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蒙面人也明白,楚楚已在掌握之中,慢慢斗她,待她筋疲力尽,再出招制住,到时不怕她不就范,听命于自己。
楚楚接连几招施出,依然难以扭转劣势,果然心烦意乱,陡见她跃身半空,长剑幻生一弧圈向蒙面人,端的姿态式优雅,剑式绝妙。
蒙面人登时感到了来自对方的森森剑气,长剑甫发,即被一股剑风迫得后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臭丫头,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老人家处处留情,你竟玩真格的,哼!看我不给你点厉害瞧瞧!此念生出,剑招立变,剑锋急溜溜旋转,一招诡异绝伦的招式突然攻向楚楚。
祝雄风看得心头诧异:这是何剑法?他见蒙面人出剑既快且奇,剑锋却忽隐忽现愕然不已,忽听蒙面人冷笑一声,猱身进取,一剑攻出,兼具迅捷威猛。
楚楚惊愕万分,出剑杂乱全无章路可寻。
蒙面人心生窃喜,狂催内力,“呼”的一声,剑身拍向楚楚的纤腰。
楚楚本就力怯,又斗了这么久,早就后继乏力,她见蒙面人这一剑威猛如此,惊愕之下,撤招疾挡,“当”的一声,直觉虎口一阵奇痛,长剑再难把持直飞半天。
蒙面人长剑刺空,但剑风犹厉,忽听楚楚怒斥道:“无耻!不要脸!”原来蒙面人劲急的剑风竟卷起了她的衣襟,露出里面粉红色的内衣,她一个女孩子家怎能不羞怒?蒙面人长剑不收,厉喝:“再不拿出剑谱,哼哼!别怪我起色心,到时候把你的衣服全扒下来。”言语放肆无忌,长剑陡转剑尖轻颤,一道剑光疾点楚楚胸部!
楚楚吓得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无声无息地射向了蒙面人的剑尖上,剑光甫交,“铮”的一声龙呤,经久不息。
蒙面人此次来移花宫之前已经确知岳移花不在,这才放胆前来,只道对付个黄毛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全未料到突然间有高手现身,心头愕然,一瞥之下,心头狂震,暗叫:是他!他怎会到了这里?看来今日难以如愿以偿了。想到这里,晃身而起,向一侧横闪。
他心机深沉,老谋深算,即知祝雄风在场,料知难以讨得便宜,只想尽早离开,生恐失去先机,脱身不易。岂料双脚甫自点落,脚底突然一软,他收势不及,直坠下去,百忙间,深吸一口气待欲纵身而起,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心神一乱,已是摇摇坠落,连皮肤被裸露的尖竹刺破都浑然无知。
楚楚化险为夷,心头犹自突突狂跳,想到方才九死一生,心中后怕不已,看到祝雄风一旁站立,英姿勃发,心中一阵欣喜涌来。
忽听得翠儿喊道:“宫主,宫主!”
楚楚定神看去,翠儿正站陷阱旁,一时手舞足蹈,一时又指手划脚,她走到陷阱旁,看到陷阱底下昏死过去的蒙面人,狠狠“呸”了一口,忽而倒退三步,眉头皱起,说道:“好臭,好臭!”然后转向翠儿,佯怒道:“说,这是怎么回事?”
翠儿收敛笑容,道:“这是老宫主临行前交待下来的。”
楚楚嘻嘻道:“臭翠儿,你竟瞒我这么久。”
翠儿做个鬼脸,道:“我可没有坏男人这么臭啊,好臭,好臭!哈哈,臭死坏男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过来干坏事。”
楚楚拉着翠儿的双手,道:“好翠儿,香翠儿,你何时挖的陷阱?”
翠儿道:“唉!我偷偷挖了一个月才挖好,在里面埋上竹尖,又洒了一层好臭的迷药,然后移了一大片新鲜的花草在上面,又是浇水又是施肥,过了几天就跟真的一样。”
楚楚摸着翠儿长满老茧的双手,心痛道:“好妹妹,辛苦你了。”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脸上,忽又想起什么,说道:“翠儿,此计虽好,可要是万一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我逮到里面可咋办?”
翠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宫主,你真会说笑,我又不是黄鼠狼,偷什么鸡?不过吗?这米是不会蚀的,你看这层竹片,软软的,专逮坏男人这样的黄鼠狼,你这么轻是不会掉下去的。”
楚楚忽道:“什么?坏男人是黄鼠狼,那,那我岂不是鸡了,你这坏翠儿。”说时,伸手去拧翠儿。翠儿做了个鬼脸,一笑跑开了。
在二女说笑的时候,祝雄风已经用一根绳子把蒙面人拽了出来,扯下面巾,现出一张苍白但不失英俊的脸来,只是双目紧闭,难免观之不雅。
楚楚看到蒙面人可憎恨的面目,倒退一步,脸转一边,道:“翠儿,这只黄……黄……这只猪怎样处理?”
翠儿想了想,道:“先把他关起来,老宫主走时吩咐若能捉到他,把他关起来,可是宫内没有猪圈啊!”说到这儿先自笑了。
祝雄风道:“宫内可有地窑,要牢固的才行。”
翠儿道:“有啊!后谷内有一个石洞……我怎么忘了,老宫主以前曾在里面养过猪啊,我怎么忘了呢?哈哈,这下坏男人有家可归了。”
楚楚欢呼雀跃,玉掌轻拍,道:“好办法!有你的,翠儿!”
