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家的漂亮小人鱼》 第1章 《农夫家的漂亮小人鱼》作者:山山尔【完结】 文案: 村野汉子和人鱼的乡村爱情 心机糙汉x漂亮人鱼 江饮冬做了一个自己惨死的噩梦。 梦中的他倾慕落魄小哥儿纪宁,为他节衣缩食,送肉送米。突然,小哥儿发了笔横财,再度成为小乡村高攀不上的贵人。 偶然间,江饮冬发现心爱的小哥儿金屋藏娇,圈养着个妖精似的浴中美人。 他发怒质问,被接小哥儿回城的竹马一马蹄子踩死。 江饮冬:他一介老实贫民,怎会经历此种磋磨? 江饮冬循着梦中的剧情,找到了惊鸿一瞥的美人,拨开他海藻般浓密的黑发,展露惑人的面孔,一颗珍珠从人鱼的眼角滑落…… 江饮冬毫不犹豫抱走这条人鱼。 珍珠很值钱的。 — 面对漂亮的小人鱼,江饮冬面冷心冷:“哭。” 人鱼委委屈屈掉了几颗珍珠泪被收到男人内襟。 翌日,江饮冬黑着脸醒来,上身湿了一大片,珍珠一个不剩全化水。 江饮冬面冷心硬:“去弄点鱼来” 人鱼心虚对手指:“我,我不会抓鱼。” 亏大了! 人鱼的些许价值: 当小绿茶哥儿上门卖惨要东西, “家中白米精面不够吃了……” 床上的小人鱼摇摇尾巴尖,往嘴里塞一把瓜子仁,边嚼边苦恼自责:“唉,都怪我太能吃了,害的冬哥没有存粮借给落难的兄弟……” 那哥儿没听完就跑了。 当江饮冬夜间火气大,难以入眠时, 同榻小人鱼搓搓手:“冬哥,我帮你睡个好觉。” 最后,江饮冬抱着化了腿的小美人:赚大了! *** 起初,人鱼仗着穷糙汉没见识,给村野汉子画大饼, “我保证,尽快产珠!” 后来珍珠化了水,人鱼着急忙慌用尾巴应付穷汉, “鱼鳞,我的鱼鳞很值钱!” 可惜这回穷汉变聪明了,看不上小片鱼鳞,他要整条尾巴! 被攥住尾巴动弹不得的小人鱼哭唧唧。 尾巴是汉子的,化成的腿自然也被拿捏。 阅前须知: *非典型种田文,感情流小甜饼 *不生子 *攻受视角都有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饮冬,魏鱼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村野汉子和人鱼的乡村爱情 立意:老实干活,踏实生活 第1章 傍晚,天气阴沉,似要来一场浓烈的雨。 岸边空气黏腻咸湿,海浪阵阵冲击礁石,哗哗的声音吵得人从梦中醒来。 砾石滩上躺着一人,面容冷硬俊朗,双目紧闭,细密的水珠顺着鬓角流淌,湿透的粗布衣裳裹着他高大身躯,身侧手臂肌肉紧绷,似在梦魇挣扎。 冷冰冰的浪花裹住那人的双脚,又迅速退去。 江饮冬猛地睁开眼。 睫毛颤动,水珠恰时落入眼里,灰暗的天空在视线中再次朦胧。江饮冬闭了闭眼,慢半拍地咳出几口齁咸的海水。 他抹了把脸从地上起来,浑身衣服湿透,阴冷的海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江饮冬脑子里混沌一片,劫后余生的茫然感尚存。 周遭视线狭窄,一小片砾石滩外杂草丛生,往后是森然的大山,堪称人迹罕至。 江饮冬往海水里走了几步,洗掉裤腿上的泥沙,折身往回走。 一大块硬石硌在脚底,他身形一顿,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身,往海浪拍打的一块巨大礁石处走去。 江饮冬黑沉的眸子紧盯着那处,脚步一转来到礁石背面,只看到没过小腿的海水,和沉重的浪花。 他垂下眼帘,余光中有一处晃动的黑影,他径直朝着另一侧小点儿的礁石走去,越走近,晃动的黑影越大。 眼下一览无余。 礁石遮盖不住的地方,乌黑和莹白对比鲜明。 江戈冬瞳孔紧缩。 那是比海藻还要浓密的墨发,随着海水飘荡,白皙的脸蛋被凌乱的发丝半遮半掩,眼眸轻阖,鸦羽的长睫湿漉漉,光是片面扫过,已能想象这张面孔的惑人美貌。 恍惚间,好似有莹白的泪珠从那白嫩细腻的面颊上滑落,无端惹人怜惜。 最惹眼的,是白皙皮肉与胯骨连接处,竟是一条墨色鱼尾。 鳞片光滑,纹理细腻,细小鳞片堆叠不凌乱,蜿蜒而下,如同质地上层的缎带,让人想上手感受一番。 细看黑色鳞片上覆盖似有似无的朦胧的光泽,似是莹莹蓝光。 半截鱼尾陷在海水里,随波逐流地晃动,尾巴尖尖轻盈曼妙,像一条轻巧灵动的绸纱,忽略其主人的昏迷状态,颇有一丝俏皮意味。 江饮冬站得双腿发僵,一阵海风吹过来,湿衣服裹在身上,冷的他浑身一个激灵,目光才从这条昏死过去的鱼精身上收回。 江饮冬念书少,没看过志怪杂文,也没去过城里茶楼听书,却是知晓传说里的人鱼。 人身鱼尾,妖冶惑人,遥远虚无的东西。 而比亲眼见到一条人鱼更让他震惊的,是这条容貌昳丽的人鱼出现在他方才的梦中。 第2章 小船被巨浪掀翻,江饮冬被卷入海水,逐渐体力不支,再后来昏迷直至被冲到岸边的这段时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其中一帧便是人鱼藏身的礁石。 和眼前的位置大差不离。 冷风裹在海水再次吹来,江饮冬顾不上诡异的梦境,以及这条同他一样倒霉的深海精怪,搓搓冰凉的膀子上岸。 他脑子有些发沉,梦里的片段时不时闪现,有道道盈润的白光从脑海掠过,江饮冬飞速转身跑到礁石处,一把捞起湿滑的大鱼尾巴,往家中赶。 梦里有很多人,江饮冬无暇回想,他记得最深的是一颗颗盈润饱满的大珍珠,发着白光,刺的他在梦中都眼睛发疼。 长着一张如此惊心动魄美人脸的人鱼精,很容易让人升起掠夺欲。 江饮冬是个普普通通的村野庄稼汉,不考虑麻烦上身,多多少少也有些动摇。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珍珠,很值钱的。 这小片砾石滩不是江戈冬出海的地方,所幸离的不远,他认得回去的路。 江戈冬常年干农活,身形高大,肌肉紧实有力,扛着一条不轻不重的人鱼,脚程依然很快,三个时辰左右赶到茂山村,比预计的远了很多,实在是那片地方太偏,中途还要翻过一座山。 村里黑不透亮,连村头秀才家里的煤油灯都灭了。 江饮冬摸黑进了家门,一路走来,身上的衣服干了大半,不仅不冷,脊背还出了层薄汗,肩头趴着的人鱼尾巴随他动作一颤一颤,宛若一条死鱼。 负重赶路许久,再加上被海水泡过的湿冷,江饮冬再硬实的身板,这会也力竭了。 他径直进了灶屋,掐住光溜的鱼尾巴,把肩头的人鱼扔进灶屋里的大水缸,连带着破衣兜里顺手捡的一把海贝,一起扔进缸里。 离开前不忘从外面锁住木板门,江饮冬回到自己的屋子,扒了衣裳倒头就睡。 -- 魏鱼穿越了,穿成一条拥有墨蓝尾巴的美人鱼。 这条美人鱼是个倒霉的,还没开智,被深海漩涡卷的晕头转向,最后撞坏了脑袋,漂到海岸上,醒来后就成了魏鱼。 魏鱼是被饿醒的,醒来后他艰难地摸着自己的鱼尾巴,来不及怀念自己的消失的大长腿,便被眼前所见扎痛了眼睛。 他姿势憋屈地窝在一个缸沿坑洼的大水缸里,打量周围环境。 屋子是泥砖垒的,窗户是木条拼的,上面糊的发黄的纸片要掉不掉,灶台简陋,胜在干净。一只缺角的小矮凳,放置碗筷的木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器物。 哦,还有他占用的大水缸,莫不也是主人少有拿得出手的厨房用具。 穷酸味儿似穿过缸里的水,渗透进魏鱼的皮肤。 没想到他穷了上半辈子,溺水后重活一世,依然是个穷鬼命! 如若只是穷还好。 一条人鱼被塞进大水缸,用尾巴尖都能想到,他是被人给拖进来装进去的。 等到合适的时机,养肥了鱼便磨刀霍霍,亦或被献给达官贵人,供人赏玩取乐,玩够了,就杀鱼吃肉,炼长生丹药之类,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身后那扇旧木门被从外面紧紧锁着,一条弱小的美人鱼哪有能力逃脱人类的枷锁? 况且出去了又怎样,扭着笨重的大尾巴,小美人鱼如何能逃脱人类的围追堵截。 思考诸多,左右不过是他一条鱼命。 罢了罢了,安心待宰吧。 魏鱼揉了揉干瘪的腹部,太饿了,快饿死鱼了。 刚醒来不久,魏鱼的脑袋还残留着酸胀感,慢慢地困意上头,他索性睡过去,用睡觉抵抗饥饿。 -- 睡到日晒三竿,江饮冬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 “冬子大门紧闭,两天没回了吧。” “哎呦,可怜的娃,为了他爹,天天往海里扎,那地儿能捞着几个钱,一个浪头都能打死人。” “那可说不准,老子都走了,人家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奔命哩!” “你说那纪家哥儿啊……” 声音远去,许是搓好了衣服的妇人从他家门口路过,寻常唠上两句。 纪家哥儿,说的是村里纪家唯一的哥儿,纪宁。 江戈冬躺在床上,思绪清明。 根据他脑子里存的记忆来看,纪宁和他着实关系匪浅。 两年前的江饮冬年岁十六,冒头春笋的年纪,又常闷头在田地,身上带着股青涩和村里娃的憨实。 他爹是读书人,适才考上秀才,家里条件改善不少。 江饮冬从小不爱看书,浑身有出不完的力气,爱在自家地里上蹿下跳,家里的农活全靠他娘和他支撑。 烈日下,扎身在麦子地里的江饮冬,抬头抹汗时,一张水灵灵白嫩嫩的脸蛋杵到他脸前,惊得江饮冬坐到了麦茬里。 青衫秀气小哥儿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柔柔地向他讨要水喝,这是江饮冬在镇上都少见的好看小哥儿,自此,他一门心思都栽在了这小哥儿身上。 样貌好看的小哥儿名字也好听,叫纪宁,从城里来的,家中遭逢变故,和母亲投奔茂山村的远亲表姑母,日后就在茂山村落户。 城里来的落魄秀美小哥儿比村长家的能干小哥儿吃香,没成亲的汉子心里都痒痒的,献殷勤的三三两两,江饮冬是其中之一。 第3章 新落户少不了村民帮忙,房屋修缮,用具采买,江饮冬在人前好一番忙活表现。 接下来隔三差五送油盐,送米肉,数他最热络。 可惜好景不长,他还没捞着媳妇,他家先出事了。他娘上山被毒蛇咬,虽及时清理了蛇毒,身子却伤了根本,往后难离床榻,最后一段日子全靠药吊着。 药钱贵,他家的境况急转直下,秀才爹也没本事撑下去,就这样,苦哈哈的江饮冬抠出来一点东西,依旧巴巴往纪家跑。 家里积蓄被掏干,他娘还是去了,自此他爹消沉许久,一屁股债压在头上,不知看了什么哄人的书,就要去海里捞蚌取珠,三天两头翻山越岭的往海边跑,结果一去不复返。 草草办了葬礼,江家只剩江饮冬一人,全家的债压在他一个头上。 他在城里到处找活做工,过的艰苦,两年来终于将债还了。纪家哥儿却是成了江饮冬唯一的精神支撑。 他连着几次出海,既是有着承接他爹当初的疯魔劲,也带着点缥缈的期待,走和村里人不一样的路,成事后或许宁哥儿也能对他另眼相待。 海货捞了几回,辗转卖了比河鱼高些价钱,可辛苦程度不亚于料理庄稼,更不论其中风险。 这回终是中招了,到底也比他爹幸运,捡回了一条命。 江饮冬手臂撑在后脑勺,咂摸着他前十几年的记忆,跟隔了层纱似的不真实,竟像海边那场大梦的前戏。 这般死心塌地真不像他。 回想着记忆中那落魄小少爷的样貌,江饮冬稍稍理解原先的自己,是他会中意的长相。 但再合心意,也不至于自己勒紧裤腰,掏心掏肺给外人,连命都差点丢了。 过往自己那副憨傻样儿,江饮冬真想骂声色.欲熏心。 肚子传来轰鸣声,江饮冬跳下床穿衣服,去了灶房。 不管以前如何,今下江饮冬可不是那般让他人享受,却苦了自己的人。 拉开灶房的门栓,存水的大缸落入眼底。 缸沿趴着一段儿白玉腰肢,脑袋耷拉在缸外面,墨发糊了满脑袋,乱糟糟的看不清脸。 除开这颗不齐整的脑袋,整个白皙的脊背以及半身昳丽光泽的鱼尾,都极为勾人眼睛。 缸沿另一端耷拉着如薄纱的墨蓝尾巴尖,一动也不动。 作者有话说: 小鱼:(饿晕) 冬子:(盯鱼)后半辈子的保障 主攻预收《渣攻和万人嫌联姻后》球收藏~ 豪门老男人梁越受邀参加一档恋综节目。 上节目前,他发现自己是书中的已婚渣攻,即将上恋综勾搭单纯可爱的主角受。 不巧遇见了自己的隐婚老婆叶澄。 叶澄是叶家养子,性子阴郁爱蹭热度,欺负主角受,为攀豪门,耍手段顶替主角受和梁越的联姻,养父母厌弃,全网痛骂。 书中梁越为给小可爱报仇,将万人嫌玩的渣都不剩。 梁越:嗯……具体怎么玩的? 恋综上,梁越指尖一划,越过主角受寡淡的眉眼,选了万人嫌组cp。 任务失败,惩罚嘉宾坐cp腿上吃饭。 万人嫌身体僵直,梁越嘴瓢:“宝贝儿,挺软。” 以为会惹恼人,可阴郁万人嫌耳垂红的滴血,结巴:“你……你挺硬的。” 主角受看的一脸菜色。 吃饼干挑战,万人嫌冷着脸没叼住,落后主角受一大截。 梁越挑起笑:“怕是又要做惩罚任务了。” 万人嫌抢在一秒前赢了主角受,亲在梁越嘴上,硬邦邦道歉:“为了赢,冒犯了。” 梁越笑笑不在意:“没伸舌头就成。” 梁越看着万人嫌水光红润的唇,哪里嫌人了,小嘴挺甜的。 节目播出前,全网坐等吃瓜,标题党发功:点就看脾气差难伺候的豪门老男人和阴郁不服管教万人嫌互撕。 网友纷纷表示这瓜齁到嗓子眼! [《老男人》微笑.jpg] [万人嫌了!?明明是嘴硬哪里都软大美人!] [等你们床上撕!] 下了恋综,梁越正欲找叶澄商量解除婚姻,却提前在雨天捡到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 梁越将他带回家,体贴绅士:“放心住吧,我不住这里。” 万人嫌浑身湿漉漉,垂头:“你不想看见我才……” 梁越笑:“我怕忍不住对你做点什么。” 叶澄脸红:“那你不用忍。” 梁越:? 后来。 梁越:嗯,原剧情很棒了,真的好玩。 - 某日,叶家违法罪证突然被公布,公司极速破产,叶家亲子主角受一落千丈。 养子叶澄从小的可怜遭遇曝光,加上顶级颜值,圈粉无数,资源纷至沓来。荧幕上的叶澄,运动艺术项目领先一众名流,曾经稀烂的名声下,是被嫉妒的硬实力 众人发觉,爆红后的叶澄,依旧清冷漠然,却因梁越的一句话,从耳垂红到脖子。 cp粉嗷嗷举大旗。 - 叶澄被爆与某社会小流氓酒店门口亲嘴,圈内人都嘲金丝雀翅膀硬了,豪门老男人惨遭抛弃。 日渐颓靡的主角受听闻豪门老男人最喜清瘦阴郁小男生,匆匆裹上单薄的白衬衫上门,碰巧撞见叶澄被抛弃的现场,慌忙举起手机现场直播。 第4章 “你别生气……” 直播镜头下,叶澄脸蛋红红,眼圈红红,直直站在梁越身前,即将被抛弃。主角受暗道机会来了! 梁越:“我不该生气?” 叶澄明眸含霜,冷冰冰道“越哥该生气,成熟稳重,怎能被拍出了小流氓气质。” 梁越:“补偿呢?” 叶澄红着耳朵求:“新买的猫尾还在没到,哥先饶我一次。” 梁越:……他只想要个亲亲而已。 主角受的手机掉在草地上,粉丝眼前一黑,拍桌狂怒 【急急急!发同城今晚就能用上!】 【跑腿送+10086个!】 还有一个主受预收《穿成阴郁反派掌中雀儿》 欢脱戏精受x纯情但勇往直前霸总攻 白翎穿成一本书中被主角退婚作精小炮灰,养父母把他当小玩意送给主角的死对头反派消遣。 书中反派阴郁变态,但让原身好吃好喝,当金丝雀养着。 白翎穿过来时原身正奋力反抗,养父的巴掌就要落下来。 白翎侧身一躲,一秒背起小包袱,奔向门外的反派。 他敲敲反派的车窗:快来接走你的小雀儿。 车门打开,白翎一阵腿软,跌倒反派怀里。 阴郁反派浑身一震。 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白翎:啾zzz 他还是只病弱小残雀儿? 晏执不久前发现自己是一本书中大反派,为了羞辱主角,包养了他曾经的作精未婚夫,往后的日子,晏家鸡飞蛋打,急速破败。 晏执神色阴沉,在车中耐心等待他的作精小情儿。 猝不及防,就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 晏执:这、这样作也挺好。 - 白翎深知,反派养着小作精,用他迷惑众人视线,私下里搞大动作,白翎时不时添一把火。 可是,反派看他的眼神为什么不对劲了? 白翎吃饱喝足身体倍儿棒,做只安分享乐的金丝雀,却被反派误会是易碎小花瓶。 白翎打个喷嚏,反派喂了他三天饭;白翎荡秋千,反派抱着他一起荡;白翎逛街,反派牵他手手防摔倒。 玩累了反派还给他捏腰揉腿。 白翎挣扎不过,摆烂一躺,翘脚摇晃:人生也不过如此。 然而—— 白翎大惊:“你手往哪捏?!” 反派满脸涨红,克制地抖着手抽出皮带。 白翎瞳孔地震:“你别碰瓷,我可是嘎嘎脆的小花瓶!” 直到反派翻身,斗赢了主角,不再需要包养小作精打掩护,白翎和反派举办了一夜的告别仪式。 翌日,浑身酸软白翎扑棱:“拜拜,我小雀儿要自由翱翔了!” 攻拽住小雀儿的脚掌:“穿上袜子再翱翔。” 后来, 白翎震惊地看着脚上的链子:“你困得住雀儿身,困不住自由心!” 反派脸上漫上薄红,“又想玩这个了?” -- 某纯爱天花板画手小百灵突然化身条漫大佬,每一帧图都让网友看的脸红心跳热汗连连,要不是直播间细白修长的手和悦耳欢脱的声音依旧,粉丝险些以为小百灵被身穿了。 小百灵在直播间和网友唠嗑: “勇闯新领域呗~” “亲身体验?yy产物罢了,那种姿势是我等凡人能做的?” “哪有什么老攻,纸片人不香吗?” 某日,直播镜头里,一双骨节分明戴着银色戒指的手,在小百灵的画稿上点了点,嗓音低沉磁性,“昨夜的姿势这么快就画出来了?” 弹幕一片卧槽。 [等等,这声音这戒指,不是那个全网疯传的演讲视频中的商界大佬吗?] - 众人皆知晏执有了心头好,小作精会被手段狠辣的晏执折磨一通再抛弃。 于是宴会上,养父母哭唧唧卖惨,企图最后捞上一笔补偿费;被斗翻的主角后悔,要解救白翎,却看见了一个面色红润,浑身矜贵的小少爷。 白翎瞧着蠢蠢欲动的众人,对晏执眨巴眨巴眼:快阴郁起来,吓死他们! 晏执摸他脸,面色沉重:“辣着眼睛了?我给你吹吹。” 他牵起白翎的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在场所有人被同款银色婚戒闪瞎了眼。 第2章 不知过了多久,魏鱼迷糊间听见门口有响动,赶忙将自己从睡意里拉扯起来,摆出一副命不久矣的姿态,整整头发遮住脸。 魏鱼感觉来人径直向他走来,而后一只手伸进了鱼缸…… 对他细腻漂亮的鳞片摸来摸去! 江饮冬朝水缸走去,清晰地瞧见那尾巴尖微不可察的蜷缩了一下,又很快舒展。 余光扫过人鱼上半截僵直的皮肉,江饮冬撸起衣袖在缸底抓捞,粗糙的手臂擦过水中冷冰冰的鱼尾。 鱼尾丝滑,触感柔韧贴手,不似河鱼那般黏腻嫌人。 魏鱼身体僵硬,恼怒又哀伤,初来做鱼,没想到就遭遇了流氓手,鱼生惨淡。 自己摸抱不觉得,外人的手臂碰到鱼尾,哪哪都不自在,就像扒光了露出大腿肉,被人蹭一下又蹭一下。 他先静观其变,这人倘若做出更过分的举动,那他就跳起来和他鱼死网破。 江饮冬捞干净了昨日扔进来的海贝,收手时,那条屡次被触碰的鱼尾还在细微打着颤儿。 第5章 他去院里打了桶水,起锅烧水,焯水过一遍海贝,舀出再添水,抓了把杂粮米在锅里闷煮。煮开后加入海贝再闷一会。 海贝肉少不值钱,不够塞牙缝的,江饮冬也就吃个鲜味。 期间他朝浴缸瞥一眼,那条鱼看上去毫无变化,半个身子垂在缸沿上,也不嫌硌得慌。 就是先前露出的小片尾巴,不知何时缩了回去。 舀出锅底最后的粥时,江饮冬犹豫了一瞬,想到人鱼方才吓得浑身僵硬的样子,果断将最后一勺盛进碗里,呼呼大口喝完。 精怪大抵看不上俗人粮,况且都成了精,也不需要凡人的吃食养活。 扇贝里的嫩肉用筷子一个个挑出,壳儿扔在灶火边,江饮冬把碗筷收拾好,在门外挂了锁,匆匆出了门。 他得去田里看看,眼下正值万物生长时节,记忆里却满是纪家哥儿的清秀脸蛋,也不知记不记得照管自家的粮食地。 江饮冬走后不到一刻钟,寂静的灶房里,水缸传来一小声破水的哗啦声。 一只雪白玉手从缸里探出,漫无目的地摸索。 指尖点到灶台外壁,两个手指灵活探路,一步一步往灶膛走,好似只长了两条腿偷肉吃的小人。 手指小人连着藕臂,顺着往上瞧,是盖了满脸的乌黑墨发。 发丝开了道缝儿,透出一对水润琉璃眸子,小心翼翼地眨动。 白嫩的指尖行走到灶膛口,往边上凉透的火灰里扒拉两下,两指一夹,嗖的缩回水缸。 墨发遮盖的脑袋也缩回缸里。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时不时夹着一小声叹气,还有细细的砸叭嘴的脆响,好似里面住着个得不到满足的馋嘴精。 不一会那条白得发光的手臂从水中支棱出来,水珠流淌而下,打湿灰扑扑的灶房地。那手指轻巧一投,方才被扒拉出来的贝壳再次掉进灶膛的火灰里。 紧接着,指尖再一次慢腾腾地搜刮“漏网”口粮。 -- 茂山村人口不多,不算繁荣的大村子,农田是村民生存的根基。虽能找到海,但海边路途遥远,打渔得利微薄风险高,比不得种地来得安稳。 当初江饮冬他爹再无助,也只想捞那稀罕的珍珠,而不是捞海货卖钱。 江饮冬走到自家田埂上查看,麦穗抽了穗,青里泛黄,长势喜人。 他放下心来,朝村后的山走去。 煮饭的时候发觉柴火不多了,江饮冬精神头不太好,没心思大批量弄柴,于是没带工具和篓子,准备随便上山捡一捆,扛回家。 走到山脚下,江饮冬看见了右前方往山上走的几个人。 是村里的哥儿,提着篮子,来山上剜点野菜或者冬笋,给家里添盘。 江饮冬搭眼一看,脚步微顿,巧了。 哥儿和姑娘中间,打扮的干净清爽,身姿如同细柳扶风的那个,可不是他曾经掏心掏肺,苦苦追求的心上人嘛。 三人在前面聊着天,没把心思放在身后。 江饮冬慢下脚步,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目光细打量纪宁。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目光太灼人,中间的哥儿忽地回头,和江饮冬视线相对。 纪宁一愣,继而抿起嘴笑,远远道了声江大哥。他身旁的两人一同转身,眼珠子在江饮冬和纪宁身上来回扫,不约而同发出揶揄的笑。 他们村子不大,一个村芝麻大点的事都能翻来覆去传个遍,而纪宁身上又能时常制造新鲜料子,妇人哥儿对他的事最是灵通。 离他们不足百米远,死死盯着纪宁的汉子就是他的追求者之一,是最老实卖力的,也是长得最俊,身板最有料的。 那旁边的哥儿已经嫁人,姑娘也已定亲,对江饮冬没什么额外的心思,而且江饮冬虽然样貌是村里少见的好,但他家那摊子烂账,几乎没有哥儿姑娘瞧得上,在纪宁身后追着的几个男人中,江饮冬算是个惹眼的添头。 不用问都知道,江饮冬此行的目的定是纪宁。 两人心下难免发酸,一个外地来的哥儿,竟是勾了他们村的年轻汉子的魂,饶是其中那位长相秀美的姑娘,当初也没赢如此的众星捧月。心里如此,嘴上却对纪宁笑道:“宁哥儿,找你的?我俩避避?” “不妨事。”纪宁挽着篮子,亲切要求道:“我和江大哥打声招呼,你们不着急先等等我吧?” 那两人便站在那,和纪宁一块直直望着江饮冬。 正想调头走的江饮冬:“……” 他在心里啧了声麻烦,不再看纪宁,走到他们旁边后随意点了点头道:“我去山上抱点柴火,不耽误你们。” 他知道纪宁为什么专门停下来等他,因为以往的他看见纪宁就走不动,恨不记脖子上长根绳子,被纪宁牢牢牵在手里。也就导致每每见了纪宁,他不吭声,纪宁也会先打招呼。 而他,也总是要凑到纪宁身边,不论是单独还是和众人一起。 江饮冬应付完就要走,身旁三人只当他看到纪宁羞了,顺势跟着他走。 “我上山摘点蘑菇,正好家里的柴不够用了,顺道去捡点儿,”纪宁提提手中的篮子,眼眸弯弯侧头看着江饮冬,柔声道:“江大哥和我们一起,待会给你抓把蘑菇带回去炒了吃。” 江饮冬正欲加快的步伐一顿,偏头瞥了一眼,一贯低沉的声音添了冷意,他淡声拒绝:“不用,我还有别的活等着干。” 第6章 说罢,他迈开大步子头也不回往山上赶。 纪宁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随即又挑了个笑,对身边的人道:“我们也走吧,许是江大哥他二叔家有什么急事找,好几次听他抱怨江二叔急冲冲的性子……” “管他干什么,有男人一块跟着我不自在。” 一人挤挤纪宁胳膊,“是啊,可别说我俩可碍着你事了。” 江饮冬没听清后面的声音,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 他往山里深处多走了一段路,免得和人再碰上, 这回倒是清清楚楚瞧了那纪宁一眼,是他会喜欢的长相。细眉杏眼,五官小巧,皮肤白净,和村里干农活的人相去甚远。 好看是好看,也仅此而已。况且今日细瞧,记忆里看见那张脸的欢喜全然不见。 许是发冷的海水灌了脑袋,清醒了。 江饮冬自不会再当一条流哈喇子的狗,非要咬纪宁那块肉。 这般想着,他眼前蓦地闪过昨日黯淡海边,那张瓷白面庞,昳丽精致,仿佛点亮周遭天色。 那场海边大梦,不仅告知了人鱼的所在之处,更是展示了江饮冬和纪宁牵扯的后半生。 其实不算后半生,因为梦里的江饮冬没两年时就死了。 梦里那条人鱼是真的,如若江饮冬没有提前得知,他的未来走向大抵是要依照梦中那般,如同被规整好的提线木偶。 按梦里的发展,江饮冬现在还躺在遥远的砾石滩上,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 而纪宁因为村里的闲话,不得不摆出负责的姿态,同村的刘家汉子,跋山涉水寻找江饮冬,也不知怎么摸到了那个偏僻的海岸,碰巧又发现礁石后的人鱼。 慌张又惊喜之下,纪宁和刘多麦连夜抬走人鱼,愣是没发现另一边身高体长的江饮冬。 不知过了多久,江饮冬顶着烧晕的脑袋爬了起来,又翻山赶路回了家,回去后大病一场,纪宁来探过他一次,江饮冬更对他死心塌地。 接下来的便是江饮冬如何对纪宁痴缠,纪宁又如何进退有度,暧昧不明的应对。 这种关系终结于江饮冬发现纪宁“金屋藏娇”,可他尚未看全那“娇”的全貌,便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城里少爷郎给掀了。 省城来的少爷是纪宁落魄前的老相好,梦里江饮冬死了个明白。 江饮冬并非没有察觉到纪宁的变化,曾经的落魄少爷,再度变成小山村高攀不起的金贵少爷,硕大的珍珠不要钱一样往外拿,住城里的大宅子,和显贵不断来往。 只有江饮冬这个傻子,看不见这些身份差距,和纪宁愈发不掩饰的鄙夷。 村里人都说纪宁命里富贵,天赐的财富挡都挡不住。 隔着梦境回忆,大家谈起纪宁,眼里的羡慕与渴望像是锅里沸腾的开水,满的溢出来。 江饮冬思及此,捡柴的动作顿了顿。 可不是天赐的宝贝,如今到了他家水缸。 从古至今流传人鱼泣泪成珠的传说,梦里纪宁无疑圈养那条人鱼,让他日日产珠,供自己飞黄富贵。 江饮冬思忖,他不贪多,够一个庄稼汉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足矣。 被前十几年记忆荼毒后,提前抢走纪宁的人鱼,是他唯一欣慰的事。 捡的柴垒了一小堆,江饮冬才发觉顶上的日头很暗,他无意识走到了深山里。 山里寂静,脚踩树枝的脆响便能传上好几米远。 于是,江饮冬迅速锁定了那只暴露踪迹的大灰兔,三两下逮住。 野兔很肥,节省着吃,够他吃两三天。 江饮冬将捆好的柴固定在背上,一手拎住大灰兔的长耳朵,绷紧的眉眼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是个好兆头。 回到自家院子里,江饮冬放下木柴,把兔子拴在院里菜地的篱笆边上。 这个时辰,缸里的鱼如何也不会再睡了,就是不知道,听到他进院子的动静,会不会继续装死。 江饮冬打开灶屋的门,搬着柴进去。 他第一眼朝水缸看过去,露在缸外的半截身子早缩进了缸里,缸口黑黢黢的一团,是人鱼藏不住的长发。 江饮冬睨了那边一眼,心里嘀咕这条鱼的胆子和缩头乌龟一般小。 把柴码进灶膛后的空地,他才转到水缸前,打算正儿八经地和人鱼打个商量。 江饮冬屈指敲了两下水缸外壁,便挪了个小板凳塞屁股底下等。 视线转移,他看见脚边溅出的水痕,延伸到灶台边。 再仔细一瞧,他出门前整理好的灶膛灰被扑棱的散开,像是有人在里面挖宝,火灰沾了水,被戳的坑坑洼洼。 旁边扔着一两只张开嘴的空壳扇贝,里面干干净净。 江饮冬分明记得,出门前他都拾掇好的。 掉落在水缸边上的那只贝壳,表面油光水滑,似被人仔细着嘬出来的…… 江饮冬的面色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少顷,他俯身对着水缸,盯着水面荡漾开的涟漪和努力龟缩的脑袋,冷不丁开口。 “我吃过的贝壳,是你嘬的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这位大哥,你真的不会害我吗? 冬子:会榨干你。 小鱼:(惊恐眼) 冬子:……的眼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5瓶;42090666 2瓶;桑葚 1瓶; 第7章 么么! 第3章 闻言,魏鱼眼皮狠狠一跳,整条鱼差点儿跳起来。 他绝对没嘬! 顶多……用牙啃了啃。 被人说的这副猥琐馋嘴样,魏鱼抿了抿唇,碰过贝壳的嘴唇都不自在了。 他偷摸扒拉的贝壳,也仅抠出了点边角料吃,怎么说的跟他饥不择食,馋的吃人口水一样? 恨没能毁尸灭迹。 涨红了脸的缩头鱼往缸里藏的更深了,恨不得化身泥鳅,钻进缸底的泥地里。 魏鱼蓦地顿住,摇摇脑袋,算了算了。 和泥鳅比,他还是愿意当一条身姿窈窕的美人鱼。 摸着自己光溜的鱼尾巴,魏鱼埋在水中的小脸苦兮兮。 不能怪他做出有损人鱼的脸面的行为,实在太饿了,他觉得自己再不吃点什么,就要饿瘪成鱼干儿了。 江饮冬等了片刻不见里面反应,怕是换了环境,又遇着生人吓到了。 他又敲了两下水缸,这次动作比方才轻了许多,缓了嗓子道:“能懂话?” 水里浓密黑发盖着的脑袋又往底下缩了缩,水缸不够大,脑袋往里面挤,尾巴就露出的多一些。 江饮冬双手握住缸沿,打量胆小人鱼无知无觉露出的尾巴,鳞片泛着光泽,质地上乘,看着比县城妇人身上的钗环都贵气,他估摸着鱼尾的价值所在,片片鱼鳞收集起来做成饰品贩卖,大抵也能发财。 “我不害你,”江饮冬唇角扯出上扬的弧度,近乎诱哄,“吃的还有很多,要不要?” 没有回应。 “我在山上猎了兔子,再摘两把院子新抽苔的蒜苔,待会儿爆炒兔肉,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江饮冬边说边盯着缸里,见那脑袋从水里缓慢上升,等了半晌,却是不从缸口出来,他倏地起身,冷淡了下来:“不吃算了,灶房的门还须上锁。” 江饮冬才转身,哗啦的水声便从身后响起,夹杂着一道清亮男子的声音,急急道:“吃!” 被逼着迈出第一步,之后如何便破罐破摔了。 于是,他又一句慢腾腾的补充:“……想吃的。” 似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咕咕噜噜,从鱼的小腹传出。 江饮冬收脚退回来,转身同出水人鱼对望。 湿漉漉的黑发被撇到一边,江饮冬看清了人鱼的全貌。 皮肤白腻,面容精巧,含情桃花眸,偏偏瞧着清澈无辜,透着股单纯。忐忑看人时,没一点妖精气儿,却是比闭眼时的破碎妖魅更蛊惑人。 看在江饮冬眼里,是俏生生,顶好的长相。 他重新坐在小矮凳上,胳膊撑在腿上,姿态放松,和鱼缸的距离不远不近,人鱼从里面露出脑袋后,江饮冬的视线要矮些。 他直截了当:“我救了你。” 魏鱼初见江饮冬,不料这农家汉和自己想象的相差甚远。 农家穷汉子竟如此年轻,浓眉大眼,冷硬俊朗,干农活压不住他的身高,松松垮垮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也能瞧得出好身材。 见着好相貌的人,魏鱼放松了警戒心,心底被人宰割的恐惧感消退不少。 他嘴边绽放笑容,点头认可这位大哥说的话,文绉绉道谢。 “承蒙相救,恩人大德。” 说罢,将自己的恩人大哥细细打量一番,见这人面对人鱼这种稀罕物都淡定如斯,想来不是那等猥琐贪婪,利益至上的小人,魏鱼内心升起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江饮冬眯了眯眼,救命之恩的下一句是什么? 他等了半天等不到自己想听的话,却等来了一阵巨大的空腹轰鸣声。 魏鱼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想起江饮冬之前说的话,狠狠咽口水:“方才你说的爆炒兔肉,什么时候好呀?” 江饮冬:“……” 罢了,不着急。 但是,盯着这副昳丽的面孔,他总觉得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言辞流利,熟悉人的吃食…… 人鱼,是不是和凡人太相像了些? 江饮冬起身打开灶房里的木柜,从里面拿出一只碗,碗里有半块糙面饼,瞧着不怎么新鲜。 他道:“先吃这个垫垫,兔肉要处理,费时间。” 魏鱼巴巴的眼神收住,犹疑地拿走碗里的饼子,拿在手上掰了掰,面渣掉进水里。 他侧头瞄了眼收拾刀具的江饮冬,那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立马领会了他没说出口的话。 “能吃。” 魏鱼咬了口饼,口感比想象中的好一点,至少不硌牙,多嚼几口,恍惚品出了儿时姥姥给烙的大饼味道,确实能吃。 就是有点剌嗓子。 江饮冬提着刀出了灶屋,他说的爆炒兔肉不是骗鱼。 大肥兔在江饮冬手起刀落下褪了皮,露出鲜艳的红肉。用刀跺两半,在井边冲洗干净,一半给二叔家送过去,另一半留着自家吃,他这副身体许久没沾肉腥了。 江饮冬在外头忙活,魏鱼吃完硬饼子垫肚,还是饿得慌,他仰着脑袋搁在缸沿上,无聊地走神。 外面砍骨头的声音和冲洗的水流声传进耳朵,魏鱼觉得自己饿昏了,他看见鲜嫩美味的兔肉大餐在房顶飘啊飘。 江饮冬下山回来的时间不早,和魏鱼打了头次照面后,就到了傍晚。他花了半个时辰左右处理好兔肉,将自留的那份跺成小块,焯一道水备用,天色彻底昏暗了下来。 第8章 走前和魏鱼交代了声不要从缸里出来,江饮冬锁了两道门,提着兔肉出门。 这个时辰,村子里说不上饭菜飘香,也算炊烟袅袅。 江饮冬二叔家离他家很近,走路过去不过是啃一个馒头的功夫。 但他现在饿着肚子,没得馒头啃。 江立诚家的院子敞着门,一家三口聚在堂屋里吃饭,正对着院门,有他二叔二婶,还有堂妹江月。原是一家四口,还有个秀才堂弟在官学念书,回来的晚。 二叔对他不错,爹和娘走后,没少帮衬他,就是老嘟囔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至今没娶到媳妇,却至始至终没说过难听话。二婶李秋兰虽不待见他,面上也做的过去。 江饮冬在门口敲了敲直接进去,李秋兰看见他先把嘴角拉直了,以为他是赶着来蹭晚饭的。 “这个时候来,饭都蹭不着,”江立诚放下碗筷,江饮冬把兔肉递过去,他二叔眼里带笑,却道:“谁稀罕你那点东西。” 江饮冬瞅了一眼桌上即将扫荡干净的饭菜,道:“总得孝敬二叔,不然下回来蹭饭还是蹭不着。” 江立诚气笑,“你小子!”送了半只兔子,李秋兰在一旁都不瞪他了,临走前,江饮冬要了点调料和当季蔬菜,她也没嘟囔。 他来的时候二叔家饭快吃罢了,剩下的汤汤水水,江立诚不好让侄子吃,江饮冬拎着一把新掐的蒜苔回了家。 走到院子外几米,堂妹江月追了出来,拉着江饮冬到墙根,小声道:“饮冬哥,你最近怎么没去找宁哥儿?” 江月年纪小,性子好,上头大哥又是村子有头有脸的秀才郎,和村里的姑娘哥儿都处的好,和纪宁也相熟,常待一块玩。以往纪宁那儿的风向,江饮冬多半从小姑娘嘴里套出来的。 江饮冬敛眉:“别乱说话,坏了人家哥儿的名声。” 江月见了鬼的表情看他,“哥你再说一遍?” 江饮冬面无表情,按住江月的肩膀往回推,“赶紧回去,少操心大人的事儿。” 江月瘪了瘪嘴,心里不可谓不震惊,这个时候拿大人的身份压他,先前用零嘴缠着她打听宁哥儿的事怎么不说了。 “诶,停——”江月脚趾抓地,阻了堂哥的力道。 抱怨归抱怨,她还有话和堂哥说,算是报答今晚他带来的肥厚兔肉。 “今日宁哥儿和我说,刘多麦前天给他割了两斤猪五花,他一直没吃,打算和明天折腾点烤五花给我们几个交好的解解馋。” 生猪肉价贵,寻常人家逢年过节才吃上丁点儿,可见刘多麦下了血本。 往往说完这些话,隔日江饮冬便要买更贵的东西,比着那刘多麦往纪家送。江月一开始劝过,后来懒得费口舌,两头得便宜的事她乐意干。 可是眼下,早该恼火的江饮冬竟意外的冷淡,还不耐催她:“晓得了,快回。” 江月哼哼着回自己院里。 等到江饮冬回家的时候,他和水缸里的鱼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江饮冬在灶屋紧赶慢赶做爆炒兔肉,魏鱼靠着鱼缸,眼睛随着江饮冬转,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个遍。 这位大哥看起来憨厚老实又善良,几次进出家门,都没招来外人,既不拿他当妖怪喊打喊杀,也不计较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反倒是忙活着给他做肉吃。 家徒四壁,吃一顿肉很不容易吧,难得的兔子,还要投喂给一条陌生的人鱼。 作为一只弱小可怜无依无靠的穿越鱼,魏鱼觉得自己所有的幸运值,全都压在了这位朴实的农家汉子身上。 他的目光肆意地在江饮冬侧脸游走,咂摸着他硬朗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以及恰到好处的薄唇,再往下是宽肩窄腰,结实有力的大长腿。 专心做饭的硬汉让人移不开眼,周身仿佛萦绕了一层光晕,俊的魏鱼嘴角流出了口水。 下一秒,他晕死了过去。 简陋窄小的灶屋里,肉香味儿弥漫,一盘鲜红流油的兔肉出锅。 江饮冬装好盘,听见了身后“扑通”一声响。 有东西栽进水里的声音。 他回头,瞧见水缸外耷拉着条墨蓝人鱼尾,上半截人身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冬子:你为什么看着我流口水? 小鱼:(眼冒金星)馋、馋… 冬子:(脸红)浪荡 小鱼:兔肉好香~~ 第4章 戌时,过了村里大多人家晚饭的时间,妇人收拾好灶房,闻到了一股馋人的肉香味儿。 谁家炖肉了,还是大油大肉,热腾腾,刚出锅的那种,勾的妇人跨过自家门槛,伸着鼻子使劲吸几口。 紧挨着的另两户人家也闻到了。不是逢年过节,隔三差五能吃肉的人家村里找不出三户。 他们以为是纪家在炖肉,城里来的落魄少爷,在他们茂山村照样混的厉害,掉了毛的凤凰比鸡金贵。 但有人发现了不对—— “香死人哟。我瞧着不是纪家方向来的,你说像不像西头江家飘来的?” “管他江家纪家,反正我是吃不着。” “定是江家,这江家冬子惯会弄些城里山里的好东西。” “今儿稀奇,好吃食竟没拿去讨好,落他自己嘴里了。” 肉香源头的江家灶房里,做好的肉食没能第一时间被人品尝,再次被闷在锅里。 第9章 江饮冬拿抹布擦过沾了油的手,到水缸前,拦着人鱼埋在缸里的腰身抱了起来。 人鱼纤瘦,尾巴和成年男子的腿长差不多,这两日又是昏睡又是挨饿,身上肉少的可怜。 小脸也是巴掌大小,江饮冬一只手能盖完,只看脸,一眼过去以为是个漂亮的哥儿,但不晓得有没有哥儿人鱼,光溜的上半身没有一点哥儿标志。 江饮冬没羞耻心那玩意,若是哥儿鱼,为着救命,该抱还是得抱。 调整好人鱼的姿势,江饮冬大手托住苍白的小脸,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伸出大拇指,毫不犹豫地对着人中掐了下去。 没过两秒,魏鱼睁开眼,猛地吸了口气,赶紧伸手,把江饮冬的胳膊扒拉开。 “大哥轻点,肉都要被你掐烂了!” 他皱巴着小脸,人中那地儿有明显的月牙印子,泛着红。他皮肉细腻,被掐了人中,疼的眼尾泛了红,在缺乏血色的脸上,十分惹眼。 江饮冬摩挲了下手上的厚茧,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魏鱼舔舔干涩的唇,虚弱地伸着脑袋,在灶房寻找什么,“可能是太饿了。” 倒是一条肉.体凡胎接地气的人鱼。 江饮冬不多废话,先去灶台边,掀开锅盖端出保温的兔肉,拿出碗舀了两碗饭,才回身到水缸边,倾身张开手臂,呈现抱人的姿势。 “饭桌在堂屋,凑合一下,就着灶台吃。”江饮冬道,“先抱你挪个地儿。” 灶屋里除了烧火的小矮凳,没有其他鱼屁股能坐的地方,挪到哪江饮冬没说,魏鱼也没问,没心思问,满眼都是灶台盘子上的红肉。 他伸出胳膊搭上男人的宽厚的肩膀,被轻松提溜出来。 江饮冬一手揽住魏鱼的腰,臂弯托起人鱼,另一只手握住缸沿,提着挪到灶台边。 缸里水被魏鱼霍霍的没多少了,动起来不重,缸挪好后,再将人鱼放进去。 魏鱼全身靠在江饮冬身上,手下是男人用力崩起的硬实肌肉,隔着衣服都硌人,心里对硬汉赞叹不已,欣赏地抓摸两把。 发觉他小动作的江饮冬:“……” 魏鱼端着碗对灶台,迫不及待先夹肉往嘴里塞。 水缸比灶台矮,魏鱼的鱼尾可以撑住缸底站立,高度正适合对着灶台吃饭。江饮冬则夹了肉放碗里,矮身做在一边吃起来。 兔肉处理的恰到好处,咸香可口,肉质鲜嫩弹牙,蒜苔出锅后又回锅闷了会,有点软塌,但不影响。 魏鱼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兔肉大半进了他的肚子,到最后实在是撑了,还放不下剩下的几块肉,咬牙又啃了一块。 吃饱后喝了口热水,魏鱼倚在缸沿休息,吃饭是个力气活,他撑的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江饮冬默不作声收拾残局,兔肉还有一小部分,他自己一人节省着吃,还能吃两顿。 当做钓鱼饵,怕是一顿都不够。 江饮冬烧了锅水洗澡,当下天气还不到可以冲凉水澡的时候。 水在锅里人暂时能闲下来,江饮冬做在灶膛前烧火,红色的火光在他脸庞跳跃,沉默的时候有几分凶相,看起来不好惹。 他不出声,那边瘫软的人鱼也没有动静,灶膛的火光照亮江饮冬背后的墙壁,水缸那里的光线是昏暗的。 人鱼灵动的眼眸在黑暗里看不清,似在走神。 江饮冬添了把柴,半晌开口道:“早些休息,明日早起送你回海里。” 似是个善良的老好人。 闻言,魏鱼不撑了,也不疲了。 他手臂撑住水缸翘起脑袋,差点脱口而出“我不回”,话到嘴边咽了回去,磨蹭了好一会才说:“不急。” “不想回家?”江饮冬掀起眼皮看他。 “过些日子再说吧。”这话魏鱼说的吞吞吐吐,但也没把话说死。 江饮冬已然明白,话本子上的妖精流连人间,都是奔着富贵之地,尝一尝人间极乐。 若有选择,人鱼自然不会在他破灶房的水缸里。 再者,根据梦境,人鱼被纪宁困了数年,一直不曾听闻外界闹出什么动静。只怕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深海之处,根本没有人鱼的巢穴,亦没有同类家人来寻。 毫无缘由的,好似上天造了条人鱼,为纪家落魄少爷铺路。 “那先在我这里待些日子?” 江饮冬递了台阶过去。 “会不会不好?”魏鱼眨了眨眼,假意推辞。 不待江饮冬回答,他懊恼道:“可是我身无分文,还不知何时能化出双腿。” 对于鱼尾能化成双腿这件事,魏鱼无由来的笃定。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江饮冬站起身拿瓢舀水,经过魏鱼身边时瞥了他一眼,看清了白皙小脸上的愁苦。 “我家很穷,你也能看出来。” “还欠了债。” “若不是今日我碰巧猎了只兔子,晚饭只能喝清粥。” “另外,”江饮冬顿了顿,“依你的食量,过些日子,或许吃粥都困难……” 江饮冬嗓音低沉平淡,魏鱼却被他的一句句话砸懵了头,他无助地抓了抓手指,愧疚和茫然感一同袭来。 这是在变相地赶他走了。 硬汉大哥的日子过的这么的苦,他吃了人家八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餐,让这个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 第10章 没了救命恩人兼善良憨厚的大哥收留他,连行走都困难的人鱼,能活几天? 江饮冬沉默地舀着水。 他在逼迫可怜的人鱼做出决定。 灶房门关着,哗哗的舀水声充斥在方寸之地。 热水过半桶,江饮冬停下,转身靠在灶台,抱臂等待。 片刻后,魏鱼耷拉着脑袋,小声说:“我能干点活,刷碗扫地,还能给你捶捶背捏捏肩啊。” 没说做饭,他怕方才照着江饮冬的火光把尾巴烤熟了。 他倒是也没问他为何欠债,不怕拿他这条稀罕的大尾巴抵债吗? 江饮冬嘴角扯出笑,声音很是冷淡:“我这般穷,哪里需要佣人。” 魏鱼抓耳挠腮,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鱼,上赶着伺候人都被人嫌弃。 “那我少吃点?”魏鱼讷讷道:“当然方才说的还是会做的。” 江饮冬:“……” 他眯起眼睛,视线落在那双黑暗中发亮的眸子上,再是抿起的嘴唇,再次确定了这条人鱼不是在装傻。 看起来也不是真傻。 如何两次三番抓不住重点。 江饮冬:“吃再少都是钱,我缺银子,到秋收前,都没闲钱。” “那、那去赚钱?”魏鱼试探。 “钱不好赚,”江饮冬深深地看着他,“我读书少,没有功名,城里没人要。” “上山打猎不容易,十天半个月,也就猎了一只兔子,进你肚子里的那只。” 江饮冬今日的话格外多,和他以往寡言的性子不符合,但初来乍到的魏鱼不知晓,他正发挥现代人的脑袋瓜,为穷苦汉子的生计发愁。 这回江饮冬没等太久,他听见人鱼的嗓音带着点雀跃的调子,直觉不是他想听见的话。 魏鱼说:“可以去集市摆摊赚钱。” 紧接着,“虽然一时说不清能卖什么,但我很快能帮你想出来的。” 江饮冬失了耐心。 “传闻人鱼的眼泪能变珍珠,那种白的发光的漂亮珠子。” 他突兀又状似不经意道:“你行吗?”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叹气)硬汉大哥,你轻点,快把我肉掐烂了。 冬子:(深沉)没关系,以后还有另一种lan。 第5章 “嗝~” 江饮冬看过去。 “撑了,”魏鱼不好意思笑了笑,再张嘴:“不晓得珍珠,嗝、我没嗝、见过。” 江饮冬狐疑地看着他,视线徘徊了会。 忽而,他刚硬的面孔上露出少见温和的笑,“正好趁着打嗝,你哭一个。” 轻飘飘的口吻,却有下命令的意味。 灶膛里的火无人添柴,剩了些猩红的火星子。 江饮冬背对着那儿,黯淡红光照在他背后,把他身形照的如座小山般压人。阴影笼罩着他的脸,五官依旧深邃,有几分骇人气息。 魏鱼不懂打嗝和哭有什么正好的,他看着此刻的江饮冬,没由来的心里发虚。 魏鱼瞧不清他的神色,不禁喉咙吞咽了下,把那没打出来的嗝咽进回了肚子里。 “我不打嗝了!”魏鱼顺着江饮冬的话答。 江饮冬:“……” 又偏了。 也不算偏,江饮冬听明白了,他在说他哭不出来。 他倒是没改变伏低讨好的态度,就像不曾发觉直言让他哭,有多恶劣。 但江饮冬还是沉了脸色,昏昏暗暗的小灶屋,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我攒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魏鱼急忙找补。 他尚未好好打量自己,不清楚人鱼的身体构造,眼泪珍珠什么的,真的很难保证。 若是他淌一把眼泪,出来一把珍珠,难不成日后靠珍珠过活,要日日哭唧唧,哭成红泡眼的鱼? 不妥。 若哭出来仍是眼泪花儿,他就没了留下的用处。 更不妥。 魏鱼觑了眼高大的江饮冬,他还有一些小小的顾虑。 怕眼泪成珠,唾手可得之后,激起老实人的阴暗面,填不满的贪欲,对他做出某些可怕的事情。 光是想到老实人变质的可能性,魏鱼就一阵难过,在难过中打了个颤儿。 江饮冬不知人鱼低头所想,见他铺陈黑发的肩膀抖动了下,想起自己的洗澡水,他弯腰用手指在桶里探了探。 不烫了。 半桶温水冲澡不够,江饮冬朝魏鱼嗯了声,拿开锅盖,重新舀了几瓢水进桶。 魏鱼舒了口气,觉得珍珠这事算是揭过了,日后如何,那便再应付。 看着江饮冬的提着桶走出灶屋,还要把门重新关上,魏鱼急道:“别关门!” 外头院子黑灯瞎火,屋里的火星子快灭干净了,一关门,小小的灶屋简直是渗人的黑暗牢笼。 魏鱼抿唇道:“我有点怕,你别关门了。” 江饮冬站住,身躯完全堵住了窄小的门,随之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 江饮冬道:“我在井边洗澡。” 魏鱼乖巧应好,江饮冬转身后,他又叫住他,后知后觉道:“我是不是也要洗个澡?” “不用。”江饮冬答的快:“你整日都在泡澡。” 魏鱼:“……” 是不是错觉,老实人不老实了? 鱼尾巴搅了搅缸里不多的水,魏鱼忽地想起了早先掉落的馍馍渣,唰洗贝壳上的火灰……他不干净了。 第11章 院里的水井正好对着厨房,平日里方便打了水提进来。江饮冬弯腰打了凉水往热水里兑。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江饮冬进了院后,头顶的云层四窜开来,内里藏着的月亮不遗余力地发光。 半圆的月亮,足够看清院里人的身形。 魏鱼安心了。 老实人开始解他的粗布衣衫。 老实人没穿内襟。 老实人肩背的肌肉紧实,臀……看不着了? 魏鱼眼睛上移,和松了裤腰又系好的江饮冬对上脸,眼睁睁看着他把上衣放在井沿,拎起木桶,光着膀子走开,走到魏鱼看不见的地方。 “诶,别走。”魏鱼挽留。 “爱看汉子光屁股洗澡?” 外头人说话糙,魏鱼脸上一燥。 “好大哥,打个商量呗。” 他声音清越动听,不过分软糯,朦胧间带着点蛊惑人心之感,尤其在眼下慢声慢语求人时。 “给我匀点儿水洗洗,再不洗要臭了,你也不想灶房整日有臭鱼味吧?” “等着,”那边还是不见其人只问其声,“我洗完给你缸里换水。” 魏鱼:“……” 老实人不懂他想洗热水澡的意思吗? 于是—— “我发誓尽快产珠,绝不拖沓!” 说地掷地有声。 院里有了脚步声,魏鱼的视线内出现了提桶走来的江饮冬。 “……” 短短一刻钟,他失去了憨厚善良的老实人,财物迷人眼。 好在,财物如今还在他的襁褓中,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江饮冬无疑为难人鱼,否则对话间他能洗了大半。 “捅放你边上,待会用瓢浇着,直接在缸里洗。” 江饮冬说完,又找出一只桶,把原桶里的水分一些,再将锅中剩下的热水刮干净,两只桶里的水都不算少,能洗干净。 “缸里水脏,洗完混在一起,我还是会被弄脏。”魏鱼说的头头是道。 江饮冬眉头一拧。 啧,真是个麻烦。 借着月光,魏鱼近距离看清江饮冬精壮健硕的上身,充斥着力量感,走动间肌肉显出好看的弧度,浑身尽是野性魅力,让男鱼羡慕。 纹理紧实好看的腹肌正向他移动,有力的臂膀展开,再一次作出晚间那时的姿态,魏鱼这次很懂。 他身体前倾靠了过去,碰到温热皮肉的刹那,和人肌肤相贴的触感意外的舒服。 才想起,村野汉子光着膀子来抱他,他自己上身也是光着。 热乎乎又紧实的肉垫,烘热了魏鱼在冷水里泡的透凉的小身板,虽他也没觉着冷。 魏鱼埋头蹭了蹭,江饮冬脚步一顿,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张嘴一句,“娃吃奶呢。” 走两步,胸口又被冰冷的软肉蹭了下,凌乱蓬松的头发在身上刺挠地搔着,几缕发丝擦过小山丘上的石砾。 江饮冬抱鱼的手骤然收紧。 他奶奶的! 他尚未如何,身上的鱼发出变调的一声哼,闷着脑袋道:“别掐我屁股。” 江饮冬:“……” 他单手抱魏鱼,一手拎着水桶,匆匆到院里,暴躁地把鱼扔在空地上,让他自己洗。转身时,江饮冬还是停了脚,一脸烦躁:“你是不是男人?” 尾巴曲卷的人鱼坐在地上,皎洁月光衬得他皮肤比月色莹白,墨蓝鱼尾好似月下深海,波光粼粼,幽暗神秘,透着鬼魅。 而人鱼俊俏面孔上的疑惑打破了他周身的气息。 江饮冬换了说辞:“男鱼。” 魏鱼拨开挡在身前的长发,低头瞅自己扁平的身板,嘴里嘟囔:“这还不明显?” 虽不曾细细摸索,性别是第一时间能感受到的。 江饮冬顺着他的动作看,又是一阵语塞。 虽然周遭月光难视小物,他还是别开目光,彻底放下心来。 是男人,不是哥儿。 突兀地,脑子里这时候冒出村子成了家男人的荤话。 不止一个人说过,哥儿的胸膛和男子的相差无二,却也别有滋味。 村里人娶婆娘和哥儿的都有,相比之下,哥儿的彩礼比姑娘少上些许,但不乏例外。 普通哥儿能干,身体和男子的无差,除了以供识别的哥儿痣,普遍比男子身量小,长相比五大三粗的汉子清秀好看。 江饮冬拎着自己的热水和人鱼隔了小半个院子冲洗。 因着方才那段诡异的小插曲,他冲澡时穿着亵裤,着实没有以往洗着干脆利落。 任由魏鱼那边磕磕碰碰的动静,江饮冬目不斜视地洗完,迅速回到灶房将里面的水缸搬出来,人鱼泡澡的水倒掉,打水洗缸,把空缸抱进屋里,来回一桶桶地注水。 江饮冬忙活完人鱼睡觉的鱼缸,魏鱼也艰难地洗完澡了。 “你睡哪?”这回魏鱼先发制人。 “睡我屋里,”江饮冬上前俯身,握住魏鱼腋下拎起,三两下把他带到自己屋,放进准备好的缸,“你也睡这。” 倒不是别的原因,还是得搁眼前看着,省得这鱼半夜跑了。 关了门,小屋黑咕隆咚,看不清里面摆设,魏鱼觉得比灶房仅大了一点。 再次加深了对这个家贫穷的认知。 江饮冬闭眼躺床上。 魏鱼垂涎地盯着床的方向,只见床上的黑影被缓缓转个身,捞起腰上的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第12章 魏鱼悻悻收回视线,睡床无望。 昨夜折腾半宿,翌日,江饮冬依旧天蒙蒙亮就起了。 起床第一眼去看床尾两步远的水缸,人鱼睡觉的姿势怪异,鱼尾半露在缸外,上半身倚在缸沿,一条雪白的胳膊弯曲,支撑无处安放的脑袋。 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长发垂落,江饮冬想起昨夜听见的人鱼仔细揉搓头发的声响。 墨发如瀑,乌黑有光泽,被捋顺打理了铺在背上,遮挡了大片的背部光景,时刻如那将浴未浴的美人。 柔软的发尾浸在水里,湿漉漉地贴在尾椎和鱼尾相接处,和上方干燥的发比起来,看着不怎顺眼。 江饮冬脚步一转,离开了屋子。 他先去热了昨日的剩饭吃,没动那几块肉,三五下垫了肚子,留足一人饭量放在锅底的热水温着。 回房时人鱼睡的熟,姿势没变过。 江饮冬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去一旁的木柜取出一只绣了青竹的旧荷包,里面装着他所有的积蓄。江饮冬倒出铜板,细数了两边,眉头深锁。 拢共六百五十文,算上自己隔山差五去山上布置陷阱猎野味,以及码头做工的收入。他一个不喝酒未成家的汉子花销少,想也知道挣了钱攒不下来是为何。 这两年花在纪宁身上大大小小竟有十两银子,着实是脑子给驴踢了。 江饮冬取了些钱去镇上。 辰时,门外有人试探性地敲了敲江家的门。 魏鱼睡得不安稳,半睡半醒间听见声响,意识一时没转换过来,闭眼拉着惺忪的调子应:“谁啊——” 敲门声戛然而止。 “江大哥,是我。”门外人回,“纪宁。” 作者有话说: 小鱼:你不是老实人吗,为什么掐我屁股呀? 冬子:…… 小鱼:我是不是挠到你小石头了? 冬子:(沉默)(低头)(以牙还牙) 第6章 魏鱼只知有人敲门,脑袋没睡醒,身体自发挣动,要出去开门。 “砰”地一声重物落地响,整条鱼栽到地上,他登时清醒了。 魏鱼揉揉胳膊肘,怜惜地看着自己被摔红的手臂和沾上灰尘的尾巴,拍拍灰,往昨夜觊觎已久的床边爬。 虽然是张又小又硬的木板床。 “江大哥,你还好吗?”门外传来担忧的声音,温温柔柔。 外头有人他都给忘了。 魏鱼紧张地停了动作,趴在地上闷不吭声。 身材结实有料的穷汉子姓江? 魏鱼等人走,虽然他叽哩咣当弄出了不少动静,开门是不可能开的。 听着不像有急事。 江穷汉走时定是给门上了锁的,连这间小屋的门都关严实了,何况院子的大门,这时候还有人敲门,奇了怪。 不过对来这里遇见的第二个人,魏鱼还是很好奇,盼着这人少点眼力见儿,多说几句。 “怪我没看清门上有锁,原来江大哥外出了。” 魏鱼眨眨眼,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和他差不多。 “约莫是野猫窜了进去偷吃,”纪宁垂着眸子,将装有蘑菇的竹篮放在门边地上,回想着他听见的那道好似才睡醒的慵懒少年音,“江大哥回来了得和他说上一声。” 身形纤瘦的青衣小哥儿站在门前,敛眉沉思。 他当然看见了门上挂着的锁,觉得稀罕,本就是来找江饮冬,没人也敲了两下。 未曾想敲到了意外的收获。 村里人家很少落锁,家里总有人,像江饮冬这等独身汉子,一般外出了也只是关着门。村野的人胆小朴实,没人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就算做,也偷不到江饮冬头上。 一来是他生的牛高马大,小山一样的块头,不笑时很唬人。 再者,村里人人都知道江饮冬死了爹娘欠了债,手头还存不住钱,有十个子花八个,余下两个指不定随时买了零嘴讨好人,能偷着什么。 今日许是上了镇上,家里锁了门,不晓得里头是不是藏着好东西。 果不其然,藏了个人。 纪宁看不上江饮冬,准确的说他看不上茂山村的每个朝他献殷勤的汉子。 若不是听闻昨日江家烧了好肉,江饮冬没有第一时间端给他,纪宁也不至于主动来吃个闭门羹。 他将装着卖相不好蘑菇的竹篮子往门口一扔,面色难看地走了。 门外的人走了,坐在地上的魏鱼反应过来,江穷汉独自生活,能收留他一只无家可归的人鱼已十分难得。 人和外人总有往来,万一门外那人或村子其他人上门拜访呢。 又或是想的长远些,江穷汉娶了媳妇呢。 虽然这种几率很小,因为他穷还欠债,但凡事有万一。