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音未落,光明顶上已掌声雷动。

    祝雄风看到水道人春风得意的模样,只觉万分的厌憎,心中想到他为了掌门之名,从十多年前谋划杀师开始然后暗中积累力量,寻找时机,为此不择手段,如今终于如愿以偿,登到掌门宝座上了,其城府不可谓不深沉。又想:李前辈曾言到水道人一定会取代金道人,当时自己曾他的话深感不安,如今看来不幸言中了。更料想不到,水道人却以这种阴险的方法,不仅逼死金道人,还让他死后承担杀师弑祖的所有罪名,自己不仅推脱的干干净净,而且处处表明自己只是一个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如今揪出“真凶”自然而然地获得了派内门人的信认,群雄对此也无不颂扬,看来其掌门之位是固若金汤无人能憾了,想到这里,越发对其深恶痛绝,几次欲站起来揭露水道人的伪善面目,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冒失非但于事无济,反而只会引火烧身,欲罢不能。

    忽听台下有人大声道:“水道人,你请逍遥岭杀手谷的杀手萧杀对付金道人,此举未免太残忍了吧!”

    水道人心神凛然,寻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弯腰驼背形貌猥琐的老者,他脑中对此人全无半点印象,但眼光触及老者身旁青袍人时,不由吓了一大跳,寻思着:东方求胜来得突然啊。

    台下有人惊呼道:“啊,什么!白衣人是逍遥岭的杀手,难怪身手这么利落,那套身法可是谷老大的‘幻影身法’?”有人道:“对了,就是。难怪看着有些眼熟。”有人道:“听说这萧杀杀个人的代价是一万两银子。”这人出口,众人哗然。

    又有人道:“可是,奇怪!此等冷血杀手如何混进来的呢?”有人嘲讽道:“这有何难,只要水道人默许,莫非一个杀手,恐怕就连石秋凤那骚婆娘也来得。”说这句话的是一个头戴斗笠之人。众人听到他拿石秋凤来消遣水道人,都哄声大笑。

    水道人盯着戴斗笠之人看了半响,忽然觉得脊背上升起了一股凉意。

    只听老者道:“水道人,恭喜你如愿以偿登得大宝,可喜可贺啊!”

    水道人听这言语虽粗哑,却有种让他似曾相识的关外口音,思来虑去,记不起故知中有关外人氏,不由断喝道:“阁下藏头缩尾,何不光明正大地说话。”

    老者突地纵声大笑,笑声中收腹挺腰,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只见他古铜色的脸,一双眸子分外有神,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彪悍矫健。祝雄风看到木十八即想起昨晚林中木十八一番磨棱两可,捉摸不透的话,心中疑惑:他到底是什么人?

    水道人见到木十八,霎那间眼神错乱,直似老鼠见了猫似的,目瞪口呆,呆了片刻,颤声道:“木、木师兄,是、是你。你、你……”

    祝雄风暗自吃惊:什么?木十八间竟是几年前从太湖湖底逃走了的木道人?这真难以置信,可水道人万万不会认错人。怎么会这样呢?思量半响,方才如梦初醒:“木”字折开岂非正是“十”“八”二字?只怪当初自己没往这上面想,想通之后,劲拍使了下大腿,道:“原来如此!”

    楚楚低声道:“大……”“大”字出口,赶忙收口,说道:“老爷,你怎么了?”说完这句话,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低头再不言语,她情急之中差点叫破祝雄风身份,亏她机灵,话自出口,赶忙改口,不过以当时情形,也无人会注意到她称呼上妥当与否。

    杜夫人用肘碰了祝雄风一下,说道:“嘿嘿,老东西,你发什么神经,尽白日做梦。”

    祝雄风发觉适才的失态,冲杜夫人感激地点点头,杜夫人在他耳边低声道:“有好戏看了,黄山派这当子陈年旧事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只听木道人道:“水师弟,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会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了今日这个掌门宝座苦心经营了十多年,今日终于心满意足,我实在不该出面驳斥于你,可是我若不站出来,谁人知道真正的至奸至恶之人乃是你。金师兄不过是个受你盅惑的帮凶,以他的为人,虽有雄风大志,却气魄不足,虽动过杀师之念,但终究胆量不够。如没有你的谋划,如没有你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火土二师弟,又怎会酿成同门相残的祸事?”

    水道人冷汗涔涔而下,其时正值暮秋,此处又在黄山绝顶,风高气爽,若非触及心事,怎能汗流满面呢?

    今日光明顶上的数百人,俱是讨论决定江湖命运的,想不到大会刚刚开始,就被东道主黄山派接二连三的事一拖再拖,至如今各据己词,孰是孰非,真假难辩,扑朔迷离,越发难以收拾,有人暗暗摇头,有人暗地里冷嘲热讽,有人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显而易见不把黄山派放在眼中。

    只听木道人道:“水师弟,方才你不是有很多话说吗?现在何以沉默不语?莫非你无话可说,默认了自己的罪行?”

