甜美,犹如一片七彩的飞云,更似一群绕花翩然的蝴蝶!但觉幽香袭袭,粉襟飘飘,春色如此,引男人尽折腰。

    祝雄风出道江湖尚短,对江湖上一些事情知之甚少。初时他还心存防范,但是随着耳听目睹,心中已经松弛下来,他甚至以手击拍,口中亦跟随曲调不停地哼唱着,不时说道:“好!妙!果真让人大开眼界……”

    也不知是何时候,那十名少女已是互挽蛮腰,围着祝雄风而转,一时酥胸微颤,香泽扑鼻,让人心神荡漾。

    祝雄风坐于当中,不觉心神紊乱!

    娇喘,媚笑,颤语……数条粉藕似的玉臂勾向他的脖颈,更有几双指尖幽幽闪亮的纤纤素手倏然刺向他的周身要穴!一瞬间,她们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面罩冰霜,眼孕杀机,指下绝不带半分柔情!

    祝雄风麻乱的心绪也在这一霎那间醒来,他知道已落入敌人的圈套中来,他见十个人二十只手同时抓向自己,虚虚实实,变化难料,他心中反而不去刻意闪避,他自管走着“风影十三变”,对敌人全不理会。但他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到好处,踏入敌人所想象不到的地方,明明看见他向左踏步,不料却踏向了右边。众女只觉眼前人影晃动,谁都想不出是怎么一回事,刹那间,她们的招式全都抓到了自己人的身上,一时间,娇呼连连,怒叱不断,呻吟不绝,转眼间十人全都躺在地上。

    祝雄风心中唏嘘不已,想到差点中了凤九娘的雕虫小计时,心潮起伏难定,暗自惭愧,一腔怒火全洒向了凤九娘,四处再寻找,哪还有凤九娘的踪影?眼见一旁有间小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是无穷无际的黑暗与杀机,也似乎有着难以想象的际遇。他回头看了看横陈地上的十具美妙生色的躯体,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灯光昏暗的通道,放眼望去,光线迷离,灯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似乎随时都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但他从容地走在通道上,步履坚定,目光锐直,虽然心中有过恐惧也有过眩晕。

    一阵银铃样的笑声忽自身后传来——不知何时,光滑平整的墙壁上已经裂开一个洞口,一条人影忽地一晃,闪入洞中,也在这时,一阵激荡心神的娇媚呻吟声自洞中传出,迷离而醉人。

    祝雄风暗自吃惊:方才那人若是暗下杀手,自己早已命丧此地了。他转身走到洞口,知道方才那人定然在里面,便昂首大步走了进去。洞内突然灯光一亮,祝雄风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富贵而华丽的寝室里面。

    只见一侧墙角摆着一张散发着幽幽体香的软床,粉红色的床幔半挂松散,粉红色的床垫上横阵一个媚光四射,一丝不挂的生动玉体,一头瀑布样的黑发垂于床下,杏眼衔春,身体扭动,发着一声又一声销魂蚀骨的呻吟。

    祝雄风满脸惊愕,登时愣住了:“姚大姐,怎么你,你……”他突然感到仿若有个霹雳击在自己身上,脑中晕眩,身体晃了晃,精神特别的亢奋,忍禁不住向前走了一步,又迟疑不决,蓦然脑中有个声音在响:“不可以,不能再向前走半步。”他一哆嗦,向后退了一步。但脑中随时即又有个声音在响:“懦夫!美色当前为何不上?”他又颤了一下,感到心底深处好似被燃起了火,熊熊不息,炙烤着自己的定性,烧得自己浑身燥热。蓦然间那霹雳声又响,他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热情似火的画面,他咽下一口口水,向前踏进一步,突然脚下一软,软床前的地面突然裂开,祝雄风身不由已,凌空坠下。

    若在平时,地面上稍有任何一点点的变化,他都可以察觉,但此次大大不同。他突然看到姚牧歌不着寸缕地像蛇一样地扭动时心绪已乱,整个人宛似飘浮起来不着边际,哪里还能发觉地面的变化?这一切都似乎是梦境,又显然是有人算计好的诡计,只不过一直在引他来上钩才算完美!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祝雄风身子凌空坠落,登时警觉,百忙中拔出“七日寒”刺了出来,但是一剑刺空,四周竟然空无着物。他吓得魂不附体,脑中昏昏胀胀,身子直直坠下。他感到耳中产生了一阵嗡鸣,一颗心早就悬到了噪子口,接着又听到了落水的“哗啦”声,他身体一沉到底,鼻孔中灌入泛骨冰寒的水,脑中轰鸣半响,接着一切归复平静。

    他大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四周漆黑一团,他深深吸了几口气,闻得一阵令人作恶的腐臭味,胃中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这时听到一阵诡秘的声音发自上面的洞口:“祝雄风,在这里感觉可好?”这声音在洞里不断回旋,振得祝雄风耳鼓中嗡嗡作响,难受之极,却又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祝雄风提高声音:“你是谁?为何这样待我,凤九娘那贱人呢?”

    那声音道:“告诉你也无妨,水道人就是我,你不会不记得吧!”一阵大笑,笑声在洞里回旋不断。

    祝雄风怒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卑鄙可耻,阴险狠毒,沽名钓誉,龌龊下流……”

    水道人道:“贫道没有杀你,已经念你先前的援手之德了,但是,你砍掉火师弟一只臂膀,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仇是注定要报,你可知道,一个人没有了手臂是一件多么痛苦悲惨的事吗?尤其是一个嗜好练剑之人。”过了片刻,又道:“你还是在里面好好呆住吧,虽做个饿死鬼但总比抛尸荒野强,何况这个秘道自建成伊始的三十年里,你是第二个有幸享受之人,应该感到心满意足了。哈哈!”

    祝雄风道:“我但有一口气在,也要报此仇!”

    水道人道:“你若能出得出,尽可来黄山找我报仇。”话音至此,洞口又合。

    祝雄风木立水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叹一声,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这个阴森的地窖里。唉!这鬼地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口?这可如何是好?

    他思索片刻,摸索四臂,触手处俱是潮湿黏滑,难附双手。用拳头击打石壁传来的是沉闷的声音,显然岩石厚得非人力可摧毁。他四下走走,四周仅有三丈方圆,却是一个下宽上窄的地窖,也不知道究竟多深,依稀记得方才水道人打开洞口时,抬头看去只有碗口大小,知道插翅难飞,想到这里,万念俱灰,暗叹:我祝雄风也成了井底之蛙,坐井等死了。

    他又踢又打又呼又叫,但都徒劳无益,反倒自己一身疲倦累得虚脱,坐在地窖底上呼呼喘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恨,几次想一死百了,但总是难下决心,心中总存有幻想,就这样迷迷糊糊中被冻醒,只觉全身彻骨寒冷,腹中“咕咕”直叫,心想:这样下去,不饿死也要冻死,咬咬牙,喝了一口冰冷的水,感到一股腥臭直往上冲,不禁大声呕吐起来,但他早已腹中空空,没有呕出半分东西。他心一狠,拔出“七日寒”离心口半寸时,又强自忍下,蓦然想起了玉宛青,顿时全身上升腾起了希望,希望能有个奇遇什么的,但仅仅过了片刻,他又泄了气,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自己给自己鼓励而已。

    昏昏沉沉的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似乎感到地窖里有一丝丝的怪异声音,又像风又不像,又像人笑声又不像,他登时醒来,仔细听了片刻,那声音似有似无,有些阴森可怕,蓦然想起水道人说自己是第二个囚于地窖之人,那第一人是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