万一哪天有个识货的小姑娘,被那身结实肉迷晕了眼,非要嫁给江饮冬,那他这个灯泡鱼会被立马踢出去。 想要异世活的好,魏鱼须做到个鱼独立,有钱有势…… 想远了,当务之急是先有腿。 又想远了,腿不是他想又就能有的。 要先好好补个觉。 房子不大,里面摆设一眼能看尽,靠窗边放了套旧桌凳,旁边是木柜,在放水缸空地的对面。 让人觉着很空,又很拥挤。 床边不远处的凳子上放了块干净的长帕子,像为他贴心准备的。 第13章 魏鱼用帕子沾着自己的泡澡水擦干净上身,洗一遍帕子后拿在手上,尾巴用力蹭到床边靠着,再用帕子把擦净尾巴,一屁股坐上床,欢喜地打滚。 “嗷——” 滚打一半,魏鱼扯嗓子叫唤,紧急刹车。 床板太硬了,还不齐整,木条拼起来的,中间留几条大缝。底下倒是有铺被褥,不知用了多少年,薄的跟床单似的。 上辈子魏鱼最艰苦时,爹不见娘不要,自己裹着小包袱租两三百块的单人间,当时觉得那床是顶顶的硌人,连夜睡不好觉。 而此刻,和身下的木板比起来,还是他吃苦吃的太浅薄。 好在床尾放着一床被子,看起来厚实。 魏鱼卷着笨重的鱼尾,弯腰撅腚,去够叠放整齐的被子,铺开垫在身下,舒坦地阖上了眼。 -- 镇上有南北两条主街,北街是小门小铺,肉菜市和小摊位的集中地,老百姓常来的地方。南街繁荣,多了道沿河景观,酒楼饭馆和高档铺子林立,是城里富家子弟聚集地。 江饮冬先拐去南街,在酒楼食肆外转悠一圈,没得到招工消息,便打算离开。 快农忙了,找活计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不想费工夫绕一整条街区南街,直接进了旁边一道巷子。不曾想,走两步,便听见巷子外传来拳打脚踢和男人的嚎叫声。 巷子里的人家纷纷跑到巷子口探头,围在一起议论打起来的两人。 准确说来,是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高壮男子,单方面殴打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瘦弱男子。 江饮冬比身旁的人都高上一截,无须挤到前排便能看清热闹。 他听着旁人说起闲话:“再来几拳,张混子的命都没喽。” “谁让他混,整日和那兰娘勾勾搭搭,没钱还想嫖。” “你家汉子有钱,你放他去翠楼?” “去,我当家的有钱也干不出这事。” 围观有男有女,个个都说人要被打死了,却也不见有人上去拉架,谁都不想惹一身腥。 翠楼二字飘进江饮冬耳朵里,他愣了愣,想起梦里一段被忽视的记忆。 梦里,纪宁将人鱼带回家后的一些日子,未听闻他去首饰铺子变卖珍珠,行为开销和平日无异。 这倒不重要。很快,纪宁搬去了镇上,做起里首饰生意,主打的便是颗颗独特饱满的珍珠。村里有传言,说纪宁意外救了一位贵人,这生意,便是贵人牵线搭桥做下的。 而那位贵人,是纪宁误入翠楼救下的。 翠楼便是这巷子口男子寻欢作乐的花楼,里头姑娘小哥儿都有,去的客人鱼龙混杂,算不上什么高档之处。 等江饮冬回过神,围观人散的差不多了,张混子被揍的鼻青脸肿,扶着腰灰溜溜地朝另一道巷子走。 江饮冬消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 从南街回到北街,江饮冬买了米粮调料和一些菜种,拎着包裹往回走,看到路边的糖糕摊子。 他犹豫片刻,买了一小包糖糕。 枣味儿的,据说最能哄得馋嘴小人。 镇上来回江饮冬没做牛车,五六里地,江饮冬脚程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巳时快到家。 走到村口看见前面走着个甩着小辫儿的姑娘,江饮冬喊一声:“江月。” 小姑娘回头,朝江饮冬咧嘴笑:“冬哥去镇上了?” “买点东西,”江饮冬几步走到她身旁,见她篮子里装满了白嫩的花瓣,问,“就你一个丫头片子往山上钻,没和人一起?” “喔,”江月小嘴张成个鸡蛋形,掐着腔调怪里怪气:“我说平时你也没这么关心我,原来是惦记着别人” 江饮冬笑,手指杵她脑门:“你这妮子,我是怕你一人上山不安全。” “哥你手劲大死了,”江月捂着眉头痛呼,“我有啥不安全的,你心上人今日心情不咋好,他不出门其他哥儿姐儿碰巧也有事。” 末了补充:“刘大虎跟我一块的。” 江月才十岁,打小机灵,大眼睛水汪汪的讨人喜欢,是情窦初开的半大小子眼里的香饽饽。 江饮冬也学她喔了一声,调笑道:“我说平时也不见你一人时笑成那样儿。” 江月瞪眼:“你走我后面,才看不着我笑没笑。” 顿了顿,她问:“又买啥好东西了?” 江饮冬托托大包袱:“米和菜种。” “没别的了?”江月不信。 江饮冬不理她,他们从村东头往村西头走,江二叔家也在西边,和江饮冬家隔着两三户人。当初分家时,是他爹主动要了最西头的偏僻地,念书求个清静。 江饮冬的注意力放在江月篮子里的槐花上,槐花的气味香甜,他们后山有不少野山槐,到季开花,一团一簇的,风一吹,香味飘老远,哥儿姑娘最喜欢拿来泡澡,塞在衣物里当熏香。 走到江月家前,江饮冬停住脚,从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道:“糖糕换槐花。” 江月一脸“我早晓得你心思”的模样 ,伸手就去拿江饮冬手里的纸包,江饮冬躲开,拆开纸,挑了两块给江月,“别贪,两块够多了。” 平日糖都见不着几次,更不要说糖糕了,两块换一篮子山上随处可摘的槐花,赚了。 江月笑嘻嘻拿着糕点,朝纸包里瞅,道:“就对妹妹抠门,里面好几块呢。”不想也知道留给谁的。 第14章 留着喂鱼,鱼吃高兴了好宰。 江饮冬:“篮子明儿给你。” 回到自家门口,一只精巧的小竹篮靠在门边,里面装着一把蔫不拉几的蘑菇。 他目光微顿,提起篮子,开门进屋。 作者有话说: 小鱼(气):江穷汉,你为什么拿他的蘑菇? 冬子(淡定):喂鱼 第7章 江饮冬手头被东西占满,两个篮子和一个装了好些斤杂粮米的布袋,他进了灶屋利落地把东西拾掇一番。 锅里留的饭没动,已经凉了。 江饮冬垂眼,腾出锅蒸上了米。 做完这些,江饮冬去了他的屋子。 他走时只锁了院子的门,未锁人鱼睡的屋子。 江饮冬推开木门,入眼的便是移了位置的水缸,和地上快干的一小块水渍。 他眉头拧起,未来得及扫视房中,就看见了床上一抹墨白交织的身影。 那人鱼睡得心安理得,无知无觉,离近了还能听见睡熟打的小呼噜。 鱼尾大咧咧地占据江饮冬的半张床,两条胳膊往两边伸展,床不够宽,一条露在床外,人鱼那白的跟剥壳鸡蛋似的前胸和腰肢全露了出来,邀人一般。 他离开许久,尾部未化形。 待看清鱼尾巴下面垫着的东西,江饮冬未放松的眉头又狠狠拧了起来。 他就要收进柜子的厚褥子被人鱼当了垫背。 江饮冬有些恼,他娘给做的被子,不能由着别人这样糟蹋,还是一条不知身上有没有腥臭的鱼。 江饮冬黑沉着脸在床边站了会,动手想把被褥从尾巴下面抽出来。 他随手一拽,被子上的人鱼身子翻了一半,又稳稳落在被褥中间。 还没醒。 江饮冬:“……” 他松了被子,黑眸沉沉,忽然朝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脸伸手—— “啪!”魏鱼猛地睁开眼,抬手就抽。 他睡得正好时做了个梦,梦里他是一条被扔入大海的人鱼,海浪一下子把他掀翻了,然后又把他掀了回来,还没挣扎,就见着一条凶猛的大家伙朝他游过来…… 他一巴掌抽过去,就醒了。 魏鱼打了个哈欠,水珠沾在睫毛上,脸颊有睡出来的红印子,看上去他才是受了欺负的人,看见杵在床边不动的江饮冬,诧异道:“回来这么早呀。” 江饮冬咽了口气,黑着脸:“不吃饭你就接着睡。” “我就起来。”魏鱼尾巴留恋地蹭了蹭被褥,支着胳膊坐起身。 江饮冬趁机抓住被褥边缘,猛地一抽,被褥从魏鱼屁股底下逃脱,差点把他给掀翻到地上。 “唉哟,”魏鱼在木板床上滚了一圈,被硌的难受,正想抱怨,偏头就瞧见江穷汉低头,鼻尖轻嗅手里的褥子。 魏鱼白的发光的小脸咻的一下涨红。 这、这是在干嘛,闻他的体香吗? 江饮冬闻了一下便放下了被子。 没有鱼腥,也无其他异味。 他脸色好了不少,没弄脏的话垫一下也无碍。 他准备将被子叠起来收柜子里,换一床旧点的薄被,天热了,用不着厚的了。一抬头便看见人鱼红着脸,愣愣地看着他。 “看啥?”江饮冬挑眉。 “没,没事。”魏鱼脸扭一边。 一副心虚样儿。 江饮冬推了推魏鱼,让他空出地方给自己叠被,魏鱼拖着尾巴,听话地往墙角挤,还有点小媳妇样儿,瞧着好笑。 “何时爬上的我床?”江饮冬手上动作不停。 魏鱼瞪大了眼睛,面上红晕未消又涂了一层,活像故意涂了姑娘胭脂的小郎君。 瞧瞧说的什么话,说的他跟偷摸爬床的小妖精一样! 倒也都对应上了…… “天亮不久,”无可狡辩,魏鱼便心里便没了那些个心虚滋味,只是脸上热意未消,他眨着剔透清澈的眸子,道:“缸里不好睡。” “床好睡?”江饮冬叠好被子放进柜子,取出一床薄被放在床边,看到那条蜷在墙角的尾巴挨挨蹭蹭地要往被子上搭,对上他的视线,又一下子缩回去。 魏鱼:“床睡习惯了。” 江饮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觉得自己似乎说错话的魏鱼连忙转移话题,“早晨有人敲门找你,我没吭声,他就走了。” 魏鱼又心虚了,他吭声了,好像还被发现了。 江饮冬动作顿住,掀起眼帘看他:“你被发现了?” “不算吧……”魏鱼觑了他一眼,飞快收回视线,见着江饮冬脸色有些不好,老实道:“我不小心应了声,被听见了。” “之后如何?” 魏鱼摇摇头:“没人开门那人就走了。” “晓得了。”江饮冬点点头,看那个竹篮,他就猜到是谁,“我锁了门,没人进得来。” 要是以往,纪宁主动来找他,还送了亲手采摘的蘑菇,指不定要乐坏了。而今朝,倒是懒得揣度那人心思。 昨日熬夜,今个睡饱了觉,魏鱼感到腹中空空,揉了揉肚皮,摸到一把软肉。 魏鱼:“……” 美男鱼竟是没有腹肌的。 他脑子里浮现昨夜光着上半身的江饮冬,那腹部的肌肉块,宛若精心雕琢出来的。 汉子虽穷,身材没的说。 第15章 走神间顺着江饮冬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的小腹,魏鱼抓了抓手指,没由来的不自在。 “能借我件衣裳穿吗?”他侧了侧腰,想挡住自己的小肚子。 殊不知,那段白净纤瘦而弧度好看的腰肢暴露在人前。 他上身骨架比江饮冬小许多,江饮冬拿了早年母亲给做的一件靛蓝交领棉衫,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好衣裳。 江饮冬个头长的快,平日舍不得穿,回头想起来,衣裳就小了。村里汉子不在意穿着,一件粗布衫子方便干活就成。 还取了件合他身量的里衣。 “多谢,江——”差点儿脱口而出。魏鱼边穿衣边仰头对江饮冬露出个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这笑里多少有点讨好意味。 “江饮冬。” 魏鱼点头直道好名字,随后自报家门。 趁他穿衣的功夫,江饮冬将他买的糖糕拿过来,魏鱼随意系好里外的衣服,面前伸过来一只托着油纸包的手,他听见江饮冬说:“吃点零嘴。” 魏鱼怔了下,嘴角蓦地绽放笑容,比那山坡上的杜鹃花还亮眼。 他接过,清透的眼眸仿佛坠了星子,专注地看着江饮冬,“冬哥,你人真好。” 靛蓝衣裳映衬地他肤白似雪,若是束起发,活脱脱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江饮冬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魏鱼大敞的领口,衣领未整理好,歪歪扭扭的,露着白颈子上的青筋。 还是个单纯又风流的小少爷。 江饮冬忽地倾身凑近,魏鱼捏着糕的手抖了抖,细碎的渣渣掉在了新换的衣服上,他愣愣的看着江饮冬放大的俊脸。 脖子处有温热的指尖划过,痒痒的,一触即离。 他低头,瞥见江饮冬粗糙的手指捏住他的衣领,随意拉扯两下,领口严实地贴在他的脖颈处。 随后,腰间有道拉扯感,那只干惯粗活的手灵巧地勾出掉在他腰带缝隙里的糕渣,又将宽腰带给他整理好。 江饮冬和他道了声去做饭,出了房门。 魏鱼转了转眸子,摊开手心,挨个在嘬干净了指尖上的碎渣,又把掌心里掉落的舔了去,最后砸吧砸吧嘴,把自己甩在床上。 糕点香啊。 糙汉子会疼人嘞。 往后娶了媳妇日子不会差。 那他这条鱼的往后日子…… 魏鱼咸鱼般躺着,含情的细眉桃眼仿佛缀了万千愁绪。 床头的糕点都不……还是香的。 魏鱼一骨碌爬起来,拆开纸包继续吃,香酥的滋味在舌尖荡开,瞬间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午饭江饮冬,做的简单,清炒蒜苔,另一道菜是早上魏鱼没吃的几块兔肉,炒了蘑菇作配。 吃了人家的糖糕,魏鱼自然不会对饭菜挑拣,还一口气吃了两大粗瓷碗。 午后的江饮冬开了院子后门,在外面忙活,翻地种菜。 村里人的菜地大多开在房前屋后的空地处,方便浇水施粪。 他家房子不算多,加上灶屋和堂屋,拢共五间,其中一间是他爹的书房,常年上锁。 江饮冬在院后用锄头翻地,菜地往后是一条小河,河窄水浅,邻菜地的一岸生了几棵野桑椹,数十年的老树,树盖茂密。河对岸是近人高的野草丛,连着田埂和大片绿泱泱的田地。 魏鱼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手里翻着江饮冬随手给的话本。 一墙之隔,他能听见江饮冬干活的动静,翻土和来往浇水的声音,听得他思绪飘远。 江饮冬似乎对他读书识字并不惊诧,也不好奇。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江饮冬都能接受。 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可真的有人能如此淡定吗?何况还是个一贫如洗的庄稼汉。 还有一种可能,在没什么见识的庄稼汉眼中,他们妖精的本事稀奇,能识字算不得甚。 魏鱼眼底眸光流转,琢磨别人的心思费劲,只要无害他的端倪,一切都好说。 外面突然传来大力的拍门声,来人很是暴躁,不厌其烦地扯着嗓子叫江饮冬。 魏鱼从屋里半开的门望过去,再透过院子的门缝,瞅到了和江饮冬同色的衣衫一角。 和上午那位斯文的男人差别很大。 外面男人嗓门大,隔着房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江饮冬从后门进院,先走到自己屋门前,将半开的房门拉拢,屋内的光线霎时暗了大半。 江饮冬这一行为,看在魏鱼眼里,便觉他尤为谨慎稳妥,让人安心。 江饮冬手里还拎着锄头,他拉开门闩,一把将锄头定在刘多麦面前,挡住了他直接迈进院子的脚。 江饮冬比刘多麦高了半个头,嫌他吵的慌,面带不耐的睨着他:“有屁快放。” 第8章 刘多麦比江饮冬大上两岁,一直没娶媳妇,在村人的眼里混的很,干活时劲头猛,但浪起来也不着家,他老娘都管不着。 他自诩不比江饮冬差,膀子比江饮冬的粗,肉比江饮冬厚实,见识也比江饮冬多,竟是因为那半头的差距,落在纪宁眼里,好似哪哪都比江饮冬矮上一头。因着这点,从小和江饮冬称兄道弟的刘多麦,后来到处看他不顺眼,寻机会就找茬。 自打纪宁来,两人大小矛盾没断过。 刘多麦见人出来,大声嚎叫的气势收了回去,吊着粗眉瞪江饮冬:“我来拿宁哥儿的竹篮。” 第16章 江饮冬支着锄头,斜依在门框,似笑非笑,“哟,跑腿的。” 刘多麦:“我乐意。” 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这番行为着实给江饮冬做了嫁衣,为了盯着他交出宁哥儿的篮子,刘多麦压下心里的恼火。 “搞快点儿,别想偷留着。” “放心,我不稀罕。”江饮冬摆摆手,收了锄头。他前脚往院子里走,后脚刘多麦就跟着进来了,江饮冬再用锄头拦着:“别,门外等着。” 刘多麦木着脸,学他往门框上靠着。 魏鱼支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无意识地动了动尾巴尖,眼里笑盈盈,江穷汉是会气人的。 江饮冬拿出纪宁的竹篮,才想起来被他放在灶房一角的槐花,甜香散了满屋子。做饭的时候闻着香还记得这茬,吃罢饭忙忘了。 他将槐花倒进自家簸箕里铺开,花瓣搁在篮子许久,蔫巴了,香气不减。他索性将两个篮子一起塞给刘多麦,“这个是江月的,你路过我二叔家帮我捎带一下。” 刘多麦眉毛比江饮冬的粗,整个人看起来很糙,挑着眉,少见多怪的模样有些好笑。 “还不走,等我请你喝茶?”江饮冬道。 他一说,刘多麦还真不打算立马走人。 他琢磨着江饮冬的这副样儿,试探道:“宁哥儿说明日和我一起去镇上。” “这种好事你专门说给我听作甚?”江饮冬意外地看他一眼,“想让我去搅浑水?” “你想的美!”刘多麦不屑一笑。 江饮冬面上无波动:“我没想。” 刘多麦将信将疑,江饮冬和他不对付,但从不说瞎话。想起宁哥儿说江饮冬对他好似不如以前热络,不知是何事惹他不喜了。他面上不忿,心里却喜滋滋的。 眼下跑来单纯探一探。 “你最好想得开。”刘多麦拿着两个空篮子走了,丝毫意识不到他给江饮冬跑了两个人的腿。 “傻货。” 江饮冬闩好门,去井边打水洗手,在院里的柿子树下歇息了会儿,起身回房把水缸抱到院里换水。 人鱼睡了一夜,瞧着水还干净着。 洗完又将水缸送回房。 他一次性提了两桶水,袖子撸到胳膊肘,用力时结实的小臂肌肉绷起,青筋凸显。 魏鱼一个咸鱼在旁看着别人收拾窝,思索着说点什么好,半晌憋出了一句客套话。 “你这般勤勉,定能早日娶上媳妇。” 江饮冬间隙瞥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道:“村里汉子都能做,算不得什么。”顿了顿,“有钱才能早日娶媳妇。” 魏鱼:“……” 他真的深刻认识到江穷汉的贫穷了,不用几次三番提醒他。 灌了半缸水,江饮冬端着簸箕进来了,抓一把槐花洒水缸里,“帮你去去鱼腥。” “是槐花!”魏鱼一个鲤鱼打挺,翘起上身朝簸箕里瞧,闻着空气里的气味愉悦地眯起眼,眼角眉梢透着喜悦,细瞧还有些怀念的样子。 江饮冬挑眉,簸箕递到他面前:“懂得许多。” 魏鱼捻起一朵放在鼻尖仔细嗅,也不在意微微泛黄的花瓣,眼帘微垂,睫羽在眼底落下阴影,抬眸看江饮冬时眼尾上翘,又似蛊惑人的妖精。 他嘴角挑着笑,像看透了对面人:“妖精自然见多识广。” 自离开姥姥的村子,魏鱼好些年没闻到这般清甜的槐花香了。 见着簸箕还有许多花,鱼缸用不着浪费这么多,他提议道:“剩下的吃掉吧?” 江饮冬:“……” 他缓缓扭过头看人鱼。 村里荒年再饿,也无人去摘了花儿吃,这条鱼怎的看见什么就想着往肚子里吃? 见着江饮冬脸上不如何乐意的样子,魏鱼压在薄被上的大尾巴一甩,搭着床沿,用尾纱去碰江饮冬腿。 “用面粉拌一拌,放锅里蒸,蒸好了只洒些盐就很好吃。” 江饮冬避开他,嗯了声,“明日再说,今晚吃兔肉。” 一听就是敷衍,但魏鱼还是更馋兔肉,嘴不自觉砸吧了下,那可是肉。 - 另一头,刘多麦敲了敲江二叔家敞着的门,把竹篮挂在门鼻子上就走了。江月听见响动出来,只看见个大摇大摆的背影。 刘多麦火急火燎跑到纪宁家门口,轻手敲了两下站在门前等着。 纪家也没关门,他看见纪母坐在堂屋门口绣花,瞧都没瞧他一眼朝屋里叫人。 少顷,纪宁从里屋出来,眼角含笑,喊了声多麦哥,直喊到刘多麦心坎儿。 他笑的憨傻,身后摇尾巴似的巴巴的将篮子递给纪宁,盼着听点好话。 “劳烦多麦哥,”纪宁秀气的眉眼弯弯,“这等小事还要你跑一趟。” “嗐,这算啥。”刘多麦壮汉挠头。 纪宁笑的温和,从衣袖掏出两方帕子,道:“这是我近几日绣的,还烦请多麦哥下次去镇上帮我捎带了卖。” 刘多麦大字不识,偏生喜欢说话文质彬彬的小哥儿,何况这小哥儿还总对他百般礼貌,让他不自觉挺直腰杆,前些年在城里做活被人瞧不起的难堪,仿佛都被宁哥儿治愈了。 刘多麦无不应好,揣了帕子在怀里,走起路来吹着高昂的口哨,嘴里含着宁哥儿给的糖块,舍不得它化。 宁哥儿亲手绣的东西,他自不会随便卖了去。 第17章 纪宁折身回房,脸上的笑意消失。 在这村子里过的着实无趣,还要时常应付土的掉渣的村野汉子,姑娘哥儿也没见识的紧。 他和娘带来的银子这些年早用光了,若不是有刘江两个蠢的帮他家种地,素日里还有其他人时常送来自家吃不完的时蔬,日子早过的紧巴巴。不过如今也好不了多少。 纪宁蹙眉不展,经过纪母时,听她刺他:“和这般穷酸汉子来往,也不知你装个什么劲儿。” “你昨儿吃的肉时可不是这么说的。”纪宁冷笑:“村里的土货,你越傲气,他们的东西抢都抢不来。相反,哄着他们给点甜头,不要都捧给你。” 纪母还梳着城里妇人的发髻,身穿淡紫暗纹对襟衫,好些年前的款式,衣领袖口洗的发白。 “我可拉不下这张老脸讨好村妇。”纪母薄薄的眼皮垂着,却未反驳。 “是啊,所以在爹面前,你连一个乐坊的哥儿都不如。”纪宁丢下话,抬脚进屋,纪母被绣针戳到了指尖,钻心的疼。 纪宁回屋,在桌边一阵翻找,找出了年前来最后一封信,重读一遍后,深深地吸了口气,提笔写信。 — 傍晚,江饮冬在灶房做好饭,兔肉依旧是先前的做法,油滋滋的,因着江饮冬炒的久了些,爆出股焦香,勾的堂屋板凳上的魏鱼直啪啪甩尾巴。 半只兔子本不多,上回两人饱餐一顿,所剩不多。瞧着八.九块,还不是肉厚的部位。 饶是如此,江饮冬还是只盛了五块肉装盘,剩余大半盘都是青菜。 江饮冬端着饭菜上堂屋,心里早就千呼万唤的魏鱼眉开眼笑,不忘表示自己吃闲饭的愧疚之意:“要是我能走路,能帮你的忙就好了。” 江饮冬没看出他有分毫愧疚,只道:“你多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嗯?”干饭的魏鱼眨眨眼。 江饮冬趁机夹走了他筷子下的兔肉,一字一顿:“尽快产珠。” 魏鱼默默收回筷子,闷头扒饭,“晓得了晓得了。” 当晚睡前,魏鱼趁江饮冬整理床单,悄悄在手臂内侧的嫩肉掐了一把,当即疼的龇牙咧嘴。 被掐的位置在腋下不远处,不过须臾,那块肉变红发肿起来。 江饮冬听见抽气声,扭头看过去。 魏鱼手臂收进缸里,面上镇定:“不小心撞到缸了,不碍事。” 江饮冬三两步走过去,双手拢住魏鱼下缩的腰身往上提,视线在他莹润如玉的肌肤上扫荡。 魏鱼被他握着腰,被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错觉。 他不应当穿成人鱼,他想要个龟壳,随时能缩进去! 腰上的大手带着厚厚的茧子,虽未摩挲,却传来了滚烫的热度,一下烧到魏鱼的脸蛋。 进水缸前魏鱼脱了衣服,体面的穿了一日的衣服,和现在袒胸的感觉差别很大。他只觉浑身赤条条,又被江饮冬的目光看的火烧火燎。 终于,江饮冬一只手松开魏鱼的细腰,拎起他的胳膊瞧内侧,指印清晰,红肿的厉害,在他细滑的皮肤上拱了个小山包。 江饮冬脑袋里的一根弦蓦地有了松动的迹象。 直到—— “你再用力,我腰也得红了。” “……” 江饮冬回神低头看,自己的一只手还牢牢扶在人腰上,占据了半个腰身。粗糙的麦色手指和细白柔韧的腰肢反差鲜明。 他面色平静地松开。 还是红了。 前后腰连着,一整只手掌印。 作者有话说: 小鱼:喂,江穷汉,你是不是把我看光了? 冬子:(遗憾)还没看到想看的。 小鱼:(指指点点)那你就掐着我腰不放嘞? 冬子:(正经脸)能掐别的吗? 第9章 腰上那块,好似给琼脂玉石擦了不均匀的胭脂,不成形的深红染在雪白上,平添了一抹稠丽艳色。 江饮冬松开后,魏鱼没觉着哪里不适,他不如何在意。 白皙修长,骨节匀亭的手指覆上了腰上的红指印,比对大小后,魏鱼啧啧两声,搓了搓那块肉,见印子不消,便不管了。 江饮冬也随之收回目光。 屋内烛火摇摇,魏鱼倚在缸沿上,哈欠连连。 他听着外头淋水的动静,又撑了会儿。 江饮冬穿了条亵裤进屋,带着浑身的水汽,偏头见魏鱼迷瞪着眼打哈欠,倏地一个箭步闪身鱼缸前。 魏鱼忽地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一股皂香和某种好闻的气味铺面而来,他忙睁开眼睛,却见不久前掐住他腰的手掌,正抵在他的脸侧,做接托状。 魏鱼的琉璃眸子睁的又大又疑惑。 江饮冬拇指去扫他的眼尾,干燥的指腹滑过同样干燥的眼角睫毛。 江饮冬:“……” 没眼泪,白掐了。 “唔。”魏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想接眼泪,他还是第一次见江饮冬这般着急忙慌。忍不住笑出声,对上江饮冬不怎么愉悦的脸,嘴角连忙一收,解释道:“我打的都是小哈欠。” 见着他垂眼失望的样子,魏鱼立即表真心:“我试试打个大的。” 江饮冬点点头,搬来个木凳,岔开腿,大马金刀地一坐,认真地看着盯着他。 第18章 魏鱼嘴角差点儿绷不住。 他眼神从江饮冬宽厚结实的上身移开,又不自觉挪回去。 光影打在男人的身侧,乡野糙汉在此刻尤为野性俊朗。 哈欠没打到位,光眼馋人家身子去了。 魏鱼甩甩头,不怪他孟浪,实在是上辈子没见过这等的好身材。 同为男人,免不了欣赏和羡慕。 等等,同为男人,他的行为不能算孟浪。 江饮冬吹了灯躺床上,耳边是魏鱼的絮叨声。 “我以前很少哭,眼泪也少。” “有些东西可能越紧张越在意,越来不了,”魏鱼开解江饮冬,“不指望了,没准它就从天而降了。” “顺其自然吧,冬哥。”魏鱼在黑暗中面朝江饮冬。 “嗯。”江饮冬低低应了声。 嗓子有些哑。 他失望的情绪似乎有些浓重,魏鱼思及白日听闻,便换了话题。 “冬哥有相中的姑娘吗?”魏鱼问。 “没。”江饮冬答的利落。 “哦……”魏鱼觉着他没说实话,下午和江饮冬见面的汉子,分明是情敌嘛。 “那有无未来打算?” 江饮冬那边的身影似乎翻了个身,从平躺到面对他,“钱。” “……”这夜话没法儿聊了。 江饮冬这次倒不含任何暗示意味,他也没有将宝全押在人鱼身上。 挣钱娶媳妇,避开纪宁和他的竹马蹄子。 魏鱼一直觉得江饮冬话少,今夜更是如此。 但他觉得江饮冬话少的原因不是不爱说,而是没见着他想见的人,没谈到他兴头上的事。 他心中不忿,硬撑着聊下去:“冬哥是顶顶上进的人。” 江饮冬没接这句,他幽深的眸子盯着露在水缸外的身影。 “家底虽重要,但像冬哥这般长得好又勤奋之人,不愁没有姑娘的青睐。”魏鱼道,“可是一门心思和别的男子争抢同一人,而忽视了那位姑娘的心意,太过盲目了。” 江饮冬这下听明白了,魏鱼拐着弯说他和刘多麦拌嘴吃醋的样子蠢。 着实蠢。若是纪宁真想在茂山村落地安家,真心实意过日子,也不会拖到这般年龄还未出嫁,还与他和刘多麦牵扯不清,两碗水端平。 他记得,纪宁比他还大一岁。 “嗯。”江饮冬闭上眼睛,有些犯困。 “若那姑娘对你爱答不理,半分不属意你,”魏鱼说的起劲,“一定不能死缠着,干脆利落转身。” “若是彼此有意,便无形多言了,迅速说开了,赶紧在一起的好。” 江饮冬困意来袭,声音愈发嘶哑,“若那人不拒绝也不接受呢?” “这是最困难的一种,对方手段了得,吊的人神思不属,意乱神迷,却又因不能打破双方关系而痛苦难当……” 魏鱼猛地顿住,江饮冬的假设,大抵是他自己的经历。 他心中不是滋味,不知晓说什么好。 瞧下午情形,吊着两个汉子的姑娘,怕不是什么善茬。 魏鱼嘴唇开开合合半晌,仍是未发一言,江饮冬那边安静的像是独自伤怀。 “冬哥,你、睡了吗?”魏鱼小心道,担心方才的话戳中他,才让他如此沉默。 不见人应,魏鱼伸长了脖子去瞧那团黑影。 深夜的山村格外宁静,因此,魏鱼闭嘴后,房中那道连续平稳的呼吸声变得十分明晰。 魏鱼:“……” 姑且当做江穷汉还未深陷。 翌日天亮,江饮冬听着鸡叫声醒来,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一人窄的木床上,江饮冬腿长脚长,木床的长度不及他的身高,每晚躺下,便能感觉到双脚牢牢抵在床尾。但他睡觉沉,睡得端正,夜里也不常翻动,无甚影响。 因此,即使床十分旧了,也没有换床的紧迫感。 而今日,在他眨动眼皮的片刻迷茫间,竟有了赶紧换个大床的想法,还要铺上厚厚的被褥,才不会硌到人。 待分清梦和现实后,鼻息间裹挟着股子腥躁味儿,江饮冬双目无声地盯着头顶的房梁。 片刻后,他翻身而起,几步走到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一条亵裤,三两下解开腰间绳子,手按在胯骨往下褪。蓦地,他身体僵住,黑沉着脸把裤腰系的死紧,手抓着另一条亵裤匆匆出了房门。 中途甚至未曾往鱼缸看上一眼。 江饮冬在井边搓洗亵裤。 自海滩回来以后,昨夜他做了第一个梦。 江饮冬努力维持面上平静,手上的力道发狠,搓完后的亵裤搭在晾衣绳上。 不算稀奇事,做了个打湿亵裤的梦罢了。 他还不至于脸皮薄到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江饮冬顺势洗漱一番,走到灶房时差点被门绊倒。 他背上篓子,里面放了把斧头,恍惚地出了门。 走到山脚下,天才蒙蒙亮。 “江冬子!” 粗犷的喊声在山间多了道回音,惊得林中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下一棵树上。 江饮冬回头一看,刘多麦正提着他布置陷阱的家伙往这边跑,他转头当没看见,加快了脚步。山间雾气重,几息就不见了人影。 刘多麦诧异地举头四望,踹着脚底下的石子低骂了声。 旭日初升,林间光线逐渐明晰。 第19章 江饮冬抹了把汗,背着装有大块木头的篓子,手里还抱着个小点的竹筐,装着满满一筐的新鲜槐花。 他回到家后房中没动静,魏鱼还在睡。 江饮冬在自己屋门前顿了顿,推门而入。 将吃食放在缸边的木椅上,江饮冬把魏鱼叫醒,嘱咐他吃东西。 不多时,外面下起了雨,雨点子越来越大,砸在头顶瓦片上,哗啦的声响裹着这一方天地,十分让人安定。 江饮冬看着魏鱼吃了会儿,心下沉静,自觉并无半分旖旎之感。 他彻底送了口气。 雨水来的急促迅猛,停的也突然,灰沉的天色骤然大量。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院里积了好几处水坑。 魏鱼正和江饮冬打着商量,想在白日借用江饮冬空着的床。 这时,门外来人了。 “诶,这都啥时辰了,冬子还闩着门,没醒呢?” 江饮冬瞥了眼魏鱼,掩好房门,才去开门。 门外是吴婶子,是村里离江饮冬家最近的一户。她家男人和两个儿子农闲时都在外地做活,家里留着吴婶子,两个媳妇和已经定了亲的女儿,和江饮冬一个单身汉子没什么来往,也算邻里和睦。这次吴婶子找上门,应是有事要帮忙。 “冬子忙着不?”干练的妇人道。 “不忙,婶儿有急事?” “不是那火烧眉毛的急事。“”吴婶儿笑道,“我那堂屋顶下雨漏水,一直拖着没修,方才那场雨大,我怕晚上再下一整夜,可不得了。你要是得空,请你帮忙拾掇一番。” “我收拾家伙,这就去。”江饮冬应的利落,无半分推迟意。 吴婶儿眉开眼笑,“用不着你准备,跟婶子去就行。” 江饮冬朝自己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顺手拉上了院门。吴婶子在前面走没注意。 当着吴婶子的面,去她家这么点距离还要锁门,颇有欲盖弥彰之感。若是有人去江家,从吴婶子家里也能瞧见。 江饮冬在吴婶子家里忙活半天。她家壮劳力多能挣钱,还未分家,日子过的算不错。快要完工时接近晌午,吴婶子炖了一小盆待客的腊肉,留了他吃饭,江饮冬本欲拒绝,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吴家吃了午饭。 期间江饮冬一直留意着自家,没见到外头有人经过。 午饭后,江饮冬完成收尾的活儿和吴婶子道别,吴婶儿硬是塞给他五个手掌大的糙面馍馍和腌萝卜条,说他一个懒得做饭了,能对付两顿。 人家真心实意帮忙,吴婶也不会亏待了人。 她突然把江饮冬柴房门口,低声问他:“你还在帮着纪家哥儿卖绣帕不?” 作者有话说: 小鱼:江穷汉,听说你做梦了,是不是美梦? 冬子:不是。 小鱼:美梦才会洗内裤诶,难道我记错了? 冬子:(点头)记错了。 第10章 下过雨后,乡间到处都是泥土和野草的气息,能把人腌入味儿。江饮冬被这股味道熏着,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手帕。 吴婶儿见他愣神,以为年轻汉子对这事被人揭穿害羞,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些帕子你是不是都藏着,没去卖?” 江饮冬想起来了,额角直抽,他道:“婶儿,怎么了?” “别怪婶儿多嘴啊,婶儿就提醒你一句。”吴婶儿道:“你和刘多麦俩人拿了手帕没去镇上卖,自己收着,宁哥儿都知道嘞。” 吴婶儿说完不见江饮冬恼,便继续道:“你瞧,手帕交付给两个汉子卖,晓得你们自己掏腰包买的还装作不知,一般哥儿可做不来这等事。” 吴婶儿一脸看冤大头的样,江饮冬想起家里压箱底的东西,脸上涌起了烦躁,他揉揉额角,对吴婶儿道:“多谢婶子,你不说这事我还被蒙在鼓里。” “你不怪我说话难听就成,”吴婶儿摆摆手,又道:“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人家宁哥儿,你们要不给他这个坑钱的机会,谁还能从你兜里把钱抢走不成。” “但他要不吭声,大家面上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事他和村里哥儿姐儿凑在一块时可是都说了,大家都看你笑话哩。” 吴婶儿当初听完可是啧啧不停,遗憾这等傻子没爹没娘也没个心眼,净让人骗了去。 而今江冬子给自家出了力,又是这把年纪娶不着婆娘的单身汉子,多少生了怜悯,遂卖个好。 往后指不定还能用上他。 江饮冬听吴婶儿絮叨,已然转移了注意力,将心思放在了如何处理那帕子上。回去还得数数自己攒了多少张。 “婶儿看你实诚才说的,你可别把我家秀枝给卖了。” “放心吧,婶儿。” 这种消息,想也知道是吴婶儿家闺女透露的,她闺女和纪宁交好,一有闲话就回来和自己娘唠。 待他离开后,吴婶儿闺女秀枝探出脑袋,面上赧然:“娘,你咋最后还提一嘴我啊。” 吴婶儿嗔他一眼:“娘不是以防万一嘛。” 她接腰间的围裙,眼珠子转了转,朝闺女道:“你说你要不要也绣点花儿送李秀才?” 吴秀枝脸蛋一红,还没说什么,她娘以为她羞的慌,劝道:“这男人啊,就跟那河沟里的鱼一样,你看中了哪条就给哪条喂点饵,勾的他心心念念老想着你。” “瞧那宁哥不愧是城里来的,技巧摸的门儿清。”吴婶儿看着自家秀丽的姑娘,想着自己的准秀才女婿,愈发满意,推着她进里屋,“不过咱可不能学他,一根线钓这么多鱼,危险哟。” 第20章 “快,咱说干就干。” 吴秀枝看着她娘翻找针线,红脸蛋直往胸口埋。她没好意思告诉娘,她也给鱼喂了饵料。 — 这边江饮冬带着馍馍咸菜回家。 他给魏鱼留的早饭并不多,此时过了晌午,任早晨吃的再抱,腹中也是要饿空。 家里如今是彻底没了肉腥,午饭便给魏鱼一个糙面馍和一小碟咸菜打发了。 这是他一早就打算好的。 日后再拿不出珍珠,便饿着吧。 不曾想,还未到家,便见炊烟从自家烟囱冒了出来。 江饮冬加紧脚步进院子,看了眼房门大开的里屋,抬脚去了灶房。 灶房在他那屋子的右侧,江饮冬拐进去入眼的是一条灰扑扑的鱼尾巴,和一张沾了黑灰也难掩姿色的小脸。 江饮冬无形地松了口气,立刻拧眉大声道:“作甚?” 魏鱼立在锅台前拿筷子扒拉东西,被他声音震的一抖,尾巴扭动,直直朝燃火的灶膛扑。江饮冬心口一跳,随手扔了装着馍馍的篮子,拦住魏鱼的腰。 魏鱼有惊无险,不曾在意,着急去捡落在地上的筷子,察觉腰间再次收紧的手臂,他想回头看人,仍被箍着转不动身子。 魏鱼叫了声江饮冬的名字,未听他答,只觉贴在他耳侧的气息灼热,后知后觉江饮冬生气了。 日日相处,他只觉得这农家汉时而沉默有心事,时而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偶尔的小心思很有趣,只是平日藏起来了。 魏鱼生硬地转头,眸子小心地眨动,只瞧到了他线条锋利的下巴。 江饮冬回神,不动声色地松了手,弯腰捡起他掉的筷子,朝冒着热气的锅里看,“做了什么?” 似是没生气,魏鱼仔细看了眼他的脸,没看出什么,才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午时没回,肯定饿的紧,我想着给你弄点吃的,你一回来就能吃上了。” “就是我昨日说的槐花拌面粉上锅蒸。” 热锅上架着笼屉,纱布上厚厚铺了一层裹着面粉的槐花,一眼就能瞧到里面半开的槐花瓣。 魏鱼眸光盈盈,期待道:“取出来加些调味的就能吃了,味道很不错的。” 这时,江饮冬才闻到灶房里若有若无的清香,似锅里飘出来的,又似身旁扑了灰的人鱼身上散发的。 原是和这破屋子格格不入如遥远皎月的人鱼,彻底跌落了,还沾染了他的土气。 他忽地躬身,朝着魏鱼凑近,魏鱼紧张地吞口水,眸光闪烁不停,瞧着江饮冬脑袋的挨近,呼吸的热气一轻一重的,落在他的脖颈。 他听见江饮冬说:“也用了槐花泡澡?” 低沉的声线震的他耳朵发麻,魏鱼嗓子干巴的紧:“你去摘了槐花,我以为你又嫌我臭了。” “很好闻。”江饮冬离了他的脖子,魏鱼紧绷的神经未松下,又被他的动作吊的嗓子眼紧紧的。江饮冬的鼻尖挪到了衣服处,贴上面嗅了嗅,“衣服也沾上香味了。” 江饮冬也是头次发觉,花香沾在人身上这般好闻。 他以前老远闻到城里哥儿姑娘身上的脂粉气儿,还有纪宁的,都腻的慌,沾一丁点到自己身上便觉得烦。 这会嗅到一个男人有如此清香,半分不觉得怪异。 直接在灶屋摆了饭,一盆调油盐酱醋的蒸槐花,一半糙面馍馍和萝卜干。 江饮冬坐下象征性的吃了些,蒸过的槐花即使拌了调味,吃进嘴里还能口齿留香,味道实在清新。 他尝了两筷子便放下了,魏鱼疑惑看着他,小失落道:“不合胃口吗?” 江饮冬咳了声,腹中装了别家的肉,莫名心虚,他道:“今日不饿,你多吃些。” 魏鱼小鸡啄米点点头,吃的一脸满足。 起先做饭时还担心槐花看着量多,一蒸就塌,到时候江饮冬吃中了,自己可不够吃。现下可好。 先解决完了蒸槐花,魏鱼捏着糙面馍馍,夹萝卜条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江饮冬道:“对了,下雨的挂在屋外的亵裤掉地上,沾泥脏了。” 江饮冬面上无甚变化,起身就走,魏鱼叫住他,邀功笑道:“我帮你洗干净了。” 江饮冬:“……” 他心里越不舒坦,眉毛不由得拢起,“我去看看。” 魏鱼吃掉最后一口馍,萝卜条在他嘴里嚼的咔嚓咔嚓,心里纳闷,一条亵裤都如此着急,是不是穷过头了,担心被他洗坏没得钱买新的? 于是之后的空挡,魏鱼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差点收到江穷汉的白眼儿,他解释道:“我以前洗过衣裳的,力道恰好,能洗干净,不会把衣裳洗烂。” 但江饮冬那衣裳布料很薄,不怎耐搓。 他又道:“不过你的亵裤早上洗过,我就洗洗上面的泥巴,不费事。” 彼时江饮冬正在院里劈柴,一斧头差点砍到脚趾。 他扔了斧头,拉了条木头坐下。 “观你言行,以前在有人的地方生活过?”江饮冬状似不经意地问。 魏鱼点头,他没想隐藏,告知江饮冬,许能拉近和他的距离。 “从前我也过的艰难,”魏鱼双手撑在身下的长凳上,仰头看着院里的柿子树,树叶吸饱水分,油光发亮。 他上辈子虽比不了江饮冬这般难,但还在读初中时,学费就断。他每个寒暑假都硬着头皮,两头跑要学费。最后自己长大了些,便能自己攒学费了。 第21章 这些未曾同旁人说过,如今觉得愈发遥远了。魏鱼眼睛眯起,看着最上头的树梢,道:“之后我努力念书,日子就好过了。” 雨过天晴,浅浅的日光洒进院子,人鱼的尾巴搭在凳上甩了甩,鳞片闪着缤纷银光,一扭一动都是魅惑和神秘,江饮冬被晃了眼。 他的视线在鱼尾上描摹,恍惚又见到梦中的人鱼,用鱼尾紧紧地缠绕着他,尾尖贴在他的腰间,要江饮冬给他揉揉白日掐红的腰。 而当魏鱼侧头看他时,波光潋滟的眼眸又尽是纯然。 “人鱼也能念书?”江饮冬躲开他的视线,嗓音嘶哑。 “……”既然要做饭洗衣,自是不好拖着鱼尾扭来扭去,魏鱼道:“我以前的模样和常人无异。” “如今为何不行?” 魏鱼深知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只得半真半假地填补:“受过伤后没了力气变回人了。” 见江饮冬神色存疑,魏鱼只觉越扯越远,硬着头皮道:“表面的伤都好了,可能还有哪里没有恢复。” 所幸江饮冬没有揪着这点不放。魏鱼看他,江饮冬垫着手掌,放松地靠在墙上,问:“那先前和你一起生活的人呢?” 妖精混在人世间,流连忘返的大抵都有相交好友,更甚者,已成家立业。听闻魏鱼念书改善生活,后又受伤,江饮冬脑中掠过数不清的人妖相恋的话本,皆以惨烈的结局收尾。 “不晓得,”魏鱼:“再也不会见了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啥?你留了野男人的手帕? 冬子:(心虚)不是男人…… 小鱼:这是重点? 冬子:那你也在我这里留东西,多点(默默拉开衣裳) 第11章 江饮冬晨起上山,不仅砍了柴摘了槐花,还寻了消炎消肿的草药,凿出汁水一并涂在魏鱼上臂内侧。 那块嫩肉还肿着,伤处发青,比昨日看着还要惨烈,江饮冬不自觉扫了魏鱼一眼,看似娇嫩贵气的小公子,不曾想对自己下得了狠手。 其实手臂不夹着,伤处几乎感觉不到疼。魏鱼唇角弧度上扬,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瞧着给他上药的江饮冬,心里赞叹糙汉的柔情。 认真专注的男人,硬朗的面庞上是挡不住的魅力。 往后两日,一人一鱼相处依旧,江家院子内的氛围肉眼不可查的温馨了许多,谁也未提那流泪珍珠的事。魏鱼的主阵地也从卧房的鱼缸转移到院子的长凳上。 这日,他在院里晒暖,江饮冬给他找了两条窄窄的长凳子,拼在一起,魏鱼刚好能舒坦地躺上面。 他听着江饮冬在里屋翻找东西动静,摸摸自己冰凉的尾巴。 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出双腿,他快不知走路是什么滋味儿了。 起初江饮冬还抱他出缸,抱他到堂屋吃饭。那日蒸槐花后,江饮冬知晓他能用尾巴慢慢挪动,他便失去了这项福利。 魏鱼捋着尾巴上的鳞片,手下忽地用力,揪住一片鱼鳞往外拔,顿时割肉一般的疼,没忍住轻呼一声。 江饮冬仿佛在院子里长了耳朵般,听见声音直接走了出来。 魏鱼抬起头朝他笑,手指搭在尾巴上,掩住那块地方。 江饮冬蹙眉盯着他,蹲下身甩开他的手,比对着人腿的膝盖的位置,有一处鳞片外翻,挨着肉的根部,渗出了点血。 江饮冬在那处看了半晌,拢起的眉头未松,沉着气,“珍珠的事,别瞎折腾。” “也别整其他花样。” 江饮冬没想到接二连三看到这类场面,会这般难以呼吸,他一个糙汉子都看不下去。 他好似拿着一把刀,架在一个无辜之人的脖子上,让他剜自己肉喂他,只因为这个人的一块肉价值千金,非他自己剜不可得。 他不拿刀架在魏鱼脖子上,却比拿了刀的人更狠。 江饮冬未曾背过这样沉重的负罪感。 他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丝念头,梦中纪宁的大量珍珠,到底是如何从魏鱼那里得来的? 魏鱼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也被自己这几次的行为蠢到了,讷讷点头说好。江饮冬瞳孔幽深,神色沉的骇人,像极了要一巴掌拍醒他。 江饮冬找了块干净帕子,擦掉了鳞片的血迹,脸色恢复了平静,“下次再做蠢事,我就不费时养你了。” 魏鱼垂着眼,一副委屈的小可怜样儿,他抬头瞅了江饮冬一眼,和他对上,又飞快埋低脑袋,闷闷道:“晓得了。” 可惜江饮冬没打算放过他。 江饮冬收了帕子,坐在魏鱼对面,唇边忽地扯出一丝笑,“我不养了,当然是高价出手。” 他抬手捏住魏鱼的下巴,粗糙的拇指摩挲着,“比起珍珠,人鱼大抵能卖出天价。” 手下白嫩的皮肉颤了颤,一张小脸蔫巴巴的,魏鱼小声求道:“真不会了。” 江穷汉拇指上的老茧磨的他好痒! “不想被卖也成,”江饮冬又添了把火,“想淌眼泪,想拔鱼鳞,找我。” “我的手劲大,不花力气就能把你的小胳膊捏的又红又肿,甚至直接掐到紫。不仅是胳膊,我会将你的每一寸皮肤,都捏的不成样子,看你哭不哭。”江饮冬松开了手,魏鱼下巴处留了到红痕,眼底恶意升腾。 “拔鱼鳞的活儿我也能做,残忍的话就不多说了。” 第22章 他等着魏鱼的反应,却见魏鱼被他松开后,脑袋可劲往下埋,直接埋到了江饮冬胸口的粗布衫上,不让他见到正脸。 以为他被吓的很了,江饮冬伸手撩开挡住他脸颊的黑发,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和热的发烫的侧边脸颊。 “……” 这是被吓出来的反应? 魏鱼听到江饮冬说他力气大的后半句,就被震的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变了颜色的小人图。 一连串露骨又大胆的话,像是一把火烧到他尾巴上,搞的鱼坐立不安。 农村糙汉子果然不纯洁,荤段子张口就来,还是这么刺激的! 他就这样杵在江饮冬胸口缓了一会,江饮冬也等着他。 几息过后,魏鱼淡定地抬起脑袋,水润的脸蛋上还有未褪的红晕,瞧着被欺负惨了。 江饮冬:“脸怎红成猴屁股?” 魏鱼闻言,脸蛋又爬上一层红,他清清嗓子,平静如水道:“有些人受了刺激感到害怕,是会脸红的。” 江饮冬不再说什么,起身一手环住魏鱼的肩,一手托起尾巴,把他抱回屋。 这事揭过,接下来日子,江饮冬待魏鱼如初。不知是不是错觉,魏鱼总觉得江饮冬对他疏冷了些。 许是江饮冬这些日子很忙,每日早出晚归的原因。听闻村里有人要盖新房子成亲,请了村里的壮劳力帮忙,有工钱还管饭。 早饭江饮冬做,午饭有时是江饮冬早晨多留了给魏鱼,有时是他自己甩着尾巴跳到灶屋倒腾出来的。 晚饭他们才凑一块吃。 魏鱼对这样的日子并无抱怨,瞧他的小肚子,都因为常用尾巴,练出了一层好看的薄肌。 但一个人守着小院,手头除了快被翻烂了的话本,没其它乐子可寻。每次他醒来发现江饮冬已经走了,便觉得难捱。 于是之后几晚便早早地睡着,次日和江饮冬一同吃早饭。早饭时间就那么一小会,说不了几句话,魏鱼白天需要自己一个人待的时间反而延长了。 折腾两次,魏鱼放弃挣扎,安静的闷在江家,乖乖当一条家养小人鱼。 岂料,这日江饮冬下了工,说要带他出门,去江家菜园后的那条小河。 前日雨水下的多,小河涨水快,气温也升上来了,江饮冬一直用凉水冲澡,今日索性等天黑,带着魏鱼一块到小河洗洗。 他瞧着好几日下工回来,人鱼的兴致都不高。 吃过晚饭,魏鱼自告奋勇,道今日要帮江饮冬洗衣裳。 魏鱼日常清爽,不如何出汗,除了做饭的时候,便两天换洗一次,仅占了江饮冬的两套上衣,洗起来也不费事。 江饮冬的褂子日日都被汗水浸透,换下了不当天洗还会发臭。 魏鱼窝在鱼缸里,每晚都能看见江饮冬光着膀子,在井边搓衣裳,搓好晾起来后,会再打一桶水,提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洗澡。 见到江饮冬避着他,魏鱼倚在缸里,不悦地哼哼。无所谓,反正他耳力好。 江穷汉小气,自己每次洗澡,整条鱼可是都被他看光了。 江饮冬听闻魏鱼说要给他洗衣裳时,笑了声:“男鱼还要这般贤惠,以后媳妇做什么?” 魏鱼不赞同的嘀咕:“我们那有不少给媳妇洗衣裳的贤惠男人。” 他说话的越来越不避讳,江饮冬团脏衣裳的动作一顿,他把衣裳随意扔进木盆,眯起眼睛看院子的魏鱼。 不巧今夜月亮藏在了云层后,连人带尾巴都看的不甚清晰。江饮冬端着盆子走到魏鱼面前,“你给人洗过?” 魏鱼应了声,“我没媳妇,只给外祖母洗过。” 江饮冬眉峰舒缓,莫名愉悦,将木盆搁在魏鱼边上,挪揄道:“稀罕你给我洗衣裳了,贤惠的大尾巴鱼。” “呸呸,”魏鱼:“你才贤惠,你尾巴大。” 江饮冬帮着魏鱼打水倒进盆里,见魏鱼盯着他的下半身,他道:“莫不是连亵裤都要我脱了洗?” 谁知魏鱼竟点头,“你明日起得早,再洗衣裳比较费时间。” “你要我待会露着鸟抱你去游水?” “那当我没说。”魏鱼憋着一口气,好半天嘟囔:“……你今日话好多。” “有人给洗衣裳,穷汉子受宠若惊。” 魏鱼的衣裳洗到一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魏鱼停了手里的活儿,有预感去小河边的期待要落空了。这些日子江饮冬外出跑的多,很少再有人往他家找人。 江家很不顺路,不在村里的主干道上。 门外敲了又敲,江饮冬喊了声:“谁?” 门外人声音中气十足,吼了一声,“你二叔!” 听着心情不咋好。 “二叔等着,我在冲澡!”江饮冬一把抱住魏鱼冲进屋里,草草擦了下鱼尾,就把人鱼往床上塞。 魏鱼没反应过来就被安排好了,行动之流畅,活像常干这档子事。 说起来,这还是魏鱼第二次睡床。 第一回趁着人不在,在床上躺了一天,瞧着江饮冬怪介意,之后他没再干过。他不提,江饮冬自然不会主动邀他睡床。 江饮冬拉开门,把外头的江立诚迎了进来。 江立诚提着酒壶,还贴心的带了一小袋花生米,见着他就叨叨,“开个门这么磨叽。” 第23章 “总不能光锭子给二叔开门。” 江二叔先往屋那边瞅一眼,再看到光着膀子的江饮冬和井边反光的大片水渍,信了这个缘由。 江饮冬看清他的动作,神色微敛,嘴上玩笑道:“叔看我屋作甚,难不成想凭空看个姑娘出来?” 江二叔乐呵了,觉得侄子这阵子变化不小。以前跟个心比天高的木头一样,眼睛没放在村里。近日他和江饮冬都在李家做工,发觉江饮冬和村人都熟稔了不少。 “知道想姑娘了就成,改日叔给你好好挑。” 作者有话说: 小鱼:冬子你想姑娘了吗? 冬子:不是姑娘。 小鱼:那想啥样的? 冬子:有尾巴的,鳞片bulin 小鱼:(懂了)我去河里抓,有好多好多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咧 10瓶;端水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江立诚吃苦耐劳,嗓门和他的力气一般大,一句话嚷的整个院都听的清清楚楚。他农闲时常在外做工,帮人修缮房子,盖新房。村里活少,他长期在别的村子雇主家住,忙活起来十天半个月抽不出空回趟家。 这次李家盖房子的活,便是江立诚给江饮冬搭的桥。 江饮冬把江立诚带到堂屋,点了灯,取了碗,叔侄俩把酒叙话。 江立诚说的多,江饮冬时不时抿口酒,应和几声。 他二叔许是这回在家里待的久了,和二婶置气没处撒,跑到他这不吐不快来了。 说来说去是二叔和二婶在给秀才堂弟相看人家,二叔想帮着他也挑挑,二婶就不乐意了,于是两人就吵上了。 二婶李秋兰心里头想的江饮冬清楚。他死了爹娘,没旁的亲人,要成亲一切事宜还不得亲二叔包揽。彩礼加上置办酒席,可是一大笔银子。 江饮冬只作不知,对他二叔道:“叔不急,我想先攒攒钱,到时候无论哪家的哥儿姑娘,跟了我也安心些。” 江二叔听他这懂事的话听的欣慰,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想开了好,愿意我插手就成。” “不过我咋听说你家里进了人?白日你不在,烟囱都在冒烟。”江二叔有些醉了,眼神聚不住。 “村里除了摆酒,谁也不会把自家灶房交给别人。”江立诚道:“你咋的回事,莫不是真的学城里浪荡公子那套,偷藏了人在家里?” 江饮冬抿酒的动作一顿,眸子微闪,“哪有什么冒烟烟囱,许是吴婶儿家的烟飘我这上头了。” 他二叔不知听没听进去,嘴上停不住,“咱可不能干这事,看对眼了带着见长辈,可不能先往自己屋里带。” 屋里的确有人的江饮冬道:“二叔不必担心,这点事儿我还是懂的。” 江立诚进屋前的几嗓子,魏鱼听的一清二楚。 他趴在床边,竖直耳朵想听挑姑娘的后续,谁知听的全是江二叔和江二婶如何吵架,吵的厉害了,江二婶又是如何把脏衣服扔给江二叔自己洗,睡觉不让他睡床,赶他到大儿子房间睡等等,听的魏鱼哈欠连连。 他翻朝里侧翻了个身,伸长胳膊想捞一捞江饮冬的枕头,手指尖却碰到一处丝滑的布料。 魏鱼顿了顿,朝着床缝里面摸,抽出来了好几块帕子类的布料。大多是白帕子,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这个色分辨的出来。 魏鱼在每块帕子上都摸到了不同的刺绣,他摸不出是何花样,大抵是花儿和某类成双入对的野禽。 这帕子的布料比江饮冬给他的衣裳的还好,有的是薄纱的,有的是丝滑的,很是清爽,夏日里随身带着也不会累赘。 魏鱼的手指在这些帕子上徘徊,觉得帕子上的凉意,透着指尖传到了心口。 是和先前的汉子一同争抢的那位姑娘送的吧? 绣帕的数量如此多,可见二人的情深蜜意。收了帕子的人将其日夜放在枕边,珍爱程度可见一斑。 那个汉子可怜喽,江穷汉胜算满满啊。 魏鱼记得前些日子江饮冬为他擦拭鱼鳞,用的也是一方白帕。他那时动作快,魏鱼没瞧到帕子上是否有绣花样。 想当初他还半夜安慰江饮冬,不要盲目追着个专门钓人不给准话的,是他自己犯了蠢。 人家不仅不盲目,定情信物都收了一沓。 魏鱼曲卷了下鱼尾,这床到底没睡过几次,不大习惯,还是回他的鱼缸里睡。 江饮冬把喝的烂醉的江二叔送回家再折回自家,已接近子时,去河边洗澡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他进院后没先回屋,在井边三下五除二地冲了澡,扯了廊檐晾衣绳上的干净亵裤穿,这才了进屋。 屋里比院子黑,江饮冬也能看到床上是空的,水缸里倒是缩着个影子。 悄无声息的,瞧着早就睡下了。 江饮冬动了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这么自觉,他以为这鱼要赖在他床上不走。 翌日。 魏鱼和江饮冬一起吃早饭,入夏天亮早,江饮冬问他怎么不睡懒觉了,魏鱼说不困,还要把昨个没洗完的衣服抓紧洗了。 江饮冬筷子停了下来,就昨日那茬和他道歉:“今晚去成不?迟一天,那河水也退不了多少。” 魏鱼低头嗯了声,没说别的,显然兴致不高。 第24章 江饮冬也觉得昨日不凑巧,好不容易哄的人开心,期待满满,结果被耽误了。今日再提,心情自是不同了。 他又道:“不然今晚带你去村里的大河边。那儿也没多远,保你游个畅快。” 魏鱼心不在焉,轻声道:“再说吧。” 江饮冬闭了嘴。 当日晚饭后,魏鱼趴在鱼缸边上昏昏欲睡,一副懒得动弹的样子,江饮冬也没再提出门的事。 两人之间和谐的氛围似裂了道缝隙,看不见的沉默从里面一股股地冒出来,谁都不曾主动修补。 不过在江饮冬以为魏鱼生的气一时半会消不了时,隔天下午,那个吃饱喝足会眯着眼在柿子树下打盹的魏鱼又回来了。 他还招呼着江饮冬在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 李家的一间新房基本上完工,今日活少,江饮冬提前回来了。 江立诚见他愿意干盖房子的活,想拉着去另一个村里给人建房。他二叔算是这方面的工头,领着本村的几个汉子,有活了雇主会提前知会,让他们好提前空出时间。 江饮冬还在犹豫,魏鱼在家拖着个鱼尾行事不便。另外,先前他在镇上找的张混子做眼线,还没得信,觉得不靠谱,他还想多往镇上跑几趟,不想错过梦里那件事。 江饮冬只和魏鱼提了江立诚带队找他去别村干活的事,魏鱼听了极为赞同。 他眸子清亮,眼底有期望,看过来时很有神采。 “我这几天尾巴酥酥麻麻的,横竖摆着都不舒服,可能是化形的征兆。” 江饮冬一愣,盯着他搭在板凳上的长尾巴,这才注意到变化。 墨色的依旧在树荫下依旧盈盈泛光,鳞片时而不太明晰,似深蓝色的轻纱裹在尾巴上,美的不可方物。 魏鱼:“等我有了腿,你就不用一直记挂着我了。” “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江饮冬嗓音有些低。 魏鱼伸了个懒腰,慵懒道:“我也不是很确定。” 树荫下坐了许久,江饮冬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去了房中拿了什么东西,出门了。 魏鱼在他走后也挪到了里屋,下意识朝床里看。光看不够,又想去摸摸东西在不在,最后干脆往床上一滚,不想起了。 罢了罢了,人活着不易,人鱼更不易,作何要跟自己过不去。 江穷汉的床还是很舒服的——前些日子江饮冬找人打了新床板,买了草席铺上。 他闭着眼睛,在床缝里摸索,里外摸了遍,什么也没摸着。 魏鱼趴过去往床缝里瞅,还是啥也没瞅着。 帕子都拿走,约会老相好了? 不太像。 这些日子江饮冬忙他知道,衣裳穿回来都汗透了,沾的都是灰。若是这般相好,能十天半个月不见面,见面时又带着一沓绣帕去? 魏鱼在床上滚了一圈,脸埋在枕头上,暗叹自己怎么操心的跟江穷汉的老妈子一样。 大抵是怕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届时将他这个为江饮冬洗衣做饭的勤勉小人鱼当成大灯泡,踢出家门。 — 日头西斜,刘多麦从山里晃着出来,粗眉拧巴着。 夏季树林枝繁叶茂,野草窜的比人高,野物难猎,刘多麦守了好些天,啥也没摸着。没猎到东西,手头就没钱。他老娘把家里的钱捏的紧,想顺几个铜板给宁哥儿买糖葫芦都没有。 他心情不虞地晃荡回家。 远远看见河边有村里妇人哥儿在洗衣服,刘多麦下意识就想避开,免得他们见到他就是一阵尖酸冷刺。 余光扫到一抹淡蓝身影,刘多麦眼睛微亮,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 他忽而听见了那群爱说闲话的提到了江冬子的名。 