祝雄风道:“这么天下无双江湖奇绝的办法也只有翠儿才想得到!”
翠儿一直对祝雄风存着好感,今番听得他的夸奖,欢喜万分,心里比吃了蜜都甜。
楚楚看她美滋滋的模样,忽道:“不过吗?还有一件事情一并交给你。”
翠儿道:“什么好东西交给我?”
楚楚嘻嘻道:“以后,这头猪可就由你来喂了!”
翠儿登时从欢乐谷中跌了回来,不无情愿,道:“那好吧!宫主……姐姐。”
祝雄风便在移花宫中住了下来。他所受的内伤完全是因为吞食火龟内胆不当而起,但有移花宫灵丹妙药的调治兼之他自身修为甚高,潜心研磨数口,内伤便痊愈了八九。在这错花乱节,青松环绕的洞中福地,他渐渐融入其间,忘却了烦琐之事,忘却了江湖中的刀光剑影,进展甚至是神速。
这日傍晚,祝雄风莫名地心生烦乱,想起了生死不明的玉宛青,想起依依为自己付出了宝贵的身体,一时难以静下心来,索性走出房外。
其时,明月高悬,清辉遍地。
祝雄风百无聊赖,信步而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宫中的禁地——一处毫不起眼的院子外面。几日以来,他一直望着这个普通的院落出奇,纵然心中满是疑团,但外来是客,也不便强行追问。
眼见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他心中忽有冒昧探视一下的念头,自己正在查访有关《游魂剑谱》之事,但所知的线索,总是难以前后串联,而所有的疑惑全来自于当年的岳移花其人,如今所有的不明之处,即刻便会迎刃而解,心头不禁浮想联翩,又想:人无一生不为贼,何况实在事出有因,楚楚啊!你可要原谅我的不守信用,想到楚楚即想起她的娇媚眼神,心神一荡,即刻打住,生怕胡思乱想下去。
他用剑锋拔开正屋窗户,猫腰跃入。
窗外月光皎洁,他目力又好,屋内一切清晰入目。屋内陈设以古朴清淡为主,积尘甚重,惟正面一张桌上洁静如常,想是经常有人擦拭。桌子靠墙,墙上有一副少女的画像,细研片刻,那画上之人栩栩如生,跃然纸上,笔墨浑厚,线条却淡雅,足见作画者高深的造诣。那画像裱在框里,龙凤滚边,质地一流,一侧还有作画日期,印鉴。
祝雄风定神细看,作画人是欧阳杰,心中估算日期,当在二十年前,正同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猛又想到:那日百花岛时曾见过廖百花的画室里面那副廖百花画像,同样出自欧阳杰之手,同这副岳移花画像无论落笔着墨都有着惊人的相似,由此推断:所谓的岳移花当年为情所困,竟是为的欧阳杰,一旦知晓了这点,他心中所有的迷惑之处都迎刃而解。
突然,房顶瓦片上有极轻微的格格之声,有人到来。祝雄风刚自隐好身形,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轻开一缝,滑过一人,这人立于桌前,凝视墙上画像,久久不语,片刻后,找出火石火链,点燃了桌上红烛,烛光流丹,一片温馨,只见来人面容姣美,但眉目紧锁。祝雄风却大吃一惊,来人竟是那日骇走欧阳杰的美妇,原来她就是岳移花!
岳移花神情戚然,看着画像,自言道;“是他,绝对地他,他居然躲了我二十年,哼!不信你就能躲到天涯海角,”她拉开抽屉,拿起一只凤钗,爱怜地吹了吹其上的积尘,放在嘴上亲了又亲,在这一霎时,眼中已是滚滚泪下,忽地恨声道:“如意凤钗啊,你何来如意?分明是如意劫。”说时,狠狠将凤钗摔在地上,一溜烟似地出门,掩面而去。
祝雄风站在黑暗中,心中思潮起伏,品味着岳移花那句话,心中想到的却是欧阳杰费尽心机一步一步实施的计划。
一条纤细身影又闪了进来,却是楚楚。
只听她“咦”了一声,说:“怎么会掌灯,什么人来过?”妙目一转,发现开着的抽屉里少了如意钗,始自宽心:“原来师父回来过。”
她盯着画像出神半晌,叹息一声蹲下身,伸出右手在桌子下面拨弄一番,那桌子忽地平平移开,墙角处现出一条暗道来,楚楚径自跳入暗道中去,桌子又自合上。
约摸半个时辰后,桌子移开,楚楚满脸娇红地走了出来先朝画像拜了三拜,道:“师父,你保佑楚楚能遂了心愿。”话自出口,脸色更为醇红,道:“也不看看你这付模样,哪里配得上他!”说罢,带着一串嘻嘻娇笑出门离去。
祝雄风被楚楚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心想:暗洞里有何玄机?何以楚楚走时,一付忸怩娇羞的模样?她说的“他”又是谁?难道暗道中藏着她的意中人?
他好奇之心越来越重便走出暗处,学着楚楚的样子在桌下一摸,触到一圆圆物体,用力一转,桌子立马移开,现出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