    水道人反唇相讥:“你这是胡言乱语,栽脏祸架,全无凭证可言。我若是出口言辩,岂非显得心中有鬼了!”这句话虽非辩驳,却比任何的辩驳都要管用。

    群雄听这番话,确也在理,不住有人点头。

    木道人十余年不在中原武林中露面,群雄中倒有半数人不认得他,是以在心目中不自觉地偏向了水道人,反而对木道人的话,抱着怀疑的审视态度。

    只听木道人道:“水师弟,今日算是领教了你善于诡辩的一面。”台上的松本忍不住问道:“木道长,你手头上可有什么证据?”木道人道:“证据就在这里。”说着手指戴斗笠的那人,说道:“他就是水道人伙同金道人杀师弑祖的见证人。”

    群雄目光齐刷刷看向那戴斗笠之人,只见此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满是红白相间疤痕的脸来,场内的峨眉女弟子及楚楚看到这等惨不忍睹的脸,俱都“啊”的惊叫出声。

    水道人也不由得倒吸口凉气,道:“你是什么人?贫道并不认识你。”

    那人道:“你当然不认得,因为我这张脸是被你用混元霹雳球所毁的,因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你想杀我灭口,否则你就难以安心,难以做你的坏事,完弄你的阴谋。”说到这里,他抬起右臂露出了一只乌幽幽的手掌来,恨声道:“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水道人倒退三步,连已经退到了木台的边缘都未发觉,唇角动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是葛天富!”

    葛天富道:“原来你认得我葛天富,那就好极!”

    水道人突然纵声大笑,目光在场内扫了一圈,道:“各位,看清楚了,这位就是同石秋凤狼狈为奸做尽伤天害理事的葛天富,像这样一个泯灭人性的恶贼,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若是连他的话都可信任,世间公理何在?真要如此,吾等又何必不辞劳苦来到这里?不如趁早散伙,分道扬镳,还谈同仇敌忾,精诚全作,有什么用?木道人十年来未在中原武林中露过面,谁知他暗中做了些什么?也许早就投靠了红灯教,此行只不过来破坏吾等联合而已,哼哼!我水道人对天铭誓,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不会让红灯教奸计得逞。”

    木道人气咻咻道:“好,纵然你诡辩惑众,我也有办法让你原形毕露,我这里有先师遇害时的手书一封,上面写得明白,水道人,你自以为凡事想在了前头,你哪里知道他老人家早就洞察了你的野心,在遇害前三天亲笔写下这封密函,交于我秘密保管,并告诫我说:‘若恶徒胆敢纵恶,他日以此为据’。那日,刚巧武当李师叔来做客,你怕走露风声连立师叔也不放过。后来李师叔背着先师冲出轩辕宫,在山脚下又陷入你布置的天罗地网中,刚好武当的葛天富来黄山找李师叔商议事情,于无意间撞见了你的恶行,你怕他传扬出去,就想杀人灭口。再后来,你垂涎武当《莲花秘籍》,想据为己有,就把李师叔同我囚于名花山庄的地牢里。我脱出地牢后,怕遭你追杀,远离中原,来到了蓬莱岛,蒙东方前辈收留。以上事实哪位还有什么疑问的,也可向东方前辈察证。”

    群雄均想:若有五行天尊的亲笔密函,那是最有力的证据,至于向东方求胜察证一事,那就免了吧。当年的江湖三老如今就他一位建在,江湖中人感激三人当年的英雄壮举,莫不敬仰万分,哪敢向他察证这些乱七八遭的事呢?

    突然间,台下发出了一声霹雳般的大吼:“好个恶贼,家师不明不白地失踪数年,原来是因为目睹了你的恶行后,被你这狼心狗肺的小人囚于湖底,今日当着群雄的面,你定要给个说法。”

    群雄尽皆被这一声大吼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武当掌门那天虹后,均自低声议论起来,均想:若是木道人所言属实,单单武当派就不会轻饶水道人,这下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今日黄山光明顶上,怕麻烦不断难得安宁了。

    只听木道人道:“你便是那天虹?”[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那天虹虎虎风生地走向英雄台,走到台前站定,转过身来,向四下拱手,朗声道:“在下武当那天虹!现在想讨个说法。”木道人道:“天虹师弟你稍安毋燥,此事待会自有分晓。”说完话,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物,迎风抖动,一块丝帕在他手中随风而动,说道:“这便是先师的遗训,本来不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如今为了揭露水道人当年的恶行,不得不拿出来做个证据,哼!不怕他不现出原形!”

    话犹未落,水道人忽以迅捷无可比拟之势,抓向木道人的丝帕,他虽然不知道水道人手中的所谓先师遗训写何内容,但他做贼心虚,生恐群雄看了遗训后,自己罪行暴露,只想抢过丝帕就此毁去,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