刘多麦蹲到草丛里,等着听村妇怎么编排江冬子,他乐上一乐。 “宁哥儿,江冬子真不往你眼前窜了?” “那可就剩刘混子了。这混子不靠谱,不选冬子也不能选他。” 妇人说的玩笑话,气的刘多麦握紧拳头,就听见宁哥儿说,“婶子别开玩笑了,我这条件哪个都不能耽误。” 他说他自从离了家,便没打算再嫁人。 当初纪宁和他娘才来村的时候,模样瞧着没现在光鲜,狼狈的跟逃难似的。 村里人起初怕他们得罪了什么人,一直不敢深交。这些年纪家两人在茂山村住的安稳,消了不少人心里的疑虑,表面热络不少,但涉及谈婚论嫁方面,不是知根知底到底不让人放心。 因此,最初到如今还跟在纪宁身后的也就江冬子和刘浪子,他们暗地道宁哥儿自个也是能看清形势的,只等着挑一个最死心塌地的。 纪宁笑的大大方方:“况且江大哥已另有了相中的人,再拿我和他开玩笑,岂不徒生误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5 18:36:51~2023-05-26 18:0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杂草里蚊虫多,两三个蚊子嘤嘤地趴在刘多麦壮实的胳膊上。但纪宁的话,让刘多麦愣住,硬生生被咬出了四五个大红包。 他低低嘶了声,暗骂蚊子毒。呸了口水往胳膊上搓两把,现下没心思管这蚊子包了。 第25章 “哟,难道前几日的传言是真的,江冬子屋里藏了个人,给他烧火做饭呢!” 妇人说完这话哈哈大笑,年轻的姑娘小哥听见这些都不好接话。 吴秀枝拧了衣裳放盆子里,悄悄看了眼纪宁的表情,朝妇人道:“婶子听这些捕风捉影的作甚,饮冬大哥这般老实,哪能做出坏名声的事。” 谁知一旁的低垂着眉眼的纪宁忽然道:“那日我去他家,门上了锁,江大哥出门了,屋里确有人声。” 有个哥儿嘻笑:“许是野猫窜进去了呢。” 纪宁摇头:“我也当是,朝里面喊了声,听见有人应答。” “不知……是带了什么人回家呢。” 妇人听了这话更起了兴头,双眼放光的模样像是狗叼到了骨头,“这风言风语可传了不少日子,要是真的,甭管什么人,当下指不定都揣了崽!” 年轻哥儿红了脸:“婶子怎的说了这种话。” 刘多麦从草丛里钻出来时,腿都蹲麻了,胳膊也被叮的麻疼,密密麻麻全是红包。 他嘴角却咧着笑,来回搓着手,这下江冬子名声可臭了,自己在村里这难听的名头算是能摘了。 要不是懒得干架,刘多麦这会都想跑到江饮冬家门口大笑上一刻钟,再瞧瞧江饮冬偷藏了哪样的姘头。 他埋头往家里赶,这会儿突然明白了那些碎嘴子妇人的乐趣,恨不得拉着他老娘也说道一番。 这头江饮冬也在往刘多麦家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就瞧见前面一个火烧屁股般上蹦下跳的刘多麦,朝他喊了声。 刘多麦忽地停住,回头等江饮冬走到他面前,黑眉拢在一块,故作粗声粗气:“叫我作啥?” 江饮冬没理他故意绷着的脸,掏出一叠帕子给他瞧,“开个价,全都转了你。” 刘多麦一看,本想用方才听的闲话嘲笑一番江饮冬都没了,他伸手就去拿江饮冬手里的帕子。 江饮冬没给,翻开帕子,上面是纪宁常绣的花样,刘多麦不多看都知道,这下他的脸真的黑了,因着他皮肤本就黑,和方才瞧不出两样。 “你要是不买,明日这帕子指不定就揣在了别个男人怀里。” 刘多麦拉着脸,情绪上脑,直接全要了。 “一条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江饮冬惊讶挑眉,刘多麦果真是冤大头,从他这买二手的都给到二十文,一般锈点花样的帕子不过五到十文,而且手头上这帕子绣花一小块,绣起来大抵不费什么功夫。 但他转念一想,当初纪宁在他们这卖帕子,他和刘多麦可都是给了三十文一张。如此卖个刘多麦,还回不了本。 江饮冬故作遗憾道:“成交,算便宜你了。” 那一叠帕子细数有八张,一百六十文。刘多麦心里发虚,到底咬牙要了。他道:“今日出门没带钱,改日再给你。” “那不行,改日你赖账怎么办。”江饮冬道,“这离你家不远,索性我跟你回去取钱,也不耽误事。” 江饮冬大高个往眼前一杵,刘多麦咬牙应下。 没走多远就到了,刘多麦让江饮冬站他家院子后墙,警告道:“不许吱声儿。” 江饮冬抱臂倚着墙,睨着他点头,这副二五八万的拽样看的刘多麦牙痒。 不多时,刘多麦做贼一样窜到江饮冬眼前,把钱袋子往他怀里一塞,着急撵他走。 江饮冬最后回头看一眼,只见刘多麦猫着腰进自己家,那大块头非要缩小的样子,看的人好笑。 江饮冬揣着铜板回家。 钱不算多,倒也不少,能匀出个十几二十文给家里的鱼买点零嘴,剩下的再攒起来。 江饮冬往村西头自家方向走,老远就瞧见一个小矮子趴在自家门上,变换着角度朝门缝里瞅。 小辫子姑娘瞧来瞧去,没见到院子里有人影,门缝小,视线触不到里屋那儿。 江月瞅的聚精会神,肩膀上突然被大掌一拍,吓的她差点跳起来。 江饮冬揪着小辫让她脑袋转过来,虎着脸,“小小年纪,也想做那偷鸡摸狗的事?” 江月嘿嘿两声,把头发辫从江饮冬手上解救出来,“还没问冬哥你呢,青天白日,锁啥门啊。” 江饮冬一手开了锁,高大的身形一挡,把江月挡在门外。 他想起那晚二叔的话,懒得和小妮子费口舌,“有话直说,别耍心眼子。” “行吧,”江月小声道:“我爹和我娘让我来试探你,屋里是不是真藏人了。” 江饮冬:“……”够直接。 “藏什么人,老鼠都没一个。” 江月眼睛笑成月牙,就是不肯走“那我去你屋检查一番呗。” 江饮冬木着脸:“你今儿是非要往我房里钻是吧?” 江月瞪大眸子,震惊地发出气音:“真有人呀?” 江饮冬心知瞒不了太久,他但凡出门就锁门,虽算不上什么值得怀疑的事,但那日被纪宁发现了端倪,瞒到现在算不错了。 “他患有腿疾,在屋里歇着。”江饮冬提溜着江月的衣领把她放在门槛外,“他若同意了,我让你见。” 江月重新被关在门外,搓小手等待。 江饮冬刚进屋,魏鱼趴在床边,翘着脑袋问:“外头谁啊?” “我堂妹。”江饮冬想了想,坐在床边,压低声音将村里传言和他简单解释了一番。 第26章 魏鱼抿唇,明媚的脸蛋上添了新愁,“我躲起来?” “你若想明着待我这里,可以见见江月。”江饮冬一顿,忍不住摸了摸魏鱼的头,顺着柔软的发丝道,“不想见外人也可,我不许,没人能进的来我家。” 说是如此,但江饮冬不敢满打满的保证能一直守着魏鱼。若有那看他不顺眼专门找茬的,趁他不在翻墙进来,届时魏鱼就危险了。 长远之计,魏鱼还需在村子过了明路。 魏鱼显然也明白这点,他不曾犹豫便答应了。 江饮冬正要起身时,手臂却被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拉住了,他下意识想甩开,忍了忍。 他回头,人鱼瞳孔清澈,唇角轻抿。 “那就是个小妮子,不喜不用搭理她。” 魏鱼捏捏江饮冬的结实的胳膊,嘴角牵了笑,“我前几日见你床上藏了好些帕子,今日好像一条都没了?” 江饮冬被那细白的小手捏的有些走神,道:“那是别人交予我代卖的,今日碰巧找到了买家。” 人鱼通体清凉,夏日挨着实在舒服,与那昂贵的冰块比起来,又不会过了寒气。 “姑娘存你这让卖的?”魏鱼又问。 外面的江月等的急了,敲门喊他。 江饮冬忙扯过薄被,把银光发亮的鱼尾裹的严严实实,嘱咐他压好被子,半分都不能露出来,转身时想起他的问的那句话,丢下句“不是”,去开了门。 魏鱼眨眨眼,慢吞吞地靠在床头,晃晃尾巴,发现被包的动弹不得,心里腹诽。 片刻,院里两道脚步声靠近,除了江饮冬沉稳扎实的步伐,另一道轻快又着急。 门从外面打开,江饮冬领着个水灵的小姑娘进来了。 江月一进屋眼睛逡巡半圈,直直定在江饮冬的小木床上。 只见床上坐着一位墨发美人,面容精致,眉目含情,半躺在床侧,抬眸看过来,眼底水波流转,好似冰糖葫芦外的糖衣,晶莹剔透,可是一含就化,掉在地上就碎了。 江月瞧着冰肌玉骨的美人,猛的咽了声口水,觉得这脸蛋比她娘今早煮的剥壳鸡蛋都嫩,好看的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饮冬站在江月身侧,听到她的口水声,气笑了。 哪有小姑娘家家的对男子这般咽口水。 他伸手去掐江月的耳朵,江月却先一步窜到他身后,露出个脑袋,含蓄的朝床上的人儿瞧。 魏鱼疑惑看着江饮冬,不明白这小姑娘是何反应。 他不至于长的吓到一个小姑娘吧?何况鱼尾巴还老老实实缩在被子下。 江饮冬不动脑筋便知道江月的心里,无非是看到顶漂亮的人走不动道了。可劲盯着人看又不太像话,便掩耳盗铃,躲在他身后。 他反手捂住江月的眼睛,提着她胳膊把她扭送到出去,“得了,想看的都看了,赶紧回家。” 出了院门,江月没再挣扎着回头,只眼睛亮晶晶地,朝江饮冬比了个大拇指,兴奋道:“冬哥,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好看的人儿愿意住你那漏风的破房子。” 江饮冬想扇她巴掌,“不会夸人别张嘴。” 他道:“二叔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屋里啥人没有,都是别人的谣传,听见没?” “这是为啥?”江月挠头,“我爹也不能说?” 江饮冬没好气,“没看见人害羞?过阵子我亲自和二叔说。” “诶,哥你说实话,”江月小小声,惦着脚尖要往江饮冬耳朵上凑,“人家都睡你床上了,是不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呀?” 江月就是个小人精,从小对这方面没忌讳,村里闲话都听到津津有味。 江饮冬一噎,知晓江月误会了。 任谁看到的第一眼,都会觉得魏鱼是个美貌绝伦的哥儿。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江饮冬没主动解释。 他神色危险地瞥了一眼江月,继而淡淡道:“我睡你大伯那屋。” “骗鬼呢。”江月睁着水灵大眼,“我方才特意看了,大伯屋里上着锁。” “……” 江月悄咪咪告诉他,他带了不干不净的人回家,好生藏了半个多月的谣言,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村子。 那头一个说江饮冬养姘头的,就是宁哥儿。 江饮冬黑着脸:“你再说一遍?” 江月以为他不晓得啥是姘头:“就是你不成亲和人家生孩子。” 江月被敲了脑瓜。 “再听你学长舌妇,让你爹揍你。” 作者有话说: 小鱼:(摸摸兜)(拍拍冬子胸口)有钱了哎! 冬子:(骄傲)赚傻瓜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咧、执拗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江饮冬对纪宁的行为着实看不过去,也不知当初自己眼有多瞎,才看上这么个拐着弯害人的哥儿。 虽说这件事村里传开是纪宁在背后和人嚼舌根子,但到底是自己先有漏洞让人钻了去。 若拿这事找茬,更作实了心虚。 江饮冬不能因着这事去把一个哥儿教训一顿,到时候不说村里人的吐沫星子淹死他,刘多麦的拳头先找上来。 他不想闹大。 说来也怪,自从上次将纪宁的手帕转卖给刘多麦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两回在半倒碰到,刘多麦莫名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看的江饮冬直起鸡皮疙瘩,还不如先前牛鼻子朝天的样子习惯。 第27章 之后听江月说,刘多麦也好一阵子没去找纪宁。 倒有趣,不论是东西还是人,非要争着抢着才香。 这两日天气愈发热了,江饮冬待在家里也不闲着,将木柴尽数劈了,一桶一桶地提水去屋后菜地浇水。忙够了细活,又拾掇一番他家的房子,尽量每个屋子都能通风。 他和魏鱼一起,搓了驱蚊的艾条备用,又去木匠那定了个躺椅。魏鱼若是水缸住的不舒服了,就到躺椅上睡。 与村民接触的少了,风言风语也消停不少。 当然这里面有不少江月的功劳,她回家后大方道他堂哥就是个穷光棍,哪里养得起人。 江立诚家在村里地位不低,面上有光,有江月传话,自是少了许多光明正大嚼舌根的人。 这些日他胃口一般,晚饭都吃的少。 魏鱼忽然想到什么,说给他做道爽口的吃食,便舀了些面在和面盆里,就着井沿开始揉搓面团,瞧着是把面团当作衣裳浆洗。 江饮冬坐在一旁摇扇子,由着他折腾。 此时他正穿着江饮冬的短褐,宽松的衣摆垂在他腰间的鱼尾处,两条袖子叠在肩膀,露出两条雪白纤细的手臂,勤勤恳恳的模样,可爱的紧。 江饮冬没怎么注意他盆里的面水,心神全放在了认真忙碌的人鱼身上。 只见他换了两三次水,那白花花的生面汤变得清澈了起来,揉过的面团泡在一浅盆清水里。 江饮冬看的稀奇,魏鱼道面水需要静置两个多时辰,过滤掉清水后就可以把面浆浇在盘子里,放锅中蒸,蒸好的成品拌上油盐辣子,唤作凉皮,夏日吃很是爽口,开胃的。 江饮冬闻言垂眼,视线却落在那“凉皮”面浆上轻点的纤纤玉指上,幽幽道:“我瞧着,你才是那真正的凉皮。” 江饮冬意指魏鱼通体冰凉,外面的皮肉好似时刻覆着一层凉气,若是没了衣物的遮挡,在闷热的天气,凑近了他便让人觉得凉丝丝的。 纯粹的,很惹人靠近。 江饮冬神色专注,魏鱼仿佛被猛兽盯上了般,露在外面雪白的肌肤,不禁微微颤栗。 他心口拍子错乱,尾巴都变得僵硬。 魏鱼嗓音发涩,镇定自若地伸着脖子给江饮冬看,“也没那么凉,脖子都出汗了。” 话落他便觉得江饮冬的似有实感的视线落在脖颈处,精巧的小喉结难耐地滚动了下。 江饮冬手腕一转,蒲扇搭在魏鱼下巴,抵着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沿着青筋,从上往下轻轻刮蹭下来,魏鱼像条案板上待宰的鱼,只尾巴尖轻甩一下。 手里的面团不知何时被他揪掉一小块。 扇子抵在魏鱼眼前,汗水渗入扇叶边,留下一小团水渍阴影,看的人莫名燥的慌。 他一把拍开,闷声道:“不帮我擦汗就罢了,还拿扇子调戏我。” 说罢,他狐疑地看着江饮冬,“你不会经常对姑娘这样做,才如此熟稔吧?” 江饮冬哂笑,“我像是那般招惹姑娘的浪荡子?” 魏鱼信誓旦旦:“你就是。” “凭空冤枉人,我可是拿扇子给你擦汗。” 江饮冬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松了松自己的衣领,粗布衫松松垮垮,登时露出了大片麦色的胸膛,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肌理分界往下流淌,像只慵懒打盹的大型野兽。 魏鱼瞥了一眼,心里嘀咕江穷汉愈发不遮掩,“你给自己擦了就好。” 而后,他好似被什么烫了下,赶忙收回视线。 江饮冬扇子也摇的吊儿郎当,没力气一样,扇子打在了胸口,豆大的汗珠一下子滴在扇叶上,和先前沾上的一小块汗渍融为一体。 魏鱼看的脸颊发热。 江饮冬未察觉,拿扇子支着下巴,问:“好了没?” 魏鱼将面浆的盆子盖好,装面团的盆推给江饮冬,“这个可以下次蒸了吃。” 江饮冬放下扇子,把两个盆端进灶房,魏鱼挪回自己的躺椅,摇着尾巴左右摆动,感受不到一丝轻风,今晚着实闷热了些。 这几日鱼尾的吸水量很大,时不时就发干,鳞片也不如先前的光滑剔透,瞧着蔫巴巴,沾了灰后,就是一条土里土气的鱼尾巴。 魏鱼的鱼生,头一次有了鱼尾焦虑。 罢了,也没有第三个人能瞧见。 夜色黑沉,月亮隐匿了几息,从云层钻出来,毫不吝啬地挥洒月华。 他闭上眼睛不过片刻,怀里被塞进一个布包,正欲发问,身体骤然腾空,被江饮冬牢牢抱在怀里。 “怎、怎么了?”魏鱼脑袋空白。 江饮冬给他收拾了小包袱,抱着他一起扔掉吗? 魏鱼的身子连着尾巴被颠了颠,又落在江饮冬臂弯里,他用两条健硕的膀子感受了一番怀里人鱼的重量,道:“比最初来时重了不少,小身板也结实了些。” 魏鱼用脑袋撞他,正撞在他敞开的胸口上,没把江饮冬撞的怎么着,反而蹭了一脸热汗。 “别冤枉我胸口把你撞疼了。”江饮冬见他动作好笑。 “不疼,沾了满脸的汗。”魏鱼撇嘴,贴在他衣裳把汗蹭掉,又不想吃亏似的,尾巴一扬,往江饮冬身上用力一甩。 “啪!” 鱼尾拍打到了一处肉厚又有弹力的地儿。 魏鱼:“……” 第28章 江饮冬:“……” 箍着鱼屁股和腰的手蓦地攥的死紧。 魏鱼悄悄,再悄悄地挪动脑袋,埋进江饮冬湿漉漉的胸口。 看不见他,看不见他。 暴露在夜色下的脖颈又白又嫩,江饮冬气急,对着形状好看的锁骨咬了上去。 …… 出门前,江饮冬贴在魏鱼耳边道:“夜里最是安静,出去别吭声,晓得吗?” 魏鱼意识到了江饮冬要带他去哪,无声点点头,神思不属。 月光照的道路很清晰,三三两两的房屋交错分布,树林和隐没在黑暗中的山体静悄悄。 江饮冬抱着魏鱼,从村后东绕西绕,来到了一条河的下游,蛙声阵阵,来洗个澡不算新鲜事。 周遭野草茂密,人藏进去干点什么也难发现。 不过,里头是蚊虫的窝,正常人也不往里钻,万一脱了衣服被咬出好歹,得不偿失。 江饮冬放下魏鱼,脱了粗布衫和外裤随意一扔,下身留了个短的遮挡,又接过魏鱼脱下来的衣裳放边上,自己先进水里。 河水清凉,江饮冬撩了一把往身上泼,发出一声喟叹。 半晌不见魏鱼的动静,江饮冬回头,见人鱼光洁的背对着他,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着什么。月光照在他身上,白的如一块无暇玉璧。 江饮冬鞠一把水,朝那块玉背上泼,魏鱼被惊扰了般,一下子转过身来,也不吭声。 江饮冬:“这里离村子远,嘴能张了。”他一早观察了,今晚这一片没人来洗。 魏鱼这才挪动,他先把尾巴浸在水里,胳膊搭在岸边的草地上,指着自己的锁骨,问江饮冬:“你咬我干嘛?” 江饮冬似笑非笑:“你说呢?” 魏鱼不吭声了,江饮冬在背光面,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宽厚健硕的影子。 他倏地一头扎进水里,摇动尾巴往江饮冬靠着的石头旁游了过去。 鱼尾在水中摇曳,水面波光更甚。 江饮冬看着人鱼出水,水花四溅,人鱼墨色长发落在肩上,水珠顺着稠丽的脸蛋滚落,落在白皙的胸口,滑入腰腹下的河流。他探出湿漉漉的手指,点在锁骨的牙印上,控诉:“留印子了。” 锁骨上汇了一小汪的水,泛着白光,江饮冬口舌一阵发干,嗓子也涌上了痒意。 魏鱼见他盯着自己指的地方看却不出声,随手摆摆手,把上面的水挥掉,江饮冬移了视线,脑袋放空靠在岸边,漫不经心道:“想吃鱼了。” 魏鱼和江饮冬挨着靠在一起,听见他说:“去弄点鱼来。” 魏鱼:“……” 他抠抠手指,莫名心虚:“我、我不会抓鱼。” 江饮冬轻嗤一声,“传闻人鱼是海上霸王,深海的一切都是他的食物,怎么你这般弱小?” 魏鱼不服:“我们那里的人鱼都是很脆弱的,不小心会变成泡泡消失。” “骗小屁孩呢。” 魏鱼“……” 人鱼也是有脾气的,扑通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拍了岸边人一脸。 江饮冬也紧跟着跳下水。 大半夜的抓什么鱼,江饮冬只随口一说。 他跟着前面摆动的鱼尾游了片刻,便停了下来,站在水中抹了把脸。 魏鱼当即掉头,用力过猛扑到江饮冬身上,尾巴缠在他腰上,神情兴奋,小嘴一张,就要分享他鱼尾得水的欢乐。 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作者有话说: 小鱼:江穷汉,你干嘛捂我嘴? 冬子:免得你叫破喉咙(小脸通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月亮 10瓶;昵称真的好难想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明月高悬,虫声哗然,流水潺潺。 魏鱼一动不动,如被点了穴道定了身,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眨巴两下,静静等着江饮冬给他解穴。 江饮冬被这个念头弄的发笑。 捂着嘴就不动,乖的跟二傻子似的。 乖到……像是一个不听话,就会被人丢了一样。 不远处的岸上,江饮冬早就听到的人声更近了,魏鱼浑身紧绷,腮帮子上的嫩肉从江饮冬虎口处挤了出来,像是无辜待宰的小羊羔,缠在他腰上的尾巴也愈发紧。 江饮冬拍拍鱼尾,示意他放松。 谁知下一刻,那尾巴铆足了劲,像要把他嵌进身体里,江饮冬顿时闷哼一声。 他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在草丛外小路移动的人影,搂着魏鱼半潜在水里,抵着他停在河岸,两人都只露出个脑袋。 好在来人的目的不在下游,也无暇注意不远处草地上的衣衫包袱。 魏鱼被江饮冬按在怀里,这还是两人头回这般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江饮冬没有赤条条,但—— 魏鱼低头朝水里瞅,即使什么也看不见,隔着薄薄的白色亵裤,触感和没穿没两样。 江饮冬立起来了。 当事人还未有所反应,倒先把他一条鱼给烫熟了,魏鱼垂在河里的手指无措地抓握水流。 他的鱼尾缠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 上身贴着江饮冬宽厚鼓囊的胸膛,滚烫的热意穿透皮肉传到他身上,硬汉年轻蓬勃的气息,他快扛不住了。 第29章 江饮冬面上也浮现一丝尴尬,但有比尴尬更紧迫的事。 他们需要上岸。 江饮冬听了一会,发现来人并不是单纯的来洗澡。即使有虫鸣和水声的掩盖,深夜空旷之处,人为的响动也能听个大致。 那两人在草地上发出接吻的粗喘声,不多时,有扑腾入水的声音,还有边亲边说话的声音。 “……放农假,今夜好好玩……” 江饮冬低骂了声,在魏鱼耳边低声道:“你先上去,慢点,不要发出声音。” 魏鱼也猜出了大概,猛地点头,赶忙松开了江饮冬,贴着水面,悄悄爬上岸。 江饮冬还抽得出空,去看撅着鱼屁股,在草地上一拱一拱如蚕宝宝的魏鱼。 蚕宝宝躲进了深深的草丛里。 江饮冬紧接着上岸,不多时也轻手轻脚爬了过去。 他刚进草丛,就被一只手拽了过去,江饮冬错愕,支起手臂,撑在魏鱼面前,担心一不留神压坏他的小身板。 然而魏鱼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急促地小声说:“快抱紧我!” 江饮冬还未应他,魏鱼说完那句话就收了手,把自己缩到最小,尾巴还扫了扫江饮冬,示意他快些。 “……”河水里的那对夜鸳鸯在水里玩的欢,拍水声吵的江饮冬脑袋疼。 他脸黑的如眼前密不透风的草丛一般,索性什么都不问,侧身躺下,用精壮的手臂将魏鱼拢住。 而那条不明他烦躁心情的鱼,嘴里吐着热气,还在他耳侧提要求:“抱严实点,别留缝儿。” 简直煎熬。 江饮冬埋在鱼颈窝,狠狠地吸一口气。 凉滑的身子被热气扰的缩了缩。 那两人还没好,似是憋久了。 “……多几回,别把你弄松了。” “刘、江冬子晓得会不会气死……” 连着完了好几轮,江饮冬听的脸都木了。 江饮冬一只手臂圈住魏鱼的脑袋,隔绝了数不清的污言秽语。 终于,其中一人打了个喷嚏,两人慢悠悠上岸离开。 魏鱼拽开江饮冬的胳膊,长长的出了口气,小脸都被闷红了,他推着江饮冬离开草丛。 江饮冬把鱼抱起来,走到放衣服的地方,两人身上都有草屑,还沾了灰,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去河里洗一洗。 魏鱼边穿衣边挠痒痒,见江饮冬沉默,奇怪地问他:“蚊子不咬你吗?” 江饮冬心情还不爽快,“皮糙肉厚,蚊子都不稀罕。” 魏鱼忽然狡黠一笑,意有所指地扫视江饮冬上半身,“不糙,软软滑滑的,手感不错。” 他眼睛又往底下瞄:“你……还好吧?” 几息之后,口不择言的魏鱼被扛起,吊在江饮冬背上。偏生江饮冬脚程越来越快,把他颠的晚饭都要吐出来。 江小心眼儿! 这番折腾,两人身心俱惫,魏鱼睡在他的躺椅上,眼睛一闭就要栽入梦乡。 就在最后一刻,有什么唤醒了他。 “江饮冬,”魏鱼闭着眼睛喊,困的声音有些黏糊,“河边遇到的那两人,好像都是男的啊?” 黑暗中的江饮冬突然睁开了眼,他没作声。 躺椅上的人鱼睡出了小呼噜。 翌日,魏鱼做凉皮,江饮冬在灶屋烧火打下手。 天热,灶膛口的火苗争先恐后往外窜,最是熬人。 江饮冬的汗珠子从额角大滴大滴往下落,淌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垂在锋利的下颌,掉进脚边的木屑沫子里。 魏鱼的鱼尾巴用的得心应手。 他站在灶台边,身上干爽,长发简单束着,昳丽的脸颊被蒸锅熏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动作熟练,待江饮冬端出一盘蒸好的凉皮后,又舀了一勺面糊进盘放进锅里。 忙活好一阵子,凉皮成形了十张,叠在簸箕里。 魏鱼累成咸鱼,方才的劲头没了,便想找个地方瘫一会,瞥见江饮冬在收拾锅碗,准备将凉皮切了调好做午饭。 魏鱼凑过去,见他脖颈上小河一般流淌的汗水,忍不住伸手想帮他抹把汗,还未碰上,江饮冬便偏头躲了过去。 “别乱碰。”江饮冬手上动作不停。 魏鱼:“还没碰着。” “有帕子吗,给你擦擦汗。”他又道。 离了烧火的地好一些,江饮冬没那么热,脖子上的汗是方才蓄的,他道:“用不着,待会去井边洗脸。” 魏鱼慢吞吞地说:“我见你先前用帕子给我擦鳞片,没有随身带着吗?” “你要是想用直说,”江饮冬怪异的扫了他一眼,抱臂转过身,“我这糙的,用什么帕子,夏日都用大条的汗巾。” 说罢,他走到魏鱼身前,没体会到他其它的什么心思,只以为他懒得在闷热的灶房待了,才找出什么帕子擦汗的借口。 他倾身拦腰抱起人鱼,带他回里屋躺椅上,转身找出了一方白帕子递给魏鱼,又给塞了把蒲扇给他:“待这凉快会儿。” 魏鱼接着帕子仔细翻看了一遍,没有绣文,也没有任何小标志,就是一块普通的白手帕,料子也不怎好,好几处磨开了线,旧旧的。 帕子是江饮冬小时候用的,他娘去了后,这帕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收在柜子里,很少拿出来,上回见到魏鱼鳞片受伤,用自己的粗布衫擦着不干净,莫名就用到了它 第30章 江饮冬见他动作,怕他又会说什么藏着哪家姑娘的帕子之类的话,“翻什么?小时候我娘给我擦口水的,你嫌弃不成?” “还有别的帕子吗?” 魏鱼指尖捻着布料,想着小胳膊小腿的江饮冬,一脸不耐的让他娘给擦口水的模样。 江饮冬此时的神情和魏鱼想象的对上了,放大版的。他面无表情,眼角眉梢都透着不悦,伸手去抢魏鱼手里的帕子。 “不想用还我。” 魏鱼两手拽住大把布料不松手,眨着水汪汪的浅色眸子,很是无辜道:“那我就没得挑喽。” 帕子回落到魏鱼手上。 江饮冬出了房门,他做贼心虚般觑了眼门外,拎着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趁机用鼻尖在上面嗅了嗅。 午时,江饮冬分出了五张凉皮送他二叔家,路上遇见一个扛着锄头回家的汉子。江饮冬和他不熟,却被那人嬉皮笑脸拦了下来。 “屋里头有人了,怎不和大伙支会一声,好给你庆贺庆贺。” 这汉子是村里死了婆娘的鳏夫,没钱找续弦,自己一个人过的气闷,平日对江饮冬这类单身汉子无感,这朝知道人家穷是穷,闷不吭声找了姘头,怎么不酸。 除了刘多麦,江饮冬在村子惯常不和人冲突,他斜了一眼这老鳏夫,脚步一绕从他身边走过。 汉子的锄头再次拦在江饮冬面前,他笑出黄牙,“给叔说说,花了多少银子?” 江饮冬眸色发暗,侧头俯视干瘦的老鳏夫,冷声:“叔还是多花银子吃些好的。” 他抬脚把锄头踢一边,那鳏夫和他杠上了,不知天高地厚地用自己的骨头架子去撞人高马大的江饮冬,未料到江饮冬浑身邦硬,反倒把他自己撞翻在地。 江饮冬未留眼神给他,径直往前走。鳏夫无形被羞辱了一番,坐在地上笑了起来,笑的让人发呕。 “俺想花快活钱,你把那姘头带到东边草垛给俺上一次,家底都掏给你。”鳏夫脱了鞋倒沙子,见江饮冬停了下来,说的话污秽不堪,“瞧你块头壮的,那哥儿定耐造,你干软了正好给叔尝——” 一声拳头到肉闷响,老鳏夫的黄牙掉了一颗,江饮冬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又是一拳下去,他脸色阴沉骇人,如初露獠牙的猛兽。 “这嘴太臭,下回再熏到我,就不是两颗牙能抵消的。” 鳏夫嗓门被血水堵着咳咳说不出话来,恶毒的眼神黏在江饮冬远去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敛之 16瓶; 么么!=3= 第16章 江饮冬将凉皮送到他二叔家,交代了青瓜花生米之类的配菜,便要告辞离开。 江立诚见他面色不怎明朗,似有心事,没强行留人吃饭,询问了他出村盖房的事。 “上回跟你说去外村盖房的事,考虑的咋样了?马上要动工,你给个信。” 江饮冬直接拒绝,“叔,我不去了。” 江立诚不太高兴,亏他相信江饮冬心思放在正事上了,没几天又变回原样。以为他还在想着纪家哥儿,便道:“我给你找媒人说亲,成了亲就给我老实养家!” 江饮冬还没吭声,他二婶一把拍上了他二叔的胳膊,又瞧了他一眼:“说啥呢,前儿请的媒人正给大连打听着呢。” 大连是江连,江月的大哥,江饮冬的秀才堂弟。 “那就再请一个。” 眼看二叔和二婶要吵起来,江饮冬拉了江立诚到屋外院子,低声道:“二叔不必说亲,我屋里的确有人了。” 江二叔愣了,不可置信地瞪了眼,随即眉间的褶子都要挤掉了,回神抄起布鞋就往江饮冬身上招呼,他赶忙拦下,把对江月的那套路上救助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江立诚还是蹙着眉,“你这可是趁人之危。” 江饮冬咳咳两声,张口就来,“没,处着处着日久生情了。” 江饮冬把他二叔安抚好,道这事慢慢来急不得,就跟纪宁来村两三年,依旧和这个村不太相融一样。 江立诚踹他,“嫁进来的媳妇跟纪宁母子俩能一样吗?” 江饮冬离开前,见到了他出息的秀才堂弟,青衫长袍,浑身儒雅。两人从小玩不到一块,长大了见面少更不怎么亲近,但江连是个性子好的,每回见了他都礼貌叫哥。 见着秀才,江饮冬想起了昨夜河边遇到的秀才。 江连他不晓得,那秀才吟唱的功夫可不咋地。 江饮冬进了自家院子,院里的柿子树枝叶又长了,有几枝搭在房檐上,遮阳的范围延伸到了里屋门前。 魏鱼在堂屋摆好了桌等他,见到江饮冬,凳子边垂落的鱼尾欢实的摆了摆,等人开饭的模样分外暖心。 江饮冬被老鳏夫搅的轰鸣的脑袋,看到魏鱼的这一刻,终于归于平静。 江饮冬跨步落座,执起递来的木筷:“你竟未偷吃。” 魏鱼哼哼:“饭食与人一同吃更有滋味。” 凉皮嫩滑爽口,配着清脆的黄瓜丝,酸辣咸凉一齐在口中交织,江饮冬神色诧异,觉得这条人鱼颇有些手巧的厉害。 他和魏鱼连吃了两大盘,盘里剩下最后一口时,两人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江饮冬掀起眼帘,手中的筷子分毫不让。魏鱼伸出嫣红的舌尖,卷了唇边的油,小舌咻的缩进口中,抬眼看江饮冬时,眸中渴望的似是眼中人,而非盘中餐。 第31章 江饮冬的指腹蓦地一紧,筷子滑了一截,魏鱼趁机把凉皮往自己这边扒拉几下,见江饮冬又要抢,出声阻拦:“我筷子上的口水全沾上去了!” 江饮冬顿住,“那又怎么样?” “吃别人这么多口水怪恶心的。” 魏鱼说着刺激人的话,语气却轻飘飘,莫名让人升起反抗欲,催促着江饮冬接着做点什么、 江饮冬用指腹的茧子摩挲手中的木筷,牢牢夹住几根凉皮不放,他学着以往魏鱼慢吞吞的语气说:“这上面,也有不少我的口水。” 说罢,手上用力,几根韧道弹性的凉皮被扯断,在盘中一分为二。 魏鱼没了异议,夹住自己那一小份,半晌哼唧了句幼稚。 最后一口凉皮进了两人的肚子。 因着凉皮做出来的效果不错,魏鱼提议他可以做多一些给江饮冬拿到镇上卖。于是两人在午后又忙活了一阵,等着面浆沉淀的时候,江月来了。 江饮冬给她开门,江月一进院子就往里窜,江饮冬随意掩了门,拎着她衣领时,小丫头还贼眉鼠眼的瞄个不停。 “江月,你是个姑娘,跟你哥学学,斯文秀气点成不成?” 江月摊手:“你都说我是姑娘了,为啥要和我哥学呢。” 里屋,魏鱼坐在床上拢了拢衣衫,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摊在手里看着。 江月没有上次那般大惊小怪,她走到魏鱼面前,蹬蹬有劲的大跨步变成了小碎步,小脸上起了微红。 江饮冬:“……” 不像姑娘的毛病,见着好看男人就被治好了。 等到魏鱼从书中抬头看过来时,小姑娘嘴唇嗫嚅,好半天才蚊子叫:“魏哥哥。”后脑勺当即江饮冬敲了下。 江饮冬冷着眼看她:“叫魏哥。” 魏鱼弯了弯嘴角,江月看的眼睛发直,当即改口:“小鱼哥哥。” 江饮冬耳朵受不住她含羞带躁,“能不能正常点,别叫这么肉麻。” 魏鱼和她打了招呼,江月笑嘻嘻的从自己随身的小布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他,又在房中左右瞧,蹭蹭跑到桌前,把一布袋的瓜子全倒上面,江饮冬看那一堆,足足有一斤。 她倒是头回这么舍得。 江月自己搬着小板凳坐在魏鱼床边,这才回了江饮冬方才的话,“叫魏哥我总觉的在叫你们这些臭汉子。” 江饮冬:“……” 他眼神飘向一无所知的人鱼。即使有条鱼尾,再俊俏的汉子也是汉子。 魏鱼噗嗤一笑,江饮冬忍住揪她耳朵的冲动,“再口不择言当心我揍你。” 江月转头甜滋滋地对魏鱼道:“小鱼哥哥,你比花儿都漂亮,是我见过最美的哥儿。” 嗑瓜子的魏鱼:“……” 有朝一日竟有人用他和花比美,饶是他一个美男鱼也不堪承受。 江饮冬此刻倒觉得,江月这丫头的另一副面孔颇有趣。 魏鱼扯了扯嘴角,礼尚往来,“你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小姑娘,比……比小兔崽崽都可爱。” 江饮冬面上险些绷不住,这都是什么破比方。魏鱼这人鱼,着实太不男人了些。 小姑娘却很吃这一套,心里美的忘乎所以,装乖装的得心应手。江饮冬在一旁听了两三回他们的对话,终是逃到了灶房。 江月说累了,动手给魏鱼剥瓜子,魏鱼拿出江饮冬的那方白帕子垫在下面。 江月一口气剥了十几个递给魏鱼,而后悄咪咪凑过来,“鱼哥哥,你和饮冬哥夜里都睡这一张床上吗?” 魏鱼把瓜子倒进嘴里,边嚼边道:“不啊,还有那张躺椅。”还有那里的鱼缸。 “那就好。”江月松了一口气,虽这是她娘让她打听的,但她自己也很关心,“这床这么小,饮冬哥强壮如牛,我真担心他把你压坏了。” “咳咳。”魏鱼被呛到,小姑娘连忙给他顺顺背,魏鱼眸子忽闪:“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不睡在一起,小姑娘还是发愁,“可是你们这样怎么生崽崽啊。” “啊……?”魏鱼的瓜子全掉床上,惊诧的眼睛圆溜溜,脸蛋不自觉漫上了红。 小姑娘摇了摇头,兀自嘀咕,“不行,娘说成了亲才会生崽崽,那你们如今还是不用一起睡觉。” 魏鱼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似有道看不见的屏障,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条缝,涌进了大股大股甘泉,浇的他心口不安,蠢蠢欲动。 他后知后觉,这里好像不是他所认知的普通村子。 所以,男人和男人能生子,还能正大光明在一起? 难怪当初江饮冬眼神怪异地确定他是不是男子。也难怪,昨夜江饮冬听着两个男人打架也不稀奇。 但似乎也不尽然。 江月剥的瓜子仁堆成了小山,魏鱼出神的看着。 屋外传来脚步声,魏鱼下意识看过去,一张生面孔闯入视线。 来人淡青长衫,腰细脸嫩,姿态轻盈,宛若炎炎夏日的一片清新的小绿叶。 看见这人模样,魏鱼霎时有种顿悟之感。 “宁哥儿?”江月惊讶地叫了那人一声,笑容收了一半,疑惑道:“冬子哥让你来的吗?” 魏鱼这回听清了江月的称呼,心道果然。 他打量纪宁的时候,纪宁也将魏鱼瞧了一遍,面上有一瞬间的怔松。他在省城也没见过这般姿色明艳的哥儿,即使坐矮了去,也仿佛将高处的他衬的黯淡无光。 第32章 难怪他纪宁勾不起江饮冬的兴致,原来是有了更会勾人的,青天白日都勾到了床上,哪里还会费心思追着吃不到的。 他瞥见魏鱼微松的衣襟口那一抹刺目的白,心中嗤笑,指不定是那个楼子里带出来的。 分明看不上江饮冬,也瞧不起这样脏的哥儿,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心绪难平。 纪宁握紧手指,错开魏鱼的视线,弯着唇角笑道:“江大哥好些日子没去我那,想来忙着,我来瞧瞧能不能帮上忙。” 魏鱼把掉在床上的瓜子仁一颗颗捏起来,修长的指尖在灰色床单上跳动,煞是好看。 并非刻意不理会这位温柔秀美的哥儿,他不是主人,也不清楚江饮冬和人家的关系,倒不好开口。 魏鱼不吭声,倒是给了纪宁反客为主的机会,他见纪宁缓缓走到床边坐着,温声对江月道:“小月不和我介绍一下这位哥儿吗?” 他挨的近了,魏鱼闻到他身上有股清香,味道不熏人,但也不令人喜欢。他还坐在江饮冬的床上,魏鱼不禁蹙了眉。 江月的小脸微微皱着,脑袋瓜一刻不停地转动。 她怎么给忘了! 冬子哥还喜欢着宁哥儿。 但他把小鱼哥哥也带回了家。所以,冬子哥是想养两个哥儿吗? 江月发愁的看着还不如她自个卧房宽敞的小房间,脑海里是她娘发愁大哥娶媳妇的事。 大哥都只娶一个,她大堂哥这般穷,养的起吗? 作者有话说: “两条船” 小鱼:(凶)江穷汉,你要脚踏两条船? 冬子:(脸红) 小鱼:(眼红叉腰)你亲口说一遍? 冬子:(吧唧亲一口)先用尾巴,等你有了腿,就、就是两……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5瓶; 么么!=3= 第17章 夕阳西斜,屋里没了午时闷热,一习凉风拂过床畔。 “你来做什么?” 门口处,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传来。 三人齐齐望过去。 江饮冬背着光,瞧不清脸上的神情,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对纪宁说的。 显然纪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起身整了整衣衫,轻声笑道:“江大哥,你上去哪了?” 魏鱼往嘴里塞了一把瓜子仁。 江饮冬去院后摘菜,回来时瞥见半开的院门,以为是江月走时忘记关,没想到纪宁在他房中。 还坐在魏鱼旁边,挨的那么近。 没去细想这人如何不请自来,还跑进汉子的里屋,坐在汉子床上。洗干净了眼睛再看这哥儿,便觉得他哪个举动都招人烦。 江饮冬径直走进屋,手里的菜都没搁下,一副不愿在此地多言的模样。 魏鱼捏着瓜子仁往嘴里送。 江穷汉和这个小哥儿有故事。 眼下,是有悄悄话不想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说吗? 魏鱼抬手拂掉被风吹落在嘴角的发丝,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江饮冬不在,来敲门的人似乎就是这个宁哥儿。他们当晚吃了蘑菇,次日,装蘑菇的篮子就被那位疑似江饮冬情敌的汉子抢了回去。 不难想,蘑菇就是这位田螺哥儿送来的。 嘴里的瓜子好像没了滋味。 江饮冬身形高大,背光站在纪宁面前,淡淡的阴影落在纪宁身上,笼罩着他。纪宁直面他黑沉沉的眼睛,觉得有什么变了。 憨实的庄稼汉好似一匹沉默的狼,被驯养过,但狼性难改,反噬其主。 纪宁仿佛被狼爪扼住了喉咙,酝酿的一箩筐的好话一句都吐不出。 这场面,落在魏鱼眼里,便是郎有情哥儿有意,眼神都在拉丝,当着外人的面难舍难分。 瓜子仁吃完了,小姑娘也罢工,魏鱼抓了把带壳的。 咔吧咔吧的嗑瓜子的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纪宁当是错觉,恢复了平日的柔声细语,“江大哥摘了笋叶?如今的笋叶还嫩着,过两日就不行了,这个天气,青菜叶很容易长老。” 魏鱼暗自点头赞同,心想今晚大抵要吃清炒笋叶,就着江月送来的大馒头。 江饮冬没应他,倒是瞥了眼悠闲嗑瓜子的魏鱼。 “笋叶的味道最是香浓,我娘爱吃这口。”纪宁话锋一转,颇为遗憾,“可惜我家今年没种莴笋,不晓得能不能有这口福。” 魏鱼在一旁听的手抖了一下,瓜子没送到嘴里,差点把自己的牙磕着了。他诧异地看着纪宁,从头打量了一遍,看出了点东西。 原来江饮冬喜欢这样的。 又柔又软的美人,轻声轻语的,伸手讨东西的都拐着弯。 或许旁人看着不适,若江饮冬喜欢这款,许是很受用。 他的视线停在纪宁身上,纪宁察觉也回头朝他看去,眼里暗含挑衅。 魏鱼和他对视。 见他两人眼神交织,江饮冬生了躁意,今日的纪宁比当初让他卖帕子还要怪。他声音里带了火气,“你找我要笋叶,看他作甚?”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江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抓了把瓜子,埋头剥了起来。 纪宁眼底含笑,男人到底念着旧情。他另起话头,用更轻的声音安抚男人,“我家白面快吃完了,今日也想找江大哥借一些。” 第33章 鱼尾被裹的久了,魏鱼扭动两下,怎么坐都不舒坦。 想坐躺椅。 江饮冬眉头皱起,说到面,他想起家里的面粉都是魏鱼取了用,倒不知还剩了多少,下意识便朝魏鱼看去。 床上的人鱼似是不在意,尾巴又扭了扭,往嘴里塞一把新剥好的瓜子仁,“家里好像只有粗面,我连着用了好多,还剩半斤不到吧?” “没注意,应是没多少了。”江饮冬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你是能折腾,着实费面。” “你嫌我?”魏鱼瞪他,眼尾弧度变圆,瞳孔清澈,和凶人的语气毫不相干,反倒像是调情。 他不忘回头把瓜子往江月边上推推,“再剥点。” 被点名干活的江月勤勤恳恳,埋头剥瓜子,头一回这么心甘情愿。 江饮冬面上松动,嘴角扯出弧度。 就这馋嘴猫的样儿,还不承认? “嫌你还能少吃点?” 他们两人之间的语气,熟稔的像一条被褥里过日子的两口子,氛围不黏腻,但旁人搅不乱。 纪宁攥紧了手指,勉强笑道:“看来是借不得了。” 魏鱼吃瓜子吃的过瘾,便也能屈能伸,他边鼓动着腮帮子边苦恼自责:“都怪我太能吃了,害的冬哥没有存粮借给落难的兄弟。”他一顿,觑了江饮冬一眼,小声道:“有我在,可能以后也无多余存粮。” 纪宁脸色有些维持不住,江饮冬比他先开口,犹疑道:“落难的兄弟?” 他想了想便明白,魏鱼似乎认不出哥儿,也只当哥儿是男人。 魏鱼撇撇嘴,江穷汉还在他面前装,不告诉他纪宁是他的心上哥儿,是防着他一条人鱼能害人不成? 魏鱼接着问:“不是兄弟?” 江饮冬答是,颇有在新欢面前撇清和旧爱的关系,纪宁脸刷的白了。 这要不是调情,他就白练了那些拿捏男人的手段。 哪个糙汉和哥儿称兄道弟的?若非当着他的面故作吃醋让男人哄,又有哪个哥儿会信江饮冬的鬼话? 无论信不信,魏鱼扬起眉梢眼波流转,他指了指躺椅,“坐久了屁股疼,想睡躺椅。” 躺椅上除了铺上草席,下面还垫着一层江饮冬不穿的衣服,比床上软的多。 他只说屁股疼,却半分不挪窝,摆明了是要人抱着过去。纪宁初次遇见这般厚脸皮,旁若无人爱娇的哥儿,发白的脸气的泛红。 纪宁眼底漫上一层水汽,伸手想抓住江饮冬的衣摆阻拦他,男人却比他的动作快,转瞬到了床边。 江饮冬腾出手,腰背微弓,手臂肌肉发力,紧绷的线条和青筋极具男人魅力,轻易抱起怀中人。 纪宁不得不承认,他见过的所有男人里,江饮冬的身材是最好的。他抿着唇看,被抱那人懒散中透着风情。 魏鱼的尾巴被床单遮住形状,却看出弧度,长腿翘臀,身形窈窕,落在躺椅时,瞧着都是饱满有弹性的。 “就你会享受。”江饮冬哼笑,声音贴耳,低沉磁性,很是好听。 纪宁后退两步,倏然转身离去,衣袍翻动,被人追着似的。 房中陷入寂静。 江饮冬倒是无所谓,早忽视了纪宁的存在。 江月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觉着这里的氛围说不出的怪异,也跟着跑了。 美人哥儿下次再看。 屋内恢复了两人的和睦,江饮冬转身去拿扔在一边的菜,魏鱼拉住了他。 江饮冬垂眼:“还有哪不舒坦?一次性说了。” 魏鱼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拉过来,又抓他领口,短褐松,一动露出了大片的麦色,江饮冬低头瞧了眼,没动。 魏鱼的表情和他蛮横的举动相反,无辜眨着眼:“你骗了我。” 又算的哪门子账? “骗你?”江饮冬眯了眯眼,躬身在他上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维持着这个姿势,挑衅又亲昵的。 魏鱼:“宁哥儿宁哥儿的,那人不是男人。” 江饮冬视线下移,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一小截红透的舌尖若隐若现。他缓缓支起上身,拉远距离,闻言牵起嘴角,“我没说他是。” “哥儿能和男人做兄弟?”魏鱼故作疑惑。 江饮冬鲜少弯绕,直截了当道:“我嫌烦,你说啥就是啥,能赶走了更好。” 分明是和别人相争的喜欢的哥儿,如今见着人却态度大变,单听像喜新厌旧的风流男子,但放在江饮冬身上,这个评判又不是他。 喜新厌旧还须有新人在。 新人…… 是、是他吗? 魏鱼的眼睫颤动,他看江饮冬的表情从怀疑审视,到江饮冬眼里的退缩认怂。 江饮冬握住他的手腕从衣领处带下来,按在魏鱼脸侧,嗤道,“男人就是男人,哥儿就是哥儿。我哪知你这人鱼不晓得。” “河边那个也是哥儿。”魏鱼笃定。 江饮冬反应了会,才想起来他说的哪个河边和哪个哥儿。那次被堵住了耳朵,他倒还把人声音给听了去。 “不仅是哥儿,还和今天是同一个。”江饮冬淡淡道,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魏鱼大脑短暂空白,直接愣住,继而心底渗出隐秘的欣喜。 今日的小清新竟是水里吟唱的小淫.荡? 他今日见了人家端方的一面,还……在人面前做了点把戏。当下回忆起来,魏鱼都替自己躁的慌。 第34章 他那点东西,放在人家那有本事的眼里,根本不屑看。 可这下,江饮冬不会再惦记那人了吧。 魏鱼眼尾漫上薄红,眸子滴溜转,瓷白的脸蛋红扑扑的。 江饮冬当他是条没见过世面的鱼,羞着了,手背刮了下他的脸,站直身等他消化。 魏鱼匆匆拉住他,坐起身来,“我是男的。” 江饮冬一愣,视线移到他的腰下,“除了这里没细看,其他地方的确都是男人。” 是男人还是哥儿,对一条人鱼来说,算不什么。 他似笑非笑,冷硬的五官显出痞气,看的人脸红心跳。 魏鱼别开眼,被单下的尾尖蜷缩了下。 那处,他自己也没细看。 江饮冬走后,魏鱼放空了好一会,飘在半空的心慢慢的往回落。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鱼尾发力扑下地,在地上好一通蹭,甩着脏兮兮的尾巴跳上江饮冬的床。 作者有话说: 小鱼:你想看吗? 冬子:(眼睛发亮)(点头坐等) 小鱼:(好奇)那先让我看看你的。 冬子:(一番动作)(衣服的摩擦声)(大大咧咧)(敞开) 小鱼:(捂住屁股逃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的 12瓶;端水人 2瓶;半城风月半城雪 1瓶; 么么!=3= 第18章 风吹的院门吱呀一声响,江饮冬扭头一瞥,半开的门外有一抹白色飘过。 “我当是哪个贼。”江饮冬拉开半扇门,言辞刻薄。 纪宁在门口等了半晌,回头时眼睫轻颤,哭的梨花带雨。 “爱哭跑别处哭去,别挨我门上。” 江饮冬抱臂冷眼,等了几息,见人哭个没完,就要关门,一只瘦削的手掌按在门上。 纪宁眼底含泪:“江大哥有了新人,便这般不待见我了?” 这哥儿比印象中还瘦,眼泪把眼底的脂粉冲掉,露出上面浓重的青黑眼圈,在这站了许久,模样很虚浮。 许是想到他虚浮的原因,江饮冬讥讽出声:“我一个庄稼汉,谈不上待不待见。眼泪赶紧抹了回家,叫人瞧见白白误会。” 江饮冬这样子比在房中伤人的多,纪宁声音更大了,好像真被他的话刺到:“误会什么?江大哥对我冷言冷语,还怕人误会?” 没完了? 江饮冬余光扫到隔壁探头的吴婶子,他从不在意村里的闲言碎语,自己过日子,别人的口水还淹不死他。不过他不追究纪宁曾把他当傻子溜就算了,如今还一而再地招惹他,确是点了他的火。 江饮冬踏出门槛,几步逼近纪宁,浑身的肌肉都在释放骇人的气息。他眼底幽深发暗,不紧不慢道:“怕人误会,是我污了你的清白。” 纪宁心口一跳,被那目光盯着,险些以为自己被看透了,他声音艰涩道:“村里人都在说你屋里养了人,我来看看罢了。” 江饮冬半阖眼帘,轻蔑一瞥,“纪宁,别把我当刘多麦。还是,你在提醒我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 自是乱嚼舌根子的账。 纪宁头皮发凉,江饮冬彻底变了。 男人倒是薄情,曾经把人捧到天上,如今身边有了别人,当即往他脸上扇巴掌,却也是对他求之不得的恼羞成怒。 纪宁站的腿软,扶住墙,“他皮囊如此好,想必在床榻得了不少人欢心,能把江大哥伺候得——” 其余的话没说出口,纪宁被攥着脖子按墙上,呼吸不上来,听江饮冬那可怖的声音道:“好好的一个哥儿,怎的嘴和老鳏夫的一样臭?” 纪宁不甘心被这种人贬进泥里:“你床上、那位嘴不知被吃了多少……” 江饮冬把人掐的翻白眼前松了手,纪宁卸力跌在地上,猛一阵咳,江饮冬弯腰和他对视,淡漠道:“你若还在茂山村待着,最好少招我。” “从前的事我也不同你计较,只当我眼瞎,往后再见你耍心眼,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 纪宁站起来,脸色阴沉地看江饮冬无情地转身关门。 江饮冬教训了人,面上仍裹了层阴霾。 他早料到把人鱼带回家会引来麻烦,按照梦中进展,得鱼取珠不过几日时间,届时往海里一送,既消了纪宁的机缘,又补了自己钱财的缺口。 岂料这条鱼一养就是月余,珍珠没见着,吃食一日日倒贴,如今被老鳏夫和纪宁盯上,更要小心行事。 他们不知魏鱼身份便来觊觎,若是知晓那是条手无缚鸡之力的深海妖精,会疯成什么样。 江饮冬未发觉,或是主动忽视了另一种可行之法。 若将魏鱼送走,这些麻烦便一齐消失,不过是白费了这些日的吃食,和当初送给纪宁的相比不算什么。 里屋一声闷响,江饮冬脚步顿住,再听仍是一片静谧。 他进屋,人鱼半阖着眼打瞌睡,在躺椅上躺的稳当。 察觉到他,魏鱼侧过头,眼尾挑着笑:“还非要背着我和老相好叙旧?” 他这话里的酸气儿,江饮冬都听出来了。 “屁的老相好!”江饮冬不悦,“别啥人都赖我身上。” 江饮冬如今最烦那哭唧唧装模作样的人。 魏鱼抠抠手指。 好像人家那娇柔模样不是对着他一样。 第35章 江饮冬觉得稀奇,魏鱼眼神竟这般好,能从他和纪宁不算愉快的见面,瞧出过去的猫腻来。 称呼纪宁是他“相好”却是好笑。 “男人的嘴惯没实话,还总是爱在心中口难言。”魏鱼一本正经,说罢发觉这话放在江饮冬这糙汉身上也是合适的。 江饮冬嗤道:“你说的算哪门子的孬种男人,也别往我身上乱安名头。” 魏鱼情绪波动,坐直身子,身上盖着的被单滑落,露出半截尾巴,上面有一小块的鱼鳞沾了灰,江饮冬伸手去扯被单,被他挡住。 “还惯会心虚转移别人注意力。” 魏鱼戳了戳江饮冬手背上的青筋,江饮冬反手捉住作乱的手指,“你这般泛酸,叫我以为你看上他了。” “否则,我和不和相好的叙旧,与你又有何相关?” 说完想到还真存在这种可能,他眯了眼,审视魏鱼清澈的眸子。 按照原来梦中发展,这条鱼指不定也是心甘情愿待在纪宁的鱼缸。 自见了纪宁起,魏鱼不大对劲。 往日这鱼被他投着大量吃食养着,不曾对外物上心,江饮冬曾觉得他比那有钱人家池塘里的大锦鲤还好养活,什么样的吃食和环境都能适应,烦恼不过须臾。 魏鱼一噎,嗓子眼被江饮冬堵的严严实实,江饮冬趁他愣神间,掀开了他捏在手里的布料,看见了有些脏的鱼尾,上面有擦过的痕迹。 擦了,但没擦干净。 江饮冬想起房中那到闷响,两步走到床边,他往床上扫一眼,凉飕飕的视线落在了魏鱼身上。 被逮了,证据确凿。 魏鱼身上的人鱼气场缩成了小虾米。 他默默地把落在地上的被单捡起来,遮严实了罪魁祸首的尾巴,鹌鹑埋头,小声辩解道:“不小心的。” “你再不小心一个给我看。” 江饮冬粗鲁地抽掉床单。 总共就两床的,一床铺在江饮冬床上,一床在特殊时候盖在尾巴上,铺床上还是魏鱼白天蹭床时,嫌他床上的草垫子硌的鱼鳞不舒服才铺上,现没得用了。 “糟蹋东西。”江饮冬团巴团巴被单扔魏鱼怀里,“洗干净。” 魏鱼理亏,点头如捣蒜:“我洗我洗!” 离他晚饭还剩一个多时辰,江饮冬留了洗床单的惩罚,自己匆匆上镇,同他交代,若自己超时未回,便让他不要等。 魏鱼坐在井边,哼哧哼哧打水到进桶里,埋头卖力揉搓。 自天热后,他没洗过这么厚重大块的衣裳了,还是两床的,一个桶都装不下,只能挨个洗。 魏鱼抬腕擦掉额头的汗,估摸着江饮冬回来了他都不一定干完。 到底是自己嘴巴没捂住,说了人不乐意听的话。 江饮冬上镇卖凉皮,却是先去找了上回在翠楼外遇见的张浪子。 可惜他梦中的纪宁救人事件发生的时间不甚清晰,只知是麦子将熟时。 这段日子,若张浪子没按约定做事,那他便是错过了那位贵人,但纪宁也未如梦中一样得手。若是张浪子如约守着,他也还有机会。 江饮冬沿着河边的柳树,绕进一条巷子,停在一个院子门口敲门。这院子是老租房了,里头一棵榆树的枝叶探出院外。 片刻后,有人来开门,正是江饮冬要找的张浪子,浑身的酒气。 张浪子见了江饮冬险些没想起来,而后想到自己最初那几天的酒钱就是这人给的,忙讨好着把江饮冬带进屋。 江饮冬跟着他进院,城里的院子比村里的院子小的多,房屋拢共两间,张浪子他娘在外给人做工,他把江饮冬邀进屋里。 江饮冬让他那拿碗过来,给他了张凉皮,让他用刀切成条状,舀了一勺魏鱼调好的酱拌进去。 张浪子吃上一口,爽快的眼睛眯起来,大大夸赞了一番,江饮冬把桌上的篮子往他那里推,“若是你拿去卖,赚的银子自也有你的份。” 张浪子不是上进的,不然也不至于老娘出去干活,他白日躲在屋里睡觉。 闻言,他犹豫了,“我不行,城里的人识的我,哪能看得上我卖的东西。” “不想攒些钱,多去见几次你那翠楼的相好?” “想是想的紧,”张浪子笑笑,一脸怂相,“可我真干不来。” 他不愿意,江饮冬换了方式:“不让你去别的地方,先带我去翠楼。” 去翠楼做买卖?张浪子见过的全是去翠楼花钱的,还没见把东西卖给翠楼的。 张浪子挠头,有些松动,“只带你过去就行了?” 张浪子本名张成业,人不如其名,没犯过大事,就是爱往翠楼钻。他第一次去翠楼,便遇到了心喜的姑娘,头几次还有钱花在那姑娘身上,之后在姑娘房中做了一时半刻,没钱给跳窗逃了,以后来一次,被花楼的打手揍一次,人也在翠楼周遭臭名昭著。 江饮冬只让他带路,张成业应了。 “先前交代的你事情有动静没?” 张成业:“我两三天去一次翠楼后门,也问过兰娘,他们那近期没进新人。”兰娘便是翠楼里他喜欢的姑娘。 江饮冬跟着张成业去了翠楼后门,花银子见了翠楼后厨。 凉皮是新鲜吃食,酱料好调,老少皆宜,更是下酒的好菜。 翠楼厨子对这凉皮极为感兴趣,遗憾这翠楼不是酒楼。江饮冬无意卖方子,厨子也不逼着。 第36章 买卖顺利,后厨保守,只道好卖了便再找他多做了来,毕竟吃食再好,在翠楼销不出去,也算不得什么。 江饮冬从后厨出来,进翠楼绕了一圈,观察里面的布局,以防届时来捞人找不到出口。 江饮冬仍是一套灰色短褐,不旧不新,腰上围着条黑色宽腰带。但他身量高大,眉目俊朗锐利,任谁也不会将他当新来的打杂。 “公子瞧什么?不如我陪你上楼好生瞧瞧。”有姑娘看上他的好样貌,凑到他身旁,手捏团扇拂去一股香风,江饮冬躲开她挂着薄纱的手,那姑娘又缠上来,江饮冬忽地扭头背身,大声打了个喷嚏。 姑娘:“……” 花楼脂粉味中,江饮冬避着人,出去时也难免沾上一身的香,若不是他衣衫整齐,张浪子都要以为江饮冬趁这两刻钟的时间,办了那销魂事。 到手的钱有半吊,连着油酱一同卖的,江饮冬随手抓了把铜板给张成业,仍是让他帮忙盯着,若翠楼愿意继续订凉皮,也可到村子只会他一声。 酉时,镇上的酒楼饭馆正热闹,江饮冬挑着没关门的铺子买好东西,坐了村里的牛车回去,上面还坐着同村的李秀才和刘多麦。 作者有话说: 宁哥儿:tat 冬子:滚! 小鱼:呜呜呜 冬子:(盯)(咽口水)想—— 小鱼:? 冬子:(忍耐)想接珍珠 =3=么么!六一快乐!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敛之 15瓶; 第19章 牛车拉着一行五人往村里赶,除了江饮冬他们三个年轻汉子,另外两个是在码头做工的男人,江饮冬和他们不熟,二人讨论着货物量和工期。 刘多麦坐在江饮冬和李秀才的中间,头却偏在李秀才这边,一副不待见江饮冬的样子,看的李秀才一双细眼笑的眯了缝。 两人为何互相不待见,李秀才可太清楚了。不止清楚,还因为两位汉子的不得志,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让他恨不得现在就见到纪宁,当着两人的面往床上带。 “两位也是去镇上做工吧?”李秀才摇着折扇搭话。 江饮冬瞥了他一眼未答,刘多麦:“哪可能人人都有活做,读书人可不懂。” 他说话惯来冲,何况身边还有个惹他烦的江饮冬,李秀才听了也不生气,“自是不懂,只是可惜你们生的强壮,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罢了。” “体格这方面,我着实比不过你们,但这姑娘哥儿啊,却不会嫌我抱不动他们。” 李秀才不避讳地说起了荤话,嘲笑他们庄稼汉子空有强壮身子娶不到媳妇,一下扁了刘多麦和江饮冬两人。 刘多麦黑了脸,再弱鸡,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个秀才。也因着他的秀才身份,刘多麦憋下了这口气,暗骂李秀才吃错了哪顿精米,放了这么个嫌人的屁。 江饮冬垂眼,手肘搭在膝上,心知这浪荡秀才的另一层意思,着实也被恶心了一把。 读了书,心眼子全用在这般腌臜事上,纪宁和他搅一起也不稀奇。 李秀才的眼神转了转,将重点放在刘多麦身上,江饮冬那没反应的木头闷子,让人没的成就感。 李秀才自顾自地说:“只是不管强壮与否,多麦兄还须多注意穿着,那些文雅秀美的姑娘哥儿都喜穿淡色长袍的男子,瞧着有气质。” 刘多麦蹙眉接他话:“我哪习惯你那衣裳。” “我知多麦兄的心思,但这追人要多琢磨对方的心思。见过世面的哥儿总会更注意汉子的外形。” 刘多麦的心思人尽皆知,他也不介意李秀才当面点出来,从未有人教他如何追求哥儿,倒也可以一试,许能让宁哥儿对他亮眼几分。 “你多说说?” 江饮冬一脸木然,听着李秀才作弄刘傻货,连嘲笑的心思都没生出来。教人被自己压了的哥儿,李秀才的无耻让人开了眼。 他忍了许久终于到村口,一行人下了牛车。 江饮冬回家时魏鱼刚自己吃了晚饭,灶房点着油灯,他支着尾巴在灶台边洗碗,锅里留了饭菜。 江饮冬瞧见院子晾衣绳上的两张床单,经过魏鱼时在他头上按了把,夸他:“干的不错。” 魏鱼动作一停,眸子微妙的眯起,待他想细闻,江饮冬离远了。 吃罢饭,灶房的油灯挪到了院里,江饮冬从井里打了两桶水,两人直接用井水洗,省了烧热水的功夫。 他抱着魏鱼去井边,通常两人都是同时洗,洗掉了自己的一身汗,江饮冬再把干干净净的鱼送回屋里。 江饮冬俯身把魏鱼放在井边专门为他准备的洗澡板凳上,魏鱼按住他的肩不让他起开,手落在他领口揪住,把人拉到脸前。 江饮冬整个人笼罩在魏鱼身上,遮挡的密不透光,他看不清魏鱼的脸,只觉得他在认真看着他,继而用一根手指戳他胸口,严肃道:“你去花楼了。” 怪不得方才绕着他一通嗅。 “狗鼻子。”江饮冬拂开他的手起身:“下次再揪领子,我就默认你要和我干架。” 魏鱼嘀咕了声,江饮冬没听清,转身朝自己洗澡的地方去。 他洗澡不喜穿衣物,脱干净了洗的畅快,但自打头次穿着亵裤在魏鱼旁边洗了一次后,他既不想再穿亵裤洗澡,又不想当着人鱼的面光腚。 第37章 他一条鱼尾光溜的坦坦荡荡,江饮冬做不到甩着家伙跟鱼比。 于是便找了一处魏鱼瞧不见的位置,在院子拐角后门处。 “你睡了姑娘还是哥儿?”魏鱼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闻到他身上有脂粉味就是睡了人? “你怎不问问我有没有睡男人,”江饮冬气笑,“我就不能无辜被人沾上味儿了?” “你想睡男人?!” 江饮冬:“……” 还真敢问。 第20章 “没那惊世骇俗的癖好。” 江饮冬背对魏鱼,边走边脱上衣,油灯的光照在他宽厚的背上,背脊肌肉随动作张合。 光洁,没有任何划痕印子。 魏鱼被拖曳着下沉的心渐渐往回升,他舀了一瓢水往身上浇,“那你去花楼,是想哥儿了还是想姑娘了?” “哪个都不想。” 魏鱼看不见江饮冬,听到了他那的浇水声,“去那种地方凑热闹不成?” 他一句跟着一句追问,江饮冬也随口一答。 “去瞧瞧长见识不行?” “你专门跑去看人家滚床单?!” 眼见那条鱼想的愈发离谱,江饮冬不逗了。 “卖凉皮,熟人介绍了去,那处好卖。” 魏鱼迟疑,“真没想那事的话……我平日也没见过你解决这种需求啊。” 那边的水声一停,随即又响了起来,江饮冬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解决还要给你瞧见?” 那倒藏的严实。 魏鱼重新舀起一瓢水,在心里腹诽。 他没接话,江饮冬也没再开口。他洗的快,洗完后穿好亵裤,拎着装脏衣的木桶,从黑暗中走出来。 魏鱼还在仔细地清洗鳞片,一瓢瓢地往鱼尾上浇水,江饮冬在他旁边蹲下洗衣裳,魏鱼让再给他打一通水,洗着水不够了。 “尾巴还难不难受了?”江饮冬问,提了一满捅水放他面前。 江饮冬不问,魏鱼也不会主动说他尾巴的事。 “不难受,就是有些发痒,还摸不着的那种。”魏鱼略微苦恼地摸摸自己的鳞片。 江饮冬这两日时不时会去看他的鱼尾,泛着晶莹光泽的鱼尾好似失了生机,虽还是美的,看着却有些不对味,好似那纯洁无暇的小白兔,圈在他这破落小院,一天天的变成了小灰兔。 不过终归是只肥兔子。 “明日在缸里好好歇着,别离了水。” 搓完了衣裳晾起来,江饮冬顺手把魏鱼的也洗了。就这功夫,他身上又出了层汗。 江饮冬两手托起魏鱼往屋里走,光着的上身没和魏鱼挨着,整个动作像将人鱼托举着往屋里般。 鱼尾摇了摇,魏鱼不满,好看的眉毛皱了又松开,“你说我身上凉的舒服,为何不挨着我?” “我身上有汗,”江饮冬低头看他,“何况远水解不了近火,总不能图凉快日日搂着你。” “也不是不行……”魏鱼小声说,尾巴尖不受控制地甩了甩。 “你倒大方——” 江饮冬腰间忽的被柔韧潮湿的物件挠了把,腰线瞬间绷直,酥麻感传至尾椎,不禁往前踉跄一步,左脚绊右脚,前面摆着躺椅,摔上去的前一刻,他用力扭转了两人的位置。 只听一声闷响,江饮冬的背狠狠砸在躺椅上,砸歪了,躺椅扶手折断戳到江饮冬肋骨,一阵刺痛。躺椅压断了一条腿,江饮冬一半身子在躺椅上,另一半在地上,魏鱼在他身上。 江饮冬低骂声,这澡算是白洗了。 魏鱼慌里慌张从他身上起来,手借力按在他腰上,对应的地儿恰好是腰后肋骨被戳的地方,江饮冬腹上的肉顿时崩紧实了。 魏鱼红着眼眶松了手,一骨碌滚到地上,伸手去拉江饮冬。 江饮冬顺着他力坐起来,那断裂的木屑扎的不深,起来时能感觉到,就是摔下去的那一下撞的重,这时候他肋骨还木着。 他想扭头去看伤,有鱼比他更快,手臂拦在他腰腹,身子往他背后钻。魏鱼贴的很近,黑暗里,一大块的皮肤比周围的颜色深,鼻尖全是血腥味,他吓的脸色惨白。 魏鱼松开江饮冬,甩着尾巴在屋里动撞西撞,点亮了灯,又掉头去看江饮冬的背,整个人都崩的很紧。 江饮冬按住他的肩,“别慌,我没觉着多疼。” 他不说话,定定的看着江饮冬,小脸失了颜色,平日没心没肺的样儿都散了干净,江饮冬松了手。 魏鱼按着他的背,这回看清了。腰侧肋骨处被刮掉了一大块皮,血淋淋的,看着很吓人。他轻轻碰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哑声道:“伤了好大一片。” 江饮冬勾着嘴角啧了声。 怎么听着跟重伤难愈了似的。 虽麻烦了些,但被人这样紧张着的感觉还不错。 心口像是浸了温水,暖乎有舒服,连伤口处的疼都成了次要的。 他扭头瞧自己的伤,半个手掌大小,看着渗人,其实未曾伤到要害,血也没多留。 也是倒霉,正巧他没穿上衣。 “快上药。”半晌,魏鱼才道。 “不用,家里没那药膏。”江饮冬双手撑地站起来,伤口扯到,这点疼能忍,“这么晚了,多大点事。” “那去找郎中拿药,你们村的那个。”魏鱼固执道。 第38章 魏鱼听江月说过,他们村有个赤脚大夫,很会治病治伤,当时江月问他有没有去看过,腿能不能好。 江饮冬弯腰去抱鱼,魏鱼躲过,坐在地上和他大眼瞪小眼,执拗地等他同意。 江饮冬叹了口气。 不久,江饮冬跨出了自家门槛,头顶是轮圆月,照的四处大亮,他披着件褂子,腰间围了条白色里衣,是魏鱼怕碰到伤口给他裹上的。 江饮冬本打算站在外面吹会夜风,应付了便进去,但想到魏鱼那样,还是迈着步子朝蒋大夫家走去。 好一阵敲门,江饮冬给足了银子,才没让大夫气的跳脚,稳着手给他处理伤口,又拿了些伤药。 乡间的蝉还在鸣叫,月光很足,江饮冬隔着几丈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饮冬顿住,站在背光处看了一会,那人进了他不久前亲自添砖加瓦的新房。 作者有话说: 小鱼:(懵)啥?我不是美男鱼吗?怎么成大灰兔啦? 冬子:(亲一口)口误,你比兔肉香 第21章 里屋,油灯亮着。 江饮冬迈过门栏,里面那道静止的身影动了下,魏鱼拖着尾巴过来,着急看他那伤处理的如何。 江饮冬掀了外衣,把腰间的纱布露出来,没渗出血迹,他也还算行动自如。 “身上全是灰,我去打水擦擦。” 江饮冬身上脏,又是汗又是灰,魏鱼也好不到哪去,江饮冬出去看大夫那会,他把躺椅断掉木茬子清理了下,拼好两块断掉的大木板,今夜准备随便凑合了过去。 “用我缸里的水,今晨打的,我没用过。” 江饮冬索性应了,折腾一番,腰上还疼着,也懒得大半夜去费功夫。 他脱了外衣,转身见魏鱼手上拿了白布巾,在水缸边上等着他。 那是魏鱼每日泡完水用来擦尾巴的大布巾。 江饮冬走过去,魏鱼拿着布巾不松手,江饮冬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手一挥,“用不着你,我三两下就能擦完。” 魏鱼好似没听见,指着床边,“那个小凳子搬来方便些。” 之后才道:“背后你看不见,我帮你。” 他没说别的,江饮冬也能察觉,好似他觉得这伤是他惹出来的,代他受的,不做点什么过意不去。 瞧着魏鱼脸上的那一丝愧疚,江饮冬想起了他为何会平地摔倒,瞬间脸黑如锅底。 他冷眼警告:“下次管不好尾巴乱碰,我剁了烧菜吃。” 那鱼反应意外平静,疑惑地仰着脸问:“你不嫌膈应吗?” “替换一下,想象其实是要吃我的腿的时候……” 江饮冬顺着他的话,脑子里自发补全了魏鱼应有的双腿模样。 “……” 不膈应,倒还真有几分期待看到那双腿…… 魏鱼坚持帮他擦澡。 江饮冬糙惯了,自不会在小事上多纠结,魏鱼要如何帮就如何帮,反正被人伺候着享受一回,他也不吃亏。 魏鱼在水里打湿布巾,拧干了叠成方块覆在江饮冬背上,他尾巴弯曲的幅度大一些,立着的高度变和坐着的江饮冬持平。 他一只手想要借力,修长白皙的手指刚搭上江饮冬结实鼓起的肩膀上,“啪”的一声被拍掉。 “拿布擦着,别摸。” 可能觉得自己反应大了,江饮冬又加了句:“都是汗。” 魏鱼哦了声。 一手隔着湿布在宽阔的背上游走,魏鱼认真擦拭着,指尖时不时触着深凹的背沟和漂亮起伏的肌肉轮廓,渐渐心猿意马,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嘶——” 魏鱼回神,紧张地问,“我碰着你伤了?” “不是,你摸的我发痒。”江饮冬背对着他,声音低沉喑哑,撩的人耳尖发麻。 “那、那我快些。”魏鱼的手指从他背上挪开,转身洗了洗布巾,接着越过他腰间的纱布往下,江饮冬反手钳住他的手腕。 “手摸哪儿呢。”江饮冬斥了声。 再往下就是尾椎,江饮冬一想到魏鱼的手在那地儿摸来摸去,便感头皮发麻。 魏鱼低低应了声,眼睫颤个不停。他绕到江饮冬面前,暖黄的灯光打在江饮冬胸膛上,上面覆满了晶莹的汗水,似打了层油光。 他记着江饮冬的话,擦拭的力气重了些,从脖颈往下,正专注时,布巾猛地被抽走了。 “前面我自己擦,”江饮冬随意在身上擦两把,瞥了眼还愣在那的魏鱼,“别磨蹭,去把尾巴洗干净。” 江饮冬甩了帕子,缸里的水方才洗了他擦洗的布巾,他觉着有些不好,魏鱼细皮嫩肉,许会介意,他还未问出,便见魏鱼拿走了他搁下的那块布,按着缸沿跳进水里,用布巾撩水擦在自己身上。 江饮冬:“……” 他走到缸前,低声道:“行了,也别洗致地洗了,抱你出来睡床。” “啊……?”魏鱼手上的布掉进水里。 “里头水脏了。”江饮冬抬了抬下颌。 灯光照不进水缸,江饮冬想也知晓那水面上飘着一层浮灰。 躺椅坏了,缸里水脏,便只有床能睡了。 魏鱼不如何坚定地推脱了下,“我会不会挤着你的伤?” 江饮冬嗤了声:“你那小身板能挤得动我?” 第39章 魏鱼瞧瞧江饮冬的膀子肉,又低头瞅瞅自己,踌躇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被江饮冬从水里捞出,按在凳子上擦干水,扔上了床。 江饮冬紧接着上了床,侧身朝外躺,腰上没受伤那侧挨着床。魏鱼抻直鱼尾背贴墙,一张小床两人睡,竟也能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距离。 魏鱼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见江饮冬宽厚的背拦在床边,呼吸并不平稳,他朝那背上戳了戳,“你不趴着睡吗?” 江饮冬呼吸一顿,闭着眼道:“趴着睡不着。” “那我帮你吧。” 江饮冬睁眼,心里疑惑未问出口,身后贴上一具清凉的身体,一只泛着凉意的手来到江饮冬小腹,还有往下的趋势,他蓦地抬手按住。 “帮什么?”嗓音有些哑。 “你……那里支棱起来了,”身后的声音很轻,顿了顿,“我给你弄出来,能睡个好觉。” 语气平常的像是在说晚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江饮冬:“……” “我自己不会弄?!”江饮冬声音拔高。 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江饮冬木着脸,被这条鱼绕进去了。 “方才擦澡你就起来了,一直没管……”身后那道声音有力地反驳,听起来还像在埋怨。 “……” “老是这么憋着对身体不好,而且你还受伤了。”魏鱼的心口砰砰跳,被江饮冬身上的气息冲昏了头脑。 江饮冬受伤了,定会疼的睡不好,他帮忙让他舒服点。 江饮冬想说他伤的又不是手,为何要他帮他,可他没能说出口。 背后贴着凉凉的身体,脖颈上被喷洒了温热的呼吸,腹间按着只作乱扭动的小手,江饮冬被搔的头昏脑胀,手下松了力道,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便往下溜了去。 江饮冬放空思绪,脑海里浮现魏鱼那张稠丽的面孔。 身体得到放松后,浓重的睡意袭来,江饮冬迷糊间只觉魏鱼坐起了身,在床尾摸索一阵,细细擦着什么。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想,头回被人这样伺候,享受了个彻底。 天不遂人愿,闹了大半宿的人没睡成懒觉,被外面的敲门声和喧闹声吵醒。 村里的人扎堆凑热闹,围在江饮冬院门前,最前面站着个砰砰敲门的壮汉子。 作者有话说: 冬子:(翻身)(睡不着) 小鱼:(探头)咋的啦? 冬子:(脸红)我、我还想…… 小鱼:zzz 第22章 江饮冬的房子位置偏,村里人闲逛串门也不会逛到他这里。今日般热闹,还是头一回。 “这刘多麦闹啥呢?” “他俩不是一直为宁哥儿的事闹吗?搞的人家一个哥儿难做。” “哪里哟,这可是哥儿的本事。我方才还瞧见宁哥儿和刘多麦一起,这会咋只有多麦一个了?” “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说冬子在屋里养了人吗?听说他为了这人,把宁哥儿给欺负了,多麦来为宁哥儿出气的。” 这些看热闹的汉子妇人和哥儿聚一块,共享各自的听闻。 “谁信啊,就江冬子无父无母的,抱个羊羔回家养还差不多。” “张冬子本事可大了。养着的姘头是个勾栏出来的,那姿色和勾人的手段,把人迷的五迷三道的,好几天不出门。”一人笑的猥琐,似了解内情。 众人最爱听这类桃色传闻,急着等那人继续说。 “要说我怎的知道,还得问李老汉,他可亲眼瞧见了。” 李老汉就是前些日子被江饮冬揍掉一颗牙的老鳏夫,他约莫三十五岁,因弯腰驼背,骨瘦如柴,人显老二十岁,还一副下流样。 “李老汉!快来说道说道。” “哟,这呢!” 被人喊着,刚到的老鳏夫忙挤到前头,吐沫直往人脸上喷,“那日我无趣,就想瞧瞧江冬子到底藏了啥好东西,就去翻了他家墙头,这一翻可不得了,就见着他院里一个穿着薄纱的哥儿,那细腰白皮,给我勾的魂都没了!” 众人哄笑,“那可便宜你了,叫你这种人白看了去。” 他们不管老鳏夫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图个刺激,这可比哪家夫妻干架都有听头。 “什么我这种人!”老鳏夫不乐意,“那脏地方出来的人,别说被人看了,上头骑了知道多少人。” 旁人又是一阵笑,应和几句。 “那可不,没看都日晒三竿了,江冬子还没起来吗?” “壮牛都累坏了。” 刘多麦早站在一旁听的皱眉,汉子们不是没说过下流话,但老鳏夫的话实在恶心,他心里生了焦躁,原没想引来这么多人看热闹。 他脑子渐渐清醒过来,方才一股脑的愤怒消了不少。 他好些日子没见到宁哥儿,自从偷钱买了江饮冬的帕子被他娘发现给揍了一顿,他消停很久,村里头也少有人说他和江饮冬的闲话,没把他俩放在一块比,他那股争抢的劲头也莫名降下去了。 直到看见眼泪汪汪的宁哥儿,说江饮冬欺负他了,脖子上的那道淤青很刺眼。 他愧疚又火大,觉得是自己这些日子没注意,才让宁哥儿被江饮冬辱了去,想也不想就上门质问来了。 但他现在站在这里,被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包围着,竟然有了逃跑的冲动,他晓得,江饮冬一旦开门,面临的不仅是他刘多麦找茬这么简单。 第40章 刘多麦后背的汗浸湿衣裳,他想起什么,在人群中四处搜寻,没瞧见纪宁的影子,心里发沉。 他听那些人说的愈发过分,蹙眉沉声:“别说了。” “哟!刘多麦不是来找事的吗?咋地维护上了江冬子?” 村里不乏下流胚子,日常不显,这会逮着时候发功,“多麦不是最喜欢和冬子抢人吗?指不定抢到手了,两人一起玩的嘞。” 刘多麦咬牙,拳头捏的死紧,手臂的硬肉绷的块块鼓起。村里人却不怂他,谁都知道他面上咋呼,实际就是个憨的,整日嚷嚷着揍江冬子,倒是一次没敢下手。 刘多麦被人三言两语地嘲讽,如同当众被扒了衣服,又扒了裹在他骨头上巨大保护壳子,他一下变得矮小瘦弱,不堪重负,终是从人堆里跑出去。 “刘多麦都跑了,这门还没开,还看啥热闹,散了散了。” “谁知道冬子竟是个缩头鳖。” 有个汉子眼尖瞄到不远处的吴婶子,当即把话头往她身上引,总之就是不想这么走了。 “吴婶子,你和江冬子走这么近,听没听见他家的动静?” 吴婶子翻白眼,“人家关门过日子,我哪知道。” 眼看能继续热闹下去,有人起哄道吴婶子给江饮冬帮腔,若里头是被江饮冬抢来的良家哥儿,那吴婶子可就成了帮凶了。 吴婶子被人说的面上不好看,大家看似玩笑的话,却把人推在不上不下的位置。 她这会只心里懊恼被江饮冬牵连,让人在她头上看了笑话,还担心就他家和江冬子离的近,会不会坏了女儿的名声。 吴婶子站到了人群里,和众人一齐看向江家,“昨夜听见好大一声响,也不知出了啥事,反正是两个人的声音。” 村民又开始讨论吴婶子口中昨夜的事,老鳏夫被人遗忘插不上话,他见刘多麦跑了,便要做上前拱火的人,他还记着被江饮冬揍掉牙的仇,这会人多势众,给他壮胆。 老鳏夫跑到门口拍门,谁知他刚拍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先露出来的不是这家的主人,而是一把泛着阴森寒光的斧头,老鳏夫心里一跳,顺着斧头我往里看,看见了江饮冬一张如斧头般阴沉冷厉的脸。 江饮冬拿着斧头往前走,老鳏夫软着腿往后退,围的近的人也不断往后退,不知谁脑中一闪,想到方才在众人的吵嚷中,隐约听见了院子里有动静,但没注意,原来是磨斧子的声响! 老鳏夫惊恐地叫起来:“青天白日杀人啊!” 谁都知道杀人偿命,但没人敢挑战一个拿着斧头怒气冲天的人。 这下众人在心里又给江饮冬加了名头,不要命的莽子。他们站的老远,纷纷劝江饮冬,“冬子冷静点!斧头可不能随便对着人砍。” “都怪这老鳏夫,嘴上没把门,净瞎说。” “对,嘴贱人孬种。” 唾沫星子都喷在了老鳏夫身上,他惶恐不已,没想到江饮冬就逮着他开刀,也没想到身后的一群怂货临阵倒戈。 江饮冬斧头挥过来的时候,老鳏夫眼睛一闭,手臂一疼,当场尿了。等他睁开眼,又是一斧头过来,衣裳破了,胸口冒出一道血痕,江饮冬手里斧头一转,用斧头把子肚子下边一捅,那叫声比先前都大。 众人看的唏嘘,直到村长来才让几个汉子把江饮冬拉开。 老鳏夫身上没几个伤口,破衣裳被划个稀烂,每一斧子下来他都要吓死,活生生吓尿了两回。 江饮冬神色淡漠,看老鳏夫道,“我爹娘都死了,无甚顾忌。你试试,看我敢不敢弄死你。” 人群中几个说过下流话的汉子闻言脖子一缩。 到底是大家聚在人家门口闹事,村长劝了江饮冬几句,也未多管闲事。 这事至此在村民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印象,短时间无人再去江饮冬那触霉头。 江饮冬回院一口气劈了半个时辰的柴,浑身大汗淋漓,他抹了把脸坐在廊檐下。 被村里那些下流的男人编排的那样龌龊,不气是不可能的。江饮冬整治了一番老鳏夫,也间接得罪了村里人。 个村里的讲究面上功夫,哪怕关着自家院子骂人,也不会轻易撕破脸皮,像江饮冬这般在全村面前留了个凶狠暴戾印象的,基本不曾有。 江饮冬自己却是不在意,他与那些人关系一般,不贪图他们的和善,待被欺负到头上了,便也无须忍着。 经此一茬,却误打误撞消弭了今晨醒来时该有的尴尬,江饮冬甚至不记得醒来时两人的姿势是怎样的,便锁了里屋的门,憋着火在院里磨了一刻钟的斧头,耳朵里灌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话。 现在火气消了大半,一股难言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弄得他浑身躁的慌。 若说昨夜那事是魏鱼非逼着给他弄,他受不住磨才应了,那他江饮冬也忒不要脸了。 分明是他连魏鱼的三言两语都没抗住。 若他不愿,人鱼那小身板和细手腕能强来? 且不说不愿,睡着前竟还觉得万分舒爽,与自己弄的感觉天差地别。 江饮冬低头看了看,脸色木然。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拎起斧头又劈了起来。 劈了许久的柴,肚子轰隆叫,江饮冬把斧头立在廊檐上,走进里屋。 屋里没鱼,晾干的床单在床上铺的平整,江饮冬蹙眉,转身往灶房里走,进门看见立在那的人鱼。 第41章 魏鱼手里和着面,转头朝他笑,眼底的明媚笑意,像是昨夜没给他做那事儿,今早也未听闻那些辱了他话。 江饮冬微顿,面上不变地走过去,看着他手下的木盆,道:“和面做什么?” 魏鱼:“蒸些素馅饺子吧,你想吃什么馅的?” 江饮冬:“你看着办,我不挑。” “我在灶房里找到了些梅干菜,就包梅菜鸡蛋馅的好不好?” 江饮冬点头应了声,忽然想起这些时日,除了最初的野兔,他从未买过一点肉沫。自己吃的节俭惯了,那长得娇贵的人鱼却没一句抱怨的话。 “你伤口如何了,还疼吗?”魏鱼低头认真忙活手里的面团,不经意问一句。 “无碍,多上几次药的事。” “那我帮你上药。”魏鱼很快接话。 “不用。”江饮冬沉声拒绝,速度快的自己都愣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魏鱼动作未停,面团落在盆底发出沉甸甸的声音。 第23章 江饮冬离开灶房,魏鱼一口气将面团揉好才停下,一派轻松的脸当即挎了。 他把脑袋缩进搁在灶台上的臂弯里。 也没什么,江饮冬不在意那点伤,也不想他老提这茬惹他烦。 毕竟,昨夜已经给过了补偿的。 须臾,他抬起头,掀起衣摆露出尾部细滑的鳞片。 鳞片和小腹相接处,墨蓝的鳞片发白发透,成排的翘起,露出鳞片下发红的皮肉,很痒。 魏鱼忍不住去挠,力气大了,那干薄的鳞片就会掉。他昨夜不小心挠掉了一片,今早起来,腰上就留了个小印子,也不知过几天会不会消。 好好的一条人鱼,怎的快成了一条要蜕皮的丑蛇。 魏鱼颤了颤长而翘的睫毛,双眼发酸。 他摊开沾了面粉的手掌心,抓握了两下手指。 手也是酸的。 江饮冬拎着水桶在后门进进出出,给院后菜地浇饱了水。之后又去里屋,把水缸搬到井边清洗换水,又搬回去。 中途他想起了一件事。 江饮冬在房中翻找几下,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魏鱼身上的衣裳是干净的。 床上也没留帕子。 那他昨夜是如何清理的? 迟来的早饭摆上桌,蒸饺个儿大饱满,咬上一口嘴里迸发着梅菜特有的香味,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了肥厚的肉香。 江饮冬早饿了,拿起蒸饺就往嘴里送,他一言不发,三两口送了几个下肚。 “还做凉皮吗?”魏鱼问。 江饮冬腮帮子鼓动,咽下嘴里的蒸饺,道:“不做了,今日不去镇上。” 镇上路远,今晨又发生了那事,他走后一时半会回不来,若是有人吃了狗胆,真来翻他的墙头,眼前这条鱼活下来都是难事。 江饮冬不想冒这个险。 那老鳏夫的屁话他一个都不信,他江饮冬家的墙头能是这么好翻的? 魏鱼哦了一声,便没再问。 江饮冬抬头,只见那张脸蛋上的神情淡淡的,因着他那潋滟流光的眸,和咀嚼鼓起的脸蛋,这份淡就成了无辜和不在意的坦然。 江饮冬瞧着,慢慢品出了违和。 上回带了凉皮卖,翠楼后厨都颇有兴趣,到其他酒楼应也是好卖。 村子里在镇上做小买卖不少,多是卖个时兴的菜,收入个把铜板,山上野物卖的多,但不稳定。 他上回一次就卖了半吊钱,换成别人,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做了凉皮卖。 凉皮这东西可是魏鱼的功劳,他怎会不关心? 若真的不在意,反而应接着问才是,连带着早上那事儿。 江饮冬看他这副模样,也谈不上高不高兴。 日头渐高,房中也更热了,魏鱼这顿饭吃的不安稳。 他腰上的痒意往下蔓延,鳞片好似无数干燥崩裂的小口子,细细密密的刺挠着,痒大过疼,像蚂蚁爬过还要在上面咬一口。 魏鱼呼吸有些急促,他绷直嘴角,脸快要埋到桌子上,看在江饮冬眼里,一副没精神的发蔫样儿。 和他吃个饭这般没滋没味? 江饮冬曲起指节往桌子上敲了敲,扯了扯唇想说什么,见魏鱼抬起了脑袋,眼皮半阖,浓密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脸蛋泛着淡红,薄唇上水光潋滟。 江饮冬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娘的。 活像吸饱了精气昏昏欲睡的妖精。 半晌,江饮冬咳了声,“要睡待会儿回房睡。” 魏鱼的视线落在江饮冬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伸出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都覆着厚厚茧,看着很糙。 他有些想知道那只大掌上老茧的触感。 魏鱼没精打采地哦了声,尾巴挨着地克制的左右扫扫。 还会敷衍他了? 江饮冬不耐他的磨叽,把碗筷摞好,绕过桌子走到对面朝魏鱼伸手,岂料魏鱼反应极大,尾巴支地朝后躲,被桌角撞了腰向后仰,江饮冬长臂一勾,另一手撑桌,将鱼扳了回来,撞在他板硬的胸膛上。 “瞎折腾什么!” 江饮冬没把魏鱼从怀里挪出去,他微一蹲身,手臂拦住鱼尾一截将他抱起来,却明显感觉到人鱼身体一僵。 江饮冬这样抱魏鱼的次数很少,比起打横抱着,他结实有力的小臂正好恰在魏鱼臀部以下的位置,也是衣摆遮住的鳞片又干又痒的发作地。 第42章 更折磨人的是,江饮冬的小臂抵着他的尾巴发力,好似把那些烦人的鳞片往肉里推,比方才磨人数倍。 魏鱼忍着抓挠的冲动,他憋着一股劲,上身挺的直直的,脑袋往一侧扭,僵硬的很。 江饮冬察觉到了,他偏头瞥了眼魏鱼撑在他肩膀,分开两人上身距离的手,嘴角嗤笑一声。 这才反应过来昨晚的事,嫌碰他恶心了? 没两步到里屋,江饮冬停住问:“鱼缸还是床?” 魏鱼指了指鱼缸的方向。 江饮冬把他放在缸边的长凳上,魏鱼进水缸前要脱掉外衫,他就站他面前等着。 魏鱼根本不想让他看到那条破尾巴样,顶着江饮冬的目光,磨磨蹭蹭不肯动,心想他今日为何要盯着自己脱衣裳。 他那没什么料的小身板不知被江饮冬无动于衷地看了多少遍,挨挨抱抱的次数也数不清,要是馋他还能等现在? 江饮冬眼下的确没觊觎他那块白玉胸膛,方才见他腰撞了桌角,这会想瞧瞧那儿的伤,哪知他这般不利索。 “快点扒了!” 他这句话说的躁的很,身上好像憋了火气一样。 魏鱼一双含水的桃花眼咻地瞪圆了,心口被那尾巴传染了似的,又麻又痒,让人躁动的厉害。 这、这么快吗? 方才被抱着他也没乱动,没碰着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魏鱼越过江饮冬腰间的粗布系带往下看,裤腿宽松,站着看不出来什么。 他盯着江饮冬腿间那处,脸上火烧似的发烫,忍着尾巴上恼人的痒意,结结巴巴道:“晚、晚上行吗?” 他那蜕皮尾巴还是不让江饮冬看了好,万一当场被丑萎了咋办? 江饮冬见他红着脸半天不动,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落,思及昨夜,才理解魏鱼口中的“晚上”是什么意思。 他气笑了,走到魏鱼面前,弯腰去掀他的衣衫,却被魏鱼死死拽住,江饮冬嘴角拉平,不耐道:“看你腰上撞着没。” “没有!”魏鱼捏紧衣角,从他手里抽出来:“一点都不疼。” 躲避的样子毫不掩饰。 江饮冬收了表情看他一会,这鱼对他避之不及是作何。 也不知刚才是不是撞了脑子,给哪根筋撞歪了。 “算了,不管你。” 江饮冬大步流星往外走。 魏鱼脱了外衣钻水里,好受多了,他这才抽出空想江饮冬走时黑着脸的模样,苦恼地咬了咬唇。 生气了啊。 问题不大。 晚上他多费些力气“哄哄”。 他瞧着江饮冬昨夜舒服的样儿,便知是得了趣的,毕竟单身汉子这么多年,忽地换了别人的五指姑娘,气血方刚的不行。 魏鱼把手伸到水下,揉了揉自己浸了水的鳞片,两手抱着鱼尾从上往下捋,缓解着尾巴的不适,像只给自己勤恳舔毛疗伤的小猫。 捋着捋着胳膊没了力气,魏鱼不禁想起江饮冬粗糙的手掌和一身使不完的劲。 很馋,但是压根儿不敢奢求江饮冬给他干这细致活。 鱼缸水波荡漾,发暗的水面下,干瘪的鳞片吸饱了水分,浓墨色逐渐褪成透明的白,若隐若现地覆在鱼尾,继而悄然失去了踪影。 鳞片消失的那块皮肤,透着白瓷的光,和上面那段无暇的身体衔接的无丝毫滞涩。 鱼尾的主人不曾察觉,脱力睡了过去。 — 傍晚时分,外头有人敲门时,江饮冬正在猪圈棚子里整理农具。 他娘离开后,他们家就不养猪了,猪圈棚堆的都是杂物,除了农具,还堆着江饮冬砍的柴火。 江饮冬拍掉手上的灰,朝门口喊一声:“谁?” “冬子,是俺刘老三,来传个话。”是拉牛车的刘三叔,路过他门口帮忙捎个信,说村口有人找他。 刘三叔没在他这耽误,口信捎到就赶车走了。 江饮冬弹了弹裤腿上的灰,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里屋门,才朝外走,在院门上落了把大锁。 在村口看到左右张望的张成业,江饮冬多少有些意外,他还估摸着这人得过两天才来。 但不是他交代的那件事有苗头了,而是凉皮在翠楼销的好,不仅姑娘消暑吃,来翠楼的客人吃过后,再来时头一回先点的不是姑娘。 那翠楼的老鸨因着这效果和后厨管事的推荐,对张成业竟也有了几分好颜色,让他麻利的把货给稳定上。 张成业欣喜若狂,直接坐上牛车来了江饮冬的村子。 翠楼的客人不乏富商老爷,生意范围广的有钱人,自家有酒楼食谱,吃了那凉皮,还未作乐,生意脑瓜就转了起来,找了翠楼的厨子,道要拿货。 江饮冬听了有些意动,比起等着魏鱼那虚无缥缈的珍珠,眼前的才是实打实能赚到手的银子。 但无论是先前勾着他的珍珠,还是能换银子的凉皮,没了家里的那条鱼都不行。 近日最关键的,自然是先保了人鱼的安全。 江饮冬按捺住跟张成业去城里谈生意的冲动,直言近几日不得空,若是张成业愿意,可到他这里来取些,暂时提供不了太多。 夜色沉沉,云层里的皎月藏了起来。 屋内。 “睡不睡床?” 江饮冬迈进屋子,躺椅坏了,人鱼在缸里待了大半天,想也知道在里头缩的多不舒坦。 第43章 魏鱼想着鱼尾,下意识地摇头,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猛的点头,“睡!” “要睡床。” 黑灯瞎火看不出啥,况且,人还得哄一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真的好难想啊 1瓶; 么么!=3= 第24章 魏鱼躺在硌人的木板床上,如今适应良好,也能睡得着。 但是,今夜他睡的毫无用处…… 因为江饮冬不在床上。 入了夜,江饮冬便出了门,至今不见人影。 魏鱼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自己的尾巴,偏头埋在江饮冬睡觉的枕头上,有股淡淡的皂子香味,他和江饮冬用同一块来洗的头。 他尾巴尖蜷了蜷,洗澡的,好像也是同一块。 尾椎那里的鱼鳞已经摸不着了,手往后面伸,能摸出两瓣的弧度。 异常的鳞片扩散的很快,小腿生出了细微的撕裂感。 是个好兆头。 魏鱼睡到半夜,模糊听见有人开门进屋,而后一股子熟悉的热气堵在床边,他无意识把自己往床边甩了甩。 江饮冬险些栽到在地。 床就这么窄,江饮冬侧身占了床边一条手臂的宽度,被魏鱼一挤,不得不半条腿支在地上。 他用后背把身后的人鱼往后撞,轻声斥:“贴墙睡,别贴我。” 那条鱼也不知听成了什么,不仅没躲开,连尾巴都贴上来了。 好死不死,正贴着江饮冬的大家伙! 还不安分地蹭了蹭。 江饮冬静了几息,狠狠地闭了闭眼。 而后,一把握住横在腿上的一截尾巴,甩到了床上。 鱼尾打在床板的动静不小,魏鱼没醒,拖着尾巴翻了身,不舒服地蹭动两下。 江饮冬在黑暗中睁开眼,鼻尖弥漫着艾条燃烧的淡烟味儿。 有点熏人,他整夜未眠。 隔壁吴家。 吴婶子起夜,回屋时看见自家女儿窗户上透着光,她猫着腰贴在门上听了一会。 没听出什么动静,吴婶子轻轻推了门进去,把吴秀枝吓了一跳。 “娘,你怎么来了?”吴秀枝瞧了眼屋外,小心把她娘拉进屋。 “还不是瞧见你大半夜不睡,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屋里有人呢。”吴婶子坐在床边,瞪女儿一眼。 吴秀枝和李秀才成亲的日子定在秋收后,日子不长不短的。有未婚夫婿的姑娘大半夜不睡觉,她当娘的能不晓得是什么心思嘛。 吴婶子拉着女儿的手一拍,笑着说:“这大晚上的,我闺女还思春不成?” 吴秀枝不是平日脸红模样,她摇摇头,迟疑道:“娘,我怎的觉得,李郎对我不如以往热络了?” “没出嫁的姑娘就会瞎想,”吴婶子对女儿道,“我前儿不是还见你俩走一块,人家秀才是要念书的,哪有闲工夫老是陪女儿家家谈情说爱。” 吴秀枝咬咬唇,“我就是觉得不一样嘛。” 到底哪里不一样,她不敢和她娘说。 李郎这次放农忙假,能和她见面的时候比以往多,却是一次也没有主动找过她。 还有那档子事,李郎以往见了她,眼睛都黏她身上了,那种浓烈的喜欢她感受的清清楚楚。 可自打农忙假以来,李郎一次也没找她做那事儿,看她的眼神都变淡了。 “和你娘撒什么娇,”吴婶子没眼看女儿的这样,只觉得她小女儿家的心思多。 “你多说几句好话哄哄那秀才郎,还有秀才给你写的那诗词,多找宁哥儿背背念念,这不得了。”吴婶子指着桌子上摊开的几张纸张,秀枝半夜还开着灯,定是在看这书生爱念叨的东西。 吴秀枝不识字,自从和李秀才定了亲后,她便拿着秀才给他写的诗,找宁哥儿解释一番,还跟着念,直到背下来。 李郎看见他会背书的模样,眼睛亮的很。她背下的诗词,等同于他们之间传递的丝丝情谊。 这也是她一直和宁哥儿走的近的原因。 “我就是心里没着落,不踏实。” “你和宁哥儿走的近,多学学他,心思一半露出来,一半藏底下,半勾半吊着,别把一肚儿的欢喜都给秀才瞧了去。” 吴秀枝讷讷点头。 这点子男女之间的事,都找到娘头上,还要娘提点,吴婶子瞧着自己女儿多少有点拎不清,真是被秀才迷的紧。 她没多想,回房后,吴秀枝坐在床边愣了好半晌。 - 翌日,天麻麻亮江饮冬便起了床。 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将背后黏死紧的人鱼掰开,去井边打水给鱼缸换水,捞起鱼塞进缸里自己躺回床上,闭眼呼出一口气。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因此,压根儿没去看那条尾巴,也没发觉上面的异样。 午后,江饮冬进屋问魏鱼做不做凉皮。 魏鱼趴在缸边,脑袋枕着胳膊,摇了摇头。 江饮冬浓眉一挑,往鱼缸边走。 魏鱼虽称不上勤快,却也不是懒蛋。 甚至因为常在缸里憋着,见他做点什么,都想凑过来搭把手。 倒是从来没嚷着出去,也没说过嫌弃水缸,要换个大的。 他走近一步,魏鱼蜷着身子往缸里缩一分,尾巴全部藏在缸里,外面瞧不到一点尾巴尖。 第44章 江饮冬站的不远不近,不乐意瞧他这副防人的模样。 “藏什么呢?”江饮冬扬了扬下颌,“缸里有宝贝不要我瞧?” 魏鱼差点就点了头。 宝贝还没修炼好,不能见人。 “我难道不是你养的最大的宝贝吗?”魏鱼一脸正色,严肃道:“你还想养哪个?” 江饮冬哼笑,顺着他,“行,就你一个宝贝蛋子。” 看出了魏鱼不想离开鱼缸,江饮冬也不勉强,自己去了灶房。 他跟着魏鱼做了那么多回凉皮,自然也是会的。 傍晚,江饮冬如约将五斤左右的凉皮交给张成业,从他手里收到连下回的定金拢共三百文,给了张成业十文的跑腿费。 张成业把江饮冬让他帮忙买了两斤猪肉给他,便离了村。 晚饭魏鱼没从缸里出来,江饮冬把饭端到他手里时,余光往他身上瞟了眼。 人鱼一头黑发散在腰间,浸入水里那段恰好遮挡了一些腰身。 江饮冬眯起眼瞧着那里,魏鱼敏锐地收回胳膊挡了挡。 江饮冬不悦道:“才说是我的大宝贝,我瞧不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着,那截腰肢下面连着的,好像不是鱼尾? 魏鱼的目光也定在江饮冬腰下,小脸又是一本正经,“你说的没错,大宝贝要自己的才好瞧。” 江饮冬:“……” 这小流氓! 江饮冬也不晓得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他把手往腰间一拍,一脸木然地开始解腰带,“自己瞧怎么行,我大方,一起瞧。” 他手头动作快,这会已经上身的粗布衫子已经开了,露出中间的麦色腹肌,手按在裤腰上,不上不下的。 魏鱼小脸通红,心脏卡到嗓子眼,拿着饭碗的手有点抖,“冬、冬哥,吃饭的时候看不好吧?” 说着不好,眼睛可没移开分毫。 江饮冬气笑了,敞着衣衫大步流星离开。 他可真混,跟一条人鱼比着下流。 入夜前,江饮冬没再进屋,夜半时分,他拿着一把弹弓出门,身影隐没在夜色下。 刘家一间里屋,刘多麦睡的四仰八叉,鼾声如雷。 “嗒。” 一颗石子砸在窗户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床上酣睡的人无知觉。 “咚。” 另一颗更大的石子又砸了过来。 房里的刘多麦翻了翻身。 “……” 窗户被打开一条缝,石子接二连三的扔在床上,颗颗落在人脸上。 刘多麦被砸醒了,他揉脸坐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就见窗户口飘进来一抹白。 一块白布裹着石头被扔进来,刘多麦瞌睡醒了大半。 大半夜还有人私会他不成? 他抓起那块白布条跑到窗户瞅,不见动静才把白布举在眼前,对着窗缝的月光,上面有个歪斜的字。 刘多麦不识字,看不出这字好坏,但他认得宁哥儿的名字! 宁哥儿半夜来约他的? 他立马跑到屋外,四处张望,皎洁月光下没一个人影。 刘多麦失望不已,转身准备回房。 他这几天颇有些颓靡不振,一半是因为宁哥儿,另一半在于江饮冬。 那天发生在江饮冬家门口的事,他至今没缓过来。 没走几步,背上被石头砸了,还是块大个的,刘多麦没忍住嗷了一声。 这声招了他老娘吼,“大半夜在外头嚎啥!” 刘多麦:“起来尿尿磕着了。” 他娘声音猛的变大:“没磕着要害吧?” 刘多麦:“……” “磕着脚了!” 刘多麦应他娘一声匆匆回房间,不消片刻,猫着腰从大门溜出去。 是宁哥儿吧? 一定是宁哥儿! 他这些天忽视了宁哥儿,想来宁哥儿才意识到自己对他多重要,午夜梦回想的不行才这般偷摸来找他。 这般半遮半露的,倒也像宁哥儿的样子,羞嘛。 刘多麦脚步匆匆,左右张望,见到前头忽闪而过的人影,赶紧跟上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那借宁哥儿引他出去的小贼,还能对他图谋不轨不成,这一身硬邦邦的肉可不是白长的。 刘多麦的脑瓜灵光一闪,突然顿住脚步。 晓得宁哥儿和他关系,且和他有仇的小贼没几个…… 刘多麦眼皮一跳就想折回去,不远处一道人影进入他的视线,在月光下很是熟悉。 真的是宁哥儿! 眼下是深夜,刘多麦不敢大叫声张,只跟着过去,等着宁哥儿带他去什么地儿。 走了几步,他发觉有些不对。 一般人私会不是选人少偏僻的地方吗,宁哥儿怎么往人稠的几家钻? 刘多麦站住,粗眉深拧,他看见宁哥儿停在人家门前,不多时一个人出来开门,那人二话不说,揽着宁哥儿进了屋。 月光打在那人正脸上,刘多麦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李秀才! 作者有话说: 冬子:大宝贝到底在哪? 小鱼:(叉腰)浑身都是! 第25章 江家里屋。 呼啦的水声冲击着厚重的缸壁,缸内水波翻涌,搅乱一室静谧。 魏鱼睡的不安生,他只觉小腿一阵抽搐,那股子疼让不住地下沉。 第45章 海水没过脑袋,堵住鼻息,他呼吸不了,下意识往上窜,双腿被牢牢箍住,周围净是装满水的铜墙铁壁。 月光透过小窗洒进屋内,照在空荡荡的床头一角。 床外几步,小凳上的靛蓝衣衫被水洇湿,地上溅了一圈的水,水缸不住晃动。 哗—— “砰——” 硬实崭新的屋门被暴力踹开,屋里两人方才扒光了衣裳正往床上躺,心惊胆战地回头,嗓子眼一堵,发不出声。 门口的身影背着光,堵的严严实实,盯着床上两团看不清的黑影,浑身的气息骇人。 纪宁扯着衣裳往自己身上盖,心里如坠冰窟。 无论那人是谁,他都完了。 刘多麦脑子快炸了,他浑身的血都往脑门冲,他只能摸个小手的哥儿,被人压在床上亲。而那男人,还是前些日子教他讨哥儿欢心的李秀才。 那种遭人当傻子算计的羞辱感袭来,针尖般扎在他胸口。 李秀才的好事被人打断,惊慌之后见这人跟鬼一样没动静,心里躁的不行,火气上头,“看够了没,还不滚?” 门口的壮实的大黑影没出声,直直朝床铺走来,李秀才心下发怵,往床角退,岂料那汉子抓了纪宁就走。 纪宁惊呼一声,身上衣裳穿的凌乱,被拽着到了门口,月光照亮了他白净清秀的脸。 刘多麦确认了人,心口好似火烧一般的疼,他没说别的,人影一闪来到床边,按着李秀才就揍。 李秀才惨叫出声,他一个惯爱寻欢作乐的书生,身上没个二两肉,哪里遭得住村里壮劳力的拳头,一拳头下来牙都松了。 纪宁顾不得其他,拔腿就想跑,可巧遇上了穿好衣裳往这边来的老两口。 “你……”李母眉毛吊起,尖声,“宁哥儿你怎在这!” 听见儿子的惨叫,李母心里突突的,有了猜测。她一把抓住纪宁的胳膊不让他走,和李老汉一起跑进屋子。 一时间,李家鸡飞狗跳,李母尖锐的骂声在寂静的夜里传了好远,惊的村里狗吠,三四户人家的大门接连打开。 “天杀的啊!我的儿被你这浪荡哥儿给害死了啊!” 李母又哭又嚎,把纪宁骂的狗血淋头,错都往他头上推。 “哪有这般下贱的哥儿,跑人家里勾人,还把姘头引来揍人,我可怜的儿!” “我李家烧高香养出来的秀才郎,全被你个贱的毁了!” 李家在村子中心位置,这一闹,村里老少觉也不睡了,跑来看现场,可比江饮冬那次的人要多。 村子的人稀奇的不行,这是啥好时节,怎的热闹事一个接着一个,没发生在自家,谁都乐意看。 “哎呦,这不是城里来的教养好品性好样貌好的哥儿吗” “就是,从前大家比不得,如今这副丢人的样子也不得哟。” “苦了多麦这个实诚汉子,花的钱打水漂喽。” “那算啥,打了秀才,指不定得吃多久的牢饭。” 刘多麦和李秀才早被李家人拉开,他此刻被李家人包围着,外面又围了一圈嚷嚷看热闹的。他慢慢清醒过来,脑子嗡嗡的,觉着眼前场景莫名熟悉。 被人盯着议论着,被李母尖锐的指甲在膀子上招呼着,刘多麦有种被镰刀割伤的钝痛,他没由来的脚往后退一步,暴怒上头的勇气退了干净。 他呆呆地看向一边流泪的宁哥儿,觉得这人很陌生,见到他时便生出的欢喜,连着他的勇气一道跑光了。 刘多麦的爹娘被人叫着赶了过来,不多时,吴家的母女也来了,三人闹出来的动静牵扯了村里四户人家,是茂山村十几年来未得一见的大场面。 定了亲的秀才和村里名声最好的哥儿搞到了一起,可有的看了。 吴秀枝和纪宁走的近,准夫婿和好友搅和在一起,她又恼又气,哭得喘不过气,吴婶子冲上去扇纪宁巴掌。 “下贱胚子!” 吴婶子泼起来不是个身形瘦弱的小哥儿能挡的,她的巴掌追着纪宁打。 周围人没人愿意拉偏架。 李家人还在撒泼打滚喊冤,刘多麦的父母边训儿子边道歉,纪宁躲得了巴掌,躲不了村民的吐沫星子,哥儿傲慢的颈子不得不低垂。 闹哄哄的一团。 江饮冬站在人群以外,漠然地看着这场闹剧。 忽然,他猛地他抬头,透过人群和江饮冬对视,往日温柔如水的眸子,此时恨的要吃人。 天色渐亮,人群迟迟不散,江饮冬看够了,他一动,旁边的人好似才发现他。 “江冬子!” 这一声把众人的视线引到了江饮冬身上。 自那日江饮冬一把斧头把老鳏夫折磨的屁滚尿流,这两天大家提起他还有点怵。 可和眼下一对比,江冬子把窑子里头的人带回家养便算不啥,人家关门过自己的日子,而那人人夸的哥儿跑人家里睡秀才,才是真不要脸的事。 “冬子也在哈?还是冬子眼睛雪亮,这种轻贱哥儿早该离得远远的。” “冬子自个儿踏实过日子,不招谁惹谁。” “要不是上回老鳏夫搅和,冬子能发脾气?再说谁没个火气上头的时候。” “刘多麦这回可惨了,心上哥儿没了,还得吃秀才的官司。李秀才可不是那老鳏夫,谁都能踹一脚。” 第46章 “瞧见多麦那身衣裳没?笑死人了,那是不是读书人爱穿的袍子,他穿成了个四不像。” 好似对比一番,江饮冬那日的凶恶印象便能在众人心理磨平一样。村里人的闲话一天一个样儿,谁知嘴上这样说,心里如何想的。 江饮冬没搭话,转身往家里走。 作者有话说: 小鱼:(弯腰摸摸)(低头盯盯)冬子咋还不回来? 冬子:(心急)有奖励吗?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2瓶;昵称真的好难想啊 1瓶; 么么!=3= 第26章 “冬子、冬子哥!” 半路江月不知从哪窜出来, 气喘吁吁的,拽着江饮冬去了她家。 天才蒙蒙亮,江饮冬推脱不过, 坐在了他二叔家的饭桌旁,手里拿着一块韭菜饼子,就着稀饭大口吃着。 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江立诚气的放下筷子, “前几日我不在家,不晓得你还有这般本事。” 江饮冬抬头:“啥本事?” 江立诚竖眉:“你跟我装傻?!” 江饮冬重新埋下头, 吃的认真, “二叔, 吃完再说, 不然气的吃不下。” 在家休农忙假的大堂弟江连也应和道:“是啊爹, 食不言寝不语。” 江立诚:“……”更气了。 江立诚忍不了一顿饭,江饮冬只能陪着唠上两句。 “二叔这么早回村了?” 提起这事,江立诚叹气:“那边才开始动工, 木材砖瓦采买好,被主家的亲戚截胡了, 你没跟着,倒是省得白跑一趟。” “没给赔偿?” 江立诚摇头:“人家是地主老爷,我们哪敢要赔偿,给了点赶路费就不错了。” 江饮冬没接话,他二叔往桌子一拍,“叫你给我转了话头!” 李秋兰提前拉着江月离开堂屋,把饭桌留给老爷们, 这会江连待着不自在, 放下碗回了自己书房, 留了地儿给江立诚训话。 “我就还不晓得你脑袋瓜子天天想啥,”江立诚恨铁不成钢,“瞧瞧村里哪有你这样的汉子,正事不干,正经娶妻生子的日子不过,整日栽在哥儿窝,还闹得要死要活,像什么样子!” 江饮冬正要张嘴反驳,眼前闪过卷着尾巴的人鱼躺他床上粘人的模样,不自在地咳咳两声。 倒是因为一条人鱼,给连累了名声,好在他在旁人眼中一直是个拎不清的,为那点子情爱掏心掏肺的憨子。 “哪来的要死要活,都是人瞎传,二叔你听听就过去了。” 江立诚瞧着他那不在意的样子就来气,“都敢拿斧头往人身上招呼,闹得人尽皆知,还能是瞎传?” 江饮冬:“我总不能任那癞子在我头上拉粪还无动于衷,让旁人白白看了笑话吧?” 江立诚:“……” 他瞥了瞥江饮冬手里的饼子,幽幽道:“你还吃不吃饭了?” 江饮冬:“……” 好在因此江立诚也止了话头,两人匆匆吃罢饭。 江立诚的本想说他如今家里养这个不明不白的人,倒不如原先的纪宁,好歹是风评好的哥儿,有汉子追也没得说。 谁知那宁哥儿也不是个老实安稳的,江饮冬都看上个啥些人呐。 江立诚一个大老爷们,对人家哥儿的事不好打听,眼下侄子和他屋里那个无名无分,他也不好上门对人家指指点点。 只是他这侄子是个莽汉,竟然拿斧头不要命护着的。 这般架势比对宁哥儿都厉害,简直是被妖精糊了眼。万一将来出了什么岔子,后悔可晚了。 谁晓得他大侄子还是个风流痴情种! “叔就想得个准话,那哥儿姓甚名谁,家人在何处,到底是清白人家还是翠楼那地方来的?”叔侄俩坐在廊檐下,江立诚摇着蒲扇问。 最后一句问的心虚,清白哥儿怎会孤男寡哥儿和冬子住同一间屋子,还住了十天半个月。 按照那纪宁的架势,都得给孩子准备新衣裳了。 “叔,你要的可不止一个准话。”江饮冬摸了摸鼻子,除了名字,他对魏鱼还真的一无所知。 除了他零星透露出从前和别人一块生活过,瞧着不像有什么人鱼家人的样,分明就是个长了尾巴的普通男人。 普通漂亮男人。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清白,绝对的清白,就跟你扇出来的清风一般。” 江饮冬蹭他二叔扇的凉风。 一个男人能讲究个什么清不清白,何况魏鱼尚未娶妻,还是个雏儿鱼。 “江月不都去看过了,人家因为腿伤才住我那儿,走不得道,不是我故意把人圈屋里。” “小月把那哥儿吹的天花乱坠,说那宁哥儿都被你撵走了。”江立诚想到了什么,脸一沉,“你还想蒙二叔,他还跟我说你俩睡一个床。” 江饮冬:“……没,我打地铺。” 江饮冬见江月在灶房门边露个脑袋,听见她爹的话朝他笑,嘴咧的跟块西瓜瓤似的。 “无论你和那哥儿是什么关系,往后成不成亲,他都不能继续住你那。”江立诚板起脸,严肃道,“他若是清白哥儿那更不行。别闷不吭声弄出个孩子出来,让人没脸。” 江饮冬嗤笑,“我能干那种事?” 以前没干过,眼下更没得干。 第47章 怎么干都生不出个孩子。 意识到自己想了混事,江饮冬先把自己弄了个黑脸。 也不知脑子怎就冒出这般想法。 “能不晓得你德行!”江立诚说完瞪了灶房门口的偷看的江月,挥手把他赶了去,“我让你婶子把家里闲着的屋子拾掇了,明儿让人搬过来住。” 他话落,江饮冬想都没想便道:“不行。” 江饮冬离开时,江立诚气的没招呼他,直接撵了人回屋,江连出来送他堂兄一段。两人许久未见,多少聊上两句。 江连和江饮冬边走边道,“饮冬哥,爹忘记和你说了,过两日我们家的油菜花田要收了,想请你帮两天忙。” 江二叔家能供得起秀才,靠的不仅是种田,除了江立诚农闲时领工队修建房屋的收入,还专门分了块地种油菜花,收获之后卖个城里的榨油作坊。 江立诚两口都是踏实能干,又比别家更能放开了做活。 而照他二叔的性子,若是他来帮工,不说给工钱,酒肉是少不了的,很划算。 江饮冬:“成,到时叫我一声。” 他俩往外走,李秋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大连,过来帮我个忙。” 江连回身,朝他娘喊:“娘,你等会,我送完饮冬哥。” 江饮冬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去吧,下次再聊。” 江饮冬转身离开,他二婶可不想端正的秀才儿子被自己带坏了。 二叔家吃饭早,估摸着这会魏鱼才醒,回去做饭也饿不着他。 路过李秀才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早散了回自家吃饭,他走了几步,远远瞧见有人往村里大河上游跑。 隐约听见有人喊什么“跳河”“出人命”的声儿,江饮冬脚步一顿,朝那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没走几步,江饮冬被人叫住,是李秋兰,边上跟着另一个婶子。 他二婶消息来的快,上回他被那些人围着的时候却没见着人影。 “二婶叫我作甚?” “我听说宁哥儿要跳河,我们去看看,别真出事了。”李秋兰一脸着急,见江饮冬不动,还推攘了他一把。 “他跳他的,和我又不相关。” 江饮冬面上淡淡的,配着他那冷硬的眉眼,不生气时也能劝退人三分。但若是他心情好,嘴角挑着笑,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儿。 李秋兰被他这不冷不淡的脸看的心里咯噔,心想这大侄子真是狠心,当初可劲心疼的人,如今连死活都不在乎。 李秋兰咬了咬牙,还是道:“宁哥儿和月月关系好,平日对我也客气,我实在不忍心呐!” 旁边的婶子也催促说:“犯错的哥儿也是条人命,可不能见死不救。” 江饮冬原也没想着纪宁因这事丢了命。 捅了纪宁和秀才私会的事,后果他能想象得到,最严重的不过是纪宁自己在茂山村待不下去。惹了他,让这个惯得人夸奖的哥儿,也体验一番当初村里人对魏鱼说的那些污耳朵的话。 纪宁羞愤的要跳河,江饮冬是不大相信的。 早这般没脸,当初也不会做下这事,让他抓到把柄。 江饮冬不想凑这个热闹,最后还是被拉着去了河边。 上游河道窄,河水湍急,跳下去是有那么几分危险,但对江饮冬这般力气大水性好的汉子来说,不算什么。 着急忙慌来到河边的人有四五个,没见着跳河的人,倒是有站在河边拉扯的纪宁和刘多麦。 纪宁泪眼婆娑,不知在说着什么,刘多麦背对众人,瞧不见他脸色。 周围来了五六个人,在旁边小声嘀咕,远远看着两人。 江饮冬离他们老远,沿着河边站定,低头瞧着清澈的河水,改天来捞几条大鱼,回去炖了鱼汤吃。 纪宁敏锐地往江饮冬这边看来,看见是他神色一变,接着朝这边跑来。 “江大哥,你也觉得我该去死吗?”憔悴的纪宁仿佛被折断的柳条,脆弱不堪。 江饮冬扯着嘴角,“这又不是我说了算。” 纪宁惨白的脸上又一股子泪淌出来,他垂着眼,轻声道:“是你做的吧?你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大家往我身上泼脏水,护着你床上的那位。” 江饮冬嘴角勾出笑,语气森寒,“你若不把主意打在我身上,兴许能多瞒两天。” 纪宁惨淡一笑:“你够狠。” 周围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瞧他俩,只以为除了愤怒的刘多麦,前两天移了情的江冬子,如今还是放不下宁哥儿。 “江二婶,你大侄子三天两头往哥儿那窜,这般年纪还不定下来,你当家的不着急啊?” 村里人都知道江二叔对江饮冬好的跟亲生的似的。 李秋兰愁地叹口气,“这娃从小没定性,他二叔哪能强逼他,紧着他喜欢的来,他自己过的开心就成,我也是这个意思。” 江二婶的话大家听得明白,江冬子是个倔的,江二叔疼他到溺爱的程度。根据江饮冬往常给哥儿乱花钱的作为和江二婶隐晦的诉苦,大家只当江二叔这些年不停在江饮冬身上花银子,全为了合乎他心意。 当下瞧着江冬子对那宁哥儿余情未了,做了这种丑事的哥儿不值钱,若是两人真成了,席面都不用摆,省了好一笔花销。 倒是打的好算盘。 第48章 就是不知江冬子屋里头的那个是啥的情况,但怎么着都没当前的宁哥儿身价低,省钱。 可瞧着还有一种可能,这汉子和哥儿勾勾缠缠,到头竟讨了两个暖被窝的? 真真让人唏嘘。 江饮冬对纪宁没话说,做了恶事得报应罢了。 在村子里,人要是光鲜亮丽久了,处处都比村民强,整日在人家眼前显摆这种差距,陷入泥坑时,谁都要来踩上一脚。 奚落人的事村里多的是爱干的,江饮冬无意在纪宁身上多花时间,只盼这人不要再来沾他。 江饮冬正待转身,余光扫到旁的衣角翻动,一股力猛地袭来,纪宁两只手锁住他的胳膊往后拖,江饮冬脸一沉,大力抽回手臂,纪宁似断了线的风筝,摇着掉进了河里。 噗通的声响吓的岸边妇人惊呼救人,还有几个汉子正从赶着过来。 江饮冬眉头紧锁,盯着被河水呛的快沉没的人。 刘多麦愣愣地看着河水卷着纪宁的身子,但他手脚好似被绑在原地。 其他几个汉子没人愿意下去,这哥儿今早才闹了丑事,谁救了谁惹一声骚。 “快救人啊,愣着干嘛?宁哥儿没了你可脱不了干系。” 李秋兰急的推江饮冬,江饮冬朝她看一眼,掉头就走。 手臂这是被人死死拉住,刘多麦满脸纠结欲死,“冬、冬子,和我一块救救宁哥儿,水急,我一人不行……” 他说完见江饮冬无动于衷,咬牙跳进了河里。 就最后一次,以后他再也不沾宁哥儿半点! 江饮冬扭头,刘多麦在水里游了几息,把纪宁从河中央捞了出来,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他将人送到了岸边,岸上的婶子帮着拉人上来。 突然,正举着人的刘多麦身子一滑,从岸边秃噜了下去。 刘多麦个壮汉,一个人跳下去更是难拉上来,岸上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江饮冬快速喊了声一个才来河边的汉子,噗通一声,当先跳下河,紧跟着那个汉子也跳了下去。 江饮冬在河里找到抽了筋的刘多麦,拽着他胳膊往上游,谁知刘多麦双手死命扒拉着他的肩,江饮冬费力游不远,好在刘全进及时赶到。 三人一齐浮出水面,快到岸边时,江饮冬正要卸了身上的刘多麦,没想成他吓的一阵扑腾,江饮冬失了力,猝不及防地吃了他的拳头,后脑勺撞在岸边的石头上。 到头来竟是栽在这玩意儿身上…… 江饮冬眼前发黑,身旁好似有条鱼摆尾游动。 家里缸里养的那条,不晓得会不会好好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鱼:(怒气冲冲)啥?冬子不来见我,跑去和小绿茶河里共浴了? 冬子:(眼前一黑)谁嘴上抹#%*了,这么会传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了个咪的 6瓶;端水人 3瓶;影子 1瓶; 么么!=3= 第27章 半掩的里屋门内, 一条笔直纤细的小腿搭在床边晃悠,足尖在空气轻点。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那只白皙清瘦的脚上, 脚趾圆润饱满,脚背青筋漂亮,时不时翘起的脚尖上,都带着俏皮和愉悦。 终于有腿了, 还是两条竹竿直的大长腿! 魏鱼从缸里出来时,险些忘了怎么用腿, 只下半身用力, 力道不均匀, 差点头先栽地上。 站在地上好一阵拉伸, 敲敲骨头捏捏肉, 魏鱼忙得出了一身汗,窗户透来一丝清风,薄薄的汗水散了热气, 这会凉丝丝的。 魏鱼忽地发觉下身凉飕飕飕,他低头一看, 脸蛋发红。 他在江饮冬卧房□□地做健身操呢。 四下无人,魏鱼羞愧不过片刻,便迈着大步子走到江饮冬放衣裳的柜子前,从里面翻出了一条夏日穿的短亵裤,拿在腰上比了比,而后抬脚往里套。 亵裤有腰带,还是松了一大截。 魏鱼拽了拽裆前的布料, 这里也松垮垮的。 他想到那晚用手量过的东西, 白净的脸上发烫, 比、比他的大多了。 抽出一双江饮冬的布鞋,魏鱼用缸里的水洗脚擦干,穿了鞋走到床边,而后躺了上去。 江饮冬怎么还不回来。 半夜蹲点揍人也不会揍到这个时候。 这两夜江饮冬连续出门,下午还新做了弹弓在院里试着打鸟,魏鱼猜他秋后算账,去找那日上门闹事出头鸟的麻烦。 江饮冬是个小心眼儿的,他记得。 这个时辰不回来,总不能揍人不成反被揍了? 不该,按照江饮冬高大结实的身材,和三五个人打平手没问题。 江饮冬不在,魏鱼房屋门都没踏出去,他在床上等着,睡了一觉。 睡醒后脖子上覆了层薄汗,没了鱼尾,人鱼泛着凉气的体质也消失了。 魏鱼试探地脱下亵裤,不多时,一条闪着晶莹光泽的墨蓝色尾巴出现在眼前,手感如丝滑缎带,清凉如玉。 他满意地抱住鱼尾躺回床上。 又过了会,门外忽然传来大力敲门声,有人急急喊:“里面的人,拿钥匙来开门!” 紧接着是一道斯文温润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他拦了前头说话的人。 “有人在家吗?” 魏鱼警觉,未出声。 但门外的人好像确定屋里有人。 “饮冬哥出事了,我们送他回来,哥儿能否尽快拿了钥匙来开门?” 第49章 魏鱼闻言心里一紧,鱼尾化腿穿好床头的亵裤,下床从柜里找出一身衣裳随意套上,匆匆跑到门口。 从门缝瞅过去,外面站着两个男人,魏鱼正好看到一个粗犷的中年汉子,弯腰背上驮着个人,那人浑身湿透,脑袋耷拉在汉子肩头。 是江饮冬。 魏鱼拉门拉不动,想起江饮冬出门前在外头落了锁,一时着急地不行。 “钥匙……钥匙在江饮冬口袋!” 魏鱼手指扒拉着门缝,心口火烧火燎的,江饮冬和人打架怎么还溺水了? 救过来了吗? 江立诚瞧着门上落的大锁,恼的不行,江饮冬养个人在家里,防成这副模样,咋的还和那宁哥儿勾勾缠缠,这次的事还去掺和一脚? 他急的背着侄子就要踹门,江连拦住了他,在江饮冬身上衣服里找到了钥匙。 开了门,江立诚和江连看到魏鱼的脸,皆是一震,一时哑然,都说不出话来。 先前江饮冬被纪宁迷住了,他们倒是能明白。 城里来的白净哥儿,村子庄稼汉都会多看两眼。 但眼前浑身仿佛泛着光的漂亮哥儿,两人生不出一丝抗拒的心里。 江立诚未见魏鱼时,对把侄子迷的颠三倒四的哥儿的不忿和恼火,就在顷刻消弭。 江家父子没敢没敢多打量人,便背着江饮冬进了里屋。 江连跟在他爹身后,又瞧了一眼魏鱼,不小心瞥他见敞开的领口,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眼。 江立诚只道江饮冬是救人出了意外,方才在岸边醒了一次,瞧过大夫,说是闭气过久,脱了力,疲惫的紧才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先给他换了湿衣裳。” 魏鱼听过江家二叔和江饮冬话家常,识得他的声音,闻言点头应下。 魏鱼帮忙扶着江饮冬到床上,便要伸手去解他身上的湿衣裳,江立诚在一旁咳了声,见他这般不顾忌在人前给汉子解衣裳,叫了一旁的江连去了门外。 魏鱼给江饮冬脱了衣裳,自己鱼缸边上的布巾被他用来擦脚了,他拿出江饮冬当初给他的白帕子,就着鱼缸的水给他擦了身子。 眉眼紧闭的江饮冬不如平日有攻击性,他浓密的睫毛地静静投在下眼睑上,难得的乖顺。鼻梁高挺好看,薄唇发白,瞧着就是病态。 魏鱼擦完拿出衣裳,江饮冬人高马大,身长体重,压在床上,旁人很难给他穿衣裳。 魏鱼抱住他的一条腿往上面套裤子,江饮冬腿上肌肉发达,骨头又沉,魏鱼哼哧半天,才将裤子卡在他大腿上。 他掀着眼皮往上面几寸那地儿瞄了又瞄,手指拉在裤腰边缘拽不上去。 江饮冬的大腿,就、就挺硬实的。 魏鱼抬不起他的腰臀,裤子就穿到这里好了。 魏鱼没叫门外两个汉子帮忙,用自己常用裹鱼尾的布盖在江饮冬腰上,简单遮了下。 在外面等得着急的江立诚和江连,看见床上被块布潦草盖住的江饮冬,都沉默了。 江连一个未成亲一心读圣贤书的大小伙子,看见魏鱼在旁人面前毫不忌讳的举动,面上赧然。 这哥儿的相貌生的极为精致,如那画上走出来的人一般,穿着堂兄的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气质,难怪村里到处是传闻,说堂兄日日在美人窝里出不来。 进门瞧见这哥儿衣衫不整,他一个做晚辈的不方便多言,倒是能从中窥探几分堂兄和哥儿日常相处的随性。 的确是……较为开放了。 江饮冬睡着,两个大男人不好对一个漂亮哥儿多说什么。 江立诚看了一眼床上的江饮冬,扔下句话让魏鱼好好照顾他侄子,匆匆走了。 江连跟着出门,走到门口被魏鱼叫住。 “若是江饮冬一时半会醒不来,去哪里找大夫?” 江连垂着眼,不知如何称呼他,“需要大夫的话,小堂嫂去先去我家找我,届时我帮忙请了大夫来。” “小堂嫂?!” 魏鱼惊诧地瞪圆了眸子。 江连的脸蹭的红了,以为冒犯了人家,结巴道:“抱、抱歉,冒犯了。” 魏鱼心里嘀咕,他一个男的被这样叫,听着还挺奇怪的。 他眼珠滴流转了一圈,大方朝书生摆手笑道:“无碍,大堂弟。” 江连:“……” 走前,江连还是善意地小声提醒:“堂嫂,衣裳稍微拉紧一些。”说完,实在是面上挂不住,脚下生风地走了。 魏鱼低头看了眼自己没整好的领子,抿了抿唇。 不知哥儿身上有什么样的特征,但魏鱼确定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子,倒不必同哥儿一般捂的严实。 虽是如此想,魏鱼还是收了领子,系好腰带。 午时江饮冬睡得沉,魏鱼便自己做饭,他对灶房熟悉的很,在里面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新鲜菜了。 江饮冬院后种的有菜,平时会在饭前去摘两把青菜。 江饮冬种的晚,大多菜没长成,他们最常吃的便是那还没结出莴笋的笋叶子,吃了十天半个月,莴笋叶被日日薅,魏鱼怀疑那片地今年都长不出笋子来。 灶房里一只水桶里用井水冰着一大块猪肉,魏鱼拎着捅去井边换水,重新放在灶房,并不打算动。 他在灶房找到了之前放干菜的篮子,里面只剩点干菜渣,看来还是得去薅莴笋叶子。 第50章 正巧这时江月敲门,听见声音,魏鱼便想起那小姑娘,开了门见她胳膊弯挽了个小竹篮,篮子里是一大把韭菜,上面卧着三个鸡蛋。 魏鱼眼睛发亮地看着江月,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他带着江月进了灶房。 “小鱼哥哥,冬子哥还没醒吗?”江月亦步亦趋得跟着魏鱼。 “还在屋里睡着。” 江月没有离开的意思,魏鱼给她搬个小凳子,两人坐在灶房门口里择菜。 魏鱼问她怎么来送菜了,江月道:“我爹说小鱼哥哥照顾冬子哥很辛苦,我们补贴点,你别嫌少。” “不嫌少,”魏鱼笑地眼眸弯弯,“小江妹妹要不要留下来吃韭菜饼?” 江月被他一声妹妹喊道心坎里,淡粉色布鞋里的脚趾往里缩了缩,摇头道:“我爹要是知道我送菜过来还蹭了饭,要怪我的。” 江月陪着他择了会菜,倒豆子般把江二叔和江饮冬家的大概情况讲了一通,得到魏鱼的夸奖,差点儿把她爹娘吵架的话都给学了来。 就是对江饮冬落水的细节事缄默不言。 临走时,江月想去看一眼大堂哥,这也是她爹交代的。 魏鱼手里擀着面皮,叫住她:“好好睡着呢,江饮冬他没穿衣裳,小江妹妹先别进去了。” 他不记得江饮冬睡觉老不老实,就盖了条薄单子,底下裤子都没提好,万一睡着翻了个身,岂不露大鸟了。 哪能让人小姑娘进去看。 江月闻言嘴巴张成鸡蛋形,“冬子大白天睡觉都不爱穿衣裳吗?” 魏鱼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懒,便点头默认。 江月摇着头走了,嘴里嘀咕,“自己一个人睡觉还脱什么衣裳。” 魏鱼走到灶房门口听见她这句,满脑袋疑问。 自己一个人睡觉不脱,难道两个人睡才脱? 小姑娘懂的真是多。 韭菜鸡蛋馅饼摊了两张,表皮酥黄焦脆,里头是鲜嫩流汁的嫩韭菜和鸡蛋,看的人食欲大开。 魏鱼去里屋推了推沉睡的江饮冬,见他皱着眉头,满脸“莫挨老子”的凶悍样儿。 魏鱼没忍住戳了戳他的眉毛,咧着嘴笑,也不知刚来那会儿,怎么把他看成个老实的憨汉子。 江饮冬连着两夜没怎么睡,眼下睡不醒,魏鱼由着他,自己吃了大半张饼,剩下的在锅里留着。 从前都是江饮冬给他留饭,今个颠倒过来,魏鱼颇有种当家做主的振奋感。 当家做主首要的先有家人,魏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饭后,魏鱼又想起了要做凉皮的事。江饮冬和他说过,这些日子城里酒楼有人来收凉皮,晚饭前要备好。 于是,魏鱼便哼着小曲在灶房里忙活起来,俨然忙成了个小陀螺,好似要把这些日子没使腿的遗憾都给补回来。 凉皮做好一张张收在篮子里后,魏鱼并未打算亲手交给来收的人,而是把篮子放在门外,等到张成业来后,他让他收了凉皮,钱放进竹篮,人走后他再拿进来。 才拥有双腿不久,魏鱼还未从自己是条人鱼,需要避着人的劲儿缓过来。江饮冬不在,他不想见生人。 江饮冬的亲人自是不同。 张成业早晓得江饮冬家里有人,只当是他媳妇不想见外男,照实给了钱,按着魏鱼说的,取了往日江饮冬会给他的小费。 晚饭魏鱼煮了粥,他把江饮冬扶起来,硬是在人迷糊不清时给掰着嘴,喂了小半碗粥。 折腾完后,两人都是汗津津的。 魏鱼忙不迭打了水,端着个小木盆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仔仔细细地擦着,不由想起了那日给江饮冬擦背时,他那碰都不让碰的排斥样子。 江二叔送江饮冬回来时,魏鱼忙着给他换衣裳,倒没如何分心思偷偷占便宜。 天色还亮着,手帕比先前的布巾要薄,手指隔着帕子盖在皮肤上,比亲手触碰还撩人。 魏鱼拿着帕子的手轻巧地在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游走,再往下是小腹…… 他心虚地抬头瞅一眼,琥珀色的眼珠在背光处藏了几分平日难窥见的羞赧。 江饮冬依旧是沉睡不醒的模样,葱白的手指夹着白手帕,指尖走出人字小步,沿着清晰的人鱼线往下—— 肆意灵活的手指倏地被人攫住,魏鱼抬眼撞入了一双幽暗的眸子里。 心脏一瞬间也似被人攥紧了,他有些难以呼吸。 “我——” 魏鱼想说他没打算做什么,就单纯擦擦身子。 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江饮冬眸色发沉,手腕上的力道很重,魏鱼僵在原地,全身只有睫毛颤动。身体陡然受力前倾,魏鱼扑倒在方才擦拭过的胸膛上,冷水降了温的皮肤,如今又是一片滚烫。 夜色逐渐将窗外染黑,房门紧闭的屋子更是漆黑一片。 魏鱼开口询问的话被堵了回去,微凉的唇碰着滚烫的柔软,身上伏了只即将开餐的凶猛野兽,行为克制,好似在生涩地舔舐着鱼儿的猫。 魏鱼屏息,洒在脸上的呼吸炙热,他被烫的缩了一下,猛兽却似觉醒,身上气息陡然怒涨,唇瓣被狠狠一啃。 盈润水光的眸子眨了眨……鱼儿上钩了。 鱼儿要被吃掉。 作者有话说: 小鱼:(躺平平摆好姿势)开餐啦! 第51章 冬子:(幽怨)到底谁吃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2瓶; 么么!o3o 第28章 江饮冬又做了那个熟悉的梦。 梦里人鱼睡在一只大浴桶里, 尾巴蜷曲在桶底,瓷白的脸上五官标致,褪了稚嫩的少年气息。 他闭着眼, 眼尾上翘,可窥见睁眼后的多情双眸,上身不着一物,只墨发披散, 活脱一个睡中的风流俊俏公子。 江饮冬听见开门的声响,转头望去, 一身青衣锦袍的纪宁款款走来, 正靠近人鱼的浴桶。 江饮冬眉峰微蹙, 拳头不由得握紧。 只见纪宁一靠近, 浴桶中的男子便睁眼, 琉璃眸干净清透,看见来人笑了起来。 江饮冬心里愈发不舒坦。 蓦地,他神色剧变, 脚步却如灌了铅似动弹不得。 浴桶内的漂亮男人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揽住倾身低头的纪宁, 凑到唇边,仰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清越动听的声音传来:“晚饭做些好吃的?我腹肌都快饿没了。” 纪宁闻言一笑,垂眼朝浴缸看去,宠溺地应了声好。 江饮冬脸色难看至极,浑身怒气上涌,他沉默地看着, 渐渐平静了下来, 双眼如鹰眸, 攫住那两人。 他没能看到纪宁到底准备多丰盛的晚饭,让那条人鱼这般撒娇讨好也要吃。 人鱼得了纪宁的承诺,竟是从桶里起身,腰腹以下的部位从墨蓝莹亮的鳞片,逐渐变成白皙瘦削的双腿。 腿间是男人应有的部件,青天白日,大大咧咧展示在一个哥儿,还有他们视若无睹的江饮冬面前。 天色转暗,两人携手走向床边,男人和哥儿要做点什么,再明显不过。 江饮冬如遭背叛,陡然上升的怒气让他挣开了束缚,他大步迈向那个熟悉的木床。 视野内的场景再次转变,江饮冬闭了闭眼再睁开,床上只留长了腿的妖精男人,墨发披肩,双眸灵动蛊人。 像是把江饮冬当成了纪宁,正对他上下其手。 江饮冬呼吸沉重,含着未消的怒气,翻身把男人压在身下,对着方才亲过别人的唇瓣咬了下去。 咬的人呜咽连连,松了牙齿,埋头往下寻。 村里汉子说的很对,和哥儿相差无几的男人胸膛,也别有滋味。 江饮冬未曾主动细致地摸过鱼尾,这次,便从这双修长漂亮的双腿补偿了回来。 人鱼化形的双腿更是稀罕物,江饮冬用他粗糙的指腹,刮擦地抖个不停。 他还不满足,着魔般地俯身咬上一口。 黑暗中难以视物,身下那具白到放光的身躯,却足够给人指明方向。 江饮冬落了汗,凑在男人脸侧,嗓音嘶哑。 “方才你说晚饭要吃好的,吃饱了吗?” 漂亮男子喘不过气来,眼角泪珠大滴流淌,落在床上,砸地床板叮咚作响,是颗颗发着白光的珠子。 还在抖着声音回他的话:“没,呜呜……” 不知被床上的白珠子还是魏鱼流泪的样子刺激到,江饮冬失了理智,抓过一把散落在床头的珍珠,“那就再吃些。” 魏鱼不晓得这夜是怎么过去的,他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一次耗光,只觉这辈子都要枯竭了。 那些珍珠全垫在他的脊背下,每一颗都硌的他生疼。 而后,又被江饮冬拿来,硌疼了另一处。 他再也不想哭了。 他愿意做一辈子的穷鬼,一颗珍珠都不要! 夏日天长,天亮的很早,魏鱼脑袋始终绷着一根弦,睡得不沉。 村里的鸡鸣狗吠声传到他耳边,外面天色有些灰蒙。 魏鱼动了动发酸的手臂,发觉动不了,他整个人被江饮冬箍在怀里,好似睡在一个大暖炉里,被热气烤的出了汗。 这才觉出不对劲。 床上是湿漉漉的一片,江饮冬宽厚的胸膛热的发烫,人还睡的沉,发热了。 魏鱼挣动起来,瞧着屁股底下的光草席,和一片狼藉的床单,不知说什么好。 挪动时,有大股湿润流出来。 他的脸连同斑驳的胸口都躁红一片。 魏鱼小手往江饮冬额头上一搭,好烫! 江饮冬才泄了一夜的火气,壮的跟头牛似的硬汉,怎的还发热了。 他装了一肚子东西都没水土不服诶。 魏鱼飘忽了会儿,又愤愤地下床,撑着酸透了的腰找衣裳。 前夜被打湿的靛蓝衣衫已经干了,魏鱼多拿了件里衣穿上,外面的衣衫比粗布短褐长不少,领口紧紧勒住,上身的印迹全遮住了。 昨日穿的裤子被江饮冬扯的裤腰开了个大口子,裤腿也短,遮不住小腿上的红痕,魏鱼在柜子里挑了件长的,还是粗麻布,穿着有点磨。 他抽空摸了摸江饮冬的额头,烫的立马收回手。 这个温度,再烧下去人都要没了。 魏鱼顾不得身上酸软,三下五除二套上裤子,扯掉了床上的床单团进柜子里,将他裹尾巴的单子再给江饮冬盖上,匆匆出了门。 他记得江饮冬说江二叔家很近,江饮冬住西头村尾,他二叔家也在西边不远。 魏鱼往东走,邻里那户大门紧闭,他又走过了敞着门的两家,都不是,到第四家的时候,看见里面坐在堂屋门口打着哈欠的江月。 第52章 魏鱼喊她一声,江月应着跑出来,李秋兰在灶房做饭,闻声伸头往外看,见是一个美如天仙的哥儿,锅铲子都差点掉了。 江家人全出来了,知晓江饮冬发烧了,江立诚便让江连领了魏鱼去找郎中,江月也闹着跟去了。 李秋兰望着三个人的背影,脸色不太好,埋怨江立诚,“你咋的让大连和那种哥儿接触?” 江立诚搅了猪食喂猪,“瞎想啥,昨儿瞧着是个诚心紧张冬子的,比那宁哥儿强多了。” “原来冬子追着宁哥儿跑你也没说啥,还打包票说两人好上了,你个二叔的来操办。”李秋兰想到这事就忍不住抱怨。 那日没能让宁哥儿赖上江饮冬,李秋兰后悔不已,宁哥儿进了江饮冬家门,是决计没法成亲摆酒的,沾不了自个家一丁点。 方才那个相貌惊人的哥儿,村里人传他不干不净,到底没人知道真假,万一是江冬子说的那般,是他救下的清白哥儿,届时澄清了,哥儿身价也抬起来了,两人光明正大成亲,可是好大一笔花销。 “我哪能知道他是这种不老实的哥儿。” “这个你就知道了?”李秋兰大声:“他每次跟一个哥儿好上,你都要花银子给他操办了?” “净跟我抬杠!”江立诚桶往地上一放,斥道:“你说的这啥话,汉子就不要名声了?冬子哪次多花我一个子儿了?还的钱只多不少,他往年送的猎物吃食你没碰?” 李秋兰撇嘴,气焰降了些,“要我说,还不如让冬子要了宁哥儿,总比找个外头不三不四的来的好。” 江立诚一听这话又火了,“这回就是他自己真的跳河相逼,我也不能让他娶宁哥儿!” 江立诚也不知江饮冬到底是个啥想法,村里其他人的碎嘴没听多少,就听李秋兰说冬子还放不下宁哥儿,这么多人在河边,就他一人着急跳下去救,结果自己险些上不来岸。 那家中那个苦苦等着他关心他的小哥儿咋办? 难不成冬子还真的吃了那熊心蛇胆,心气比天高,想在他们茂山村做头一个享齐人之福的? 唉,他大侄子也不是这般贪心之人呐。 江立诚瞪着自己婆娘,“少跟别家妇人嚼烂舌根子。” 江立诚提着猪食桶去猪圈,李秋兰背后好一通啰嗦。 “娶了婆娘有得干不就成了,穷汉子有啥好挑的。一个便宜侄子当成宝贝蛋子,老娘倒霉,嫁了个傻老汉。” 李秋兰倒不是多喜欢宁哥儿,一个未婚哥儿偷跑去和秀才睡觉,这事能败光村子所有人的好感。 她就是觉得这江冬子怪哉,眼睛长在头顶上,专门喜欢那“贵”哥儿。好歹纪宁在村里住了两年,李秋兰眼睁睁看着城里哥儿逐渐收敛花销,变得和他们村里人差不了太多,虽是模样还端着。 若那漂亮小哥儿真是勾栏来的,那地方的哥儿多会哄男人花钱,指不定自己得填多少银子进去,不如娶了现下没人要的宁哥儿强。 但她这心思没发给自家男人说,昨日偷摸撺掇还差点坏了事,也不敢多做别的。 村里郎中姓蒋,是个老大夫了,晨起的早,在院子里挑拣草药。听闻江饮冬发热的症状,本想开些退烧药,不打算亲自去一趟。 江饮冬水性好,魏鱼知晓,想到昨日抱住江饮冬脑袋,不知碰到了那个地方,江饮冬身子忽地僵硬,便朝那郎中道:“劳烦蒋大夫随我去一趟吧,江饮冬的脑袋好似嗑伤了。” 江连也道:“出诊费会给,大夫不白跑一趟。” 江连准备掏钱,魏鱼拦了,他拿出临走时取的昨日卖凉皮的钱,给了十文钱出去,做诊费不算少。 蒋郎中见这年轻好看的小哥儿给钱大方,言语间透露着焦急,内心感叹这江冬子真是个有福气的,他二话不说让人领路。 蒋郎中为江饮冬把了脉,又让魏鱼抱起他的脑袋查看,后脑勺是被磕着了,肿起了个包,摸着怪严重的,但蒋郎中说无大碍,需静养几日,如今紧要的是先退烧。 江连让魏鱼留在家中照顾江饮冬,他和大夫前去拿药,魏鱼拒绝了,让他带着江月回家。 这温文尔雅的秀才郎看似想替江饮冬掏钱,但没必要。 江饮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江二叔再疼他,不必在这些小事上多费心,闹的家庭不和睦,届时还是江饮冬的过错。 从江月小姑娘嘴里听的他爹娘吵架的事,多少能听出江二婶子对江饮冬的不满。 “多谢小堂弟,不麻烦你了,回去抓紧时间读书吧。”魏鱼笑的扬了扬唇。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哥儿督促自己多读书,江连面上发热,因着是自己大堂兄的人,万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魏鱼随蒋郎中回去抓药,药抓到一半,蒋郎中拍着脑门道:“坏了,一味药材不够。” 如今天气热,因寒发热的人少,缺了的药材便没那么着急去补。清毒祛热的蒲公英只剩了一剂药的量了。 蒋郎中向魏鱼道:“这样,这些药你先拿回去煎,让他先喝下,而后你去山上挖一些蒲公英,往后几日熬药时加进去。” 他将需要用的剂量和魏鱼细细的说了,待魏鱼付了钱后,便交代他之后有什么不会的大可来找他。 村里做大夫的惯来不是和善亲人的,蒋郎中也是个傲气的,但耐不住魏鱼长得好,说话舒心,还给钱大方,他也愿意卖个好。 第53章 他只讲究看病收钱,村里的流言,倒是次要的。 魏鱼拎着药包回家,路上遇见几个去地里干些细碎活的妇人和夫郎,走老远都被她们伸着脖子瞅。 那脖子扭的快赶上人家养的大白鹅,就是不够白净美观。 魏鱼任他们瞧,目不斜视地走过。 回去后,魏鱼进了灶房,无须多找,便看到桌案地下放碗筷的柜子里,有个专门用来熬药的罐子,好一番折腾熬了药。 江饮冬烧的厉害,硬汉子病来如山倒,喝药的时候都不怎么清醒。 魏鱼扶住江饮冬靠在怀里,一勺勺喂药,心下却有些担忧。 莫不是昨夜泄火泄过头了? 堂堂肌肉糙汉,竟然这么不中用?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叹气)这么不—— 冬子:(眼神危险)? 小鱼:(试探)我这么不中用,把咱家的牛都累坏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 2瓶;49820712、影子 1瓶; 么么!o3o 第29章 他俩在床上一次, 之后在水缸里洗着洗着又来了一次,许是那时着凉的。 但当下天气暖和,在水缸里扑棱几下也不冷呀。 拢共才两次而已……还是个纸老虎身子不成? 不! 魏鱼小脸红扑扑。 据昨夜的冲击和身体残留的酸痛, 江饮冬是真枪实弹的生猛大老虎! 醒来后忙着给江饮冬看病,他自己身上也难受的紧,眼下被江饮冬靠在怀里,屁股底下是硬板床, 疼的他喂药的手都在发抖。 魏鱼苦恼的叹口气,真是倒霉, 头次听说做了一夜, 醒来要小受给猛攻喂药的。 喂完了药, 魏鱼热了昨天的韭菜饼吃, 剩了的韭菜吃着味道差了很多, 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一大张饼。 吃完后拖着酸腿,又跑去江家,叫了江月带他去山上挖蒲公英。 魏鱼从小在村里生活过, 不仅认识蒲公英,还和姥姥一起挖过, 攒了晾干去街上卖钱。这东西在他们那还有个名儿,叫鹅儿食,据说是因为大白鹅特别喜欢叼了吃而得名。 这个季节山上野果子成熟了,趁着不到农忙,往山上逛悠的人不少。 蒲公英好找,魏鱼挖和江月埋头挖了一小篮子,江月说山里桑椹熟了想去摘, 眼看天还早, 魏鱼便陪着她去了。 他们找到两棵桑椹树, 上面的果实大部分浅红泛着青,便又往山里走,看见了一棵高大的桑椹树,肉眼可见不少紫红的桑椹果。 树上一个汉子在折桑椹枝条,一簇一簇往下扔,底下两人挑拣果子。 听见有人过来,他们抬头看来,忽地被晃了眼,回神过来连忙将人浑身上下打量个遍,再看到仰头站在树底下的江月,瞬间将魏鱼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彼此心里生出同一个念头,难怪江冬子将人藏的严严实实,这般俊俏的长相,还真是容易被人偷了去。 “月妹子,你咋来了?”先和江月说话的是树下站着的是刘夫郎,他是刘大虎的嫂嫂,江月见过他几次。 “我们也来摘桑椹。”江月脆生生道。 刘夫郎笑道:“要不要我分你一些?” 江月抬头看魏鱼,魏鱼朝人笑笑:“不麻烦,我们自己摘。” 树上汉子跳了下来,是刘大虎的哥哥刘全进。他上山砍柴的,砍完柴火夫郎央着他爬树摘点桑椹,便答应了,顺道给夫郎一行的哥儿一起摘了。 刘全进不想再耽误时间给一个小姑娘摘,便对江月道:“江妹子想摘,去那边小点的树,小孩能够到。” 他说完抬头,瞧见不远处的魏鱼,呼吸一滞。 若说当初的纪宁是他们倾慕会想尝试求一求的哥儿,那么眼前这个,看一眼都让人紧张,唯恐那句话说错冒犯了。 移开了眼,又觉得少看了可惜,便愣在原地。 见着自家男人这副呆样,刘夫郎立即拉了脸,拍了他一把,推着男人和另一个夫郎,扛了没挑完的桑椹树枝走了。 他们不想和这类哥儿沾上,万一是第二个宁哥儿咋办? 魏鱼没注意他们的神色,他在观察从哪里上树方便。 “小鱼哥哥,我们还摘桑椹吗?”江月有些不舍。 “摘!” 魏鱼换了棵树,他带不了篮子,直接撸了袖子,一只脚踩上树干,甫一用力,后面被扯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酸疼。 现在和小江妹妹说不摘了她会哭吗? 魏鱼背对着江月龇牙咧嘴往树上爬,好在树不高,踩到树杈时,魏鱼听见没走远那几人的声音。 “你说那江冬子都有了这天仙般漂亮的人儿,怎的今早还巴巴跳河救宁哥儿啊?” “许是没得到的才是好的。” “谁知道这天仙干不干净哩。” 说话声音不小,尖酸刻薄,山林里算是寂静,隔老远都能听见,但说话之人显然没个避讳,好似刻意说给人听的。 “哎呀,说那难听话干啥……我倒觉得还是宁哥儿胜出,江冬子这一救,差点把命搭进去!” 魏鱼站在树上一动不动,仿佛静止了般,脸色比晨起时还要苍白。 “鱼哥哥?”江月在树下喊了他一声。 “嗯。” 魏鱼挑着发乌的果子,摘了一颗颗往枯树枝厚实的地方丢,江月一个小竹篮接不住,便跟着慢慢的捡。 第54章 摘的差不多了,魏鱼跳下来跟着江月一起捡。 “江饮冬……是为了心上人啊?”魏鱼垂着头,手指拨弄着一只被摔破了皮流汁的桑椹,艳紫红的汁水染上了他的指尖。 “啊?”江月捡的认真,抽空塞了一个到嘴里,酸酸甜甜,好吃的紧,听了魏鱼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是为了宁哥儿跳河吗?” 树林缝隙洒下的光斑映在魏鱼脸上,他此时面上神色淡淡的,又似。 江月小脸愣了下,听见这话,觉得美人哥儿情绪好低落,像她家没来及躲雨,被淋湿的小鸡崽一样,可怜兮兮的。 李秋兰的消息灵通,江月自然也听的不少,她知晓她大堂哥为了救谁跳河,导致如今还发烧在床。 江月一贯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鱼哥儿爬树给她摘桑葚了,她就喜欢不起来宁哥儿了 江月埋头闷闷地应了声,又道:“爹说不能见死不救,冬子哥才跳下去救,哪晓得出了意外。” 魏鱼问:“岸上有别的男人吗?” 江月犹豫着点点头,她娘和他爹吵,说岸上那么汉子会水不救,就冬子哥救人,说明冬子哥根本放不下宁哥儿。 地上掉的桑椹都捡了一遍,剩下的是被摔破皮的,不能要了。 魏鱼从篮子里捻一颗放嘴里,酸涩的汁水在口腔爆开,刺激的他眯了迷眼。 山里的野桑椹,好酸啊。 摘的桑椹两人一分为二,江月那份直接用衣裳兜着拿回家。 魏鱼到家后先去里屋摸了摸江饮冬的额头,一副药下去见效很快,没早上那般烫人了。 他瞅着江饮冬那张英俊的硬汉脸,想着山上那几人的对话,眼神幽幽,突然俯身,凑到那张薄唇上方,想要狠狠咬上一口,又怕将人咬醒了,不甘心地直起身,哼着离开了。 魏鱼到院子里打了水,将剜的一小篮子蒲公英洗干净,放在簸箕里拿到院子晾晒。 之后,他又回房将昨日两人的衣服都洗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搬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盯着江饮冬出神。 他这双腿来的不是时候啊。 若是没得腿,只有鱼尾,江饮冬会不会一直留着他? 但是知晓了江饮冬溺水的原因,他心心念念出来的双腿,还是晚些时候再让出来吧。 魏鱼瞥见江饮冬喉咙滑动了两下,眼睫颤了颤。 快醒了。 魏鱼站起身,解了腰带,边走边脱,把脱了的裤子塞进衣柜,跑到水缸,跳了进去。 不多时,笔直匀称的双腿化为了一条泛着昳丽蓝光的鱼尾,尾尖从缸沿伸出,轻轻晃动。 江饮冬前段时间做了几回不干不净的梦,醒来后他也没较真,梦那玩意儿谁也控制不了,都是爱咋做咋做。 但他鲜少做到这般……醒来自己都觉着有些变态的梦。 不光梦见了魏鱼的腿,还梦见了觊觎已久的珍珠。 这珍珠在梦中的用处着实没脸回想,连带着如何把玩那双腿的情形,都在他醒来的那一刻,被刻意丢在脑海中的犄角旮旯。 江饮冬动了动脑袋,碰到伤口,他嘶地一声坐起来。 觉得身下有些黏腻,他料到是怎么回事,还是掀开被单看了眼,又盖上。 他二叔给他扒了衣服就不管了? 也好,不然要看见他这丢人模样。 鱼缸里的人鱼听见动静,身子僵了下。 坏了坏了,江饮冬身上是不是还有那啥痕迹? 那他们昨晚的事会不会露馅? 江饮冬先去看鱼缸,人鱼安安稳稳地趴在缸沿上,脑袋低垂,看不清脸,瞧着和以前没什么异样。 他放下心来,看来是个聪明的,还能安稳待在鱼缸,没被别人发现。 在床上找了一圈,没发现能穿的衣服,江饮冬在裹着被单下床和遛着下床选择了后者。 他轻飘飘瞥了一眼耷拉着的脑袋,淡定得走到衣柜前,背对着水缸找衣裳。 里面有些乱,许是魏鱼翻的。 江饮冬套上短褐,直觉某处被人的视线强烈注视着,冷厉的脸上罕见出现了丝裂痕。 他一回头,便见人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后面瞧。 江饮冬转头,魏鱼眨了眨眼,故意吹了声流氓哨。 江饮冬沉着脸,随意拿了条最外面的裤子套上,大步朝鱼缸走去。 他从缸里捞出水淋淋的人鱼,瞧着他那双晶莹剔透的眸子。 腰下是他熟悉的墨蓝盈润的鱼尾。 江饮冬微松口气。 梦里太黑,人脸虽未看清,但那眸子与眼前的融合,让他到了嘴边的狠话转了个圈。 江饮冬握住衣衫下的细腰,手感竟跟梦中丝毫不差,他喉咙吞咽了下,高烧后的嗓音嘶哑,“谁让你盯着看的?” 魏鱼被他那声音挠的耳朵发麻,仰着明艳艳的脸蛋,笑的无辜,“同是男人,看你两眼又不吃亏。” 许是那梦给他留下的感觉太过强烈,江饮冬目光移到陷在水中的尾巴,都觉那里蒙上了一层旖旎。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梦中摸过双腿的手感。 江饮冬脸上沉稳严峻,一字一顿道:“那让我也,看看你的鱼屁股。” 作者有话说: 小鱼:(心痛)珍珠,我辣么多珍珠咋没了? 第55章 冬子:(咳咳)你自己吃了不记得了? 下章入v万更,么么!=3= 第30章 江饮冬堵在水缸前, 眼睛因为高烧而干涩,他的视线极具有攻击性,牢牢锁住那张精致的笑脸。 厚实的大掌钳住粗布衣裳包裹的腰身, 手指摩挲,莫名有种熟悉感。 魏鱼的笑容僵在脸上,小声讷讷道:“又不是没看过。” 玩都玩透了。 鱼尾从水缸里翘起,尾尖拍打两下, 似要将尾部那块丰厚的地方露出来。 江饮冬猝然回神,松了手, 转身几步出了门。 来到灶房, 他从装水的木桶里舀了一瓢咕咚灌进肚子。 脑子被烧坏了, 竟想去看什么鱼屁股, 是个脾气大的都能给他一巴掌。 况且, 往日看的也不少,难不成今日的还稀罕些,能开出花来? 虽说那处的确弧度美观, 饱满挺翘…… 他喝完胃里涌上大股凉气,回到屋里, 才发现,房内有一碗凉白开。 脑子真是不清醒了。 江饮冬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朝鱼缸问:“我病了几日?” 魏鱼:“睡了一天一夜。” “谁送我回来的?” “你二叔和大堂弟。”魏鱼垂眼道。 “你怎么藏的?” “没藏,”魏鱼低头看指尖,抠抠指腹,说的有些慢,“和见江月的时候一样, 坐床上, 盖床单。” 江饮冬挑眉, 这就糊弄过去了? “还有外人没有?” 魏鱼一五一十交代了江成业来取凉皮的事,江饮冬倒是不介意,只要尾巴不被发现,这点小事魏鱼能做主。 可这又是最致命的,只要他多见一个人,多做一件事,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许是拖的时间太久,江饮冬有些按捺不住了。 凭什么梦里那条鱼,别人养时,就能变成有腿的俊俏男人。 到了他这儿,珍珠没有,甚至连腿都化不成。 倒不是江饮冬不喜漂亮的大尾巴,只是风险太高,时间越久,压在心头唯恐人鱼被人揭穿,被觊觎,被抢走的焦虑便越浓重。 这样稀罕的宝物被江饮冬得到了,如何也不想放手了。 “什么时候能有腿,”他冷着脸,压住心里的焦躁,目光打在魏鱼脸上,却变得很有压迫性,“你自己能不能觉着出来?” 魏鱼摇摇头,浓睫轻颤,灵动的双眼被遮挡,小脸上全是落寞,“不晓得,兴许还要等一段时日。” 好似一个要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江饮冬烦躁的情绪像是一锅沸水,魏鱼丢了个冰块进去,顷刻沉静了下来。 江饮冬心头一动:“我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魏鱼点头如捣蒜,小脸皱巴拿捏着腔调,“冬哥……别抛弃我这么个弱小可怜的美人鱼。” “……” 倒是让人陡然升起怜惜欲。 江饮冬没由来的安心许多。 他起身走到魏鱼面前。 “不是才说你是我最大的宝贝,”江饮冬忽地抬手揉了揉魏鱼的脑袋。 本就不齐整的头更乱了,和他俏丽的脸蛋很不搭,但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小人鱼,让人心软的不行。 他道:“好不容易带回家的大尾巴宝贝,谁丢谁是傻子。” 魏鱼忍不住咧了嘴笑,脑袋使劲在江饮冬手心里蹭,蹭得他手心里的痒意直达心口。 既然江饮冬这样说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魏鱼眸中闪着光,“江冬子,你真好!” “……你再叫一声。”江饮冬手下一顿,眼睛眯起。 魏鱼当即字正腔圆道:“江饮冬。” “嗯。” 魏鱼抿着嘴笑。 轻易得了承诺,他有些意外。 虽然这个承诺,听着像是鱼尾换来的。 江饮冬这个时候说的话,看见他有腿之后,还奏效吗?还养不养他呢? 既然江饮冬许他留下,那就是没有还让那哥儿进来的意思。 之后,便让江饮冬一直舍不得他吧。 大不了,就拿昨夜的事好好威胁他一通! 江饮冬出了屋子,回味醒来时,嘴里是有药的苦涩味儿。 他发烧了,也吃药了,是江连来照顾的他? 等到了灶房,发现还有好几副药,倒掉的药渣不多,看得出只吃了一两副。 江饮冬神情微顿,摸了摸微烫的额头,还在烧。 若是江连给他熬的药,不该在他吃了之后马上走。 若这一切都是魏鱼做的,他二叔怎会放心扔了药就放心走,让一个有腿疾不能下床的人照顾他? 江饮冬没纠结,等他好了之后,去二叔家便知晓。 江饮冬还在发烧,自己熬了药,简单吃过午饭便有些困倦,他回到床上睡了会,再醒时还未睁眼,觉察到脸上一道直白的视线,好似盯了他许久。 江饮冬闭着眼,声音含着惺忪睡意,“你这么瞅着,能瞅出一朵花来?” “他们为什么都叫你江冬子啊?”魏鱼趴在缸边问。 “他们?” 魏鱼一顿,“就是你二叔他们。” “不晓得。”很敷衍。 “真的?”魏鱼不信。 江饮冬不耐:“他们觉得顺嘴,想咋叫咋叫,我还能捂嘴不成?” 魏鱼嘿嘿笑了两声,“那我不这样喊你。” 第56章 “大名好听着呢。” 江饮冬掀开眼帘,魏鱼的声音一直都很动听,此刻尤甚。 “多喊两声听听?” “噢,”魏鱼小嘴动了动,发出蛊人的轻唤:“江饮冬……” 晚饭时分,不见二叔家来人,饭罢,江饮冬有些疑惑,但到底懒得出门,这两日都想歇一歇。 因着他落水生病,昨个魏鱼已经和张成业知会了,这两日不再做凉皮。 夜间两人相安无事,魏鱼想让江饮冬睡个好觉,便维持着尾巴待在水缸。 腿的事,明日等江饮冬醒来,给他个惊喜。 江饮冬生病了需要睡觉,魏鱼陪着他耗了一整夜,白日又找郎中抓药,又是去山上剜药材上树摘桑葚的,身体也疲乏的不行。 江饮冬躺在床上后,他身上的那根弦也松了。 一觉睡到翌日天大亮,江饮冬就已不在家了。 药没吃两副,人已经精神抖擞了,一大早的就出门。 魏鱼手里拿着粗瓷碗,搅动里面的糙米粥,低眉静静地喝着。 身子才好就出去干嘛?找哪个小哥儿? 他起后见江饮冬不在,惊喜无处发挥,便穿了衣裳裤子。 用双腿生活,比尾巴方便数倍。 江饮冬昨夜睡的饱,早晨按往常的时辰,鸡一打鸣就起。 他今早才在碗柜的粗瓷小碗中,发现了几个紫红的桑椹,不怎么新鲜了,但看着个头大,个个熟红,像是专门被人挑好了放进来的。 许是江月送来给魏鱼吃。 江饮冬对这种酸酸甜甜的小东西没兴趣,他唇角上扬,塞了一颗樱桃进嘴里,吐了蒂,紧接着吃了一个又一个,不多时碗里见了底。 啧,真不经吃。 他在锅里留了早饭,这时候去二叔家还太早,免得他二婶以为他又是去泡泡整理蹭饭的。 生病一场,好了之后,江饮冬觉得浑身神清气爽,身体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好似还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他背着大篓子里面塞了个小竹篮,拿着斧头上了山。 江饮冬在山林里寻了片刻,找到了一颗粗壮的桑椹树。 桑椹树树干直又粗,树叶繁茂,不好爬上去摘顶上的果实。垂落到人高位置的果子已经被人摘光了,连青涩小果都不放过。 江饮冬放下背篓,竹篮挎在小臂上,三两下上了树,将中间高度的桑椹摘了放进竹篮。 接着,他沿着枝干往上攀,细瘦的树枝承受不住江饮冬的重量,剧烈摇晃起来,江饮冬伸手折断顶上一截树枝,迅速退回到下面稳固的枝干上。 跳下来后,江饮冬找蹲在树下,挑了黑红饱满的桑椹果,其他的青中带红的全不要。 全都挑好收进竹篮后,江饮冬才背着篓子去砍了些细柴。 江饮冬先将柴背回家,拿了先前吃桑椹的碗装了他新摘的,舀了木桶里存的净水洗两遍,端着碗进了里屋。 魏鱼上半身穿的严实,穿的是那件靛蓝长衫,领口把白颈子遮的不漏缝,鲜少见他这么正经穿衣裳。 昨日倒没注意。 “你不热?”江饮冬问。 “我有尾巴,不热呀。”魏鱼没看他,眼皮垂着。 江饮冬没多想,拿着碗走到他面前:“给你留的饭吃过了?” 他方才还没进灶屋看。 魏鱼点点头,盯着碗里的桑椹,比他昨日摘的大,还黑。 江饮冬浓眉微挑,他扫了一眼屋子,今日倒是利索,地上干燥,没什么灰尘。 他捻起顶上最大的一颗桑椹,递到魏鱼嘴边,桑椹皮薄,他上下唇瓣一碾,桑葚紫红的汁水淌出来,顺着江饮冬的指缝流。 魏鱼将整个黑果叼进嘴里,舌尖被桑椹艳红的汁水染色,他舔舔唇,瞄了一眼张饮冬沾了红汁的手指,又抬头瞧他的脸。 江饮冬看他猫儿一样的馋嘴样,手指点在他唇边,恶声恶气地说,“舔干净再喂你下一个。” 指腹的茧恰好磨在软嫩的唇瓣上,魏鱼的嘴上一麻,眸子里水光颤动。 江饮冬这个样子,还怪涩的。 他启唇含住了指节,吸溜一声把汁儿舔了一遍。 指腹很糙,磨到了他的舌头。 “嘶——” 江饮冬抽回手,妖精再蠢笨也是妖精,会勾人的。 他把桑椹碗塞魏鱼手里,“拿着吃。” 魏鱼眨眨眼,“我没咬你,嘶什么。” 江饮冬一顿,嘴角扯笑:“舌头太软了,受不住。”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魏鱼手里的碗差点打翻。 他捏着桑椹往嘴里送,嫩白的指尖也沾了红,脸蛋爬上一片绯红。 江饮冬,很涩。 -- 江饮冬身上大好,没再喝药,药钱贵,他估摸着是二叔掏的钱,他二婶这会指不定怎么生他气。 他落水后连着在屋里待了几日,没和村民碰面,不晓得纪宁和李家的后续是怎样的。 按理说,秀才和哥儿闹成拿那般,应当是要将哥儿娶了回去。 但遇着李秀才这个风流的,他自己有个正当的定了亲的姑娘不说,心比天高的纪宁,怕是也不乐意嫁个小小的秀才。 心比天高,却做了下流的事,其中的原因,倒还要好好琢磨。 农忙渐近,村里人来人往活动的人更多了些。 第57章 江饮冬出门就遇见了和他打招呼的汉子。 “冬子身体好了吧?” 江饮冬朝那人点点头。 另一个扛着锄头的汉子乐呵呵道:“不耽误过些日子干活就成。” 江饮冬没和他们多聊,村里个别汉子嘴上孬种,大多还算憨实,会讲两句和气话。 但是,江饮冬从他们的眼神里还是瞧出了不对劲。 先前他拿斧头砍老鳏夫,这些人看着他也笑,就是笑里尴尬的紧,还不着痕迹地避着他。 如今怎么跟看个稀罕物一样地打量他? 江饮冬上山去了,殊不知,秀才郎、农家汉子与哥儿之间的艳情故事,通过妇人们走邻窜友的,都传到别的村子了。 不说那人人羡慕的李秀才,汉子看到江饮冬,也是酸的很,但谁也学不了江冬子,谁都是拖家带口的,上头长辈重,弟妹多,哪能像他这般恣意风流。 江饮冬仍是上山,找到上次的桑葚树,爬树折断了一枝粗干,枝条密,缀着不少果子,乌的紫的青红的都有。 桑椹算是不错的零嘴,拿到城里很好卖,价钱还不低。若是再晚上两天,就被人摘光了,方才他在山上看见不远处好几个人围着另一棵更大的桑葚树。 江饮冬扛着这一大棵桑椹树枝去二叔家,一路走来,很显眼。 从河里摸鱼回来的刘全进撵上江饮冬,往他没扛东西的肩上一拍,笑道:“冬子摘的桑椹个头大啊,带回去给自家哥儿吃的?” 江饮冬和刘全进说的上话,因着刘家和二叔家走的近,刘家人对江饮冬的算得上客气。 “给我二叔摘了尝尝。” 刘全进愣了下,才打趣道:“孝顺。” 他心里琢磨,前两天江冬子病着,那顶好看的哥儿自个带了江月摘桑葚,这男人好了,怎么不心疼自家被窝里的人? 难不成真的跟他们传的一样,还放心不下那宁哥儿,这头家里专门养个睡觉的哥儿? 哎哟哟,这江冬子玩的真花。昨个见的貌美哥儿可惜喽。 刘全进也不多说,他朝江饮冬挤眉弄眼,小声,“我听说宁哥儿那家门没开过,里面天天都是吵架声。” 送上门的消息江饮冬自是不会拒绝,“李秀才没对人负责?” 刘全进摇头:“他老娘非要叫唤是宁哥儿勾引秀才,能愿意秀才娶了他?” “也是。”江饮冬面色平静,纪宁在村里看似受人追捧,其实就是个花架子,家里两个全是不能赚钱的,娶了他不能给自家添一点助力,李秀才一家不会因着这是顺理成章。 “你咋不难过也不高兴?”刘全进瞅着他脸,稀奇道。 “我跟你一样,看热闹的,作啥这么大情绪?”江饮冬看他。 刘全进瞧着他旁观者的态度,诧异了会儿,了然道:“我看也是,村里净瞎传。”家里有那般漂亮的哥儿,还能想了旁人去? 江饮冬没吭声。 “我没别的想法啊,那宁哥儿跟你的哥儿站一块,有个说法是啥?”刘全进把手里两条鲫鱼举到江饮冬眼前,“宁哥儿就跟这鲫鱼眼儿一样。” 江饮冬听得微微蹙了眉,这话听着,像是刘全进亲眼见着了,魏鱼是何模样。 他张嘴要问,已经到了江立诚家门口,刘全进朝他一挥手,拎着两条不大的鲫鱼走了。 江饮冬敲了门,才晓得江立诚去油菜地里了,预备着收割油菜籽。 李秋兰接了江饮冬送来的桑椹,抱了满怀,眼里都是喜色,她最爱吃这酸甜的果子,前几日江月那丫头带回来的不多,三两下都进了自己嘴里,她都没抢着几个。 李秋兰瞧着桑椹客气了几句,问江饮冬身体如何了。 江饮冬道没事,从手里掏出来数了五六十文的药钱。 以前他常去蒋郎中那给他娘拿药,对伤寒之类的药钱也熟悉。 那药约莫四五十文,他多数了些,递给李秋兰。 李秋兰下意识就接,钱到手心一顿,那天儿子回来说,药钱是江冬子家的哥儿掏的,不是她家出的钱。 钱在手上停留片刻,李秋兰眼珠转了转,收好了。反正她男人给江冬子花过不少钱,侄子孝敬几个钱也是应该的。 江饮冬还了钱没多留,准备去油菜花田和二叔打个招呼,把干活的时间确定下来。 他先溜了一圈自家的麦田,麦田一片金黄,不到十天半个月,这麦子就能收了,届时好一番忙活。 江饮冬蹲在田埂上捏了捏麦穗,不算太饱满,还行,收成应不错。 旁的一只麦穗尖上跳来一只蚂蚱,灰绿壳子瘦长腿,压地麦穗一颤一颤的。 江饮冬瞅准时机,对着蚂蚱颈子一捏,蚂蚱就到了他手里,瘦长腿无助地晃两下。 这玩意田里都是,不是啥稀罕东西,就他小时候玩玩。 江饮冬站起来往二叔油菜地方向走,他捏着蚂蚱腿甩两下,瘦腿支撑不住身子,蚂蚱头直往下栽。 “等下带你去给长尾巴的妖精磕头,让你也长长见识。” -- 江饮冬在家里待了几日,魏鱼便忍耐了几日。 倒也不算忍耐,不过是继续用尾巴过日子,还能得到江饮冬细致的照顾。 因着贪恋这点被江饮冬抱着去洗澡,偶尔饭食端到面前的好处,他到底没坦白有腿的事。 第58章 江饮冬出了门,他又怕他去找哪个老相好哥儿呢。 魏鱼穿上了前些日子偷藏的裤子,在上了锁的前门绕了个圈,打开后门的门栓,悄无声息出了门。 上回他只去了江二叔和蒋郎中家里,但从江月嘴里,大概知晓了那宁哥儿家里的位置,准备往那边走着瞧瞧。 他怕走村里遇到的人多,到时候被江饮冬知道,便从院子后头绕。 他晓得这院子后头是一条小河,他和江饮冬那天没去成,后来再也没去。而唯一下河洗澡的那次,还弄的很不愉快。 魏鱼能回想起来的,只有满草堆的蚊子叫,和河水里头啪啪水声。 漏了一样,还有赤着膀子箍着他,浑身热腾腾的江饮冬。 还是愉快的。 院子后头是大块菜地,魏鱼第一次见,江饮冬种了许多菜,他一眼就瞅见了他们吃了许久的莴笋叶。 果然被薅秃了,半截莴笋在土里,很小,瞧着可怜兮兮。 旁边是搭了架子的青瓜,刚挂了果,手指头粗细。 还有一片红苋菜,长的密,这两日魏鱼让江饮冬蒸了好几次的苋菜吃,和先前蒸槐花一样的吃法,两人食量大,还没把这苋菜吃稀。 辣椒也种了一小片,结的小辣椒一个指节大小,还不能吃。 魏鱼手指拨弄一个小青椒,觉得这椒子都可爱。 跟着江饮冬过日子,真是让人心里‘’踏实。 魏鱼看着这块菜地,觉得往后的日子,已经吃喝不愁了。 他继续朝后走,小河边上有树,还有近人高的杂草,越过树缝往那边看,能看出是大片的金黄麦田。 魏鱼扒拉开几簇杂草,看见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能和江饮冬泡水的小河……沟? “……” 好些天没下雨,小河干了,变成一条普通的干泥巴沟子,谁想来都能踩上一脚,三四岁的小豆丁都能在里面翻个来回。 魏鱼穿进杂草丛,颈间一痛,草叶锋利,白皙的脖颈上瞬间被划了一道红痕,不一会渗了点血珠。 他把手缩进袖子,提起衣领抱住包子,闷头钻了过去。 麦田在烈日下金黄发亮,魏鱼无暇欣赏,数着屋子,在挨着田地的小道上走,看到一户较小的房屋,他眼前一亮。 听闻宁哥儿是外头搬来村子的,房屋定然不如祖辈都在茂山村的人家大,他找着合适的路过去,藏个地方蹲点,瞧着能不能蹲到江饮冬,更甚捉个现场。 他还没偷摸着凑近那屋子,便被人从老远喊了一声。 那人第一声他还没听见,直到又喊了声“堂嫂”,魏鱼才反应过来。 “……” 魏鱼回头,看清了向他招手的人。 大堂弟坏他好事。 书生堂弟远远瞧着一身清爽,走进了看也是满头大汗,浅色衣襟都汗成了深色,看着怪狼狈的,魏鱼原谅了他的打搅。 “堂嫂怎在此处?” 江连有些疑惑,他知魏鱼早就住在了堂兄家,但也是这次堂兄落水生病,才能得见一面,如今在田地间见到这般和农活压根不相和的人,难免诧异。 然,瞧见堂嫂沾了草的凌乱头发,还有皱巴的衣衫……脸仍是惊艳的,但江连觉得,他这堂嫂,和田野又相和了些。 江连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只是有几分他爹的担心,好看的哥儿能不能和堂哥过踏实日子。 如今看着魏鱼不甚讲究的模样,好笑的同时,不自觉让人宽容了些。 江连面上带笑,指了指自己头顶,示意魏鱼头上有草。 魏鱼垂着脑袋,在头上扑了两下,他这以动作,脖颈间泛红渗血的伤痕露了出来,在白亮的皮肉上,乍一看,还怪严重。 江连一时忘了礼数,抬手想用袖子将那血珠子摸了去。 手伸在半空,身上霎时传来一道火辣辣的视线。 江连抬头,见到了脸黑如墨的大堂兄. 他不雅地吞了一大口唾液。 伸出的手跟碰了烙铁般腾地收回,江连抖着声说了句,“我并非有意冒犯。” 说罢,便垂了脑袋,一副认错样儿。 魏鱼只觉着秀才兄弟实在拘谨胆小,心下感慨了一番,古时读书人果然刻板,连多看他几眼都要道歉一番,该多和江饮冬学学,时不时蹦出些流氓话。 “我来找江饮冬的。” 回了方才江连问他的话。 “找我作甚?” 声音从背后传来,冷厉低沉,魏鱼脊背瞬间绷起,喉间响起的咕隆比方才江连的还要大声。 有了双腿瞒而不告,这是一重罪。 偷偷跑出来和人家大侄子田间碰头,被人抓个正着,是第二重罪。 魏鱼已经想好要如何用他的小身板,抵抗身高体壮的江大硬汉了。 江连眼睛盯着脚上的步鞋,觉得周遭诡异的沉默。 他打小崇敬江饮冬这个大堂哥,上树捉鸟抓泥鳅,山上打猎城里吆喝卖猎物,带他看杂耍,堂哥是村里的孩子头头,无所不能。堂哥从小在田里干了不少活,在地里累的跟头牛一样,也是他们村里力气最大、他最羡慕的牛。 虽近年关系不如往日亲近,他还是最怕堂兄黑着脸,好比眼下。 他方才差点做了冒犯之事心虚也罢了,怎堂嫂也这般默不作声,跟承认了什么似的! 第59章 江连抬起头,想说点什么,江饮冬已经走到两人面前,扬了扬下颌,示意江连一边呆着去。 得了指示,江连忙不迭离开。 “问你话呢。” 江饮冬走近了,声音沉沉的,听起来似乎和平日没有不同。 “出来瞧瞧你,有没有找别的哥儿约会。” 魏鱼垂着脑袋,声音很轻,用脚上宽大的布鞋碾着地上的野草。 江饮冬眉头一皱,没搭理他瞎说,顺着他视线往下,“什么时候有腿的?” 魏鱼老实道:“你生病的时候。” 他抬头瞅了一眼江饮冬,见他神色意味不明,脑袋又缩了回去。 而后,魏鱼看着江饮冬的长腿越过他身边,往田地里走。 他忙跟上,一路走了好些田埂,宽的窄的都有,江饮冬的后背宽阔,在他前方稳如大山。 一排排小麦从田埂探出麦穗尖尖,扫过江饮冬的裤腿,打在魏鱼的小腿上,透过宽敞的粗麻布裤子,扎到小腿肉上,又痒又疼的。 魏鱼紧跟着,汗水从他额角下落,几根头发黏在他脸上,走的七扭八扭,好几次险些栽进田里,但他不敢伸手去拉江饮冬,两人沉默地走着,直到江饮冬停下来。 魏鱼也停下来,仔细看着周围的田野,除了大片的麦田,有一小块褐色发黄的作物闯入眼前,田里有个带着草帽的中年汉子在往地头上走。 是江饮冬他二叔。 “这儿等着。” 说罢,江饮冬转身往田里走,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到魏鱼面前,拉起他的手。 魏鱼愣愣的,不明白江饮冬为何忽然作出这般温柔的举动,嘴角正要翘起,江饮冬的手便放下了。 而他的手心,多了一个灰不拉几的,长腿虫! 魏鱼手一抖,险些叫唤出来。 他颤巍巍地掀起眼皮,确认真的是江饮冬把虫子放他手上的。 岂料江饮冬竟大大方方承认,嘴角扯着分不清心思好坏的弧度,威胁他,“给你带的小玩意,敢扔了试试。” 魏鱼手心托着蚂蚱,僵硬不动,讷讷出声,“我拿着,等你。” 江饮冬好似才满意,转身走了,“当心点,我从老远的田里拿回来,专挑最大的。” 手心里的长腿蚂蚱开始爬动,魏鱼举着手,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心里把江饮冬骂了八百遍。 他不怎么怕别的虫子,就怕这种田里多的数不清的蚂蚱。 上辈子小时候在姥姥村里生活一阵子,那时候也是正值农忙,大人都在地里拼命干活,赶在天好时把庄稼都收了,他一个人无聊,边在田边阴凉处,捉了田里的虫子玩。 玩的最多就是捉蚂蚱。 蚂蚱到处蹦跶。魏鱼便把他们捉了,放进一个用杂草围出来的小巢穴里,拿一根狗尾巴草逗蚂蚱,看着蚂蚱上蹦下跳,就是逃不出他的陷阱。 后来玩累了,他便靠在树底下,一阵清风吹来,睡了过去。 没多久魏鱼便感觉自己的脸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带毛刺的东西在挠他,他睁开眼,看见一只大长腿蚂蚱,趴在他的鼻梁上耀武扬威。魏鱼手一挥,那蚂蚱直接掉进了他的衣领口,怎么都抖不出来,吓的他叽哇乱叫。 自此,魏鱼再也不想看到蚂蚱这种虫。 可眼下,江饮冬送他的“小家伙”,正牢牢蹲在他手心,让他想提前跑路都难。 魏鱼苦着脸,见那边江饮冬正和江二叔说着什么,间歇回头看了他一眼。 江立诚今日也不是来干活的,江饮冬先和交代身体情况,道无大碍,随时可以上工,帮着把这片油菜地给收了。 年轻汉子身体硬朗,恢复的快,江立诚也没推脱,告诉他明日开始收割,江连也来帮忙。 谈完了正事,江饮冬问江立诚,那日他们将他送回来时,屋里的情况如何。 江立诚听出来了,瞧他侄子一脸的认真,明显是在问家中小哥紧不紧张他,有没有照顾好他。 他远远望着田埂边上的魏鱼,笑的脸上皱纹弯起,“原我还不满意,如今看来,比那宁哥儿瞧着踏实,还对你紧张的很嘞。” 江饮冬就当没听见,问:“是他给你们开的门?” 江立诚双手背在身后,不赞同地看了江饮冬一眼,“从你兜里拿钥匙开的门,我都不好说你,再俊俏的小哥儿,也不该把人关在屋里,还能关一辈子不成?” “这不是让人出来放风了。” 江立诚多说了他一句:“这回宁哥儿出了那腌臜事,你可别再他身上犯浑了,跟家里的小哥儿过日子,别管村子里咋说,叔还等着吃你们的酒……” 江饮冬忽地道:“叔,那日我碰到了婶子,她说她心里记挂着宁哥儿,拉了我去救人,你可别冤枉我。” 江立诚眉头皱成小山包,猛地一拍大腿,怒道“这娘们,净会添乱!” “药钱我也给婶子了,这回劳您烦心了。” 江立诚神色又是一变,“你给了多少钱?” 江饮冬心说果然不是他二叔掏的钱,“六十文。” 他佯装不知:“不够?” 江立诚没多说,怒气冲冲地走了。 江饮冬没想破坏他二叔家庭和睦,但李秋兰那点子心思,不挨教训他心里头过不去。 田边就剩两人,魏鱼拿着那只蚂蚱往江饮冬手里塞,江饮冬也没再为难他,接过来捏住问,“这腿咋回事?” 第60章 魏鱼瞄了眼他手里只剩一条腿的蚂蚱,小声道:“就不小心的,断了。” 蚂蚱腿长,最会从一根庄稼跳到另一根上,但它那腿,也脆的很。头重脚轻,抓中它的两条腿,它就磕头,磕着磕着,腿就撑不住掉了。 江饮冬哼笑了声:“你腿也长。” 魏鱼的视线从江饮冬手里的断腿蚂蚱移到自己的腿上,同时也被江饮冬的灼灼目光打量着,他布鞋里的脚趾紧张蜷缩。 江饮冬不会把他当成了那长腿蚂蚱,给他点惩罚什么的,防着他出门蹦跶? 江饮冬从下往上打量他,魏鱼那双腿很长,看着比鱼尾拉直还要长,似乎尾尖那一点都没浪费,尽数长成了如今的身高。 他的脑袋到江饮冬鼻梁的位置,比村里所有哥儿都高,甚至比一些汉子都高,若不是他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没人会把他当哥儿。 江饮冬忽地一顿,扔了可怜的断腿蚂蚱,拉起魏鱼的衣袖往上捋,手腕处露着的皮肤白的发透,蜿蜒着秀气的青筋。 看了魏鱼两个小手臂,干干净净的。 没有哥儿痣。 魏鱼不懂他意思,任他摆动。 江饮冬松开他,眼皮半开,睨着他道:“坐那,把鞋脱了。” 魏鱼一愣,旋即小脸染上些红,“在这里看啊?” 江饮冬大抵是不生气了,对他新生的脚好奇,等不及就要在这四下无人的田地里看。 也不知怎的,他一个大男人,想到江饮冬会用手握着他的脚细细地看,没由来的不好意思。 魏鱼坐下来,把脚上的布鞋脱,里头没穿袜子,俏生生的脚趾一出来便蜷缩起来。 江饮冬蹲下,握住他的脚踝往自己这边扯,动作粗鲁地很,魏鱼险些歪倒,一只撑在身后。 “磨成这样你不晓得?” 白嫩的脚跟被磨的发红,起了两个大水泡,寻常人看了都觉得疼,偏魏鱼还能和他面不改色地说话。 除了脚后跟,还要小腿,被杂草刮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红痕,乍一看,还以为他受了虐待。 鱼尾化出来的脚,算不是那般嫩的走不了路,就如魏鱼能用尾巴在地上挪着走,他的脚也能正常走路。 但就怪没有合适的鞋子,再硬的脚跟也要磨坏。 江饮冬的脚很大,魏鱼穿他的鞋子走两步就被磨一下,没觉得疼是不可能的。 只是先前被江饮冬吓了那么一下,又坐着歇了好一会,忘了这事。 “嘶!”魏鱼伸手在脚跟上的红泡上碰了下,“疼死了。” 江饮冬:“……” “我碰你一下,就晓得疼了?” 磨了脚后跟的魏鱼,趴在汉子宽阔厚实的背上,脸蛋蹭上了颈子上流的热汗,又嫌弃地往他肩头的衣裳抹了抹上,心里美滋滋。 江饮冬背着人,依旧绕了远路,当面没撞上人,远远见着几个往他这里瞅的,也瞧不清魏鱼的脸。 他们过了那个干河沟,江饮冬用手折断了杂草树枝,那些把魏鱼刺挠地乱钻的草,在江饮冬的大掌里,好像化了骨头的鱼,不经一折。 后院的杂草丛被两个人都霍霍一遍,开了道大口子。 但江饮冬院子后门这块地本就偏僻。河沟另一边的田地是他家的,在往西就是堵着路的山头,就是没了草丛的遮挡,也少有人从这儿过路。 两人一路无言,看着半开的后门,江饮冬便知鱼是怎么溜出来的。 看来后门也得配上一把锁了。 江饮冬背着魏鱼回到里屋,把人往屋里的长凳上一放,动作间多少有些不怜香惜玉,钝地魏鱼一个屁股墩卡在凳子边,还差点掉下去。 “江冬子!” 江饮冬还背对着他,闻言一顿,冷声道:“咋?” 那边魏鱼还在恃宠而骄,好似江饮冬摸了他的脚,看了他的伤,又背了他回来,两人便和好如初,他化了腿的事,江饮冬也默认地接受了。 “你这么凶的!”魏鱼大声嘟囔。 江饮冬转过身来,正面对着,魏鱼察觉到了江饮冬身上的气息变化,亦或是,江饮冬没变,只是那股气儿,他一直压着。 这会,许是魏鱼说的哪句话触着了他那根紧绷的神经,轰的一下,那股暴躁的沉闷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魏鱼化了腿还瞒着他,和江连不止见过一次。 一股子迫切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的鱼,怎么能让别人先看见? 江饮冬的眸子很深,深不见底,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无波澜,“谁不凶?” 他逼近魏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问:“江连不凶?” 魏鱼压根儿不知道江连是谁,他被江饮冬这样注视着,抽不出一丝空去想这个江连,愣愣地看着,头一回在他面前如此生气的江饮冬。 江饮冬有些不耐他这般无辜的表情,站远了些,双臂抱在胸前,“去找江连,让他养着你。” 魏鱼缓过来,抿了抿唇,“我有手有脚,不用谁养。” 江饮冬嗤笑了声,“忘记你有这么大能耐。” “不要江连,还让我养着?” 魏鱼不情愿地点头。 “那就,”他忽的倾身,捏住魏鱼的下巴,指腹摩擦了两下,眼底冰冷一片,命令:“哭。” 魏鱼被他手上的硬茧摸的痒,脚忍不住缩了一下,碰到凳子腿,木条尖锐的棱角,恰好抵在脚跟的水泡上。 第61章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江饮冬这般毫不掩饰的恶劣,魏鱼的眼睛酸的厉害,竟不知不觉蓄满了水,睫羽受不住地轻颤,泪珠从眼眶滑落,落到白皙的脸蛋,凝成一颗颗发着白光的珍珠。 珍珠敲在地上,发出几道细细的闷响,魏鱼哭的无声息。 江饮冬看到魏鱼眼中的泪花,心里头的无名怒火消了大半。 待看到泪水成珠,心口好似也被那珍珠落地的闷响,敲的难以平静。 他松开了魏鱼的下巴,上面留了个清晰的拇指印,指节很粗。 江饮冬弯腰去捡珠子,魏鱼瞧着他迫切的动作,心里一梗,眼里哗哗流的更厉害。 待发觉他越伤心,珍珠越多,江饮冬便会越开心时,魏鱼当即止住哭,把眼泪收回去。 珍珠捡了十二颗,个头很大,饱满圆润,和梦中所见相差无几…… 江饮冬一顿,脑海里自发地闪现梦里的珍珠是如何来的,又被用在了何处。 这般想着,更是生不起气来,方才魏鱼那张泪水淋淋的脸蛋与梦里的重合,江饮冬气彻底消了,另一个地方却是不受控制地长了起来。 他把珍珠往衣襟里猛地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人收完珍珠来伏低做小哄他,免得以后断了供货的魏鱼傻眼了。 这男人果真脑子不会转圈,把人气哭了直接走的? 还要不要可持续发展了! 魏鱼抹抹脸,清爽的很,摸不到一点水痕。 他眨巴两下眼,想要挤出最后的眼泪,给自己留一个当后路。 毕竟,他真的不想经常哭,心口又酸又哭的滋味不好受。 魏鱼坐在凳子边,眼睛都快眨巴抽搐了,也没再挤出半滴水。 “……” 不多时,江饮冬又从外头回来了。 搬着小凳子坐在魏鱼面前,江饮冬从荷包里取出一根针,握住魏鱼细瘦的脚踝放腿上,头也不抬。 魏鱼晓得他要给自己挑水泡,紧张兮兮地,都忘了要赌气。 他不吭声,不敢看绣花针往自己脚上扎,就盯着江饮冬的脸看。 江饮冬做事总是很认真,眉眼专注,没了攻击性,若是换了身衣衫,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农家汉。 但换下了粗布麻衣的江饮冬,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魏鱼的视线被人逮着个正着,江饮冬抬眸,“再盯,脚上没给你扎了洞,我脸上先被你盯出洞来。” 魏鱼脸热,低头瞧自己放在江饮冬膝盖上的脚丫子,白嫩的。江饮冬不知何时已经给他挑破了那个大泡,还有两个小的。 因着水泡在脚跟,江饮冬的大掌一整个包住上半截脚掌,把泛红的脚跟露出来,白皙与古铜色交织,粗粝的指节牢牢箍住魏鱼的脚,瞧着很冲击人的视野。 不知想到了什么,魏鱼那张微热的脸通红,脚趾不自觉往里勾,挠在了江饮冬的掌心里。 江饮冬手一用力,针挑歪了,不小心戳在魏鱼的好肉上,疼的一声傲叫。 被扎的地方出现个不明显的小红点,江饮冬重新拽好他的脚,眨眼间挑了剩下的水泡,放下他,才吐了句风凉话:“叫你乱动。” 除了先前走路时被磨着,魏鱼都不怎么疼,江饮冬给他挑了水泡,已经没了什么感觉。 他见江饮冬又拿出一盒药膏,给他往小腿的红痕上摸,心里反而美的冒泡。 等他想到自己不久前给江饮冬贡献了好些珍珠,这些泡泡更脚上的泡一样,立马被戳破了。 “哪来的药?”魏鱼问。 “上次摔了腰找蒋郎中拿的。” 那次魏鱼非让他去看伤,蒋郎中看了还给他好一通包扎,搞的多严重,没两日就好了,才觉被那老郎中坑了。药是顶好的,贵的很,用在他这小伤上不值当。 江饮冬给他从脚到小腿都涂了一遍药,合上盖子起身,把磨脚的布鞋踢到魏鱼脚边,“下地穿别提鞋跟,拖着穿。” 魏鱼点头,脚翘在布鞋上,“我以后都穿你这双鞋子吗?” 江饮冬侧头看他。 “这些不合脚,总不能出门也拖着吧?”魏鱼本该说的理直气壮,却莫名在江饮冬面前没骨气,“我方才给了你那么多的珍珠……” 这是在用珍珠给自己谋好处了。 “你还想出去?” 只回了他头一句,还隐隐有先前发怒的预兆,魏鱼立马表态,“我不是想找别人,我想出门帮你干活。” 他早想清楚江连是谁了,姓江的,当时又和他站一块的,可不是秀才大堂弟嘛。 “一鱼不找二主。”魏鱼泛着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江饮冬,“我可是长情鱼。” 江饮冬被他好话哄的耳根子发软,抬手碰了碰胸前塞的珠子,“下回上镇给你买鞋。” 鱼尾化成腿的事,便在珍珠的调解下,磕磕绊绊地地过去了。 晚间,江饮冬打了两桶水,洗澡还是按原先的位置来。 江饮冬脱了上衣,拿着干净的秋裤,拎着水桶往院子后角走。 “江饮冬!”魏鱼喊他。 江饮冬回头,白花花的男人果体正背对着他。 那截白皙漂亮的脊背江饮冬见过许多次,但再往下,那两瓣又翘又圆、白的发光的剥壳大鹅蛋,江饮冬还是头回见。 月光不是很足,架不住那人皮肉自己都能在黑暗里发光。 第62章 鹅蛋屁股的主人拎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扭腰回身看江饮冬,“我待会给你洗衣服。” 江饮冬下落的视线回升,继而转过身,扔了句,“爱洗不洗。” “诶,咋还不高兴了呢。” 魏鱼嘴里嘟囔着,眼里笑眯眯,扭着腰往自己后面瞅一眼,心里可惜天色太暗,不然他就能多瞧两眼江饮冬的反应。 亵裤,薄着呢。 两人各自洗完,魏鱼学着江饮冬,也只穿着亵裤进了屋子。 张饮冬瞧了一眼他覆着薄肌的白玉小板,兀自躺上了床。 魏鱼两步走到床边,还未说话,便见江饮冬阖上眼,说,“睡前吹灯。” “……” 魏鱼戳了戳他的胳膊上凸起的肌肉,“我睡哪?” “随便睡,缸里,地上,空地儿大着。” 江饮冬眼皮都没动一下。 江冬子故意的! 魏鱼咬牙,瞧着江饮冬呼吸欺负的厚实胸膛,身子一倒,直直往上扑,整个人朝肉垫子上栽。 江饮冬被他那一下撞的一口气抬不起来,简直想揍人。 胸口贴着胸口,江饮冬坐起身,他一动,魏鱼自发滚到床角,贴在墙上,保证道:“没有尾巴,我就占着一点位置。” 江饮冬不大信。 “自己打地铺。”江饮冬靠在床头,支起一条腿,瞧着很不近人情。 魏鱼忽然笑起来,模样很欠揍,往江饮冬这边凑了凑,“都是男的,睡一张床怎么了,你怕什么?” “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 说完,偷瞄江饮冬的脸,见他神色不变,嘴角耷拉了下来。 他都这般暗示了,江饮冬还没反应,怕是脑子烧糊涂,真不记得了。 好亏好亏! 江饮冬却是想起了落水前魏鱼用手给他的补偿。 都是男人,关系铁的用手干了那事也不算啥,的确没什么计较的。 他在床上躺好:“往里睡,别挨着我。” 魏鱼抿着嘴,哦了声。 他猛地翻了个身,披散着的头发甩在江饮冬光溜的膀子上,而后老老实实地侧身面对墙。 江饮冬看了他一眼,也躺下了。 几息后,魏鱼翻了个身,胳膊肘杵到了江饮冬的胳膊,被江饮冬推开。 全身上下都是人的模样的魏鱼,温度也是人的热乎。江饮冬被他软白的皮肉碰到,便觉得温度的热气也被渡了过来,燥的很。 应了人睡床上,这会不好赶人,江饮冬烦躁地下床,捞了件外衫,动作间几颗珍珠掉在了地上,是今日冲澡前从衣裳里掏出,随意塞的。 他将珠子拿在手里捻了捻,凉滑,手感倒是好。 江饮冬宝贝这些珠子,把它们塞进了前襟,掀开魏鱼横在床上的手臂,身子往床板上一压,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叉腰)(小手一挥)诶,江冬子!珍珠大户,我要那个,那个那个…… 冬子:(眼神怪异)你要不想想上回的珍珠哪去了? 小鱼:(捂脸羞羞)哎呀,你怎么又涩涩 第31章 江饮冬的梦越发不像样儿。 他知道梦都是反的。 没成想着反着的梦, 也和床上干架那事沾上了边。 床上的事没啥大不了,村里成了家的人都干,妇人夫郎都会凑一块, 说起那档子事,也会上头。 他的梦,又和魏鱼相关,是他舌头咬烂都说不出来的。 做一夜的梦, 江饮冬没怎么睡好,清醒后闭眼躺着, 没觉着身上压了不该有的东西, 才松了口气。 莫名又觉得欠了点儿。 他缓缓睁开眸子, 侧头下意识寻着床里边的人。 瞳孔骤然一缩。 身侧对着的, 不是魏鱼的脑袋, 而是俏生生、白嫩嫩的两颗屁股蛋儿,一点红痣在左屁股,位置大胆刁钻。 两块肉柔软又紧实地摞在一块, 中间挤了条紧实的沟。 江饮冬低低喘了口气,面上被热水烫了般火辣辣。 半晌, 视线才往下挪,看见了自己小腿边上的脑袋,和脑袋底下枕着的一条亵裤。 江饮冬在心里骂了声娘。 睡觉不光睡掉了裤子,还把裤子塞脑袋底下,说不是故意的,他都觉得对不住摆在眼前的翘锭子。 鬼使神差地,江饮冬一巴掌朝那上面拍了过去。 没多用力, 白肉颤了颤。 收回的手攥成拳头, 手背青筋直暴。 那边魏鱼已经醒了。 屁股没留下巴掌印子, 魏鱼也似乎没觉得哪不对。 江饮冬压着翻涌的情绪,“起来,衣裳穿好。” 魏鱼打着哈欠坐起来,脑子里全是浆糊,大大咧咧袒露小白鸟。 江饮冬避无可避,腮帮子鼓动,想到他那番都是男人的说辞,到嘴边的话一转,直直瞥他那地儿,“这么点虫子,还老拿出来溜,丢不丢人。” 魏鱼瞌睡一下子没了。 他震惊的瞪大眼,低头往下看,怎么着都不至于用虫来打比方吧。 不算太小啊。 他眼睛往江饮冬裆瞟,沉默了。 比不得比不得,就这势头,他的着实不够看! 魏鱼默默夹起腿,一声不吭地穿上裤子。 江饮冬察觉了他神情变化,低头一看,也沉默了。 第63章 他怒而下床,后知后觉,发现前襟湿了一大片。 魏鱼也朝他看来,江饮冬胸前那块浅褐色的衣襟,变成了深褐色。 江饮冬:“你……” “我没有!” 两人对视,诡异的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魏鱼严肃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三岁以后就没有再尿过床了,更不会尿人!” “绝对,不会尿你身上。” 江饮冬:“……” 他干脆把上衣脱了,抖了抖没掉出什么,之后又摸着床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珍珠没了,衣裳湿了。 睡前装了满怀的珠子,醒来都化成了一滩水儿?! 所以—— 泪花滴落成珠珍珠,被打回原形,又成了眼泪珠子。 他爷爷的! 魏鱼盯着江饮冬一再变黑的脸色,瞧着衣裳那片水痕,联想到他俩快活的那夜…… 吼,他的宝贝眼泪,就昙花一现,到头来还是眼泪? 魏鱼抠抠裤边,顶着头顶汉子的狂风骤雨前的危压,着急补救:“鱼鳞,我的鱼鳞很值钱!” 江饮冬淡淡扫了他一眼。 魏鱼啪地一下捂住小嘴。 呼,他记得江冬子的威胁来着。 ——若是要他的鱼鳞,汉子手劲大,给他拔光光! -- 早饭吃的很是沉闷。 饭罢,继比大小失败,眼泪还是眼泪的赝品人鱼,苦哈哈地蹲在井边搓衣裳。 他堂堂人鱼,竟只能通过最原始的劳动力,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什么珍珠,取之不竭的财富,都成了泡影。 盆里被蹂.躏地不像样的衣裳,仿佛是他后半辈子的缩影。 魏鱼欲哭无泪,面上惨淡。 这时,敲门声响起。 江饮冬今日去江二叔油菜田里帮忙,门没上锁。 魏鱼抹了抹手上的水,去开门。 江饮冬一个单身汉子,家里冷清,没什么妇人夫郎串门,便只有江二叔家里会来人。 魏鱼以为是江月那小丫头,笑着拉开了门,对上了门外一双充斥着愤恨的通红眸子。 魏鱼愣了,好一会才从那张过分清瘦的脸上,辨认出人来。 是熟人啊。 魏鱼还未开口,便见那摇摇欲坠之人先出了声,声音嘶哑,像是哭太多的熬坏了嗓子,“江饮冬呢?” 魏鱼没应。 “你晓得江饮冬从前是何模样吗?”纪宁冷嗤。 魏鱼眸子里的笑意尽数消散,他对纪宁口中的江饮冬并无兴趣。 半开的门就要关上,一只细瘦的手抵住,魏鱼垂眼,不沾阳春水的手,瞧着以往的确过的不错。 他见人不撒手,忽然笑了,他和江饮冬八字刚添了一笔,旧情人就来耀武扬威了? 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他曾为了我,在山上守了一天一夜,最后猎了头鹿回来。” “猪肉、精米细盐,隔三差五往我家送,自己没吃几顿的好的。” “还有那绣帕,你应当见过吧?都说了让他去镇上卖,却花了好大的价钱,自个偷偷留着。”纪宁说着一顿,又道:“我记着,每每给了他绣帕,之后的日子,他便要少吃一顿。” “这般赤诚真心,都被我牢牢攥在手里,碾碎了也不屑要……” 纪宁面上阴鸷,声音柔柔的,好似在说深情款款的话。 魏鱼松手,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听着,怎么都无法将纪宁口中的江饮冬,同他所见的人联系起来。 不过,这般戏耍人,贬低人的绿茶小哥儿,着实欠揍。 魏鱼打断他,手搓拳头,上下打量身体状况很差的小哥儿。 “我应当能打得过你。” 纪宁眼底隐晦的得意消退,惊愕地瞧着魏鱼,才发现,他竟是要仰头看他。 “那就……让我试试,能不能打烂你黑心肝。” 魏鱼步步紧逼,身高的压制和他摩拳擦掌的样子,让纪宁嗓子一紧,往后踉跄两步,魏鱼长腿一迈,踩在他脚上,纪宁一个不防,摔了个结实。 他仰头看着人,竟有了当初面对江饮冬的骇然。 俏丽哥儿脸蛋的阴霾一变,陡然明媚,“罢了罢了,你这小黑心肝儿的家伙,揍你还脏了我的手。” 纪宁脸色难看的不行,凄然道,“我不是故意激你,只是想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你罢了。” “过来人?”魏鱼状似疑惑。 “我如今这般凄惨,都是拜江饮冬所赐,被他设计陷害,”说到此,纪宁恨的眼红,“李秀才逼迫我,我如何能拒绝。他不心疼我罢了,当初对我多好,腻味了便将我踩的多狠。男人这般毒,凭你的出身,能潇洒多久?” 魏鱼晓得纪宁和秀才的苟且暴露,竟不知那是江饮冬设计的。 若说汉子求而不得、因爱生恨,揭露那两人,他不大信,除非眼前这哥儿也狠狠得罪了江饮冬一把。 思及那天清晨有人上门闹事,围观之人的污言秽语,魏鱼大抵能猜到几分。 小绿茶能跑到他面前诋毁江饮冬,未必不会用同样的招数,在外人面前,给江饮冬下套。 谁晓得那些碎嘴子说的真真假假? 个头高挑,样貌绮丽的小哥儿似在思索,纪宁心生嫉妒,劝道:“你生的这般出众,怎么能受得住村里土汉子的蹉跎,不若早的寻了其它生路。” 第64章 魏鱼摇摇头,对上纪宁略显枯槁的脸,认真道:“我不去秀才家睡觉,也不去河里鸭鸭拍水,江饮冬不会那么对我。”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做这些事前还是要小心点呀,隔墙有耳,多花点银子在城里选好地方办事才放心。” 纪宁脸一白,只觉被人当头一棒,河边那日竟是被他发现了。 那夜被人群围着羞辱的难堪又一次重现。 魏鱼笑的眼睛眯起,关门前对人关怀了句:“要好好休息哦,我瞧着你身体不大好的样子,以后就不好在河水吟唱跳舞了。” “嘭”,门关上了。 回到井边,魏鱼接着搓他没搓完的衣裳。 没搓两下,手上“刺啦”一声响,他低头看。 裤子破了,裆口开了大洞。 分不清是不是他穿的那条,反正都是江饮冬的裤子。 衣裳洗净拧干后,魏鱼晾晒好,转身进了灶房。 破了档口的裤子在晾衣绳上迎风飘荡。 -- 另一头,江饮冬带着镰刀上地,一眼望去,大片的麦田里,零星几个埋头苦干的人。麦子有早收晚收的,差不了几天。 江饮冬走过一处田埂,见着不远处地边蹲着个人,背影熟悉,不晓得缩在地里做啥。 江饮冬没叫人,径直从那人身后路过,那人却像一只受惊的大野熊,猛地回头。 “江冬子!”刘多麦对着背影急急喊了声。 江饮冬停住,朝他瞥一眼,等着下文。 刘多麦眼睛没敢往前看,支吾:“老鳏夫闹事那回,对不住。我没想把招来那么多人……” 江饮冬嗯了声,正要走,又被刘多麦叫住。 “还有救宁哥儿那回,也都、都怪我连累了你。”刘多麦说这话的时候,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江饮冬挑眉,这憨子竟会朝他低头。 “除了纪宁,谁落水我都救。” 刘多麦的黑脸上浮上两坨红云。 江饮冬和刘多麦没旁的话说,走前瞧见了他蹲着的那块地,松了土,土里露出了一角白绣帕。 江饮冬愣了愣,忽地转身拍了刘多麦的肩,“干的不错。” 刘多麦的脸涨的黑红黑红的。 他拿着铲子铲土,把那白绣帕埋了个严实,心里空落落的。 想起方才浑然不在意的江饮冬,心头油然升起羡慕来。 江冬子过的那般自在,半分不在意村里人如何嚼舌根子,宁哥儿说放就放下了,还闷不吭声找了第二朵花。 刘多麦心思几个掉转,心口的闷气陡然散开,好似重新活过来了。 他也要跟张冬子学着,自己过的快活,若有那烂舌头的人,直接拿了斧头砍,看谁还敢多嘴! 张饮冬不知刘多麦的心态转变,来到江立诚的油菜地里。 他二叔和江连也才来。 三人不多废话,干了起来。 江连一个书生,农忙时在家也干活,帮他爹的忙,但干的不多,割了会儿那薄腰就好像直不起来了,得坐那歇会。 江饮冬瞥了一眼秀才细腰,江连顿觉身上凉飕飕,扭头对上江饮冬无甚表情的脸,朝他含蓄一笑。 江饮冬没理。 得,昨日的事还没翻篇呢。 江连主动找了江饮冬,在他旁边找了空地坐下,递水壶过去,“饮冬哥,你也歇会儿。” 江饮冬弯腰干活,没看他,“没你那般不经用。” 江连:“……” 的确不待见他了。 江连压低了声音道:“昨日我和大堂嫂是碰巧遇见了,他也说了,是来找你的。” 江饮冬弯腰割一把油菜,这才扔了镰刀,往江连旁边一坐,接过水壶灌了口水,“你和他这般相熟了?” 江连有眼色地摇头,“不熟,你病那日,我和小月带他去找蒋郎中,才多说了两句话。” 江饮冬嗯了声,眉宇间缓和不少。 江连试探性劝道:“饮冬哥,村里人说的那些我和爹都不信,你和堂嫂何时办酒成亲呢?” 江连几句堂嫂挂嘴边,江饮冬并非没察觉。 这叫法,他听着还挺舒心,也懒得解释。 但正儿八经去考虑和人一个有腿的男人鱼成亲,江饮冬心里到底还不踏实。 “别瞎操心。想姑娘了叫你娘给你相看。” 已经被催但一直推脱的江连:“……” 江连中途歇了好几回,快到晌午时,四个亩油菜地收了一半。 日头升到正头顶,江月提着篮子送饭来了。 江立诚掀开篮子上的盖布,脸沉了下来。 “你娘就送这点儿?” 江月点头,瞧见了江饮冬也在树底下歇着,晓得她爹为啥生气了。 四个大饼子两小碟菜,一大碗青菜汤,俩鸡蛋,根本不够三个大汉子吃。江立诚自个一顿都得三张大饼,江连吃的少,若是没有江饮冬,这饭菜他爷俩吃的。 江饮冬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叔,我回去吃。” 江立诚不愿,把鸡蛋往江饮冬手里塞,站起来,“我回去,看那婆娘给不给我留饭。” 江立诚生气,真要算起来,他侄子压根儿没占他便宜,当初大哥大嫂白事的钱,没多久,冬子连本带利的还,还没成家的一个大小伙,瞧着让人心疼。 他叫侄子来干活,让他和自家走近些,免得总一人孤零的。 第65章 江饮冬拦着他二叔,自己先往地头走。 田间远远走来一人,高挑两眼,江饮冬眉目松动,回头朝他二叔道:“都不用回了。” 江立诚也看见了那道纤瘦的身影,瞧着江饮冬扬起的眉头,摇头笑:“瞧你没出息样儿。” 魏鱼一路走来,脸蛋晒的发红,汗从额头落到下巴。他打开竹篮,里面是一大瓷盆的凉皮,调了鲜红的辣椒油,看的勾人口水,旁边还有一竹筒的绿豆汤。 凉皮不少,但不够三个大男人吃,绿豆汤就只江饮冬一个的。 江饮冬坐在一旁,挑了两筷子凉皮给江立诚和江连,尝了凉皮,那两人手上的小菜和饼子简直是寡淡无味。江月跟着蹭了两口。 江立诚道:“你这凉皮上回我就吃中了,口感爽滑,随便拌了调料,可是一绝,咋地来的?” 江饮冬往嘴里塞一大口,嚼了咽下肚才指指一旁笑眯眯的魏鱼,“他做的。” “堂嫂手巧。”江连当先夸奖,江立诚也夸了两句。 魏鱼拿蒲扇扇风,不客气地接收了。 江月还没走,她吃过了饭,蹲在江饮冬腿边,盯着他手里的大瓷盆,馋的嘴里吸溜响。 江饮冬背过身,挡了她的视线。 魏鱼看的好笑,倒也没说让江饮冬给小姑娘再吃两口,没旁的筷子用,总不能让小姑娘用江饮冬的筷子。 他对江月道:“待会和我回家,给你端一碗。” 江月叹息:“鱼哥哥真好嘞。” 吃罢饭又歇了会,魏鱼凑到江饮冬面前和他说小话,“你从前打猎厉害,有没有猎过鹿?” 蒲扇到了江饮冬手上,扇的风两人都凉快。 “嗯。”挺久远的事儿了,他和村里汉子一起设的陷阱逮着的,而后都分了肉。 “那你从前是不是没吃过几顿好肉?” 江饮冬不摇蒲扇了,偏头看他一眼。 魏鱼就当没瞧见他眼里的打量,接着道:“你还花大价钱买人家绣帕,给自己整的倾家荡产,食不果腹。” 江饮冬:“……” 午后热的空气凝滞,蒲扇没人摇,大片热气扑倒人身上,不多时魏鱼下巴上就凝了颗水珠。 江饮冬拇指抵住他精致的下颌,揩掉那滴汗,垂眼瞧着他颈上的汗水,又用手背擦了下,细腻白颈子上的小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空气似乎变的更黏腻了,江饮冬的手还没拿开,挑起眼皮,低声道:“你对我的事这么清楚?” 魏鱼的脸蛋热的发红,细小的绒毛被汗水浸湿,红润的嘴唇嗫嚅道:“人家跑我脸前说,我不清楚也难。” “叫你堂嫂你就应了?脸这么大。”江饮冬转了话头,放下手,把手背上沾的汗水往裤腿上擦。 魏鱼一听,当即认真起来,脑袋凑到江饮冬耳朵旁,热气一吐,“那是,不然我怎么继续赖你屋里?” 一道微弱的凉风从头顶的树叶吹来,当下酷暑,江饮冬竟觉着难得的惬意。 江月和她爹她哥在大树另一面歇着,都有眼色地给小两口留着亲昵的空儿。 “大哥,冬子哥他们在干嘛呢,脸对脸的。”江月小声问她哥。 江连捏着自己的衣袍扇风,这般姿势都能让他作出别样的雅致来。 “亲嘴呢。”他神游天外,不经意地脱口。 啪地脑袋被人打了一巴掌,他爹压着嗓子粗声说:“教你妹啥呢,亏你还是个秀才!” 江连脸红了,纯粹是话本子看太多,方才瞥见堂兄那一幕在这燥热田里太晃眼,晃的他都走神,去回想他近日看的一本深山猎户和那狐妖的故事,换上那两人的脸,竟是意外相和。 江连给自己扇风,对江月道:“是我看错了,他们贴的近,只有夫夫才能这般亲密。” 江月道:“可是他们还没成亲啊?” 江连瞧了一眼他爹,他爹瞪回来,瞪他瞎说啥,让小姑娘家的追问不停。 “住在一间屋子,便是一家人。” “那还没摆酒,我们也没去吃席。” “那是因为饮冬哥省去了这般流程。” 江月忽地收回视线,低头叹了口气,“委屈鱼哥哥了,长的这样好,遇着冬子哥这般不讲礼数的人,不给名分的人,还愿意和他睡一个被窝。” 江立诚和江连同时一噎,江连揉了揉江月的脑袋,“你晓得就好,以后有这般苗头的男子,定要远着些。” 午后三人接着收割油菜,一口气收到了天黑,把两亩地的油菜籽收好了,晚饭没吃,紧赶着把收割好的菜籽运回。 魏鱼倒早回了家,江饮冬在江立诚家忙活完,推了炖了肉的晚饭,回自家吃魏鱼准备的凉拌苋菜,配上他烙的咸菜饼子。 干了一天的活累,江饮冬和魏鱼一起收拾完锅碗,便自个先洗了澡,往床上一躺,舒展腰背。 他才伸了个懒腰,魏鱼后脚跟着进了屋,江饮冬闭着眼,听那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站他床头瞅了眼,又走开了。 过了许久,江饮冬思绪有些飘,才听见他小声说:“那猎的鹿,收的手帕……” 白日的话重提,江饮冬闭眼,嗓音清明,“鹿是村里人一起猎的,帕子都卖给刘多麦了,早先和你提到过。” 倒是未细提中间两年的事,没刻意避讳,那些事他自己都想不通。 第66章 “哦!” 江饮冬眼皮微动,脚步声又回到了床头,头上落了道阴影。 江饮冬睁开眼,魏鱼正弯腰,拿着块布巾往他头上盖,江饮冬伸手挡,他笑的眼尾上翘,“头发没擦干不能睡。” 江饮冬坐起身,拉着魏鱼坐下,反手把布巾放他头上,按着脑袋就是一顿擦,把顺滑的发丝擦的毛毛躁躁,不由嘴角扯出了笑。 魏鱼从头发里扒拉出脸蛋,瞧见江饮冬笑,他自己也笑了。眼仁闪着光,笑得纯粹又魅人。 江饮冬按住他的嘴角,两指一夹,唇瓣挤在指缝,惹得人呜呜抗议。 “夜里打地铺。” 魏鱼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摇头,江饮冬换了中指和食指夹住他的嘴唇,拇指碾在凸出的唇肉上,凶道,“嘴那么软,不听话掐烂。” 魏鱼愣了下,两手扒拉江饮冬的手臂,噘着嘴呜呜不停,江饮冬松开他,靠在床头,“说。” “掐烂不行,”魏鱼觑了他一眼,软着嗓子,“亲烂行。” 屋里瞬间陷入沉默,像是平静的海面,内里暗藏波涛。 江饮冬的面孔在背光处,瞧不清喜怒。 但定然不是喜。 魏鱼跳动的心沉寂下来。 眼前一暗,昏黄光线下,江饮冬的俊脸放大,松了他唇的粗糙指腹又攫着他的下巴,稍一用力,那张乱说话的唇被迫张开了一条缝儿。 江饮冬低头堵住了唇,缓慢贴了两下,魏鱼呼吸发颤,唇上传来的湿润热意,烫的他浑身发麻。 江饮冬的温柔未停留几息,接着便如猛兽般,发了狠地啃咬,魏鱼吃痛,喉咙溢出轻哼。 “听你的,”江饮冬将离未离,鼻息间的热气分不清是谁的,情绪上脑,“把它亲烂。” 魏鱼脊背发颤,江饮冬啃他嘴的劲儿还没放下,他不晓得其他男人的嘴是不是也这般柔软,但这会,他吃不够魏鱼的。 唇被咬的受不住,微微张开,舌尖难耐地从探出头来,湿滑的触感从唇上一扫而过,江饮冬蓦地停住,牙齿松开了被啃的红肿泛光的唇。 屋内呼吸声交织,清晰可闻,好似与外界的虫鸣蛙声隔绝。 江饮冬下了床,把魏鱼也拉了起来,而后抽掉床上的草席铺地上,再把收起来的床单铺在床板上。 “你睡床,我打地铺。” 魏鱼乖乖站在床边,腿还软着,光线暗,看不清他脸蛋的颜色,仍是一副被欺负了狠的样儿。 他小声道:“不用这么麻烦,你睡床上。” “那你打地铺?” 两人声音都哑着,提醒方才干了什么事。 江饮冬态度坚决,魏鱼不吭声了,腿一弯,屁股落床上,侧身躺着面朝外,江饮冬也躺在了草席上。 席子挨着床,魏鱼若是一翻身,便能从床上掉到江饮冬身上,昨日从这头睡到那头,裤子都扒了的睡相,江饮冬不保证他不被魏鱼砸醒。 也不知是怎么个睡法,那么小的里侧,都被他翻出花样。 江饮冬胡思乱想着,魏鱼心里头有些煎熬,说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嘴,该做的全做完了,汉子一点都不记得,很是磨人。 说又不能说,只能一步步试探,焦躁的很。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静了一瞬。 “你、睡了吗?”魏鱼轻声问。 江饮冬:“睡了。” 魏鱼撅嘴哼了声。 江饮冬说完那句,脑海里的画面更是乱飘,一会是白日魏鱼脸上的汗珠,一会是梦里他的珍珠泪和动情的声音。 更燥了。 他放柔了声儿,“睡吧。” 魏鱼没应,江饮冬压下凌乱的思绪。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江饮冬身上蓦地砸了个人。 魏鱼手臂撑在江饮冬脸侧,和他鼻尖挨着鼻尖,“你那日不是都瞧过了?我也是男子,那我俩多亲几个也没关系。” 也没关系…… 江饮冬下意识在心里重复,在魏鱼贴上来时,按住他的背,仰头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冬子:(纠结)(不安)外头捡来的美男鱼,能随便成亲吗?他想不想和我成亲? 小鱼:(烦恼)冬子不晓得和我做了,那他以后还会和我做吗?下次啥时候做,急急急!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土狗本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子 1瓶; 么么么! 第32章 翌日, 江饮冬听着鸡打鸣醒来,手往下一捞,松了口气。 不用洗亵裤。 昨夜没怎么着, 不过是又啃了一遍。 只要不伸舌头,他能多啃几回,咬了另一个人的嘴,不是啥稀罕事…… 不稀罕个屁! 他就没见过哪个汉子抱着另一个男人啃。 江饮冬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若魏鱼是个哥儿…… 他瞬间清醒,魏鱼不是哥儿, 更不是个普通男子, 和哥儿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着天上地下区别的人鱼。 江饮冬侧头往床上看, 心里约莫有个底儿。 果然。 一尺多高的木床上, 正对他脑袋的这头,还他娘的撅着个光溜的屁股蛋。 挤压的弧度,和上头的那颗痣, 都和昨早瞧见的没差。 江饮冬僵硬地扭过脑袋。 第67章 再多看一眼,他就得出事。 -- 灶膛里火烧的噼里啪啦响, 映着江饮冬一张,听见后门的开合声。 魏鱼起了,还去撒了泡尿回来。 “江饮冬,我被咬了。” 魏鱼睡眼惺忪,哑着嗓子,走到江饮冬面前。 江饮冬往灶膛里塞柴火,闻言瞥了眼他红肿的唇瓣, “你自己愿意的。” 魏鱼打个哈欠, “我说我屁股被咬了。” 江饮冬一顿, 眸光黑沉:“他娘的你赖我咬你屁股?” 魏鱼懵的眨巴眼,脸蹭的红了,瞌睡也清醒了。 他恼的很,“我说我屁股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江饮冬:“……” 他淡然地收回视线,注视着灶膛的火苗,“你不露着,蚊子想咬也咬不着。” “你尿尿不脱裤子啊?”魏鱼觉得江饮冬在气他。 “你用哪尿,”江饮冬瞥他下面,“还脱.光了?” 魏鱼:“裤子太大,我才解开裤腰,整个就滑掉了。” 江饮冬掀开蒸锅盖,从里面取出今早蒸的大圆馒头,越瞧越觉得像某个东西,就是糙面的,不如那个白。 他随意接了句:“蚊子咋不要你唧呢?” 魏鱼小脸愤然,语气幽幽道:“许是蚊子不爱洗热水澡吧。” 江饮冬手里的锅盖没拿稳,掉到灶台上,魏鱼哼了声,啪嗒啪嗒趿着布鞋出了灶房。 瞧着笼屉里端着的糙面馒头,江饮冬没憋住笑。 饭罢,江饮冬趁着日头还未升起,带着魏鱼上了山。 往日江饮冬上山约莫不到一刻钟,和魏鱼一起,走了两刻钟还要久。 江饮冬嫌他慢,魏鱼翘起脚,脚尖挑着不合脚的宽大布鞋晃晃,白嫩的脚跟在外面摇啊摇。 反倒给了他抱怨没鞋穿的机会。 江饮冬未多说两句难听话,便听他哎呦一声,方才得意的脚后跟就被野草扎了,没破皮,就是疼了一下。 魏鱼站在原地,皱巴着眉头,也不说话。 江饮冬挑眉,瞧着他的撒娇样,面上并无动容,“现在折回去,还能少吃点苦头。” “冬哥那么贴心的汉子,应当问我,是不是疼着了,要不要背着。”魏鱼认真指导。 江饮冬笑了,“谁跟你说我贴心?” 一个比刘多麦还高的大男人,脸皮厚不说,还比哥儿都要娇贵。 “不乐意走你就在这待着。” 他们才上了小半截山,停在这儿,也遇不到蛇类的危险东西。 嘁。 魏鱼脸上期待一收,兴致不大地走到江饮冬边上扯他袖子,威胁道:“走了,你今日摘不到桑椹,晚上别想睡好觉!” 江饮冬本要刺他两句,听得最后一句,便闭了嘴。 夜里让他睡不好觉的法子,可太多了。 山坡上遇到两棵不大的桑椹树,一眼望到树顶,上面稀稀拉拉挂着几棵小果,两人便往山里走。 深山幽静,周遭空气也凉了些,正好舒适,魏鱼爬山出的薄汗都干了。 他眨着晶亮的眸子在林中搜寻,忽地发现一棵粗壮的树干,仰头一瞧,有一枝垂着密密的桑葚果。 魏鱼边喊江饮冬边朝树下跑,江饮冬朝这看来,瞳孔骤地一蹙,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魏鱼往前冲的劲被截住,撞到江饮冬胸膛,他脚步不稳,两人跌倒在地,滚了半圈。 树林里的鸟叫声都静了下来。 魏鱼从江饮冬身上支起身,江饮冬头发上沾了树叶,胸膛上下起伏,手还掌在他腰上,很牢固,很安稳。 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映照着他的脸。 空气很安静,有昆虫在树叶地下爬的咯吱响。 魏鱼心神晃动,眼睫轻颤。 他弯腰凑近,未得到阻拦,粉嫩柔软的唇瓣贴上那片紧闭的薄唇,腰间的手紧了紧,轻吻一触即离,魏鱼颈间又出了层细汗。 心窝里好像藏了只兔子,乱蹬腿。 直到腰间的手推了推,他从江饮冬身上下来。 江饮冬看着魏鱼的脑袋顶,这人正弯腰佯装拍打裤腿上的灰,他唇角动了动,一声尖叫惊的林中鸟扑棱翅膀一阵飞。 “有蛇!” 江饮冬下意识托住跳到身上的人,警惕地打量周遭,方才他拉了魏鱼一把,不过是瞧见了猎户设的陷阱,魏鱼那一脚差点踩进去,并未注意到旁的。 正值夏日,枯树叶不算多,地上的草丛稀稀拉拉,一眼望过去,没瞧见有蛇的影子。 江饮冬视线一转,方才魏鱼站的地方,一条翠绿长藤从树干上垂落下来,在细风中轻轻荡悠。 “……” 虚惊一场,江饮冬一巴掌拍在魏鱼屁股上,“下来。” 魏鱼扭扭臀,不乐意地挪了下来。 这一番闹,不久前那个温情的吻,便都被抛到了脑后。 江饮冬摘了一小篮子的桑椹,他不用魏鱼在底下接,篮子挎臂弯,自己踩在树干上,挑了个大饱满的摘。 摘满了篮子,折了根长枝条,把篮子送到地上,再跳下去。 魏鱼接着篮子,捏了颗桑椹送进嘴里,汁水爆开,今夏吃到最甜的东西。 时辰还早,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不少下田的村民。麦子的成熟期,地里的人一日比一日多。 江饮冬的麦地也快开收了,他这两日上镇将凉皮的事商议好,便能集中处理自己的田。 第68章 魏鱼在村里露面拢共不过分三两次,这是头回顶着村民目光走在村子大道上。 那些人也不遮掩,将魏鱼从头到脚看了遍,汉子和妇人都有,除了纯粹的稀奇江冬子的哥儿是何模样。 还有一眼瞧见魏鱼长相的震惊,不自觉将他和先前的宁哥儿对比,又是唏嘘茂山村的一个普通村落,竟接二连三地来了容貌秀美的哥儿,又是眼酸这个哥儿美的跟天仙似的,居然被江冬子给弄走了。 不过大家心里都有底儿,这哥儿出身不行,送到眼前,一般汉子也不敢收了。 几个爱碎嘴的蠢蠢欲动,若不是江饮冬早先拿斧头将人先敲打了一番,这时定然都上来围着打趣。 堵得住眼前的嘴,堵不住人家乱转的眼珠子。 魏鱼来这里月余,头回被人盯的火辣辣的,生出了对异乡的胆怯。 他手指不自觉地攥住衣袖,觑了眼江饮冬,见他面色未变,脚步稳健地朝前走,心里也松了口气。 回了屋,关上了门,又全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魏鱼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从前在农村待过,小孩游离在大人的圈外,只晓得村里哪条河里能摸鱼虾,哪棵树有鸟蛋,长得最高壮的孩子头头会不会带着他玩。 后来,因为村里一个外来的女人,他打小意识到了人言可畏。 那女人一眼便能看出来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被他姥姥村子里的男人带回来做媳妇的。 村里人的好奇是摆在脸上的,嚼舌根却是在背地里嚼。 魏鱼偷听过他们说话,说那女人是生过孩子的,日子穷的过不下去,抛夫弃子,跟了他们村的男人给他当媳妇。 再后来,魏鱼听他们嘴里的话,变成了那女人是来骗钱的,想把男人的钱哄走,给自己的前夫的儿女花,至于怎么哄的,女人和村里话不通,自然是床上被窝里哄。 魏鱼听了许多那个年纪不该听的话,却瞧见村里的妇人到那男人家,和外来女人坐一块,面上一派和谐。 再之后,听说那女人趁上街的时候跑了,手里的钱仅够车费,于是村里的闲话又变了变,替跑了媳妇的男人不值当,说他赔了钱什么都没落着。 茂山村也是一样的,魏鱼深知,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姥姥村里人看那个女人。 江饮冬是茂山村的土生土长的人,他是江饮冬捡回来,在江饮冬眼里,是连珍珠都不会产、没大用的人鱼。 日头升起来,屋里关了门,热气罩在两人身上,魏鱼正出神,僵硬的身体撞上江饮冬结实的背部,硬木板一般脊背撞的他鼻子发酸,怔在原地。 江饮冬回身抱臂,小山一样的身躯杵在魏鱼面前。 他察觉到了,魏鱼身上的乌龟气息,和当初逮住他偷嗦贝壳,头埋在水缸中一模一样。 是受不住被生人打量,还是忍不了因为同他站在一起,被村民误会,嚼舌根? 江饮冬的目光凝在他眸光闪烁的小脸上。 他是在害怕,紧张。 “后悔了?” 后悔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他话音落,那不敢和他对视的眼睛倏地抬起,脚尖一踮,手臂盘住他的肩,方才紧抿的小嘴就咬了上来。 江饮冬看他的目光有些冷,还陌生,魏鱼习惯性的避开不想面对的事情。 “才不后悔。” 没了江穷汉的庇护,他最初落到别人的手里,指不定活不到现在。 就是心里没着落的,想和江饮冬亲一亲。 这人虽看着冷硬,但嘴唇很软,也很暖。 江饮冬愣住,嘴上传来被小狗啃食的痒意,他微微错开,张嘴衔住碰在他下巴上的唇瓣,选了比咬更温柔的吮吸。 又啃又吸还是不够,不知谁的舌头先伸了出来,唇齿间片刻的怔愣,好似冲破了某条界限,身心传来的愉悦摈弃了顾虑,一条大舌占据了柔软的口腔,边边角角都搜刮了一遍,覆上另一人的气息。 魏鱼被亲倒在床上,小脸红通喘着气,眼里全是晶莹的水光,那股龟缩气儿好似被江饮冬亲走吃掉了。 他仰着脑袋,直直看进江饮冬幽暗的眸子,“舒服吗?” 江饮冬:“……” 他板着脸承认,“舒服。” 事后更深重的顾虑再一次瓦解。 “我也挺舒服的,”魏鱼张开嘴巴,翘出里面的舌尖,“我舌根都被亲麻了。” 江饮冬捏他两瓣唇,“没要你说这般详细。” 魏鱼乖顺地点头,眼角都泛着红,江饮冬松手咳了声,这回是他欺负了人。 “既然你和我都舒服……”魏鱼捏着手指,垂下了眼,小声说:“我们就舒服着过日子。” 江饮冬侵略性的眸子扫向他。 亲都亲了,身子也看光了,两人又都舒服,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魏鱼的心思,大抵是受了外头村里人的刺激,想把他傍紧着些,免得自己丢了他。 虽和男子这般有悖伦常,被人发觉了,比找妓子的名头还严重,祖宗都能气的跳出坟头。 但江饮冬不是那守礼的人,他爹在世时都是村里孤僻的人,也少管他,晓得他和一个男人亲嘴,约莫会托个梦,给他念上一册子的书听。 沉默片刻,江饮冬喉管里嗯了声。 这声应答打开了道闸门,两人不自觉靠近,脑袋凑在一块,嘴唇贴在一块,磨了半晌才分开。 第69章 辰时,江饮冬的院门被人敲响。 江饮冬开门,来人是几日不见的张成业。 张成业一见他,立即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冬子哥,可算见到您人了,那凉皮还有几日能供上,城里老爷催的不行啊。” “你慢着点说。” 江饮冬站在门前,宽阔的肩背堵着门,没引人进的意思,张成业自知名声不好,也没要进屋,只在门口将情况告知江饮冬。 原是江饮冬先前定量给翠楼供货,知晓凉皮的人还不算多,接洽到翠楼的富商老爷,给供货了几日,量少又开胃的吃食,成了城里的稀罕货。量本就少,眼下又停了货,若不是张成业拦着,说江饮冬病了,那老爷早就派人来找了。 江饮冬早料到魏鱼做出来的凉皮能这般好卖,故而他未曾担心,找了那看似不怎的合适的翠楼,实际去那吃酒作乐的老爷才是潜在大客户。 家中面粉不够,江饮冬打算明日带魏鱼上镇,顺道采买了东西回来,也免得那娇气的人儿整日晃着白脚跟,说他的鞋大穿不得。 他只让张成业先回,道明日去巷子找他,届时再去和那老爷相谈。 张成业不是个老实勤快的,瞅着机会赚些钱,赚不到就窝在家中少吃几顿。没想成遇到了江饮冬,这汉子竟比他还不上进,钱摆在眼前都不晓得捞! 江饮冬这边给了他几个铜板当跑腿费,张成业脸上便又笑开了花,随即想到了什么,凑近江饮冬低声道:“昨夜我回家时,瞧见南街钱大富一处宅子里,新住进了人,好似是请了个大人物。” 江饮冬眼皮一掀,“瞧清楚了,不是做买卖的同行?” 张成业一脸穷酸汉对有钱人的嫉恨,“钱大富在我们镇上,除了见到县太爷,哪能这般点头哈腰。他们行动隐蔽的很,身旁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我就是躲的快,否则多看两眼,怕是要被他们捉了去。” 这架势,听着很唬人。 江饮冬眉头微动,钱大富他有耳闻,是南街数一数二的富商,商人有钱了,便想往官上攀。不知这钱大富攀的人,和他想找的人是否相关,或是和梦中纪宁那位贵人又是否是同一人。 “晓得了,盯好那处。”江饮冬道,让张成业给他办事,也须给点甜头,又给了他二十文钱,让他继续盯着,往后两日若再需要他,仍会给钱。 张成业喜出望外,临走时摸着衣兜里的铜板,数着近日攒下的,够去翠楼喝一壶了。 江饮冬关门时,余光瞥见了隔壁吴婶子门前,一道碎花布衫一晃而过。 吴秀枝关上自家的门,堂屋里是她娘和他爹以及两位哥哥的争吵声。自她爹和她大哥二哥从外地回来后,家里整日都在吵架,她这个当事人却插不上一句话。 因着李秀才和纪宁那事儿,吴秀枝她娘捎了信把家里的壮劳力叫回来,就想着给李秀才一个下马威。 吴婶子娘家大舅也是个秀才,还在县里给县太爷当主簿,她倒当真不怕自个村里的秀才,想给女儿讨个公道。 秀才和哥儿偷情偷到新房里,简直是在打吴家的脸,无论如何,这件事,吴家都不能轻易揭过。 退婚是不能退的,但凭着这点,李秀才若是还要那好名声,不多给些彩礼弥补一番,吴婶子可是不依,她家三个男人都是这般想法。 可惜女儿不中用,秀才说两句好话就软了心。 吴秀枝没胃口吃饭,回了卧房后,她大嫂进来了。 她见着人脸色不好,晓得又是听了娘的话来当说客的。 “秀枝,爹和娘那边态度可都硬着,你莫要再不懂事,和那秀才私下来往,让人看轻了去。”吴家大嫂对小姑子耳提面命。 吴秀枝道:“大嫂,你嫁了人还不理解?我一个姑娘家的,闹成这般,往后在夫家还哪有好日子过?” 她不光怕失了秀才的心,还担心未来的婆婆因着这事对她刁难。 “你不懂,这番是李秀才犯了错,你要是太软,进了门指不定被全家人拿捏,更管不住秀才偷腥。” “可是……” 好说歹说一番,吴秀枝还是让了步,爹娘总不会害了她,便等着爹娘和李家交涉,只是她心中惶恐不安,总觉得漏了些什么。 另一头,江立诚家,李秋兰娘家来人了,李秋兰姐姐得了个大胖孙子,找她的秀才外甥帮着取名儿来了。 正午饭桌上,李氏落座后,瞧见桌子上那一盘子光滑透亮的吃食,很是好奇,第一筷子便落了上去,吃到嘴里后更是一番夸奖。 江立诚乐了,说这菜叫凉皮,夸他侄子:“冬子给送的,自家折腾出来的,味道一绝。” 李秋兰也夹了一筷子凉皮放碗里,嘴里却道:“他哪有那本事做,在城里买的我倒信,有点小钱就拿去花……”还得你个当叔的贴钱。 江立诚瞪他一眼,李秋兰斜眼没往下说,李氏忙笑着道:“不管咋样,弄来这般吃食,都是本事,冬子年纪不小了吧,听说还没找婆娘?” 这话一出,饭桌上静了,江立诚含糊道:“他心思没放这,不管他。” 李氏可没少听妹子抱怨自家男人的大侄子,好吃好喝的不给他们家送,还得她男人往侄子身上贴钱。 这会瞧着盘子里她从没见过的凉皮,觉得妹子的话也不能全信。 第70章 李氏心思活络,知晓有些汉子没了爹娘,成亲一事上便艰难的多,她在这事上留了个心思。 夜色降临,到了歇息的时候。 卧房里,用来打地铺的草席重新铺回床上,两人大热天挤在窄小的木床上,倒是谁也没抱怨。 江饮冬手臂支着摇蒲扇,魏鱼的细胳膊贴着江饮冬一侧的硬膀子。 两人一个没避讳,另一个上赶着往前凑,于是最后变成了魏鱼枕在江饮冬前胸上,整个人都要趴在他身上 。 江饮冬推了推他脑袋,“起开,热。” 魏鱼不动,“你身上比床舒服。” 江饮冬没理他。 魏鱼嘚瑟了,闭眼嘀咕:“你用点劲扇风,力气大了没处使,多浪费。”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味儿,但一时也没琢磨出来哪不对。 江饮冬捏着扇柄,对着身上人的屁股一拍,把人推了开,自己起身找了件薄上衣来,扔到魏鱼身上,“穿上。” 魏鱼不大乐意,本就热的恨不得裤子都脱了,再穿上面的,怕是热的睡不着。 “你都不穿。”他瞧着江饮冬精壮的上身。 “我还不脱光了睡觉。” 魏鱼不情不愿地穿上了上衣,说到裤子,连着两天早晨醒来浑身光溜,他是心虚的。 倒不是存了别的心思,鱼尾用久了,睡觉穿裤子都觉得有东西束缚着,无意识就给脱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小声道,重新挨着江饮冬躺下。 江饮冬忽地翻到魏鱼身上,摸索上他腰间的细绳,指节擦到小腹的肉上。 魏鱼吸了吸肚子,那块肉抖动了一下,江饮冬一顿,朝他看一眼,手从裤腰移开,躺了回去。 魏鱼手往下摸,摸到了个死结。 “……” 至于这么防着他? 过了好一会,魏鱼听着江饮冬的呼吸,“冬哥,你睡不着?” 江饮冬没出声,蒲扇还在他手上摇,不想理这明知故问的人。 脸上喷来股热气,压在他身上的人往上咕涌。 “亲个嘴儿吧冬哥,好睡些。” 蒲扇“啪嗒”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小鱼:亲亲亲——死你! 冬子:亲, 小鱼:呼——唔——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端水人 5瓶; 啾啾啾~ 第33章 好睡是好睡了, 但和亲嘴没沾上边儿。 两人睡一床,着实太热了,非得消消火不成。 亲手打好的死结也被亲手扯断。 江饮冬摸着手里黏糊的东西, 在察觉心中无半点排斥时,顿时有了掉进山里老猎人的陷阱里,一辈子也爬不出来的感觉。 头回自己没弄,心里却得了怪异的满足。 就邪门。 他粗鲁拽过魏鱼的衣摆擦了手, 平缓呼吸闭上了眼。 翌日醒来,江饮冬首要的是去看魏鱼。 还好, 裤子穿着。 再一瞧, 他结实的腿肌将人两条长腿箍在自己腿间, 跟粗木筷子夹了两根细面条似的, 筷子不松, 面条怎的也扭不动。 江饮冬松腿下床。 饭后两人拾掇好,江饮冬带着魏鱼坐上了村口的牛车,车上还有俩人, 吴秀枝和村里的一个年轻哥儿。 吴秀枝在两人上车时背了过去,没打招呼, 不怎么待见人的模样。 江饮冬不在意,魏鱼没见过吴秀枝,自然也不会在意。 上车的都是掏钱的主,赶车的老汉和江饮冬寒暄两句,并未多问,倒是一旁年轻的小哥儿眼神不住地在两人身上瞧。 村里哥儿干活的多,脸皮晒的发黄, 吴秀枝和他坐一起, 显然是被家里好生养出来的姑娘, 脸蛋白净不少。 但放在魏鱼边上,完全就不够瞧了。 那张脸仿佛生出来没见过日头,白亮的很,透着光一般。那小哥儿好似被闪了眼睛,不盯着魏鱼了,眼珠子转而在江饮冬身上打转。 倒不是没见过江冬子,只是最近不常见。自从江冬子家里养了哥儿后,也不怎的往外跑。如今细瞧,猛然发觉江冬子果真变了不少。 还是精壮高大的块头,硬朗的脸,那股憨实气儿却没了,若不是还穿着粗布衣裳,这样的男子都赶得上城里人的气质了,吸引人的紧。 江饮冬手肘撑腿,任由旁人打量。 小腿被人碰了下,他扭头,魏鱼附在他耳边说坐的屁股疼。 江饮冬眼皮一跳,这胆肥的,莫不是想坐他腿上? 还没张嘴说话,便瞧见魏鱼屈腿蹲在他边上,两只手扶住他大腿稳住身形。 “……” 两人挨的近,魏鱼挡在他前面,那盯着江饮冬的小哥儿不高兴的瘪嘴,拉着吴秀枝聊了起来。 “秀枝姐,你上城里买啥呢?” 吴秀枝和这哥儿关系一般,随口应付,“帮娘买点针线。” 那哥儿笑道:“秀枝姐自个的针线活做的咋样了,成亲的嫁衣都是咱自己缝,可马虎不得。” 吴秀枝顿时拉了脸,她未婚夫在未来新房里偷腥的事村子人尽皆知,小哥儿提这茬是在打她的脸。 那哥儿接着说道:“我小爹也在给我相看人家,瞧了个一眼就看中我,死活非要娶我的人,我本不乐意,但小爹说了,除了庄稼人大差不差的积蓄,这汉子和旁的区别,就在死心塌地,以后准对我好。” 第71章 小哥儿看似在炫耀,实际把牛车上的吴秀枝和江饮冬都给阴阳怪气踩了一番。 江饮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吴秀枝却听的心里一梗。 她心里没怪秀才郎,反倒怨恨起了江饮冬。 村里人都说江冬子是个痴情种,一个汉子还玩起了读书人的花样,对宁哥儿百般好,若是再加把劲,指不定就把宁哥儿娶进门了。 可这江冬子竟移了情去,让宁哥儿大受打击,转而勾上了她的秀才。 若是江冬子把宁哥儿守好,掐了那花蝴蝶的翅膀,哪会生出这种糟心事。 再一想,若不是这下贱的哥儿长得这般勾人,怎么会把江冬子从纪宁那里勾走! 吴秀枝一时恼怒上头,转身朝江饮冬两人瞪了一眼,冷哼:“男人哪有死心塌地的,你不要太天真,那般男人都是窝囊的,保不定憋急了还会害你嘞。” 年轻哥儿听的笑嘻嘻,“这我怎么看得出啊,秀枝姐你跟我打个比方,哪样的汉子才会是这般人模狗样的负心汉?” “怨不得汉子变心,新人当时比旧人鲜。” 他们说话的指向性太强,便是魏鱼不走心的听了两句,阴阳怪气的话加上时不时瞥来的视线,都听了一肚子的气。 若不是对面两人一个姑娘,一个瘦哥儿,他都想把人踹下了车。 拳头被人包在手心里,魏鱼抬头,江饮冬看不出情绪的黑眸转向那边,嗓音低沉火气大:“屁话小点声,别嚼到老子头上!” 那两人吓得哆嗦,甚至没敢抬眼看人,彻底噤了声,竟忘了江冬子是个抄斧头往人身上招呼的狠角色。 江饮冬一张没情绪的脸,面向牛车外边,跟方才放狠话的人不似一人。 魏鱼忍住笑,往江饮冬掌心挠了挠。 下牛车时,两人看都没往这看一眼,裹着自己的布包各奔东西。 街上热闹,小摊小贩吆喝着,这会卖菜卖早点的摊子最多。 时辰还早,魏鱼被一个摊子的炖的大骨汤勾的走不动道,江饮冬要了两碗骨汤馄饨,和他在树下的吃了起来。 两人都吃了早饭,但这会魏鱼埋头一口接一个馄饨往嘴里送,没带一丝犹豫,活像几天都没吃饱饭,江饮冬没忍住,曲指敲了敲桌面。 魏鱼嘴唇被汤汁浸的水亮,江饮冬扫了一眼,“我平日没管饱你?” “还行吧,”魏鱼砸砸嘴,嫩红舌尖往唇上一裹,“这馄饨味儿真好。” 魏鱼的膝盖被人一撞,他愣了愣,一只勺子就伸进了他碗里,捞走了两只滴着水的薄皮嫩馄饨! 他眼睛瞪的圆,不可置信:“拢共十二个,你还跟我抢?” 说罢,膝盖往江饮冬腿上顶了一下。 江饮冬纹丝不动,在他气不过搞小动作的功夫,两口塞了馄饨,还舀了几勺汤喝,“的确好味,可惜早没尝一尝。” 魏鱼哼了声,吃了也吐不出来,他赶忙把自己碗里最后一只送进嘴里。 吃完街上逛的时候,魏鱼还存着气。 街上人逐渐多了,这地儿民风开放,哥儿姑娘都不必闷在屋里头,街上走动的不少。 魏鱼头回直观地感受到哥儿和男子的不同。 村里哥儿穿着不讲究,体力活干的多,也能养出一些肌肉,和男子瞧着差别不大。但这街上的哥儿,人瘦腰细,衣裳鲜亮不少,擦粉的倒是没见,脸的确比男人要白净几分,总的来说,算是赏心悦目。 “城里的哥儿瞧着好看?”冷不丁耳边传来江饮冬的声音。 魏鱼侧头,便见江饮冬的视线也若有似无地瞧着那些样貌姣好的哥儿,恍然想起,江饮冬的偏好似乎就是城里白净秀气的小哥儿。 出按事前的纪宁甚至还比这些哥儿出色。 魏鱼撞了撞江饮冬的肩膀,状似无意道:“有没有觉得,我比小哥儿长的都好看?” 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刷的扭过头,快速将他瞅一眼,惊艳过后,脸上一言难尽,其中包含他方才瞧的小哥儿。 江饮冬:“……” 饶是他脸皮厚,也被魏鱼当众和哥儿比样貌的傻气给愣住。 他不想作答,顶着众人古怪的视线往前走。 村里的人早先被误导,才误以为魏鱼是哥儿。 而到了城里,魏鱼身材高挑,走路大方,穿着和自己的粗布衫子,除了那张俏丽的脸蛋,没人会将他当成哥儿。 魏鱼好似也意识到他这话不妥,好一段路没吭声。 到人少的地方,江饮冬侧头打量他:“我瞧你不光比哥儿好看,比姑娘都俏,看你以后还怎的娶漂亮媳妇。” 巷子口没人,周遭静悄悄的,江饮冬说完这话,差点咬了自己腮帮子。方才还嫌魏鱼张口就来,这会自己也在乱说话。 魏鱼能不能娶着媳妇他不晓得,反正这阵子别想娶了。 好在没走两步就到了张成业家门前,张成业开了门,瞧了眼魏鱼,只暗中惊讶,未多说便引了他们去见买主老爷。 那开酒楼的富商老爷姓乔,先前尝到了凉皮,便让自家管事和张成业接洽。 管事眯眼笑:“二位这边请。” 这管事不是那踩高捧低之人,虽先前不满江饮冬好好的断了货,但见人不卑不亢,不是那种自家掌握了独到方子便尾巴翘上天的人,对他难得高看了一眼。 第72章 又是见他身边样貌出色的男子,怎么瞧都不像村野能养出来的穷汉子,管事多少留了个心眼,对江饮冬的态度更缓和不少。 乔老爷开的酒楼也有好厨子,却未能研究出凉皮的制作法子,只晓得是面做成的,他们绞尽脑汁,最终也没做成形。 管事未多寒暄,便直言要买这凉皮的方子,本以为汉子要多磨两句,没想到人应的爽快,这性子瞧着倒和他面相符合。 这事江饮冬一早和魏鱼商量了,凉皮方子卖了酒楼,他们农忙后也在镇上摆个小摊,不怎么上酒楼吃饭的,遇上小摊的凉皮,许能来上一碗。 管事带着江饮冬和魏鱼去了自家酒楼,两人教着厨子做凉皮,交代了厨子面浆晾出来后如何上锅蒸,二十两银子便到手了,还顺道被管事请了在酒楼成午饭。 酒楼大堂热闹,生意红火,江饮冬和魏鱼选了角落一桌,点了三荤一素,吃的八分饱。 饭后离桌,江饮冬的肩膀被撞了下,他微侧身,撞他的人连连道对不住,嗓音清朗。 江饮冬留意了下那道身影,衣着低调的富家公子。 少见的有涵养。 午后天热,街上没几个人逛。魏鱼和江饮冬挨的近,眼睛时不时瞄向他装着银子的胸口。 江饮冬胸口本就鼓囊,装了银子也甚明显。 但耐不住他一副没出息样儿,就差上手往人胸口怀里摸了。 江饮冬大掌按在魏鱼脑袋上,把他脑袋别正,拉着人走进了成衣铺子。 给魏鱼置办了两套,他自己倒是没添加新衣,接下来农忙,怕是没什么机会穿。 魏鱼脚上的大鞋板子换了新鞋,怀里抱着鼓囊的衣裳包裹,笑意蔓延至眼角,他撞了撞江饮冬,悄声道:“你如今不是穷汉子了,还这般小气作甚?” 江饮冬晓得他是何意,故意曲解道:“还嫌给你买少了?” 魏鱼摇头,“不嫌少,但是有了银子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说着他想来早上被抢走的两只皮薄馅多的馄饨,立马住了嘴。 江冬子不是那般死板的穷汉子,只会亏待他,绝不会亏了自己。 他们只提了轻便的包裹,在沿河的柳树下散步。 魏鱼疑惑:“不回吗?” “还有事,你若想回我送你坐牛车。” 魏鱼眯了眯眼,“江冬子,你是不是城里也有老相好?” 江饮冬扭头,见他又拧起了眉,怨气极重地嘀咕:“也不晓得哪来那么多烂桃花。” 空中燥热,一丝微风荡着水气的凉意吹来,江饮冬心头微动。 他侧头,余光处瞧见了座大宅子,正是张成业口中,钱大富的私宅。院门紧闭,冷冷清清,瞧着没有住人的迹象。 江饮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拉着魏鱼躲在了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边,视线落在宅子门口。 魏鱼被他这架势吓到了,心里升起乱七八糟的念头,咋的来逛个街,都跟要躲着仇人似的,方才他们那般闲适,莫不是一直被人盯梢了? 殊不知,江饮冬才是盯梢别人的那个。 他小心地挨着江饮冬,被他宽厚的胸膛挡住,后背抵在树上,呼吸放到极轻。 江饮冬收回视线,低头看见胸口杵了个鹌鹑脑袋,他压了压嘴角,没有出声。 约莫一刻钟,魏鱼保持这个姿势,腿麻了,细细地憋着气,把自己憋的脸通红。 他快撑不住了,白玉的指尖隔着粗麻布,戳在江饮冬胸口上,气音,“好了没有?” 没听到回应,魏鱼水润泛红的眸子轻抬,对上一双笑意的眼睛,瞬间意识到江饮冬在耍他,气的不行,一脚踩在江饮冬脚背。 江饮冬闷哼一声,捂住他要叭叭的小嘴,倾身凑在他耳边,低声,“别动,这回是真的。” 魏鱼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消了,鼻息轻颤,江饮冬掌心的硬茧堵在他唇上,微痒,他受不住地伸出舌尖扫了扫唇瓣,带着水渍的软舌划过掌心。 他被捂的更紧了些。 魏鱼快要喘不过气,摸上紧实的腰身掐了把,江饮冬才松开了他。 不远处是翠楼后门的巷口,待魏鱼缓了会,江饮冬带他去对面一家客栈,开了间二楼客房,打开窗子,正好能瞧见那个巷子口的动静。 方才躲在树后他没看错,那个被人簇拥着,从宅子里出来的人,正是他在梦中仅见过一次,害得他惨死的纪宁的竹马。 纪宁的竹马是平江知府的公子梁景新,而纪宁,最初的身份,是那知府家中管事的哥儿,从小和梁景新一起长大,情义深重。 纪宁十五岁时,管事狗仗人势,横行霸道,背着知府贪了大笔银子的事被捅出来,被打断腿下了狱,纪宁和他娘也被赶了出来。 而那时,纪宁和梁景新已然情投意合,梁景新让纪宁先回老家安顿,等他日后来接他。 纪宁再不愿也只得答应,他的身份待不得省城,只能等所有人都忘了他爹的事,来日回归。 梁景新的脸江饮冬记得清晰,梦中的高头大马,是何等英姿勃发,将他一个土里出来的村汉子,再次埋进土里。 只是梁景新出现的地方让江饮冬怀疑,莫不是专门买了宅子接纪宁住下? 但这又和当初梦中的贵人有何干系,贵人若是梁景新,何必多次一举,让纪宁在翠楼救下他。 第73章 江饮冬直觉这件事和纪宁关系不大,梁景新和那贵人才是关键。 他站在思索许久,不见房中人有动静,回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一盏茶解渴,视线却暗暗在魏鱼脸上徘徊。 那人坐在床边,打开衣裳包袱,假意翻看新衣裳,实际上小脸红红的,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江饮冬琢磨不透他心思,也猜不着,便静等着他开口。 茶盏太小,不如家中的粗瓷实在,江饮冬倒了一杯又一杯,一口咕咚下肚。 茶水从下巴漏到了他麦色的锁骨上,魏鱼掀了眼皮,偷瞧一眼。 难怪今日逛街,又是河边散步,磨磨蹭蹭不回家,还不直言告诉他何事。 原来是带他开了房啊…… 他心口乱着,方才摸了,这客栈的垫背够软,比家中的好了不少,躺在上面,应当是舒服的。 不对不对,就算被褥再软,他若流泪了,珍珠撒满床,还是会膈的背疼,届时也得吃些苦头。 唉,怎的这般麻烦。 忽而,他清亮的眸子对上江饮冬,眸中荡漾着绵绵情意,江饮冬手一紧,抬起茶壶倒水,发觉茶水已被他喝干了。 魏鱼脸上烧着火,牙齿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下唇,他想到了好点子。 可以换个姿势来,背不挨着床的那种。 他瞧了瞧窗外,天色还大亮,江饮冬稳坐着,好似不着急。 也对,至少得等、等天黑。 江饮冬目光凝在魏鱼胭脂红的脸蛋上,喉结滚动,等了许久,不见他发问。 “你不问?” 魏鱼被他突兀地出声吓得回神,手指搅着新衣裳,试探道:“这种事,就不好问吧?” 开了一间房,买了替换的新衣裳,要做什么还需要问吗? 就是不晓得江饮冬想没想起他发烧那夜…… 魏鱼摇晃着脑袋,“就按你说的做。” 江饮冬挑眉,今日竟这般配合自己。 不问倒也好,省得编瞎话解释。 晚饭小二送上楼,蒜末茄子和凉拌青瓜,还有一道丝瓜蛋汤,两人只吃了半饱。 天色渐暗,江饮冬又站在了窗前,高大的身影将挡了大半个窗户,影子投射在魏鱼脚边。 魏鱼:“窗子是不是要关上?” “不用。”江饮冬没回头。 魏鱼握住腰带的手指瑟缩了下,声如蚊鸣,“要用到……窗子吗?” 江饮冬嗯了声。 糙汉子这么野的吗! 魏鱼脑子一片空白,一页页的小黄册子在眼前飞舞,画面定格在月黑风高,向外大开的客栈窗台,两道身影半露在窗外…… 翠楼外的巷子漆黑一片,中间拐个弯到主街道,很偏僻的一条路,和朝南正门的热闹截然相反。 若是这小巷子里发生点什么事,怕是不会有人知晓。 江饮冬大致确定了二楼往下的距离,跳下去后不消片刻便能跑到巷子里,能最快阻止事情的发生。 指腹在窗棂上有节奏地点着,他有种直觉,梁景新的出现时间,也会是梦中纪宁贵人的现身的节点。 夜色浓稠,客栈偶尔开门声,翠楼成了整条街唯一灯火通明之处,走夜路之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门上挂着的纱帘,想要透过其窥探内里的风光。 而翠楼的欢笑声,隔着一条巷子,如睡梦中的零星呓语,客栈的生意多少受到了翠楼的影响。 “砰——” 隔壁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江饮冬回头,和魏鱼视线对上,只见他那双柔情水润的眼眸,此时全是迷茫。 而后,又是一声,江饮冬听清了,这回是身子摔到床上的闷响。 不消片刻,连续有节奏的声音和高亢的叫声,穿透墙壁,传入了江饮冬和魏鱼的耳朵。 这客栈……隔音相当差。 这会不仅魏鱼一脸懵,连江饮冬都不自在地背过身子,不曾想头回进城住客栈,竟叫人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浑身起鸡皮疙瘩。 魏鱼站起来,时辰不早了,他和江饮冬也该睡觉了。 指尖触碰到江饮冬的袖口,他嘴巴张了张,倏地人影一闪,魏鱼眼睁睁看着衣袖从手中溜走,人也不见了。 魏鱼呆愣了两秒,弯腰探出窗外,在黑咕隆咚的巷子,寻到了江饮冬的身影,正不远不近跟在三个黑衣人身后。 这场景,瞧的魏鱼心里直咯噔,好好的村野汉子,怎的跟绑票的扯一块了? 他长腿一伸,就要沿着江饮冬的路子跳下去,下一刻,理智回笼,魏鱼讪讪收回试探的小脚,打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路过隔壁,他脚一收,竖起耳朵听。 没音儿了。 啧。 够短的。 大堂点了烛火,前台的小二趴在桌子上打瞌睡,魏鱼一下楼,他便支着脑袋看来,很是警醒。 小二打着哈欠:“客官,这个时辰您有吩咐?” 他对这个穿着不怎样,但容貌极俊的男子很有印象,一见魏鱼便认了出来。 魏鱼摆摆手,道不麻烦他,“睡不着,我去转转。” 小二目送他的背影,这大半夜的,有啥可转的,莫不是去逛花楼? 年轻的公子哥,还是经不住诱惑哟。 约莫二更天,街上的铺子都关了,道上黑黢黢的,客栈正门到巷子口的路三拐两拐,魏鱼走的小心。 第74章 江饮冬看似早就有了计划,在河边不是故意和他亲昵,住客栈也是为了观察动向…… 蓦地,魏鱼屏住了呼吸,脊背发僵,他身后不远不近地,正坠着道脚步声。 方才走的急,竟不知何时被跟上。 作者有话说: 小鱼:(摸摸被褥)(搓搓小手脱衣裳)嘻嘻,汉子闷不吭声干大事 冬子:(跳、跑)(专注找金大腿) 小鱼:(左右看看)(愤怒)衣裳都脱了,人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fafa 2瓶; 么么啾! 第34章 魏鱼呼吸微紧, 脚步加快。 巷子渐深,到了一个拐角,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堂嫂?” 魏鱼松了一口气,转身见到夜色中一身长袍的江连。 “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 “我适才参加同窗的生辰会,回来途中见到了小堂嫂的身影, 便跟了上来,”江连往巷子深处看了一眼, “小堂嫂在此处何事?饮冬哥呢?我方才碰见他, 一眨眼功夫不见了。” 江连手里拿着个长条纸包, “还往我手里塞了这个。” 黑灯瞎火看不清是啥, 魏鱼暂时没别的心思:“我也正找他呢。” 他带江连拐进了巷子另一角, 发现里头是更深的巷子,再往回看,黑咕隆咚的辨不出方向, 也忘了自己是从哪个巷子口钻进来的。 他推推江连,“先出去吧。” 江连没动。 “……” 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魏鱼指指点点:“路都记不住, 所以你进来作甚?” 江连摸摸脖颈上的汗水,讪讪道:“未曾想这般多。” “读书人还是要多想想,多用脑子。”伴随一道重重的叹气声。 江连:“……”教训的是。 两人往回走,巷子口长的都大差不差,也不晓得脚下的路是不是来时路。 静悄悄的深巷里,出现了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登时慌了, 在夜色中对视一眼, 魏鱼拽着江连找藏身之处。 还没跑上两步, 无情的大手攥住肩头的衣裳,魏鱼反射性地朝后仰,腰上拦了只手臂,“瞎跑什么?” 江连在旁边喊了声“饮冬哥”。 江饮冬肩上扛了一个人,人影高大,站的稳当,跟那抢了黄花大闺女的猖狂土匪似的。巷子幽暗,看不清他神色。 “快被你吓死了。怎么半夜跑出去偷了个人回来?”魏鱼气喘吁吁。 “先回客栈。” 江饮冬不欲多解释,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眼,“你们倒是巧。” 魏鱼戳戳江饮冬的腰,“没你巧。” 背着他出去“偷人”! 一晚上被人从背后偷袭两次,魏鱼小脸愤愤,闷声跟在江饮冬身后,一步一拖沓,走的十分不爽快。 前面带路的江饮冬忽然停住,他走到江连面前,“帮忙扛着。” 江连是书生,也是能干些农活的书生,一个普通身量的人还是扛的动,扛不动也能背着。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个长条纸包,犹豫道:“那饮冬哥你拿一下。” 江饮冬碰着他时,往他手里塞了串糖葫芦,人就跑了。 江连有自知之明,这糖葫芦定然不是给他的。堂兄依旧有本事,半夜出来办事还不忘买零嘴哄人。 江饮冬帮着把人送到江连背上,顺手将糖葫芦扔给魏鱼,“脸别皱巴了,吃吧。” 扭头往后看的江连:“……” 这么黑的夜,怎么看出脸色的? 魏鱼拆开套在糖葫芦上的纸,掰了小块冰糖衣填嘴里,嘟囔道:“这也不是你给我买的。” “不是我买的,他能给你吃?” 魏鱼吃的甜滋滋,江冬子心里惦记着他呢,表现不错。 “行吧,勉强原谅你。”他假装极其不情愿。 江连沉默地埋头走,一句话也不想说。 倒是身上这人脑袋搁在他脖颈上,似是发热了,烫的不行。 他没怀疑江饮冬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就是纯粹好奇,他那冷面无情的堂兄,怎的这般好心肠了,救济了个堂嫂回来,竟又就救了个回来,难不成真的是钻空子,想多养些小哥儿? 也不尽然,身上这个背着重呢,大抵是个货真价实的汉子。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走了半晌,没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看去,巷子一片黝黑,背后半个人也无。 江连:“……” 他帮着出力,这两口子这般无视他的存在? 刻意和江连落下一大截的江饮冬,正将人抵在巷子的墙壁上,黑眸如鹰,锁在那张咬着冰糖葫芦的小嘴上。 油光水润的,瞧着很甜。 “快些吃。”江饮冬催促。 “……我能边走边吃。” “怕你咬着舌头。” “三岁小孩都不会咬舌头……”魏鱼在江饮冬的监督下咬着山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面部轮廓,“哦?你哪会关心我这点小事” 江饮冬垂眼看他手里的糖葫芦,“给我留一个。” 魏鱼心不在焉地咬着脆脆的糖衣,薄片在嘴里融化,甜滋滋的。两人胳膊挨着胳膊,热气蔓延,谁也没有要离远些。 第75章 待魏鱼咬下倒数第二颗糖葫芦,在嘴里嚼了咽下时,心口砰砰乱跳,隐约觉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一块冰糖碎片沾在嘴角,他下意识伸舌头舔回来,刚探出去的舌尖被人衔住,眼前被巨大的黑影罩住,魏鱼吞了吞喉间带着酸甜味的口水,便被那窜进来的舌头,搅的吞咽不得。 江饮冬亲的很用力,也很粗暴,不把他舌上的山楂味嗦干净不罢休一样。 亲嘴跟干农活那样卖力,魏鱼出神地想,糙汉子就是不懂克制。 前方又有脚步声往这边走,魏鱼被亲的熏熏然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随后他想起江连。 哦,是江连,熟人。 舌尖被咬了下,他被江饮冬放开,陡然清醒。 熟人也不能看着他亲嘴! “怎么没跟上来?”江连背着人往后退几步,找到停在巷子的两人,他背着人还比那两人走的快。 魏鱼站在一旁,低头擦了擦唇角的水渍。江饮冬声音平静:“冰糖葫芦签子扎嘴了,没事,走吧。” 天黑,江连也看不清是谁被扎嘴了,扎的怎么样,他没多问,听着后面一直跟着的脚步声,才放心往前走。 魏鱼抿抿唇,唇瓣肿了,有点刺疼。 江饮冬带着两人,没几下走出了巷子,到客栈门口,他让魏鱼先去将小二引开,自己带了江连上二楼客房。 江连把背着的人放到床上,碰到那人的手,也很热,脸上是皱着,身子不大舒服的样子,瞧着面容,也是眉目英气的公子。 不一会魏鱼就上来了。 两人齐齐望着江饮冬,等他给个说法。 一个是单纯的疑惑,另一个眼睛瞪的厉害。 江饮冬坐下,胳膊搭在桌子上,腿豪迈地岔开,匪里匪气地吐出两个字:“救人。” 魏鱼:“……” 江连咳咳两声,“也不晓得是好人坏人,怎么随意救了?” “午时碰见过,他方才要被人绑了扔翠楼。” 江连不解:“若是仇家绑了沉塘倒能理解,一个男子被绑进翠楼,想来不是坏事。” 另外两人的目光同时射到江连身上,他嘴唇哆嗦了下,“指不定被卖了做什么。” 虽说哥儿与男子相差不大,还能传宗接代,但就有那离经叛道、罔顾伦常的男人,仍旧更喜爱男子。 “他被下了药,我给敲晕了,扛着方便。” 江饮冬当时也没把握能把人带回来,他从窗户看到下面场景时,便知晓这被人绑了送翠楼的,不是那梁景新,却恰巧是他午时撞见的陌生男子。 那些人凭着给人下了药,便放松了警惕,江饮冬趁着两拨人交接后,从翠楼伙计手里抢了人。 翠楼也有实力不弱的打手,他挨了一拳扛着人跑了,那些人却没追过来,想来是不敢声张。带回来的这人,身份许是被瞒着的。 若是没猜错,那便是梦中帮助纪宁的那位了。 听了江饮冬真真假假的话,江连一阵腹诽。救下人再将人敲晕,指不定要恩将仇报。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哼,江连侧头看去,只觉得身旁一道人影掠过,扑到江饮冬身上,扒开他衣领。 江连猛咳几声,那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一般。 “继续扒,瞧到什么了?”江饮冬眼帘半阖,敞着衣领,露出胸口到锁骨的深色皮肤,任人施为。 魏鱼慢腾腾地缩回手,忽然想到什么,又警惕地凑近他脖子闻了闻,而后一副真正乖乖巧巧的模样,在江饮冬面前站的端正。 “闻到酸味了?” 魏鱼不大好意思地摇头,“我没酸,就是怕你真的找了翠楼——” “我说糖葫芦,”江饮冬看着他发肿的嘴角,“酸甜味的。” 魏鱼嘴角勾了勾,眼底荡出了笑意。 门外有人敲门,店小二送来了宵夜。 江饮冬给江连使了给眼色,江连三两步到床边,拉下床帘,躲上了床。 魏鱼方才进客栈要了宵夜,小二只当他出门逛饿了,睡前想吃点东西垫肚子,倒没起疑。 在门口接了饭食,两人坐在桌边吃了起来,是真的饿了。 而床上的江连,正饱受折磨…… 两菜一汤,辣椒炒肉,小葱拌豆腐,外加一道蘑菇汤,不到一刻钟便被两人扫荡一空。 适才想起江连,魏鱼用清水净了嘴,“他是不是在床上睡着了?” 江饮冬走到床前,一把拉开床帘,倏地又合上,魏鱼只来得及看见两道叠在一起的身影,诧异地放大了瞳孔。 江饮冬正准备带着魏鱼撤退,想到那位得罪不起的身份,又返回床边,将被压在床上的江连拽了起来。 素日衣着端庄得体的秀才郎,此时面红耳赤,衣领歪斜,脖子上被刮红了印子,明晃晃一个被人轻薄了可怜书生。 “悠着点,”江饮冬蹙眉,“一个秀才,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江连的一张俊秀的脸涨的通红,声音又急又虚,“他、他是男的!” 江饮冬:“男不男你都不能搞。” “是我要被搞……” 江连脸色惨白,耳根发红,整个人如遭雷劈。 那男人力气可真大,压的他动都动不了,若不是太丢脸皮,他都要喊出来了。 江饮冬手一抖松了江连的衣裳,差点没憋住,忍了忍,神情严肃道:“咋说话呢,有辱斯文。” 第76章 江连心有余悸,从小到大没做这般出阁的事,他在这方面很保守,又因为话本子看的多,对那类忠贞不渝的爱情很是向往,如今被一个男人又摸又抱,虽是没亲着,到底无形的东西碎了一地。 江饮冬咳咳两声,未曾想这对江连打击那么大,倒是对不住他了。 “被男的碰了这么恶心吗?” 江连愣了下,回过神来,发觉是魏鱼在说话,他慢慢呼出口气,有些难以启齿,“倒也不是,他是想对我做那事才……” “换成哥儿呢?”魏鱼又问。 江连仔细想了想,有些羞赧,“一样的,我既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轻薄了别人,也不想被轻薄。” 床帐内传来一声低喘,三人面面相觑,都是大男人,都晓得这是啥情况。 江饮冬一把捞过魏鱼的脑袋,双手堵他两只耳朵,宽厚的掌心隔绝了外界细碎的声音。 魏鱼反应过来,也杵着胳膊,往江饮冬耳朵上扒拉,“你也不能听!” 够不着,还踮脚去抱人脑袋。 江饮冬微微低头,由着那小手动作,出神地想,这人在梦中被纪宁救了,莫不是纪宁当了他解药,他才那般给他助力? 想这些已无意义,耳垂被人揪了下,江饮冬整只耳朵都烫了起来,魏鱼扒着他肩膀,小声质问:“还回味呢?” 床上那人消停了会儿。 江饮冬拍了下他脑瓜,“别瞎说,我们先走。” 他拉着魏鱼,往客栈外走,江连也跟上了,江饮冬侧身拦了一下,“你跟着做什么?” 江连有些懵:“一起回村。” 江饮冬:“他被人陷害至此,你忍心把他抛在客栈?万一被歹人污了清白怎么办?” 江连还有几分清醒:“……这同我没关系吧?” 江饮冬眸子一沉,转身就走,“那你便这样认为。” 这时,江连反倒踌躇了,堂兄说的有几分道理,若是救了人,丢下不管,出意外后和没救有什么区别,他叹口气,“罢了,我留下吧。” 江饮冬背着身点点头,临走时道:“那你等他醒来。” “银子留桌子上了,明早买身衣裳给人换换。” 江连茫然地点点头。 等人走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救命恩人不是他,为何要他来守着? 江连在房间走来走去,犹豫半天,房间只余脚步声和那忽略不得的低喘。 他颤巍巍地掀开床帘,瞳孔猛地一缩,啪地一下合上,脸上瞬间爬满了红晕。 …… 客栈外,江饮冬带着魏鱼再一次绕进巷子里,这个时辰,走大路太过显眼。 接近子时,巷子比先前更幽黑,前面什么都瞧不见,魏鱼亦步亦趋地跟着江饮冬,缩着胳膊挤到他身上。 “还怕黑?”江饮冬伸手推开倚在肩上的脑袋。 魏鱼又蹭上去,脑袋猛点。 “和江连在巷子里乱窜没见着你怕。” 魏鱼嘿嘿笑两声,“那不是着急找你,压根儿没想起怕的。” 他把上半身全压在江饮冬身上,手在底下试探碰了下,碰到干燥温热的手背,小指伸过去挠了两下。 靠着的人一躲,魏鱼歪着脑袋往地上栽,又被稳稳扶住,板直了身子。 扶在胳膊上的手落下时,魏鱼顺势握住,江饮冬侧头看了眼,恍惚在夜色中瞧见了他勾起的唇角。 两人头回这样牵手,掌心是另一人的温度,合在一块氲出了汗,谁也没松手。 江饮冬掌心的茧子被轻轻抓挠,连着指根处的位置,有四块厚茧,接连被手指尖拂过。 很痒。 痒到了心坎。 江饮冬躁的慌,正要松手,魏鱼先松了,捞起他的大手捧在脸上,用脸蛋蹭了蹭他粗糙的手心。 江饮冬:“……” 喉咙深处发紧,江饮冬拇指往下,按在白皙精巧的下巴,那处唇瓣主动送了上来。 呼吸缠着呼吸,江饮冬掀起眼帘,对上魏鱼的眸子,黑暗中发亮的东西,最是引诱人。 衣衫又乱了,巷子里,两人抵在墙上,亲的热火朝天。 江饮冬托抱着他,一只手顺着他腰身往上,无意识抠了下,魏鱼猛的弓起腰身,喉间写出曲折的轻哼,江饮冬的唇上前堵了严实。 魏鱼受不住地推了推他,声音带了点哭腔,“谁让你碰那、那儿了?” “靠墙上我帮你。”江饮冬的声音很轻,听着难得的低柔。 他托着魏鱼转身,隔着自己的手掌,将人抵在墙上。 魏鱼蹭的瞪圆了眼,大腿肉绷的紧紧的,夹住江饮冬的腰。 这种地方不、不好吧,虽然没人…… 他朝后弓着腰,浑身冒着热气,不如何坚定道:“不……我、我这么短时间不够的。” “那你快点,”江饮冬哼笑了声,“小家伙憋坏了还得看郎中。” “不是小家伙!”魏鱼迅速反驳,而后抗拒声音渐小,“这里不好吧……” 江饮冬没听清,扶在他腰上的手往下,魏鱼嗓子被卡住了般,发不出拒绝的声音。 恰巧在这时,打更人的声音飘到了巷子口,清脆的敲锣声钻进两人耳畔。 魏鱼瞳孔紧缩,小腿蓦地抖了抖,江饮冬眼眸微动,贴在他耳边无声笑了。 他在魏鱼的衣摆上擦了手,碰了下还没缓过劲的人,“走了。” 第77章 魏鱼愣愣地跟上,好似丢了魂。 江饮冬垂在身侧的手握了下。 两次清醒着,摸对方的玩意,心里没丝毫的恶心,连着上回,都莫名的愉悦。 江饮冬被魏鱼拽着袖子,心里越发觉得不妙,从和人鱼亲嘴的小把戏,变成了如今这般,快收不住了。 他竟也不想收。 走到半道,魏鱼腿软地撑不住,江饮冬背了他一会,到了村口的河边,他扭头撞了下肩膀上的脑袋,“去洗洗?” 魏鱼半睡半醒,瞧见水流,点了点头。 许久没用尾巴,也没沾水了。 两人还对先前在河里碰见鸳鸯鸭的事很膈应,这会挑的最上游的河道,没打算洗个畅快。 魏鱼脱了亵裤坐在岸边,下半身泡在水里,一条墨蓝鱼尾从河水中蜿蜒甩出,轻巧地在水中摇晃。 江饮冬盘腿坐在他身边,撩了把水洗手,眼睛一错不错地落在闪着晶莹光泽的尾巴上。 这般瞧着,竟觉得这尾巴,连着上面那张脸蛋,都美到了他心头里。 他摩挲着手心的茧,突然扭头问:“舒服吗?我手心的茧子。” 水里晃的尾巴僵住了,魏鱼口齿不清地唔了声,小脸不敢对着江饮冬,不用猜,也是红透了,跟今夜里红彤彤,包着糖衣的山楂果一样。 “尾巴也给我摸摸,”江饮冬语气正经:“指定也舒坦。” 尾巴尖在水里蜷起,颤巍巍地抬起,抖掉几颗水珠,鱼尾轻轻搭在了江饮冬腿上,它的主人大方又镇定,“摸吧。” 江饮冬不客气,大手覆上去,顺着鳞片从上到下摸了把。 每碰一处,凉滑的鱼尾都会细小地僵硬一下。 江饮冬忽地有些好奇,视线定定落在魏鱼腰腹,“尾巴上的那玩意在哪?我瞧瞧。” 借着夜色的掩映,也掩不住他名目张胆的对人鱼耍流氓。 偏有鱼纵容。 魏鱼还懵了会,反应过来咻地收回尾巴,憋着口气,结巴着“你”了半天。 江冬子又觉醒瑟瑟技能了?瞧了之后干嘛,玩一玩? 到底要不要从了?! 那可是他的尾巴…… 魏鱼纠结地浑身都烧起来了。 弯起的尾巴又被江饮冬拽放到自己腿上,他等了会没着流氓汉子真去摸了那儿,松了口气,意识到被耍了,心里气恼,尾巴尖一转往江饮冬下三路,没碰到地方,却被人一把擒住。 “还真想用尾巴给我?”江饮冬哑着嗓子凶道。 魏鱼僵住了,脖颈都红透了。 完了完了,他要被这不要脸的糙汉蒸熟了。 魏鱼闷不吭声,乖乖被顺着鳞片。 和当初随意抱着人鱼时的触感又不同了,江饮冬垂眼,瞧着那张故作不在意的脸,实际因为不敢全力压下来,尾巴都在脱力打颤。 鱼尾的每一处都比从前更勾人,摸上了有些难放手。 大抵不是尾巴的变化。 到家天未亮,还能睡上一个时辰。 这夜里做的事实在是多,江饮冬也困乏的很,他多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吃了早饭便下了地。 江饮冬带着镰刀到自家地里,路过的田里全是弯腰割麦子的村民,他来的时辰算晚了。 他家房子在吴家隔壁,田地也挨着吴家。 江饮冬一下地,东边埋头忙活的吴婶子就伸头看了过来。 若是从前,吴婶早来搭话了。但这会儿,她眼睛在江饮冬和他地里的麦子上瞧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又埋头干了起来,脸色瞧着很一般,像是江饮冬惹了她不高兴。 江饮冬也不在意,吴婶子这般表现,许是和他那待嫁的女儿一个心眼看人。 吴婶一家子,三个壮劳力,加上吴婶也是个能干的,收麦的进度很快,江饮冬来时,他们已经割了一亩地,昨日割好的也在地里。 到了午时,吴秀枝带着个黑娃子来田里送饭了。 那小娃是吴婶孙子,非要撵着来,来瞧瞧他爹,又自个在田里逮蚂蚱。 吴婶一家坐在阴凉处吃午饭,江饮冬这边孤零零的一个人。 吴家大儿子埋头扒饭,余光看到江饮冬,说了句,“冬子一人还没吃饭,要不要给他送个馍?” 吴婶瞥一眼,嗔道:“人家自有人伺候着,日子过的美着呢。你操啥心。” 她儿子没多说,从外面上工回来后,除了自家小妹的事,自然听了江冬子的风流韵事。他们大男人的,除了那点酸,倒觉得不是啥大事。 吴婶小孙子也不嫌晒,顶着毒辣的日头,撅着屁股在低头捉蚂蚱,捉了两只让它们斗,脸蛋黑的和他爹胳膊一个色儿。 不多时,江饮冬直起腰,抹了把汗,瞧见了往田里走的人,汗津津的眉头松了下来。 魏鱼走近了,江饮冬带他走到跟吴家隔着一段距离的树底下,抹掉下巴的汗珠,指了指脸侧。 魏鱼放下竹篮,好在他有了双腿后的是人的生理状态,不然一出门,就能被晒成鱼干。 他从怀里掏出干爽的帕子,凑到江饮冬身边,在他脸上擦了两下,帕子湿了一半,去擦脖子上的汗液,江饮冬拦了下。 “让你擦自己脸上的汗。”江饮冬拿开黏在他脸上的湿发,“头发都湿了。” 魏鱼不在意地甩甩头,“不碍事。” 第78章 他叠了叠帕子往自己脸上,脖子上擦两下,撑开晾在竹篮把手上。 篮子里除了烙的菜饼和辣椒炒蛋,还有一大碗凉皮,上回做的昨日没吃,一直飘在井里冰着,还没坏。 江饮冬先仰头灌了一大口水,然后拿起饼子吃了起来,凉皮当做一道菜咽。 那边吴婶的俩儿子看的眼睛都直了,竟然还有比纪宁还漂亮的哥儿,比那女子瞧着都美,穿着粗布衣坐田头都难掩俏丽,真让人开了眼。 但这美貌哥儿和江冬子卿卿我我,俩汉子看的都牙酸,嘴里的馍馍都快嚼不动了。 吴婶瞪了眼没出息的儿子,吴秀枝瞧自家哥哥这副模样,心里烦。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妓子,怎么到处都勾的汉子去看,还恬不知耻地和汉子在田间亲热,在家里腻歪还不够! 她扭过身去不看他们,心里却慌了,李郎连纪宁都招惹,也不晓得遇见这哥儿,会不会也看呆了眼。 魏鱼在一旁给两人摇扇子,江饮冬吃的快,腮帮子鼓动间,饼子几口就消了,硬朗冷厉的侧脸在吃饭的时候非常认真,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快落到眼睫时,魏鱼咻地敞开手掌接住。 江饮冬抬眼,那滴汗滑落到指尖。 魏鱼两指捻了捻,对上了他乌黑深邃的眼眸,似被汗珠烫到了心口,蓦地生出焦灼感。 魏鱼嘴唇动了动,却听江饮冬道:“想噎死我直说。” “……” 不解风情的憨子! 他气的别开脸,扭头对上一个圆溜溜的黑煤球,黑煤球上坠着两个大黑眼珠子,对他眨巴眨巴。 !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桑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哒咩哒咩哒咩哟 4瓶; 么么! 第35章 黑煤球顺着江饮冬在麦田里割出来一条路溜进来, 在麦穗里完美隐身,大人都没发现他。 魏鱼被怼在面前的一张小黑脸吓得手撑地上,扭头看向江饮冬, “哪来的小孩?” 江饮冬拎起小黑娃放一边,推推他的肩,“回你家地里去。” 小黑萝卜头趁机挪到了两人中间的竹篮边,盯着江饮冬时不时伸筷子的凉皮碗。 他闻到了油香, 舔了舔嘴,想吃。 村子里跑的五六岁小孩, 好吃的摆在眼前, 就上手了, 方才抠完泥巴的小手往碗里伸。 江饮冬用筷子挡了下, 淡淡吐出两个字:“手脏。” 小孩对危险天生敏锐, 他方才没分出心神,这会瞧见好大一块头的人,小手缩了回去。 魏鱼见小娃子馋的可怜, 掐了麦秆并在一起,充当筷子挑了两根凉皮, 正要递给他,那边传来一声喊:“二蛋!躲哪了?” 魏鱼手里的麦秆一抖,萝卜头趁机小嘴一张,把凉皮裹嘴里卷走了。 有人趟着麦过来,站在两家的地边上,骂道:“小兔崽子!谁叫你乱跑的,乱吃人家东西, 小心你那肚子, 又跟前天疼的哇哇叫。” “成天乱窜, 栽沟了叫天天不应!缺你吃喝了?整日鸡蛋都进你嘴里,还馋程这副没出息样!” 小萝卜头蹭蹭往回跑,小短腿艰难地趟过麦田,那婶子也没过来接一下,又朝小孩骂了两句,嫌他慢,眼神从头到尾没往这边瞅。 魏鱼瘪了嘴,阴阳怪气的叫骂他听的多,朝江饮冬小声嘀咕,“咋这么凶呢?是不是嫌我乱给他喂吃的了?” 江饮冬掀起眼皮,“你啥也不干,那黑蛋子跑来待一会,吴婶子也得瞎嚷嚷几句。” 魏鱼笑笑,“不晓得你们两家关系这么差。” 说完他想起,除了江二叔,江饮冬好似就没有关系好的乡里乡亲,还因为上回村里人来家门口看热闹,江饮冬得罪了好些人。 这般虽不好,但魏鱼有点窃喜,这样他就能和江饮冬关上门过日子,不必管别人怎么着。和旁人越远,和他绑的就越牢固。 “和纪宁勾搭上的那秀才,是他们家准女婿。”江饮冬低声道了句。 “那关你什么事?”魏鱼品着这瓜,不懂怎的扯上了江饮冬。 江饮冬看着他,“许是怨我没看好纪宁。” “你为何要管着——”魏鱼嘴动了动,想起了什么,换了话头,怨道:“他们太不讲理了,那死秀才的错,乱往别人头上盖锅!” “不敢得罪秀才,就找个人撒气是吧!” 明艳的小脸拉着,瞧着像是给气到了,为江饮冬打抱不平呢。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往你身上沾?”魏鱼碰碰江饮冬:“是不是呢?” 江饮冬点头笑了下。 魏鱼得了准话也没再说,耳朵听着田那边的动静,想听那家人是不是会背地里说江饮冬坏话。 沉默了会,江饮冬忽然道:“我和纪宁没村里头传的那般过分,我从前也没满心思往他身上扑,许是爹娘走了,存着想挑个人过日子的心思,又被人起哄传的沸沸扬扬。” 具体的不好多说,那段对纪宁追捧的记忆,他没办法共情,却不能不承认。 “哦。”魏鱼的脸色转晴,笑了起来,“那还是要擦亮眼睛,找能对你好的人。” 他往江饮冬身边挨着坐,脑袋凑在他脸前,和先前萝卜头的姿势一模一样,好似在说,快看看我,我就是。 江饮冬动唇笑了笑,收拾好碗筷放竹篮,“回家去,地里烤人。” 第79章 魏鱼摇头,“我陪你会,若你累了,帮你干一阵子。” 江饮冬挑眉,就那细皮嫩肉的,别说割麦子了,估计进了麦田被刺挠地受不住。 “站地里晒上一个时辰给你褪层皮,多晒两天,跟那小黑娃一个色,”江饮冬拿住他的手腕放手心瞧,“白皮晒黑了多可惜,我可受不住你变成那样。” 魏鱼乖乖地被瞧着小白胳膊,脑瓜不知想了什么,语气不稳道:“那、那听你的。” 他差点忘了,江冬子是个瑟的! 难怪会关心他会不会晒着!原是心疼他的面皮,给自己找享受呢。 罢了,漂亮皮长在他身上,四舍五入,都是在心疼他。 魏鱼提着小竹篮回去,日头烈,他手搭在额头上遮阳,眯起眼看路。 眼前闪过一个黑萝卜头,在短麦茬里跑,忽然被不平实的土地绊了下,歪了身子就要往地上倒。 地里不知谁丢了把镰刀,小黑娃若是趴上去了,正对那镰刀锃亮的刀尖,魏鱼心生一紧,来不及多想,便扑了过去,搂着小孩倒在了另一边地上。 那边吴婶子一家隔着麦田看不清晰,但人已经跑过来了,还边跑边叫唤,“哎呦!咋当着俺家的面欺负小孩?” 萝卜头从魏鱼身上起来,也不晓得拍自己身上的灰,呆呆地瞅着围在他跟前的大人。 “二蛋,打你哪了?”吴婶一家和江饮冬都到了跟前,吴婶一把捞过孙子抱在怀里,大嗓门叫。 江饮冬几步跑过来,瞥了她一眼,吴婶嘴一收。 吴家人没瞧见啥,就见二蛋那个方向,魏鱼朝那一扑,他和二蛋都倒在麦地里,不像是欺负小孩,但吴婶嘴比脑子快,过来见到二蛋从魏鱼怀里起来,就觉着不是想的那样,但话赶着已经说出来了。 “没欺负小孩,他差点摔倒镰刀上,我拉了一把。”魏鱼这会还在地上坐着,头顶是火辣的太阳,底下的土烫屁股,江饮冬蹲到他身旁,“磕哪了?” “没事,腿被蹭了一道,裤子挡着呢。”吴家人围了一圈,他也不好直接掀了裤腿给江饮冬看。 小萝卜头在吴婶怀里指着那把镰刀,“刀……” 吴家人这会也看明白了,原来是人家救了孩子,无故摔了跤,结果吴婶子没问缘由,没看清就赖着人家了。 吴婶子理亏,脸皮都要挂不住,她大儿子先赔笑道:“对不住啊,冬子家的,都怪娃子乱跑,给你们添麻烦了,伤的严重不,要不要去蒋郎中家里拿些药抹抹?” 江饮冬看向魏鱼,魏鱼道不必,“没多大点事,不耽误你们忙。” 他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没觉得多疼,顶多磨掉了点皮,主要还是麦茬扎了,这会都不疼了。 江饮冬还蹲着没起身,“上来,背你回去。” 魏鱼愣了下,正想说不用背,低头看见江饮冬的神色,听话地爬上了他的背。 经过吴家几人身旁,吴家汉子又是一阵道谢,吴婶想起当初江冬子给她家修屋顶的事,腆着脸难得道了个歉。 江饮冬淡淡瞥了一眼,吴婶被看的眼皮一跳,对儿子一顿怨:“镰刀乱扔,没扎着别人,差点伤着你侄子。” 二儿子讨好地笑:“这不是没啥事嘛,江冬子两口子人还不错。” 见人走的远了,吴秀枝忍不住插话:“装的吧,我瞧着站起来好好的,那娇气样儿,就会哄男人。” 吴婶子把小孙子往吴秀枝怀里杵,数落她道:“你个姑娘家的,还没嫁人就学这么刻薄的话?难不难听!把你侄子带回去,别让他跑出来了。” 吴秀枝拉着脸接过黑娃子,心想她娘方才不晓得自己有多刻薄呢。 没走两步,小兔崽子不让抱了,自己下来走,她也懒得抱着,这天两手空空都热呢。 前头魏鱼趴在江饮冬背上,把脸埋进江饮冬脖子里躲太阳,还把两只手撑开在脸前搭个帘。 “别往我脖子里拱,全是汗。”江饮冬偏了下头。 魏鱼的脸蛋也是热乎的,两人都淌着汗的位置贴在一块,江饮冬嫌这般太腻乎,便是摸黑在巷子里亲的再难舍难分,也没这般汗液沾一块让他觉着不自在。 “但我不这样就腾不出手挡太阳了呀,”魏鱼倒没感觉,他自己身上也都汗透了,没道理还嫌弃江饮冬流的汗,“我给你吹吹风。” 说着,他撅起嘴,轻轻对江饮冬耳侧吹了起来,江饮冬胳膊一颤,想把他丢下去。 “嘴闭着。”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魏鱼乖乖闭上嘴,脸蛋依旧放在江饮冬颈侧,他差点忘了,好些人的耳朵是敏感点来着。 迎面走来了个长袍书生,魏鱼眯着眼还以为瞧见了江连,他没出声打招呼的意思,没想成那书生进歪着脑袋,使劲瞅他的脸。 风流狐狸眼的书生,总的能评个清秀,实则不咋样,脸皮像没晒几回太阳,硬闷出来的不白不黄,看过来的眼神跟要扒了他的衣裳似的。 魏鱼被他恶心了下,两只手掌摊开盖在脸上了,索性遮挡了严实。 江饮冬停了脚步,挡住李秀才淫邪的目光,冷着脸戳人面皮:“秀才这般看着,是要抢我的人?” 他这话直白露骨,李秀才心思被戳了一半,他皮笑肉不笑道:“冬子哥误会,不过是瞧着新鲜,多看两眼。” 第80章 江饮冬一声的凶狠劲:“我揍人倒不是新鲜事,秀才你不知?” 李秀才脸上的笑挎了,上回被刘多麦揍的几拳,想想胸口都闷疼。 虽说打了他能让江冬子吃上官司,但到底他是挨了顿疼,得不偿失,江冬子可比那刘多麦猛实多了。况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人他不敢惹。 他脸上瞬间又堆满了笑,“我自是晓得,也不敢得罪冬子哥,望冬子哥和嫂子日子过的和美。” 他动口不动手,只用眼睛瞧,江冬子还能狗咬人不成? 可惜了无法多看两眼那绝顶小美人的脸蛋,这般姿色,他在翠楼从来都没见过,江冬子真是踩多了狗屎,能把这般哥儿抱回家。 难怪前些日子他闷在家里躲事,这哥儿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真是错过了好时候。 看不着脸,李秀才黏腻的视线落在那张小脸上覆盖的白嫩手指上,心里啧啧不停,余光扫到江饮冬走近一步,一抬头,对上他吃人的眼神,再多看一眼好像能把他咬个对穿。 江饮冬居高临下地挡在他面前,投下的影子把他罩住,“秀才还不走,难不成想跟着我回家吃一顿?” 李秀才不怕壮汉,但怕壮汉动拳头,他腿一软,连忙跑开,待回头见着两人背影,狠狠在地上呸一口。 什么破玩意儿!还敢跟老子较劲,当初死命讨好的宁哥儿还不是被他玩到手了。 他又往两人背影看了一眼,眼底都是不甘心。 一回头,见到了不远处愣愣看着他的吴秀枝。 李秀才变了脸色,笑着迎过去,“秀枝看见我也不喊上一声,才几天没见面,就快把我忘了?” 李秀才还是从前的温声软语,说着叫女儿家脸红的话,吴秀枝顶着毒辣的日头,心里拔凉的。 上回那事,秀才和她说是宁哥儿一个劲勾引他,想从他这里攀上城里公子哥的关系,他一回两回地,到底没撑住,让宁哥儿得手了。吴秀枝听了那番解释,信了他,才会顶着爹娘的斥责挂念着李秀才。 可方才,她瞧清楚了秀才看江饮冬小哥儿的眼神,跟原来村里的地痞流氓黏在她身上的一样,下流又恶心,她对秀才倾心许久,什么都给了他,根本不敢相信李郎会是这般人。 江饮冬的嗓门不低,防狼一样防着李秀才,看人也跟看下流痞子一样,那小哥儿也嫌弃的很,直接掩了面。 吴秀枝心念了许久的如意郎君,在外人眼里竟然这般不堪。 她一时接受不了,脸色发白,摇了摇头就想走。 李秀才适时关心,摸了下她的胳膊道:“脸色不大好,别是中了暑气,我扶你回去?” 吴秀枝僵硬了下,到底点了点头。 李秀才笑笑,搀着人,还贴心的用折扇给人挡着烈日,面上滴水不漏,不见方才往地上呸人的难看面孔,吴秀枝有些恍惚。 李秀才对吴秀枝这个成亲对象还是满意的,人长的算水灵,还好生养。 人都道读书人有前途,秀才往后便是举人,万一中了,身份不同往日,早早娶了妻便耽误了仕途,他懂得这道理,但也晓得自个能力,爬是爬不上去了,趁着好时候多享受一把,还不耽误娶妻生子,岂不妙。 这会过了午时,正热着,道上本该没什么人,江饮冬背着魏鱼,却见村长带着两人匆匆从对面走来。 江饮冬自发给他们让道,村长经过这几番事也不怎待见他,但到底停住脚,说了声,“宁哥儿带着他娘走了。” 说罢,便带着人从他身边经过。 江饮冬挑眉,抬脚拦住了最后一人,问:“哪日走的?” 难怪李秀才明晃晃露面。 那汉子瞄了一眼他背上的人,没看到脸,回了江饮冬,“约莫就是昨个,趁夜走的。” 那人有心和江饮冬唠上两句,从他嘴里探点料,但要跟着村长去清点宁哥儿家里剩下的东西,还是先紧着这等好事去。 人走后,魏鱼戳戳江饮冬的脸,轻声细语,“宁哥儿走了,江大哥你不会难过吧?可别憋着,难过就说出来呀。” 掐着嗓子的话,听的江饮冬嘴角一扯:“说啥破玩意?” “舍不得吗?别惦记人家了,再惦记就成了你心头白月光,没事照你两下,让你夜里睡不着,心慌慌。” 魏鱼叹了口气:“可怜我天天围着灰扑扑的灶台给你做饭,顶着毒辣的日头下地送饭,熬成了黄脸婆,熬成了锅边子黏着的剩米饭……” 分明是故意演出来的,说完自己更觉得不对味,一股子怨妇气,魏鱼气的揪了揪江饮冬的耳朵。 都把他吃干抹净了,赖账不记得不说,还整日搞什么哥儿的搅他心! 可又不能直说,说了不负责到底不说,指不定还以为自己拿这事要挟人,再躲着他,更甚觉得他就是个大麻烦…… 魏鱼幽幽道:“剩米饭黏的久了,可是被人嫌弃的很——” “呢”没说出来,江饮冬侧头堵住了叭叭的小嘴,“这小嘴,也就亲的时候甜。” 魏鱼哼唧两声,心里的怨气儿消散,趴在江饮冬背上摇着脚,“谁说,啥时候都甜!” “还是说江大哥听不得我说那人的坏话?”魏鱼又嘚瑟起来。 江饮冬托住他大腿的手一松,作势将人摔下去,魏鱼赶忙伸手搂紧了他脖子,故意道,“诶!我不说了,别恼羞成怒呀。” 第81章 没理他胡闹,脖子被勒的有点紧,江饮冬滚了滚喉结,颈间交叠的手腕松了些。 江饮冬背着魏鱼回到家,把他放在院子的凉快地,蹲下身,“裤子掀上去,我瞧瞧。” 江饮冬这般认真姿态,魏鱼倒不好意思了,也不算受伤,还矫情地让人给背回来,跟个没长大的小崽子似的。 见他没动,江饮冬挑眉,“还装害羞?哪我没瞧过,赶紧捋上去。” 魏鱼:“……” 他起身,魏鱼忙拉住了他,“这么没耐心,给你看的……没怎么摔着。” 裤腿拉起来,笔直匀称的小腿露出来,江饮冬见着他全身光光的时候不少,但没细瞧过他的腿,也是才发觉,小腿毛发稀疏浅淡,细滑的和胳膊肉没两样,男人的腿竟然也能这么好看。 的确不算受了伤,小腿上被蹭掉了指甲盖大的皮,没渗出血,周围一小片被麦茬扎出来的红斑,应是很快能消。 江饮冬蹲下,给他叠了裤腿,“晾着吧,别让裤子磨着了。” 魏鱼抿着嘴笑,江饮冬平日过的糙,对他这么细致,他心里有点美,“对了,你昨日怎么随便就扛了个人回来,我还以为你又要带回家呢?” “又?”江饮冬胳膊肘撑着腿:“你当我人贩子?把你养肥了头一个发卖了?” 魏鱼摸摸他的手,讨好道:“冬哥别介意,我说笑的,你人好我心里都记着,时刻也想着对你好。” 江饮冬垂眼,小白手都是顺从趴在自己胳膊上,“怎么对我好?这会来点。” 魏鱼茫然。 江饮冬扬了扬下颌,“路上我对你做那事。” 魏鱼嘿嘿一笑,原来拐着弯求亲亲呢。 他俯身,吧唧一口亲在江饮冬唇上,响亮的很。 江饮冬没放他离开,舌尖在他嘴唇扫了一圈,气氛渐佳时,江饮冬余光瞥向了门口,有人来了。 门没关严实,江连敲了敲,推开见到了院子两人都在。 他身后带着一人,脸俊个高,穿着淡色长衫,眼睛在江饮冬和魏鱼身上打量,却不冒犯,浑身气度好,正是昨日江饮冬扛回客栈那人。 “饮冬哥,这位秦公子道要见你,眼下可有空?” 那秦公子没摆身份,当即对江饮冬道谢,“唤我秦兴就好。” 镇上姓秦的少,更没有姓秦的大家公子。江饮冬放下魏鱼的裤腿,起身,“昨日我见着歹人要害你,情急之下把你敲晕了,没伤着吧?” 秦兴正要道没,便听他道:“不过你很快就醒了,我让江连照顾你,他读书人心细,你可还好?” “咳咳……不碍事,及时被救我都感激不尽,江秀才,嗯……也十分麻烦了。” 秦兴想起昨日被下药在床榻难耐半宿,早晨见着一清俊书生郎在房内,差点吓到吐血。他简单试探一番,发现人还真是单纯照顾他的,真正救了他的是个身强体壮的农村汉子。 想着自己逃婚的事,他便跟着这秀才回了家,但这恩人汉子的话又让他记起昨夜丢脸的事。 好在被朴实的村人救下了,待缓过一阵抓住那姓梁的把柄,回去给爹告状,不揍的那人哭爹喊娘。 江饮冬将人带进堂屋,“昨夜混乱中捡下一块玉佩,不晓得是不是你的。” 秦兴眼前一亮,有玉佩好了,这不就是现成的证据了,他出门腰间挂的是个香囊,这玉佩指不定就是那梁孬种的。 江饮冬带人去里屋取玉佩,魏鱼紧跟着,觉得江饮冬这经历和那书中的主角似的,撞大运救了富家公子,之后一路腾达? 秦兴拿了玉佩翻看,果然在上看找到了印着“梁”的小字,他正要收起来,便见汉子的视线还直勾勾地黏在玉佩上,舍不得,出于道义,又不得不还给他。 汉子长的俊朗硬气,没想成被一块玉佩折了腰,秦兴心里不忍,他压低声音,“我有话对你说,能让你夫郎避一避吗?” 江饮冬给了魏鱼一个眼神,魏鱼不情愿地出了门,还听里面人喊“关门”,他气的跺脚。 关了门,魏鱼贴在门上,食指竖在唇上,对走来的江连嘘了声。 江连:“……” 江连走近魏鱼,小声道:“堂嫂,你这般做不好吧?况且里头那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不必忧心。” 魏鱼不理他,心道,就是男人才担心呢。 江连看的摇头,坚定站远,魏鱼听到了门缝传来的声音。 “感激的话不必说了。” “行,我如今囊中羞涩,待联系上家人,一定重重答谢。若有需要帮助之时,秦兴定不推辞。” 魏鱼静静听着,中间两人又聊了些,大致是秦兴绕着圈试探江饮冬,江饮冬竟然耐着脾气,一一答了,听上去是那种大咧咧没心眼的农家汉子。 “你会做买卖,头回还赚了那么多银子?!” 秦兴声音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兴趣,魏鱼微微蹙眉。 “如何不继续做下去?” “适才农忙,地里的活计耽误不起,况且我家中贫寒,上头没爹娘支撑,哪能去折腾那些玩意?我没啥见识,但也晓得见好就收,赚的多了,可得罪镇上的大老爷……” “过了收割季,大抵又得从小买卖做起……我这般清贫汉子,倒是只想过上好日子。” 这些话听着……太耳熟了! 第82章 魏鱼小脸挎了下来,目光灼灼,像是要透过眼前木门,将里面花言巧语的汉子给烧穿。 这不就是当初哄骗他的说辞么?! 作者有话说: 小鱼:(泫然欲泣)江大哥,你难不难受啊? 冬子:(摸摸肚子)有点 小鱼:(凶狠)瞪 冬子:饿了,想吃点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820712、稀星 1瓶; 么么!=3= 第36章 那秦兴对江饮冬颇为关心, 知晓了他是个穷汉子很是感慨,言语中又透露出欣赏。 魏鱼干脆不听了,沉着一张小脸去了灶房。 江连不晓得他偷听到了什么, 堂兄和一个外人还能说了堂嫂的坏话不成? 只见魏鱼取了面粉和面洗面,一双手在面盆里狠狠揉搓,发泄出了一身热汗。 江连头回见到这般做面食的,瞬间想起了前些日子魏鱼来田间送来的凉皮, 想必就是这个了。 这类私人手艺他不欲多看,转身之时见江饮冬和秦兴已经出来了。 秦兴还没打算暴露身份, 他只道自己是来清徐县做生意的, 得罪小人, 才会被扔到翠楼那地方, 想坏了他一个清白好男儿的名声。 两人不置可否。 秦兴在见江饮冬之前, 本不打算在茂山村久待,他昨日那般难堪的样子被人看见,恨不得清醒后就把梁景新给掐一顿。 但见着江饮冬和他给的玉佩, 秦兴又改了主意。 让梁孬种着急一阵子也行,便是顺腾摸到了村子找到他也没关系。 他早上已差人去送信, 梁景新想毁了他的打算彻底泡汤。 “你这里有空房吗?”秦兴问。 比起一个人客栈,待在村子里更让他放心些。 昨夜在江连家,江秀才把床让给他,自己打了地铺,凑合小半宿,今晨秀才娘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怨念,若不是自己给了银子, 怕是早就被撵了。 秀才家的床还是很大的, 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可是,他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同床睡觉! 本没想在那秀才家多住…… 但是,对江饮冬问出那话,秦兴就后悔了,不是他忽然想起江饮冬是个无父无母的穷汉子,而是因为—— 那个身量高挑的美人哥儿正直勾勾盯着他! 秦兴来时就注意到了,江饮冬有个美艳的夫郎,白净好看的和这土村子格格不入,在省城都难得一见。 秦兴被美人暗含敌意的眼神瞧的心发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借住在一对夫夫家里,不算太冒犯吧? 他自己这副汉子的糙样,还能威胁到美貌夫郎的地位,把他家汉子给抢了去? 不对。 秦兴脑子转了几个圈,他现在可是以男人身份示人,难道不该是江饮冬先不满,怕自己扰了他夫郎,怎的这夫郎一副他大伯母看大伯小妾的神情? 想不通。 好在江家夫郎没盯他太久,绷着脸去看江饮冬了,秦兴正要收回方才那话,便听江饮冬道:“家徒四壁,很难招待客人。” 秦兴:“……” “我冬哥说的是实话。”魏鱼脸色转瞬变晴,笑着他走到秦兴身旁,和他大致比对了下身高,比高挑的秦兴都要高上一个指节。 “冬哥一人干活,全家不饿,他攒的钱还没我消耗的快。你瞧我长这么高就晓得,平日有多费粮食。” 江饮冬听的嘴角抽抽,他的确养了魏鱼一阵子,但这身板,又非完全由他养成。 想到此处,莫名生出遗憾,他没见过魏鱼先前的模样,倒退几年,魏鱼应当是条小娃娃人鱼。 若是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他也只在死前一刻,才误打误撞,得见人鱼一眼。 魏鱼还在继续一通乱说:“不过我长的也挺白的,全赖冬哥专门买了白面给我吃,秦公子是城里人,晓得越贵的吃食越养人,冬哥那丁点的银子花在我身上都不心疼,流水一般,攒的还没花的快,自然也是没得余钱去修了待客的屋子。” “还有我们屋那床啊,小的都摊不平两个人,只能叠叠睡、唔……” 魏鱼被江饮冬捂住了嘴,拽着拽到了里屋,关上了门。 秦兴看的目瞪口呆,忙回头去看江连,只见秀才也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他松了口气。 他就说,这般夫夫太少见,汉子倾家荡产也要宠自己夫郎,感情着实不一般。 也难怪他们谈话之时,江饮冬会有那副贫穷落寞的态度。 夫郎如此貌美,想要将养的更好,怎能不发愁呢? “怪我没分寸,不该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日子,”秦兴拍在江连肩膀上,无奈道:“江秀才,今夜还是要麻烦你那地铺借我一用。” 江秀才一家人倒都行,除了用眼神挑剔他的秀才娘…… 不过,给了银子后秀才娘也没多大意见就是了。 江连摇头:“不麻烦,秦兄太客气,客人本该睡床……” 江连和秦兴拉扯客气了一番。 江饮冬从里屋出来送他们回去,面色如常,没有因为夫郎那番丢男人面子的发言恼怒。 也不晓得这么短时间,怎么从自己夫郎身上找补回汉子的尊严。 秦兴在心里啧啧不停。 江连也因魏鱼那一番话,看江饮冬的眼神都变了。 第83章 从前江月整日和他说堂兄沉迷宁哥儿,他还不信。 如今没了宁哥儿,他真正见识了寡言沉稳的堂兄,将自己的哥儿捧在心尖尖的模样。 江饮冬没多送,一个村子的,不讲究送客到家,送到门口都是客气了。 但他转身利落,像是等不及要回屋,一刻也不愿离开自家夫郎。 秦兴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吃撑了的闷塞感,嘴里还酸不拉几的,怪哉。 里屋,魏鱼正拿着针线,对着身上的衣裳来回戳戳。 他在门口偷听时,生气时狠狠攥了把衣角,江饮冬那粗布衫子就被拽豁了口子,正好是腋下位置。 江饮冬一进来,便被光着半片白皮身子给晃了眼。 魏鱼脱了一只袖子,敞着半片的胸口,遮一半露一半,嫩生生的皮肤上缀着一点粉。 还真是……勾人的紧。 “衣裳怎的又被你糟蹋了?” 魏鱼正弓着腰,对着衣裳口子走线,闻言抬头,“什么叫又,是你的衣裳不经穿,轻飘飘一碰就破了口。” 江饮冬走近去看,才缝了两三针,烂口子有半个手掌大。 “你这轻飘飘可够轻。”江饮冬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果真是吃光了我的白面,花光我的银子,好生养出来的大力气,我都做不到这般。” 魏鱼面上泛红。 这是在拿他方才瞎编的话阴阳怪气他了。 “我都听见了,你对人家哭穷,想像当初对我那般,把那人给套着。”魏鱼眼神幽怨,“我若不阻止,指不定你还要多养一个男人呢。” 江饮冬捏了把嘟起来的脸蛋,沉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谁都能跟我住一屋?” 糙汉手劲大,揪人脸蛋没轻没重,魏鱼自觉脸被他揪红了,指尖点在脸上那处,“瞧,还总欺负弱小。” 他兀自叹气,故意道:“唉,也就我傻,轻易被你骗了去,当初觉得你可怜兮兮,才会想着留下来,我俩作伴呢。” 所以,他留下给江饮冬作伴,留多久? 魏鱼有心试探,将决定权抛给江饮冬。 江饮冬听出了魏鱼在故意气他,却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长了双腿的人鱼,瞧着他江饮冬不可怜了,不需要伴儿了,随时都能走。 胸口陡然生出了些许怒气。 或许当初真的有放生人鱼的心思,但他很早便扼杀了这个想法。 人鱼是他的,不会放手。 “所以我如今不可怜了?”江饮冬挪了个小凳塞屁股底下,岔着腿,一股子凶悍劲,“你要几时离开?说吧。” 魏鱼的绣花针扎了手指,刺疼过后,渗出了细小的血珠。 他恍若不觉,缓缓“啊”了声,脸上很懵。 江饮冬目光微动,脸上仍是一片漠然。 魏鱼心口直往下坠,茫然道:“我没说要离开啊?” 江饮冬蓦地抬起他的左手食指,抹去了上面的一颗血珠,道:“那便不走。” 他抬眼:“我还当你住我这腻了,借着那秦兴的名头,给自己脱身。” “怎么会!”嘴皮子一快,魏鱼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我是害怕你有了富家公子哥的银子报答,嫌我没用,嫌我累赘,要撵我走才对!” 说罢,魏鱼咬着唇,心里生出浓浓的后悔。 坦白剖析心意的感觉,很不好受,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把自己软弱的想法说出来,就像将把柄暴露在别人手上,想捏了便能捏一下。 就像上辈子小时候,他总是抱着母亲,软弱地和她诉说内心的惶恐。 害怕新来的叔叔不喜欢他,害怕母亲把更多的爱都给了弟弟,害怕到最后和父亲那样不要他。 之后,每次男人无故找茬他,却被母亲当成他对男人的排斥,弟弟哭着抢他东西,母亲都确定无疑他嫉妒。 于是,他被送到了外婆家。 母亲用他最害怕的事情,惩罚了他。 魏鱼想的出神,指尖忽地一阵湿热。 针刺痛的指节被江饮冬裹在口中,温热的舌尖温柔地舔舐伤口。 好像不疼了。 可是……好痒。 舌头在手指上吮着,魏鱼心猿意马,那股压在他心口的惶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指头蔓延到全身的痒意。 鱼骨头变得酥酥的,魏鱼红着小脸,布鞋里的脚趾抓了抓。 “我瞧我娘被针扎了,我爹就是这样做的。”江饮冬啵的一下松开,见魏鱼呆呆得愣在那,他道“你嫌我口水脏?” 魏鱼眼里全是水汽,脸蛋红润,小声:“没,我都吃过很多回了,沾手上算不得什么。” 江饮冬喉咙一紧,别开眼:“你不走没人撵你。” 江饮冬眼眸微闪,“再者,村里人都把你当做我夫郎,撵走了你,大家都传我跑了夫郎,丢不丢人?” 魏鱼嘿嘿笑出声,满意了。 没接话,倒也没反驳自己是江饮冬夫郎那话。 更没意识到江饮冬的言外之意。 许是先前绿茶小哥儿的前车之鉴,他下意识地防备江饮冬特殊关注的人,况且用的还是曾经对他的招数。 虽说他是有条大尾巴,最最特别的人鱼,但挡不住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诱惑。 那姓秦的男人,看着很有钱。 眼泪变不成珍珠,换不来钱财,他在江饮冬这里的砝码便少了一个,若江饮冬不在意他,他们很容易就散了。 第84章 村子人一般有了媳妇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但魏鱼心知肚明,两人的关系,顶多是床伴…… 好在江穷汉人冷硬无情,这半个月来也被他磨出了丁点温情来。 魏鱼三两下缝好衣裳的破口子,动作不生疏,看着还怪像那回事。 江饮冬在一旁瞧着他拢好衣裳,遮盖住了那片春光,压下喉头的干涩痒意。 他方才心里突兀生出了一个念头。 既然村子的人都将魏鱼认作哥儿,认作自己的夫郎,既然二叔一直催着他成亲,如今已和魏鱼有了肌肤之亲,两人皆无旁的顾忌,那便让他真正变成自己的夫郎,就这么过一辈子。 这念头把他吓了一跳,同时又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忘了那是条人鱼,忘了往后会惹来的麻烦事。 若是魏鱼接了他话,他或许脱口而出。 江饮冬冷静了下来,也觉得方才心里的想法很荒唐。 可魏鱼方才目光盈盈,急切不想离开的模样真切…… 魏鱼慢吞吞理好自己的衣裳,朝江饮冬显摆:“瞧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哪天我们穷的吃不上饭了,我还能去绣个帕子什么的,补贴家用。” 他又想起小绿茶哥儿提到的绣帕,朝江饮冬微微一笑,“不过,我的手艺肯定比不过先前你床头那一扎绣帕的绣工,冬哥你可别嫌弃。” 江饮冬挑眉,“帕子的事还过不去了?” 魏鱼轻哼一声,江饮冬大掌按在他头上,顺毛道:“他和你哪里比得了?外人不知,我倒是晓得,人鱼绣出来的帕子,只怕千金难得一见,我还怎么舍得卖了去?” 魏鱼睁大了眼眸,仰头在江饮冬的薄唇上盯了会儿,惊诧道:“你偷吃糖了?嘴巴那么甜?” 江饮冬低笑了声,魏鱼被捧的飘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夸自个儿,“就算我不是人鱼,普通男人没我这般本事。” 江饮冬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点头认同。 “除了漂亮好摸的大尾巴,我还会做饭,会缝补衣裳……”魏鱼笑的狡黠,笑眯眯道:“最重要的一点,小嘴也甜,给冬哥吃的舒服。” 江饮冬瞧着一开一合的小甜嘴,忍耐了下:“就这?” “还有……”魏鱼眸子灵光闪闪,他拿起江饮冬的大掌,一只手放上去比了比,“小手细长手感好,给冬哥摸着舒服。”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 江饮冬喉结滚动。 但再意动,也不能做什么,地里的庄稼耽误不得。 午后,江饮冬在麦田里挥汗如雨,忙活到天黑,补全了午时回家耽搁的活。 当晚,他便尝了番那细白小手的触感,深深觉得魏鱼没夸大其词。 翌日一早,江饮冬天不亮起来,埋头苦干了一晌午,拾着镰刀,下意识朝地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走在田埂的熟悉身影。 江饮冬紧皱的眉头舒展,嘴角牵出一丝笑。 两人在阴凉地里坐下,魏鱼取下脑袋上的草帽,扇了扇闷出来的汗,从竹筐里拿出饭菜,还有一小半西瓜,切了块拢在盘子里,瓜瓤鲜红,看着清甜。 “秦兴托人去镇上买了瓜送来,家里还有一半在井水里冰着,等晚上再吃。”魏鱼认真交代着。 “你在家热了自己吃,不用等我,”江饮冬顿了顿,视线挪到魏鱼裹的严实的裤腿上。 昨日为了凉快,魏鱼一下午都叠着裤腿,露出半个小腿,到了晚间,每条小腿都被蚊子咬了四五个包,夜里睡床上,都拉着江饮冬的手给他挠。 重了叫唤疼,轻了又不够滋味,磨了江饮冬小半夜,娇气的不行。 江饮冬回过神,用自己沾了灰的布鞋去碰魏鱼的,“草帽戴上,趁着日头收起来这会儿回家。” 魏鱼不同意,他今日来是带着雄心壮志的,“我不能白吃,作为家里的一份子,要帮着你干活!” 为他那句“家中一份子”动容几息,江饮冬笑道:“这年头,被养着吃喝不愁,还有人主动想干苦活累活?” “我帮着干活,卖了钱也能买西瓜吃……” 魏鱼这话说的不是很坦荡,虽然他就是那般意思,秦兴能给江饮冬送西瓜,他也能出卖力气,和江饮冬一起过上好日子。 “谁说你吃白饭了?”江饮冬凑近他,不自觉哄人,“家里头那沉甸甸的二十两,不全是你的功劳,够买几车西瓜。” 魏鱼立刻扬起笑。 “况且……”江饮冬睨了眼他身边的瓜皮,“我也不怎么馋西瓜。” 那一丢丢小心思被江饮冬戳破,魏鱼也不羞,笑眯眯的,“反正还是得加把劲赚钱,你馋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有人要吃苦拦也拦不住,田里没有多余的镰刀,魏鱼兴冲冲地跑回家拿,又顶着大太阳回到田里,背上晕了一大片汗迹也没抱怨,和夜间娇气的又是两个样儿。 江饮冬搞不懂他。 魏鱼学着江饮冬,弯腰在田里割麦子,他手握镰刀和捻着绣花针一般,都做的有模有样,上手快,连着割了一小捆,就已经很熟练了。 江饮冬挨到他身边,手背去揩他脸蛋的汗珠,“不去考个秀才真是亏大了。” 额头流下来的汗进了眼睛,魏鱼眯着眼,却还得意道:“夸我聪明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江饮冬挑眉默认。 这条人鱼,不,人鱼化成的俊俏公子哥,远比寻常人更灵动。 第85章 到底没干惯农活,魏鱼的那股子劲头和他手上镰刀磨出来的红痕,此消彼长。 魏鱼扔下了镰刀,累的想一屁股坐地上,但看了眼张牙舞爪的麦茬,还是拖着脚步挪到了田埂的野草上坐了下来。 等到江饮冬歇下喝水的功夫,魏鱼伸手给他右手心里的红印子。 江饮冬:“咋地,怨我没拦着你?” 魏鱼道不是,贴到江饮冬耳边,一本正经:“手心先被镰刀把子磨伤了,夜里怕是给你磨不成了。” 江饮冬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江饮冬拧着眉瞪他,“脑瓜子别整日想这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又不耐,压着嗓子粗声道:“我又没逼你夜夜给我弄。” 魏鱼扁扁嘴,小声:“你那玩意儿,可不是啥乌七八糟——” 被堵嘴了。 “最后一口,喝完别隔这待了!” 嘴被水壶口堵住,沉甸甸的,还有很多口。 魏鱼咬住吨吨吨喝下,心里却在腹诽。 恼羞成怒了? 小冬夜里多喜欢他呀。 还有,明明江饮冬也很喜欢听他说的那些话。 跟他不知道似的,床上他要是说了一两句,这人可激动了。 莽撞的模样,跟先前嘴上蹦出一两句涩涩的,又是两个样,竟像个没开荤的纯情汉子。 江饮冬没再理他,又下田干了起来。 魏鱼也跟着他下地,这回没再拿镰刀,而是跟着江饮冬身后麦穗,捡的比他割的快。 不管是割麦子还捡麦穗,都很伤腰,魏鱼多日不锻炼,没一会就撑不住了。 他站直身扭扭腰,环视周围的大片麦田。 这两日来时没细看,除了隔壁吴家的麦田,邻三四块地外,他见到了熟悉的身影,是江饮冬二叔家的人。 再往四周看,其他人都是生面孔了。 小哥儿夫郎都有在田里干活,瞧着很是艰苦朴实,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麦子。 魏鱼来田里几日,除了头两回的打量和议论,如今这些人顶多看他两眼,已经没那般放肆的话和直勾勾的怪异眼神了。 村子里的人这个月嚼的舌头够多了,眼下正是农忙,白天活重,自然没精力放在旁人的事上。 而且,江饮冬和魏鱼对这件事的反应都太过平静了,他们不在意别人怎样说,也没人没事找事,专门当着人的面吐唾沫星子。 那些人嚼着嚼着就更寡淡了。 魏鱼的目光落在江饮冬的背影上,宽阔又坚毅。 看得久了,因外界惶惶不安的心脏,也稳稳地落到了实处。 “江大哥!” 魏鱼:“……” 又来一个喊江大哥的?! 能不能和村子里的人一样,喊江冬子? 一听见“江大哥”这个称呼,魏鱼眼前自动浮现绿茶小哥儿的模样,有点不爽,虽然这道声音喊的甚是豪迈。 江饮冬捆好麦子,回头看是秦兴,对他点点头,继续弯腰割麦。 秦兴先是顺着麦茬走到江饮冬身旁,“江大哥需不需要我帮忙?方才在江秀才的麦田里,他们一家子都不让我下地帮忙,太见外了。” 秦兴从小在城里长大,没见识过村子的风光,这两日他给了银子,让江秀才带他到山间河沟转了转,摘摘野果子摸摸鱼,觉得还挺有趣。 村里人大都老实憨厚,因着他穿着不凡,又和秀才走的近,知晓他身份不普通,对他也客气和善的很。 他在江秀才的地里割了两把麦子试试手,险些割了脚,腰也酸了,便愈发觉得这些农人的艰辛。 因此,他更要努力赚钱! 老爹打仗卫国,他就做个富甲一方的商人,用赚到的银子实惠百姓! 秦兴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 “嗯,”江饮冬抬头朝魏鱼那边示意,“魏鱼那恰好有把镰刀,你拿着用吧。” 救了他一次,热心表现是好事,江饮冬放心了。 秦兴有恩必报的性格,想必也是当初纪宁能攀着他往高处走的原因。 “……” 秦兴看着江饮冬手上锃亮的镰刀尖,沉默了。 这……他能说他其实只是客气客气么? 方才江秀才家太客气了,没想到江饮冬这么不客气! 无碍,有这般坦诚沉稳气质的,不愧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兴回头看向江饮冬指示的镰刀位置,对上了漂亮夫郎被热气炙烤的发红的脸蛋。 那夫郎对他招了招手,声音清亮悦耳,“过来呀。”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夕 1瓶; 么么! 第37章 秦兴一乐, 回头对江饮冬道:“你夫郎叫我呢,我先去找他玩会儿。” 江饮冬一顿,侧头瞧着秦兴的跳脱的背影, 双眼眯了起来。 这个秦公子,对别人家的夫郎,是不是太不避讳了些? 但秦兴的眼神倒挺明净,江饮冬倒不觉得他对魏鱼有别的心思, 只是秦兴面上对哥儿的熟稔和放松很是奇怪。 那种感觉,类似于哥儿和哥儿之间, 可以手挽手的关系。 联想到秦兴不久前在翠楼的危机, 江饮冬心中有了猜测。 这边秦兴乐呵呵地和魏鱼打了招呼。 他从前见过不少柔美秀气的哥儿, 都不怎的喜欢, 也和他们玩不到一块。 第86章 他爹五大三粗的, 他小爹也是个飒爽的性子,把他生的高又结实,和别人家的哥儿相差比较大, 没见过他的人大多把他认成男人。 从前他也烦恼过,不过前些日子开了窍, 这副身材模样反而好用着嘞。 但他这次找到了同类哥儿,江家夫郎不仅个头同样高,长得漂亮水灵还愿意下地干活,不像那些只晓得吃喝打扮的弱鸡哥儿。 再者,小鱼哥儿的样貌极好,他同为小哥儿,看着也觉得内心舒畅, 自然而然地想靠近。完全不同于那些故意倒腾把自己显的秀美的小哥儿。 其实地里干活的农家哥儿也值得他敬佩, 但他总觉着, 他能和小鱼哥儿聊的来。 秦兴走到魏鱼面前,还没开口,一把闪着光的镰刀递到面前。 “拿去吧。” “……” 不愧是夫夫俩,实诚的这么齐整! 秦兴摆摆手,一屁股坐魏鱼旁边,讪讪一笑,“我干活不行,就不添乱了。” 魏鱼歪头看他,“可是你方才答应了呀?承诺好的是总不能打哈哈就过了吧?” 秦兴被美人无辜单纯的样子击中,眼睛一直,心中愧疚,脱口道:“那我、我用其它的补偿。” 他没带多少银子,不代表身上没个珠子玉件啥的。 秦兴在身上一阵摸。 唉,还真没有…… 他视线留在美人夫郎简单竖着一支木簪的发髻上,清凌凌的,煞是好看。他往自己头上摸索,取下了一支碧玉簪子,递给夫郎。 递到一半手一顿,在外人眼里他是个男人,这般送人夫郎簪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秦兴出神的这一片刻,簪子便脱了手,美人夫郎对他笑的和善,“簪子漂亮哦,多谢了!” 江夫郎大大方方,秦兴也没多想,他本就该报答江饮冬一家,送个簪子一点心意不算啥。 魏鱼拿着秦兴的簪子看了看,觉得应该是好玉,瞬间理解了江饮冬对秦兴装穷的心理。 看来是个肯花钱的冤大头,那他也要帮着和秦兴打好关系。 秦兴和魏鱼聊了会儿,结果越来越投缘。他知晓了夫郎叫魏鱼,发现对方对哥儿和男子看法与自己不谋而合,甚至比自己还要大胆。 什么哥儿不能抛头露面、没有男子那般生意头脑的言论统统被他们嗤之以鼻。 秦兴觉得这一趟真没白来,乡间竟然还藏着这般有见解的哥儿。 不知不觉,日头落下去,天边出现橘黄色的晚霞,魏鱼推了推叭叭说个不停的秦兴,让他看田间小路那。 江连朝他们这走来,和江饮冬寒暄了句,便走到了秦兴面前,又和魏鱼打了招呼,才问:“秦公子今晚是在我家用晚饭,还是留在饮冬哥这里?” 秦兴正在兴头上,很不想走,但时辰不早,他再留下,要耽误人家恩爱小两口,便跟着江连走了。 魏鱼看着两人的背影。 江连伸手指了指秦兴脸上的汗水,秦兴大咧咧地用袖子撸了一把,袖口在田里沾的灰在他脸上挂了一道。 江连无奈,掏出一方白帕子递给他,秦兴先把自己的脸往前一递,江连一顿,便顺势帮他擦了。 这一幕,瞧在魏鱼眼里,多少暧昧了。 他收回视线,蹬蹬跑回田里给江饮冬送水送布巾擦汗,顺便和江饮冬炫耀自己哄来的簪子。 “你说能不能卖个三五两银子?” 秦兴若真是个男人,能不晓得送人夫郎簪子有和寓意? 江饮冬沉默一瞬:“……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魏鱼茫然:“簪子太贵了?秦兴后悔会杀人灭口?” 江饮冬:“……” “先拿着吧,既然送簪子没别的意思,找机会当了。” “喔!”魏鱼朝江饮冬眨眨眼,想到他说的不对劲,劝慰道:“才一两天时间,他俩关系就突飞猛进!江秀才性子好,对谁都温温柔柔的,秦兴才会……你别想太多。”大堂弟和一个男人暧昧啥的,江冬子肯定接受不了。 这一通话江饮冬听不太懂,但—— 江饮冬低头笑了声,意味不明道:“秀才温柔?我又凶着你了?” 见魏鱼一脸思索模样,江饮冬脸一沉,收了镰刀往回走。 魏鱼补救,拽上他衣袖:“冬哥不是凶,那是硬汉气概!” 江饮冬轻哼一声,脚步慢了下来。 魏鱼跟在他身后,暗自摇头啧啧。 不久前喝水的时候还在凶他呢! 但不能翻旧账,翻了汉子面子挂不住,更要凶嘞。 江饮冬把镰刀水壶收好,都放在魏鱼带来的竹篓里,转回身背了好大一捆麦。 魏鱼上前要出一份力,江饮冬拦了他,“你在地里守着,待会我再回来搬,麦子不能留在田里过夜。” 麦堆盖住了江饮冬大半个身子,魏鱼乖乖领了任务,坐在地头上,看江饮冬那一大团远去的背影。 麦田里的人都在七七八八地回家,路上碰见人了打个招呼聊两句。不到半刻钟,魏鱼有点坐不住了。 他不是很想留在地里,一次次等江饮冬出现。 其他人家也都在田里留了人看麦子,一眼望去,大片麦田寂静,零星的人散在其中。 脚边的野草都被薅秃了一小片,魏鱼漂亮的眉头拢起,指甲扣在手心,有些焦虑。 第87章 天边的晚霞退了,周围视野变得有些暗,魏鱼视线一转,看见了走来的一道高大身影。 蚊子和小飞虫在眼前嗡嗡飞,扰人的很。 魏鱼隔着密密麻麻的飞虫,对着走近的人,嘴角弯了起来。 他四下看了眼,几步跑到江饮冬面前,猛地扑了过去。 “想你了!” 江饮冬身形稳在原地,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拍了拍魏鱼的背,“怎的比那吃奶的娃娃还粘人?” 怀里的人,脑袋开始乱拱,江饮冬顿觉不妙。 果然——“那我就不客气了……” 江饮冬嘶了声,拎着魏鱼后颈扯下来,气笑:“你还真敢!” 魏鱼弯着眼睛认怂:“不敢不敢,就是和冬哥闹一闹。” 江饮冬冷睨他一眼,朝着麦堆走去,他走一步,魏鱼就跟一步,两小堆麦子拢成了一打捆,江饮冬拎着往背上扛时差点将人撞倒。 他气的放下麦子,见着魏鱼一双期待的眼眸,到嘴的话收了回去。 方才魏鱼急急扑上来那一下,跟多久没看见他似的,瞧着像个被丢掉的小可怜。 江饮冬沉默片刻,去一旁捆了一小扎麦子,“这个你背着,和我一起回去。” 魏鱼眼睛一亮,假意犹豫道:“那田里不用留个人了吗?” 江饮冬瞥他一眼,“你想留下?” 魏鱼脑袋摇成拨浪鼓。 两人扛着一大一小两捆麦子回家,田里没人看着,怕有人偷麦子,两人没耽误,几乎跑着返回田里。 等到金黄的麦穗都运回家,天已经黑透了。 魏鱼跟着跑了几趟,就算背的是小量的麦子,也累的够呛,粗麻衣裳缝里扎进了麦芒,刺挠人的很。 他伸手在背后领子里扑棱几把,还是又刺又痒。这时,肚子传来咕噜响,一时也顾不上洗澡,就往灶房里钻。 江饮冬拦了他,“先去换身衣裳。” 说罢,自己去灶房做饭。 江饮冬烧锅舀了块猪油,准备炒个辣椒鸡蛋,魏鱼很爱这口,配大馒头吃,一次能吃一个半。 江饮冬弯腰往放鸡蛋的篮子里摸,大手摸了个空…… 他把篮子从桌案底下拿出来,篮子空荡荡,就剩一个小鸡蛋在里面打滚。 “……” 江饮冬沉默了,拿出四个大青椒和这一个小鸡蛋,熟练的掂起了锅铲。 等到装盘后,一眼全是青央央的椒子,鸡蛋两三口就能吃光。 江饮冬想到今日升起的那般念头,抽出筷子,将鸡蛋全拨盘子的一侧,端上了桌。 两个人长久的过日子,那便是一家人,要过得和谐,总要顾念着对方,不能老想着自己。 魏鱼已经喝了两大碗水,解渴不解饿,就等着江饮冬上菜了。 他见到桌子上的菜盘也没说什么,夹起一块鸡蛋叠着青椒,咬一口馒头,鼓着腮帮子吃了起来。 江饮冬也吃了起来,夹着青椒的筷子一顿,两大块嫩黄的鸡蛋推了过来,魏鱼嘴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道:“鸡蛋有点少,我们一人一半。” 见江饮冬视线扫过来,魏鱼解释:“不是我扒拉到自己这边的,你盛出来就是这样的。” 江饮冬垂眼笑了声,将鸡蛋夹送进了嘴里。 饭后冲了澡,魏鱼立刻摊在床上,头发丝都是疲惫。 江饮冬取出先前的二十两银子,分出十两递给他,“这一半的银子应是你的,先前我忘分给你。若去镇上,想花便花了。” “还有我的这十两,也放你手中。这些天忙,家里的东西你看着添,从这里头出。” 听了前面的话,魏鱼不打算接银子,跟江饮冬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 但接着,他眉眼弯弯,立即笑了起来,“你把银子全放我这里,是不是让我管家了?” 江饮冬坐在床边,投下来的阴影罩了半张床,他漆黑的眼眸和魏鱼对视,内里涌动着看不分明的情绪。 片刻后,嗯了声。 魏鱼仰着脸,陷入那发暗的眸子里,一颗小心脏怦怦跳起来。 奇怪,明明看不清江饮冬眼底的情绪,也没观察到他嘴角有翘起的弧度。 就是莫名觉得江饮冬这一刻是开心的。 魏鱼旋即翘起身来,张开双臂抱住江饮冬半个身子,朝他脸上“吧唧”一口,“冬哥好人!” 江饮冬神情放松,推了他起身吹灭油灯,等到两人在床上躺好时,他道:“家里没肉腥了,鸡蛋也没了,你明日去不去镇上?” 魏鱼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这不算江饮冬第一回让他主动花钱,但他还是宽慰道:“冬哥别怕,银子又去有来,日子过好了,赚钱的劲头才足,而且你干活消耗大,多吃点荤的也正常……” 江饮冬在黑暗中盯着床头,听来听去,听出了一个意思:魏鱼觉得他抠。 一巴掌呼过去捂住那张小嘴,江饮冬压着声音,“我不舍得花钱?前两日给谁买了衣裳鞋子,又在路边买了吃食?” 魏鱼扒拉开,笑着道:“我不是这意思,冬哥舍得给我花钱,但平日也要对自己好些,不要亏待了自己。” 这话江饮冬听了舒心,才放过了他。 那张大掌没从魏鱼身上离开,沿着他的胳膊顺到腰间,魏鱼被摸的一颤,“冬哥?” 江饮冬放柔了嗓子,哑声道:“白天不是弯的腰疼?冬哥给你揉揉腰。” 第88章 大手一用劲,把鱼翻了个面,旋即在那腰上用着合适的力道揉捏。 魏鱼原先那点旖旎心思,也在愈渐舒适的揉按中消散,睡意来了挡都挡不住。 一觉到天亮。 魏鱼起床后跑去地里看了一眼,道正好秦兴要去镇上,他趁着牛车也一起去了,两个男人,要稳妥些。 江饮冬对他两个男人更稳妥的说辞存疑,但也没多说,让他去了。 镇上除了秦兴那回,基本没出过大乱子,小地方的老百姓对作奸犯科的事还是忌讳的。 日晒三竿,江饮冬拿起水壶,灌了口水,眼神朝田埂处瞟。 窄窄一道的田埂上空无一人,被晒的发蔫的野草垂着头,没精打采。 江饮冬觉得他魔怔了,居然觉得那野草都有点像魏鱼蔫了吧唧的样儿,一时品出了几分可爱。 他抹掉下颚流过的水珠,哂笑一声。 这会的自己,还真有梦中被纪宁蛊惑的神魂颠倒样儿。 不过这次蛊惑他的对象是条人鱼,倒也说的过去。 午时,江饮冬收拢了几捆麦子往肩上扛,回家了一趟。 秦兴这回去镇上,应是拿着他给的玉佩交代人办事去了,但还会不会回来,江饮冬也不确定。 最初他按照梦里发生的事蹲着秦兴的到来,想趁着先机狠狠宰这有钱人一把,来个挟恩相报。 但眼下,他转了心思,只盼着借秦兴之手处理了那梁景新,改变梦里他被一马蹄子踹死的结局,让他往后的日子,皆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过活…… 若他猜的不错,纪宁怕是和梦中一样,在秦兴出现的这个节点,已经和梁景新牵上线了。 梁景新被解决,纪宁更是无处蹦跶。 到家时,门没关严实,江饮冬才走进猪棚,一道身影从院里冲了过来,帮着他卸下了肩上的麻绳。 江饮冬诧异,“你回来了?” 他以为两人多半在镇上下馆子。 魏鱼小脸在灶房里蒸的红扑扑的,显然是回来好一会了,他帮着江饮冬拍背上沾的麦秆,闻言脸蛋一仰,乖巧道:“你怎么也回来了?我还想着去给你送饭呢。” 江饮冬拍拍他的脸,“瞧瞧你买了啥?” 魏鱼一顿,脚下又是生风,咻的再往灶房冲去。 “……” 江饮冬跟着进去,见他掀开锅盖,肉香扑鼻而来。 魏鱼袖子挽在胳膊上,小白胳膊一晃一晃的,抄着锅铲在锅里翻拌几下,回头笑道:“香不香?是红烧排骨!” 江饮冬挑眉,说了几句好话,引得魏鱼眉开眼笑。 他心里满足着,这几日江饮冬说的好话比得上前一个月的了,果然想要哄住男人,先得降服了他的胃。 江饮冬去井边洗脸,闭眼凉水浇在脸上,耳边传来翅膀的扑棱声? 他抬起脸一看,一只大公鸡叫嚣着往他身边扑。 “……” 江饮冬没忍住回头往灶房的身影看了一眼,这肉买的齐全,是个会花钱的主。 大公鸡顶着红冠子,脚上被绑了绳,绳子另一端压在井边的石头下,气焰没减,还挣扎着朝人示威。 江饮冬泼了洗脸水,正准备转身,余光瞥见大公鸡一头往井里栽。 他眼疾手快地薅住绳子,紧急救下了这是炸毛鸡,自己差点栽了跟头。 好巧不巧,魏鱼出来时正看见这一幕,没忍住喷笑出来,“江饮冬,你竟然斗不过鸡,哈哈哈!” 江饮冬眼神往他身上一飘,魏鱼立即噤声,朝他招招手,“过来给你看好东西。” 江饮冬认命给鸡挪了稳当的位置,随着魏鱼到了方才放麦子的猪棚里。 猪棚一半堆了麦子,另一半空地是农具。 魏鱼拽了拽他的袖子,神神秘秘,“别斗大公鸡了,给你看小小鸡。” 江饮冬眼皮一跳,嘴唇抿了抿,正待说什么,见魏鱼往里一钻,再出来时,手心里捧着一只嫩黄的小鸡崽。 江饮冬:“……” 他稳了心神,没接鸡仔,“买了多少只?你养?” 魏鱼嗯了声,伸手点点小黄鸡毛绒绒的脑袋,“不多,买了十只,到时候我们就有源源不断的鸡蛋吃了,行不行?” 江饮冬挑不出借口不同意,“钱都花了,我还能让你扔了不成?” 家里原是养鸡养猪的,母亲病后,最后一只猪卖了没再养,之后剩他一个人,也没功夫拾掇家里琐事,鸡杀了吃后没再养新的。 魏鱼把鸡仔放在他自己用麦秆胡乱编的鸡窝里,“没花钱呐,院子里的那只鸡,还有排骨和灶房篮子里的鸡蛋,都没花钱。” 江饮冬:“……你又坑秦兴了?” “不是又,”魏鱼不赞同,“我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当了发簪,就还给秦兴了,秦兴却说不好白收,就让我买东西他付钱,但我买的这点东西还不值他的簪子呢。” 江饮冬沉默了一会,夸他,“很聪明。” 也很会给自家省钱。 魏鱼又道:“我还给你买了衣裳,这回是自己花的钱。” 江饮冬嘴角扬了下,抬手摸摸他脑袋,“是条疼人的鱼,没白养。” “秦兴又回江连家了?” “嗯,他今日还拉着秀才堂弟去镇上了,我瞧着他挺喜欢秀才的,没打算走。” 第89章 两人吃了顿喷香流油的红烧排骨,临走前江饮冬让魏鱼给鸡仔挪个窝,搁在猪棚口。 “猪棚堆了麦子太闷,得做个鸡笼,搁阴凉处养。” “那等我们忙完了。” 江饮冬下了田,不多时魏鱼也去了。 昨夜摊床上还是条蔫鱼,今日有能蹦跶了。 江饮冬看出他想黏自己,也没赶他回去,累了就多歇歇。 魏鱼跟着江饮冬割了一下午的麦子,手心照例被磨红,他倒了点水,洗了洗热辣辣的掌心。 江饮冬当着他的面,把镰刀扔进竹篓里,“歇好别割麦子了,跟着我捡点麦穗。” 魏鱼乖巧点头。 他摊着右手心在江饮冬面前,“呼呼?” 江饮冬:“?” “痛痛飞!”魏鱼眼眸明亮。 踌躇片刻,江饮冬见吴家地里的人都弯腰埋头在麦田里,抬手托住纤细的手指,垂眸在被磨的微微发红掌心吹了两下。 魏鱼不满足道:“有效的,再多吹两下。” 江饮冬木着脸,用看隔壁吴家的黑煤球一般的眼神看魏鱼,挨着掌心吹了两口气后,对着同样发红的指尖,一口咬下去。 模样看着很凶狠,然而—— 魏鱼被那热滚滚的舌尖烫的发麻,指尖一抖,从江饮冬嘴里缩回来,小脸绯红,“怎么就……吃上手了,先别……夜里再……” 江饮冬抬眼看他颤动的睫毛,莫名也觉心口一颤,沉着声问,“夜里再什么?” 魏鱼眼里润了水光,小声保证,“就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在心里嘀咕,清醒时候的纯情硬汉能做什么呢,不过是亲亲摸摸罢了。 哪像当初发烧时,就跟被压制的困兽一般,放出来就收不住了。 魏鱼回想那夜的滋味,还是需要有经验的困兽才行,绝对不能只晓得横冲直撞! 如今说起这个话头,魏鱼有点小羞涩,但也很放心。 江饮冬喉结滚了滚,没说旁的,手背拍了拍他滚烫的脸颊。 两人接着干活,收尾时魏鱼扶着腰气喘吁吁,还是帮着江饮冬扛了不少麦子回家。 空荡的猪棚日渐被金黄的麦穗填满,好似两人往后的日子,也是这般充盈,让人满怀希望。 夜里躺在床上,谁也没动,魏鱼和昨日一样,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胳膊贴着江饮冬热滚滚的皮肤也没移开。 他眼皮沉重,听着身侧平稳的呼吸,陷入睡眠的前一刻,脑中被遗忘的“承诺”陡然翻了出来。 魏鱼大脑清醒了一小会,又变得混混沌沌,只晓得要言而有信,让白日憋着的硬汉“吃”上肉。 他迷糊着伸出手,扒拉两下,摸索到江饮冬的脸上,触到一片热乎的软肉,往里戳了戳,声音含糊,“快吃……” 江饮冬忍无可忍,抓住乱动的手指,欺身而上。 魏鱼身上陡然压了道厚实的热墙,他一个激灵清醒,手指抵在江饮冬热乎乎的胸膛上,“怎么啦?” 江饮冬隔着夜色望进他乌亮的眸子里,低头在他嘴唇上小嘬一口,收敛了浑身的气息。 他挪开躺平,哑声:“睡吧。” 这两个字像是指令,魏鱼清醒没多时的大脑再度下沉,他自发打了个哈欠,眼角湿了点,声音渐弱,“那你忍忍,明天再……” 下一刻,小呼噜声在身侧响起。 “……” 作者有话说: 小鱼:(眼睛亮晶晶)冬子馋肉啦? 冬子:还行,午饭刚吃过。 小鱼:(解开衣裳)(鼓励)别不好意思,来吧!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热爱散流光 1瓶; 么么! =3= 第38章 一连好些天, 天气干爽,日头足,村民都一门心思扑在收成上。 江饮冬带着魏鱼干活, 村子的人碰上许多回,看魏鱼的眼神还是不寻常,但更多的是惊诧,一个天天往地里奔的小哥儿, 十天半个月下来,居然还保持着一张白净秀丽的小脸。 越晒越白似的。 麦子从麦田中挪到了自家屋子, 后续还有好多活计。 江饮冬这日得了闲, 傍晚在院子树下纳凉, 蒲扇一摇, 旁边的人儿就发出一声喟叹。 江饮冬侧头看, 魏鱼面皮白皙,鼻尖沁了汗珠,好似如何都不会被这村子里的尘土沾染了去。 江饮冬头回被这张白皮生了不满之意思。 魏鱼正眯着眼享受, 他懒得摇扇子,每回江饮冬拿起蒲扇, 就自发贴过去,蹭蹭风。 清凉舒适的风倏地停了,魏鱼动了动眼帘,一道阴影袭来,脸蛋登时一痛,被人揉捏了两把,粗糙的指腹刮过嫩皮, 力道还不小。 他睁眼抗议:“轻点轻点!” 江饮冬还没放手, 魏鱼就瞪着他, 也不晓得去掰开他的手,他蓦地一笑:“傻鱼。” 松手后,那白净的面颊上浮现了道红痕,很突兀,但江饮冬瞧着赏心悦目。 魏鱼气不过,挥舞着两只爪子,袭击江饮冬的俊脸,江饮冬一手挡住,眼底幽深涌动,压低了声凑近,“帮你呼呼就不疼了。” 魏鱼一顿,想到了上回让让人呼手的事,另一侧白嫩的脸蛋也染上了红,他把脸递上去,“那你快点。” 啧啧,汉子也学会拐弯抹角的小把戏了? 不过好些日子没亲亲,他也想了。 第90章 江饮冬垂下眼帘,视线在他殷红的小嘴上停留,正欲贴上时,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 两人姿势不变,齐齐望过去,秦兴浑身一震,从两双眼里读出了浓浓的敌意。 这种情况经常在他去找大哥大嫂时见到。 秦兴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另一只脚还在门外,这会直接定住了身子。 “貌似打搅了,那我……回去?” 小两口看着他没说话。 秦兴:“……” 魏鱼眨了眨眼,“不是说回去吗?能说走就走的,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吧?” 秦兴嘿嘿笑,提了提手中的竹篮,“我带了些葡萄来,水灵的很,合不合小鱼哥儿口味?” 魏鱼立即起身迎上去,“快进来,在门口磨蹭什么,瞧把你热的。” 江饮冬压住笑,也道让人进来。 秦兴在村子里待过了大半农忙时候,一直住在江连家,三天两头往地里跑,没晒黑多少,身上那股子贵公子劲也没散。 江饮冬搭眼一瞧,是不输于男子的风范。 这段时日,秦兴也去镇上办了几回事,江饮冬隐约猜到和那梁景新有关。 梦中他遇害的节点已过,纪宁没能搬来救兵来村子报复他,不论是他本身失去那般价值,还是他背后的靠山倒塌,都是件好事。 不过,除此之外,秦兴还正儿八经地找他商量了几次在镇上开铺子做生意的事。 他们镇上的消费能力其实一般,秦兴有意用凉皮做大头,开酒馆,主打一个下酒菜。江饮冬倒是不建议和镇上的酒楼饭馆竞争,况且他也没这个银子投入,若全依仗秦兴,未免不妥。 两人最终决定开个作坊铺子,做了凉皮专门供货给食肆,正值酷暑,不愁没生意,若是做出了名头,往后再循序渐进,拓展别的。 秦兴一甩手掌柜,投了些银子,基本由江饮冬拍板决定。 两人谈话带着魏鱼,知晓他们的生意打算,魏鱼眼睛亮亮的,赚钱好哇,赚钱养大鱼。 正事罢,江饮冬留了秦兴吃晚饭,去井边打水冲洗了大颗饱满的紫葡萄,放到两人面前的矮凳上。 待他进灶房后,秦兴凳子往魏鱼那边挪了挪,“小鱼哥儿,请教你点事呗?” 魏鱼塞了颗葡萄进嘴里,“你说。” 秦兴咳了声,“这两日忙完农活,江秀才换上了上回我们一起买的衣裳,我瞧着他穿起来好看,特别的与众不同,能不能再帮着我选两套?” 魏鱼嘴唇一动,吐出葡萄皮和籽,疑惑道:“你为什么想给江连买衣裳?” 秦兴闻言一噎,忙撇清了道:“我是说帮着给我选两身衣裳,顺便给江家人买些,算我留宿答谢。” 魏鱼眯眼审视,“你说他好看,与众不同?” 秦兴脸皮一热,“秀才都斯斯文文的,长相秀气,比旁的汉子要好看些。” 魏鱼不服气:“你错了,江冬子也是顶好看的,哪里比不上你的秀才?” “……” 秦兴木着脸点头赞同。 “罢了,他俩不是一个类型的。” 魏鱼沉吟,江连穿衣好看,大抵是他底子在,就同江饮冬,啥不穿都好看…… 魏鱼脸上微热住脑,点头应下,“你下回上镇提前一天同我说一声。” 秦兴吃完饭告辞,脚步刚踏到院外,听见里面传来两道声音。 “你和秦兴很投缘?” 秦兴脚步一顿,心头大惊,他竟忘了自己是男子形象,和人家夫郎聊这么起劲,江饮冬不会以为…… 正犹豫这要不要回头解释一番,便听另一道悦耳的声音先急着表真心,“投缘怎么了?可我只喜欢你这样又高又硬的,旁的秦兴刘兴啊入不了我的眼!” 秦兴一个踉跄,差点感受到江家门槛的硬度。 硬?!哪里硬! 小鱼哥儿果然非同凡响,长得明艳动人不说,言辞还这般大胆。 秦兴恐听到更多的夫夫密话,连忙逃开。 瓷碗咔嚓一声碰撞,没碎,江饮冬回头,眼神幽暗危险,“哪里硬?” 魏鱼挨挨蹭蹭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鼓囊的膀子上戳两下,煞有介事,“浑身都硬,干啥都好使……别人扛着麦子都是苦哈哈的,对你而言轻轻松松。” 听了后半句的解释,江饮冬勉强饶了他,魏鱼戳在江饮冬胳膊上的指尖哧溜下滑,偷摸了把他青筋显露的小臂,再次确认硬邦邦。 便宜不好占,摸了人家的胳膊,小手被抓着留下来洗碗。 魏鱼帮着江饮冬忙完,抱着摞成小山的葡萄碗,坐在院里吃起来。 江饮冬问他和秦兴还说了什么,把人哄的这般开心。 魏鱼朝江饮冬嘴里塞葡萄,被他避开,腕子一转又填回了自己嘴里。 “没什么,他说我上回选的衣裳江连穿着好看,让我再给挑两套。” 江饮冬眯了眯眼,“你专门给江连挑衣裳?” 魏鱼察觉危险气息,立即道,“没!我那日千挑万选给你买衣裳时,随意指了两下,他就买了送江连,意外合身。” 他刻意加重了‘意外’两字。 江饮冬哼了声。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魏鱼拉着江饮冬坐下,一手摇蒲扇给人扇风,“他直接送银子不实在吗?为何要费劲心思买衣裳,上次还去给秀才收罗名家书帖,有猫腻啊。” 第91章 江饮冬眉心微动,以为他要参透秦兴身份的真相,就见魏鱼贼兮兮凑过来,“你说他俩是不是像我们一样?” “我们哪样?” 魏鱼小声,“两个男人偷摸好上了。” 江饮冬眼皮一跳,“你再说一遍?” 魏鱼对上他的眼神,里面幽深翻滚,他咽了咽口中酸甜的汁水,知晓这话惹到了汉子的神经。 可他们的确是名不正言不顺…… 魏鱼低头抠抠手指,也把方才中间的四个字抠掉,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饮冬:“这话别老挂嘴上,还当心别人不晓得?” 魏鱼道好,又转了话头,替人担忧:“可是秦兴不像我,假装起哥儿来有些困难啊,别人不会相信的。” 江饮冬意味深长看他一眼:“……这话也不要当着秦兴的面说。” 魏鱼点头,“这我晓得。” 魏鱼觉得自己有些不道义,秦兴这么信任他,这会他知道了对方秘密,首要想的居然不是劝阻对方不要误入歧途,而是有些身为同类人的微妙喜悦。 他举起两个圆滚滚的葡萄碰了碰,“那我们提前预祝秦兄筹谋顺利。” 江饮冬盯着他捏葡萄的漂亮手指,上面染上了紫色的汁,“我也尝尝葡萄味儿。” 魏鱼心中一动,想起了他们被秦兴打断的好事。 汉子说这话,莫不是又要索吻了? 他见人说完便俯身下来,忙微微张开小嘴,垂眼将自己递了上去。 半晌等不来落在唇上的触感,魏鱼手上一空,指尖的葡萄被人叼走,江饮冬直起身子,嘴里嚼动两下,淡淡道:“是很甜。” 说罢,人便起身离开。 魏鱼气急,低头嗦嗦指节上淌着的汁水,叼走就叼走,竟然不帮他把手指头嘬干净! 先前不很喜欢吃他指头的嘛,现在碰都不碰一下。 魏鱼捧着自己的脸拍了拍,脸也不呼,嘴儿也不亲,难道是腻了? 如此看来,江饮冬的确许久没碰他了。 但在农忙时,他自己都累的没了兴致,江饮冬也情有可原。 魏鱼蓦地想起江饮冬最主动的一次,是他们回城镇那晚,在河沿上要自己变回尾巴给他摸。 魏鱼心里一惊,难不成江饮冬被他影响的有了人鱼尾巴癖?他那般修长好看的大白腿对汉子没吸引力的? 葡萄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流淌,魏鱼吞了吞,下意识往碗里抓下一颗,低头一看,就剩孤零零的两小颗,长的不好,被大颗的葡萄挤成了长圆形。 魏鱼将瓷碗一把放在小凳子上。 不吃了,一点都不甜! 当晚冲澡时,魏鱼磨蹭着,非要和江饮冬同个时间洗,两人还隔着半堵拐角院墙,四舍五入一下,两人也算共浴了。 魏鱼趁机和江饮冬搭话,接着两人冲澡的机会,拉升一下浓烈的暧昧氛围。 无奈江饮冬不配合,只敷衍嗯上两次。 魏鱼不满,绞尽脑汁想招。 他把布巾搭在肩上,一只手往后伸,啪叽一声脆响在小院回荡。 魏鱼适时竖起耳朵,那边的水声过果然停了。 他再接再厉,嘶了声,哼唧两句,又往后拍了一声响,他力道小,应是没怎么红的。 魏鱼间歇思考,没红也不碍事,天黑只能看到他的一片白。 “怎的了?”那边水瓢扔到桶里,有穿衣的窸窣响,混着江饮冬略显沉闷的嗓音。 “蚊子咬了,好痒。”魏鱼见那边没动静,继续道:“咬出的大包我看不见,你帮我瞧瞧。” 江饮冬提了水桶正从拐角过去,忽地想到,身上哪里被蚊子咬到了看不见? 他默了默,脚步一转,将装了脏衣裳的水桶放在院子,直接进了里屋。 “赶紧洗,磨磨蹭蹭不咬你咬谁。” 魏鱼直愣愣站在井边,坦坦荡荡地,看着江饮冬目不斜视地从他前面走过,整条鱼都蔫了。 他不甘心地拎起水桶,对着身子一阵哗啦浇。 两人收拾妥当睡到床上,魏鱼一个翻身背过去,江饮冬正要问他还痒不痒的话咽了回去,也翻了个身,面对床外。 盛夏的夜晚,火气大,还是赶紧睡觉,免得那鱼又说了什么惹他上火的话。 等麦子都卖了钱,是时候拾掇出一间大屋子,再换个大点的新床。 魏鱼后背若有似无地挨着江饮冬滚烫的后背,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就是想闹个小脾气让汉子哄两句,咋这么没眼色呢! 难怪年轻英挺的,一直没娶媳妇。 魏鱼身子悄悄蠕动,往后怼了怼,江饮冬闭眼,长臂往后伸,抵住他的后腰往你挪,“你那肉团子别挨着我。” 魏鱼:“……” 不仅看不上他的大长腿,还嫌弃他身上肉最厚的地儿? 他记得这人最初发烧那夜不是挺喜欢揉的?! 魏鱼蹭回了墙贴着。 不多时,江饮冬觉察到一丝凉意在背后蔓延,他动了动眉头,肩背处挨着的柔软皮肉陡然清凉,腰上缠了条光滑冰凉的鱼尾。 江饮冬喉头上下翻滚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将尾巴拿下。 魏鱼心道果然,但稍一动脑子,也想明白了没被推开的原因。 这段日子忙昏了头,居然忘记了他的尾巴,是炎炎夏日的清凉法宝。 第92章 江饮冬犹豫了片刻,大手落在鱼尾上,往自己腰上再拖了拖,哑声道:“尾巴借我凉快凉快。” 黑暗中,魏鱼的眸子闪着光,“都送你怀里了,就别说这客套话喔。” 江饮冬没再动作,魏鱼索性整条鱼都埋入江饮冬的怀抱。 夏日体格强壮之人最怕热,不喜近人,他们一热一凉,却是最契合。 抱着抱着,魏鱼敏锐地觉察出端倪。 他冰清玉肌的,好像没让江饮冬梁凉快,还给人火上浇油了? 魏鱼用尾巴小心蹭动,往下确认,江饮冬紧了紧怀里的人鱼,警告,“别动。” 魏鱼稍加思索道:“那我变用腿帮帮你?” 如何帮不言而喻,江饮冬的呼吸重了几分。 “夜深了,睡觉。” 魏鱼轻哼一声,鱼尾尖蔫哒哒的,他小小挣扎了下,尾巴在江饮冬怀里纹丝不动,“真的不来吗?” 头顶上的声音低沉喑哑,“再等等。” 魏鱼茫然瞪眼,等啥? “这事要挑个良辰吉日?” 房内安静了一会,头顶落下了道清晰的声音,“嗯。” 魏鱼无奈,汉子还是保守了,那就入乡随俗,客随主便罢。 迷迷糊糊间,魏鱼睡前叹了句心里话,“村头的牛都没你这般忍耐力。” 尾巴好像被勒紧了些,他下意识往人颈窝里栽了栽脑袋。 收完麦子后的活多且细碎,还需再耗上大半个月才能彻底清闲。 这期间,江饮冬抽空和秦兴到镇上定下了作坊铺子的选址,在老城北街挑的一个铺面,位置中规中矩,他们倒也不需要招眼的门面,前期要到各大酒楼食肆拉生意,也做部分靠散客营生。 铺子外头是店面,一帘之隔后面有个小院子,院子不大,一应俱全,灶屋卧房都有,非是那种只有个小隔间的铺子,价钱自然也贵了不少,一年租金要小二十两。 后面小院还得修整一番,做凉皮用水量大,又要找人挖口井,置办一套新厨具。 同一时间,家里的麦子晾晒脱壳,交了税卖粮,到手的银子一两三百多文,算是丰年收成,手头的农活告一段落。 此时已到七月中,作坊那边已经万事俱备,若是生意走上正轨,最迟再一个月到八月中旬,他便能攒够了要用的钱。 秦兴也不再住江连家,在镇上另置了宅子,但还是时不时往茂山村跑。 农忙时村民只知江秀才结识了镇上有钱有脸面的公子,时常差人送了那昂贵的瓜果来,直让人眼红,田里遇见江家两口子,就要江秀才一阵夸奖。 背地里,村民又把江冬子拉出来踩两脚。 “江立诚是个有福气的,秀才儿子有出息,得了人贵公子的眼,以后考不上也能飞黄腾达。” “有福气是没错,别被他那不知轻重的侄子给毁了福气哟。” 这话听着酸,旁的妇人却道:“江冬子可也是有天大的福气,你没瞧见日日跑田里送饭干活那哥儿,哎呦,那叫一个水灵漂亮,连我都看的移不开眼,也不晓得江冬子咋舍得让人那白净小手去干地里的活。” “成亲酒都没办,再水灵的哥儿人家也不心疼啊。” 另一人道:“不过我瞧冬子这回可比从前安稳许多,像是要好好过日子。” “安稳个屁,他也上赶着巴结那江家请来的贵公子呢。” 这几个妇人夫郎从菜地里剜了菜回来,提着菜篮子经过河边,正要在河里涮洗一番,听见背后有道清亮动人的声音传来。 “巴结谁?” 他们齐齐回头,身后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哥儿,容貌昳丽,气质清绝,正是他们方才捻酸的对象之一。 村里人不论背后如何说道,面上也不会随意和人闹了仇,一人笑笑:“冬子夫郎听岔了,俺们在说江秀才家的贵公子哥儿,让整个村子都面上有光。” 魏鱼也没追问,笑着身旁江月手中篮子里取了几个大桃子,上前蹲在洗菜的婶子旁洗了洗,然后挨个递给河边几人。 “我来了许久,还没上门拜访各位婶子,实在过意不去,请婶子们尝尝在镇上买的桃儿。” 魏鱼态度好,说话又客客气气不端着架子,更何况还是送好处来的,让人不得不对他笑脸相迎。 “不过我这桃子有点磕了碰了,婶子们不会嫌弃吧?” 别说是碰伤了的桃子,就算是烂了一大半的,挂在树上,村民看见都忍不住摘了尝另一半的甜头,何况是花了钱的东西,谁会嫌弃? 虽才说人闲话被听个正着,几人脸上都火辣辣的,但谁也没拒绝送脸前的大桃,客气一番接下,放在菜篮子里,没当即吃了。 这大个的桃子,可不是他们山间摘到的野桃,再磕碰着了,一个也得好几文钱呢。这般想着,顿时都对魏鱼说了堆好话。 等人走了后,一个婶子笑道:“这哥儿人倒是大方。” 另一人摸了摸鲜红的大桃,准备留了自家孙子,“比那宁哥儿强多了,宁哥儿光会说好听,让人往外掏东西,哪这般大方掏自家腰包。” “别提他,晦气。” 江月跟着魏鱼往回走,拎着篮子里其余的桃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仰头看看,见到小鱼哥儿锁着好看的眉毛,一脸的肉疼。 第93章 “小鱼哥哥哪不舒服了?”她担心地问。 魏鱼摇摇头,“在和我的四个大蜜桃道别。” 江月:“你脸上瞧着……” “心疼上脸了。” 江月更疑惑了:“那些你不是买来喂小鸡崽的吗?剩下的好桃子都在呢。” 魏鱼一噎,是了,那是他要给鸡崽改善伙食的烂桃,买了好桃人家送的,压根没掏钱,就是小江月帮着从村头拎到河边,辛苦那小胳膊了 怪他头回被人白嫖,没反应过来。 他们今日去了镇上,江饮冬和秦兴去铺子,魏鱼带着江月逛街买了些东西便先回了。 这些日子秦兴和他们相处,多多少少透露了自己爹是省城的大官,真假不得而知,但秦兴这人没坏心思,还被主动给他薅了不少银子。 大不大官的,和有钱人打好关系准没错。况且,等到作坊开业后,秦兴还要回一趟省城,和他做官的爹认错,再拿出他亲手做的凉皮给他爹下酒求个情。 秦兴先前悄咪咪告诉魏鱼,自己是逃婚出来的,但如今事情基本解决,他是自由之身了。 若不是魏鱼没从他眼中看出点别的,差点以为秦兴对自己有意思,才会对一个哥儿说这话。 换个角度想,秦兴莫不是把他当好哥们了? 啧啧,这秦兴,怪哉的。 魏鱼在家掐着时辰喂了鸡,在院子小屋洒洒水通通风,仔细拾掇了一番,才偷摸从衣襟里拿出个精巧的雕花木盒。 肉疼的不是白送人的烂桃儿,而是怀里揣的这个小东西,花了他的小半两银子呢。 小盒周身萦绕着股淡淡的花香,魏鱼贴近了闻,脂膏的香味透了出来,他皱了皱鼻子,有点腻歪。 不过是办事用的,腻歪点也是可行的。 况且这种东西,日后可是大头的消耗品,好在他们冬子哥现在一门心思赚钱。 魏鱼伸手点点小木盒,好声好气地规训道,“你这么金贵,可别让我们冬子哥失望。” 说完,他喜滋滋地把小盒子塞到了枕头下面。 之后,他又从装着衣裳的小包袱里拿出了另一个小盒,哒哒几步跑到井边,打了一盆水,对着清水瞧了瞧自己的脸,而后打开小盒,从里面取出一片艳丽的胭脂花片。 魏鱼抿抿唇啵啵两下,胭脂红瞬间沾满了两片饱满唇瓣。 清水映照的小脸如出水芙蓉般动人心弦,加上胭脂口脂的点缀,一时间居然有了雌雄莫辩的潋滟之色。 魏鱼对自己这副模样甚是满意。 这回汉子再不上钩,保不齐得敲一敲蒋郎中家的门。 作者有话说: 小鱼:(转转脑瓜)我好像……不是头回被人白嫖? 冬子:啵啵啵~ 小鱼:唔唔……(已被亲晕)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 28瓶;青衣绯语 2瓶; 啵啵啵! 第39章 江饮冬到家时天蒙蒙黑, 他和秦兴敲定好了五日后铺子开张,赶在秦兴离镇前。 开张前要准备的事宜诸多,提前备好了面粉锅碗蒸笼, 按照魏鱼挑的料子制作了酱料,江饮冬还出钱找了先前的张成业,让他帮着在各处酒肆推荐一番。 自打江饮冬将凉皮的做法卖给乔老板后,凉皮就成了他酒楼的特色吃食, 颇得有钱人的好评,时常包了做宴会的菜品。价钱自然也水涨船高, 一小碗拌了油汁酱料, 就得小二十文钱, 比一斤新鲜猪肉还贵。 但镇上有钱人不多, 舍得花钱的日日吃也要腻了, 平民百姓舍不得花钱尝,凉皮在酒楼火了一段时间,没接到大单的时候, 销量便走低了,不过还是大赚了一笔。 江饮冬带着秦兴跑了几家酒楼和食铺, 没如何费口舌,他给的价实惠,将凉皮拿给人试吃,很快便谈妥了生意。还多亏了乔老板酒楼凉皮的热度,同行早就想抢一杯羹,这回凉皮作坊正中他们的心意。 江饮冬高大挺拔,穿起体面衣裳来, 气度不凡, 不开口时, 浑身一股子高不可攀的冷厉气息,让人不敢小觑,谁也没料想他是村里来的农家汉子。 其中一个老爷兴头上来,赏识江饮冬,随手送了他家新采的蜂蜜,晓得他有夫郎,让他带了哄夫郎高兴。 蜂蜜是稀罕物,江饮冬自是多赠了好几斤的凉皮加调味酱。 饭桌上,江饮冬把装蜂蜜的白瓷小罐子往桌上一推,“你留着,每日用一次,养身体的。” 小罐杯盏大小,密封的严实,用不了几次,蜜糖难得价贵,但魏鱼若是喜欢,他以后也能买了给他。 魏鱼夹菜的筷子一松,一块椒子掉到了桌子上,他心口跳动,脸上热乎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白罐。 江饮冬一顿,“你不喜欢?” 魏鱼摇摇头,心里羞羞的,说不上不喜欢。 只是……他们这般心有灵犀?都在同一天买好了这润润的东西?虽然瞧着牌子有些不太一样。 先前那般推脱,原来江饮冬是怕伤着他,想等装备齐全了,才和自己做个整套的啊。 倒是冤枉他了。 等等……每天都用,他会不会被创死? “这不太好吧?”魏鱼直勾勾盯着小罐子,眼中闪着异样光芒。 江饮冬盯着魏鱼扑闪的睫毛小扇子,这一会脸红偷笑,一会惊讶地瞪大眼,又是害怕的,不晓得他脑子拐了几个弯。 第94章 “放心,蜂蜜这玩意对身体好,宝贵着。” “……” 魏鱼上翘的嘴角一拉,整个脸木木的,“这是蜂蜜?” 他们没有心意相通,心有灵犀…… 江饮冬眉梢一动,“你以为呢?” “没以为。”魏鱼气若游丝,蔫巴巴的脑袋埋进了饭碗。 瞧着不像喜欢,江饮冬直接道:“你不喜欢的话,送给江月去。” 魏鱼伸手把小白罐扒拉到自己这边。 饭罢后,魏鱼又活泛了起来,江饮冬经过小院,见他提着油灯,对着井边的木盆捣鼓什么。 等到江饮冬喂完了鸡崽,清理好了今日的单子和定金账目,魏鱼悄悄进了屋子,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江饮冬回头,隔着暗黄的灯光,一眼便瞧见了他不同往日之处——唇瓣鲜红欲滴,衬得小脸娇艳无比。 再次叫他体会到了人鱼蛊惑人的本事。 江饮冬喉结攒动,魏鱼见他无动于衷,又走近了些,微微翘起下颌,静静等着恶狼扑食。 半晌,江饮冬开口:“嘴巴咋的了,今日吃辣椒吃肿了?” 翘首以盼的美艳鱼儿:“……”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娶媳妇?”魏鱼幽怨道。 嘴上没个数,他要是个姑娘,早被江饮冬吓跑了。 江饮冬心下一动,“不——” 魏鱼没听他说,直接凑到他脸前,“我涂了口脂,好不好看呀?” 江饮冬定眼在他红润的唇瓣上,“涂那玩意作甚?” 魏鱼老大不开心地撅着嘴,“你就不能先夸夸我吗?” 那小嘴就在他眼前,等着他采撷般,江饮冬先前尝过许多次,味道是极好的,这会看着上面撅起的褶皱,都觉的可爱。 想用自己的唇,给他压平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两句好听的,唇上一软,魏鱼两瓣涂着胭脂的红嘴唇含住了他的。 带着花香味,微微一吮,江饮冬身上便如火烧了般。 他眸底的暗光沉了沉,按住魏鱼的后脑,抽离了些,重新对着张开小口的红唇发狠地咬了下去。 魏鱼哼哼承接着,面上薄红蔓延到眼角,有些喘不过气,砰砰拍着江饮冬板实的胸膛。 柔软的小手跟故意摸人一样,摸的江饮冬胸口澎湃,浑身气息陡然涨起,将他啃的更凶。 魏鱼缺了氧,大脑一片空白。 好些日不亲,一下来这么猛的,他险些受不住,身子软软地摊在江饮冬胸口,胳膊都扒不住人肩头。 江饮冬吃鱼吃的收不住,将人亲了半刻钟,蓦地停住,把身上软趴趴的鱼抱上了床,在一旁等人缓过劲来。 魏鱼被他亲的衣衫半敞,小片白亮的胸口露在外面,一起一伏地邀着人。 魏鱼小喘着气睁眼,整条鱼从头到脚软的不行,嗓音还哑着,“怎么不继续亲了?” 憋久了的汉子,虽然凶的很,快把他亲过去了,可刺激的爽感直通天灵盖,快活的不行。 江饮冬没出声,视线往下,意思不言而喻。 他沉了口气,将眼底的凶意藏的严严实实。 他已经让这条鱼受村里人非议许久,再不能随意轻贱了人,亲吻情难自已过了界,时候未到,最后的底线应当守好。 原先不在意村民如何说他江饮冬,如今却是听不得那些人背后嚼一句魏鱼的坏话。 等他一切安排妥当,两人名正言顺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便都能做了。 魏鱼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嗷!他自己有小帐篷了。 脸蛋被蒸熟了似的红透了,他连忙去看江饮冬,可汉子站着,裤腰松垮,裤腿宽大,瞧不出半分痕迹。 魏鱼放弃了攀比心,舔舔唇,明晃晃试探,“我憋的慌,你呢?” 江饮冬默了会,道:“我出去等你,好了叫我。” 魏鱼一下坐起来,瞪圆了眼,里面水雾还未消,他忍了忍,从床头摸出那个雕花木盒,一把塞到江饮冬手里,努努嘴小声:“用上这个,我们一起呗。” 江饮冬拿起盒子打开,一看便晓得什么东西,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时间,又险些压制不住汹涌的情绪。 江饮冬把盒子揣到衣襟里,俊脸上难得泛了热气,好在天暗看不清晰。 他整整衣襟,绷着脸道:“这东西你也能瞎买?我先没收了,你速战速决。” 说罢,着急忙慌出了屋,还贴心掩上了门。 “……” 兜头一盆凉水,把鱼的帐篷给浇塌了,半分兴致也无。 魏鱼往后一躺,栽倒在床,眼神空洞。 看郎中的事情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等到江饮冬再进屋时,魏鱼衣裳好好穿着,侧躺在床上,纤瘦的身形上笼罩着浓浓的怨气,充盈了整个屋子。 没尽兴不高兴了? “这么快?”江饮冬坐床边摇了摇他的肩,“往里面挪挪,别想这事儿了,往后多补补就成。” 背对着人的小身板一僵,极不情愿地往里侧蹭。 江饮冬躺好,掀开眼皮瞧了瞧情绪低落的人儿,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半晌那边幽幽出声:“一点都不快,你才得补。” 江饮冬困意上头,顺着那话:“不快,补。” 次日一早,江饮冬闷着一口气醒来,胸口如同压了十好几斤重的长竹竿。 第95章 他睁开眼,把两条放肆的腿放规整,起了床。 一同睡了这么久,多少也习惯了这般晨起时的负担,届时换了大床,两人睡着能宽泛许多,魏鱼也不至于长腿无处伸展,专搭在自己胸膛上。 江饮冬自个吃了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隔壁村的老木匠那。 上回换的新床板就是从老木匠那里订的,他们村子没出木匠,倒是有个男子跑去了隔壁村做了那老木匠的学徒,才学了一年左右,还未出师。 那人叫李青松,江饮冬和他认识,是个老实巴交的男子,人长得端正,说话不紧不慢,得知江饮冬要打新床,帮着他师父招呼江饮冬,仔细介绍木材的价钱。 江饮冬大致晓得木材的价格行情,挑了个榆木的。 李青松笑道:“榆木价钱实惠,还坚韧耐用,做出来的成品也美观,适合新人的婚房用……冬哥这是好事将近了?” 江饮冬眉梢微挑,透着股愉悦劲儿,李青松便直接道了声恭喜。 李青松白日在木匠家做活,晚上回自己村吃住,自也听了不少江饮冬的传闻。 但听说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眼下得知江饮冬要打了好床成亲用,便晓得他不是村里说的那般无赖流氓,算是个负责任的男子汉。 “到时请你吃酒。” 李青松笑着应了,“床头上需不需要雕花装饰?新人一般会选了戏水鸳鸯花样,冬哥有无别的要求?” 江饮冬对野鸳鸯没什么好感,便道:“我不要鸳鸯,雕两条交颈游鱼吧。” 李青松也没多问,“那便锦鲤吧,吉祥。” 交了二百文定金,届时再付尾款七百文,江饮冬的腰包就瘪了一大半,余下的置办,还需得等他作坊铺子的进项。 都谈妥了,江饮冬正待离开,木匠的院子里,走出了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却穿着身书生长衫,想来是木匠的童生儿子。 听闻这木匠的儿子不愿继承老子的手艺,偏要去走读书做官的道路,老木匠自然全力支持。 江饮冬走时回头看了眼,瞧见了那壮童生抬手往李青松颈子上捏了把,两人肩挨着肩,姿势亲昵。 他一愣,随即加快了脚步。 时辰尚早,江饮冬回了趟家,魏鱼已经醒了,好像还在气头上,看见他就移开了眼。 江饮冬两指捏住他的鼻尖,“还耍上小脾气了。” 魏鱼不理他,窝在床上摊大鱼。 “还不动?我自己去镇上了。” 魏鱼背着身,腿往床沿蹭了蹭,想搭个台阶。 江饮冬这会懂了他的心思,弯腰凑近在他白嫩的脸颊上轻轻一碰,“起来吧。” 魏鱼却被点水般的亲亲弄的脸红发烫。 怎么回事,没心没肺的糙汉子这么会了? 这般温柔的轻哄,比昨日激烈的吻还让鱼心动。 魏鱼稀罕的生出了不好意思,江饮冬一副沉稳包容的姿态,跟哄闹脾气撒娇的小情人似的。 可恨他没得机会,彻底履行小情人的义务。 魏鱼垂着眼睫,小脸羞红,下床换衣裳时,江饮冬适时出了房门。 他站在门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接着三天,江饮冬带着魏鱼早出晚归里,村子有人留意到,但他俩太低调,除了江立诚一家,村子里相交的人少,大家依稀听闻二人是去镇上做生意,却没能找到江饮冬的小摊或者开的小铺子。 秦兴是个甩手掌柜,投了钱,铺子的大小事都由着江饮冬安排。 眼下铺子后头的小院里,住着两个签了卖身契的两兄弟,十五六的年纪,一个男子一个哥儿,正在赶开业的第一批货,魏鱼在旁边当监工——他亲自教的这两人。 “小方掀凉皮前,手记得用皂子多洗两遍。” “诶——小圆,垫着笼布取笼屉,仔细烫了你的爪爪!” 魏鱼喊完,赶忙跑到人小哥儿面前,拎起他的两只手看,见没烫出泡来才放心。 可不能把人家小孩烫坏了。 小圆是年纪最小的哥儿,这会被主家的夫郎这样关心,感动又羞赧,何况是这般漂亮的夫郎,他一个小哥儿都有些脸红心跳。 魏鱼正欲松了小少年的手,领口被人拽着,提溜了去。 他转头对上江饮冬不怎么爽快的脸。 两兄弟忙叫了声老爷。 魏鱼领子还吊着,噗嗤笑出声,傻乐:“江冬子,你是老爷,好怪哦!” 那两兄弟也没喊错,却被他这脆生生的笑声,闹了个大红脸。 江饮冬另一手捏住他咧开的小嘴,朝那两人道:“不必喊老爷,叫江哥就成。” 两人低着头,忙改了称呼。 江饮冬拎着人领子出了灶房,往院子的石凳子上一放。 “人家哥儿也到了年纪也不小了,你还动手动脚,像什么话!”江饮冬面无表情,也坐在了一旁。 魏鱼支着脑袋,观察了会汉子,弯了弯唇,“好好,听你的,以后注意。” 他说完,江饮冬紧蹙的眉峰似是缓和了一点。 啧啧,江饮冬还跟个孩子吃醋不成? 噢,是他忘了,这可是保守的古代…… 江饮冬莫名从他那小眼神中,看出了包容宠溺的神色,顿时一噎,被人看透了般,脸上火辣辣的。 他沉着气,伸手捂上那双笑盈盈的大眼睛,挑着人嫩白的耳朵尖尖,咬了上去。 第96章 “嗷!” 江饮冬松了牙,贴着他耳朵粗声粗气道:“叫啥,我又没咬疼你。” 小耳垂上连牙印都没有,江饮冬操着咬人的架势,实则对着那吮了口。 魏鱼耳朵滴血的红,脸蛋也红润润的,“不疼,又麻又痒,那是我……叫唤错了?” 江饮冬淡然松开他,“旁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了你。” 魏鱼红着耳根指责,一根手指点着灶屋那,“可不是欺负了我么,那屋里还有小孩呢。” 江饮冬喉结滚了滚,脸上也热了,“回屋帮忙去。” 两兄弟在灶房模糊听到院子外,江饮冬说话声冷冷的,好像在斥人,骂完了好像还动手了? 另一道好听的声音,求饶后又软着声哄人。 他俩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了想法。 他们原先看见那位夫郎,还以为是个长相俊俏的男子,毕竟身量那般高。没想到竟然是已经成了婚的夫郎,夫郎那般高个的真的少见。 思及江饮冬身上的价值不菲的好面料,夫郎身上的粗布衣裳,两人面露担忧。 “哥,你说鱼夫郎是不是因为长的太高,不如别的小哥儿小巧依人,才不被相公喜欢?”小圆小声说,“我先前还当他是男子,但瞧见他的脸,又觉得他是哥儿。” 小方严肃着一张脸,“应当是如此,我们先前做工的那大户人家里,男子怪癖多着呢,指不定这江老爷看中了鱼夫郎的脸,却不喜他同男子般高挑,勉强娶了的。” 小圆愁的脸皱起来,又是小小声,“鱼夫郎长的跟仙人一样好看,却穿着和咱们一样的衣裳,真可怜呐!” 小方无奈叹口气,正想安慰自家弟弟不要操心主家的事,一道清灵的声音闯了进来,“谁可怜呀?” 两人吓了一跳,齐齐转身,对上魏鱼一双水润漂亮的眼眸,眼底还盈这笑意,顿时一默。 鱼夫郎真的很可怜,在院里被训斥了一顿,在他们面前还强颜欢笑。 小方反应过来,淡定着脸道:“小圆踩死了个蚂蚁,在说它真可怜。” 小圆紧张脸,猛地点头赞同他哥的话。 魏鱼一愣,随即得意的朝江饮冬扬眉:看吧,他们就是孩子,心软又善良的小孩儿。 江饮冬一阵无语。 几人忙起了正事,两日后开业,提前接的单子已经完成的差不多,秦兴前几日也来帮忙,这两日又跑的不见人影。 江饮冬倒不在意,秦兴本也不是来干活的,而且开业后秦兴就要离开,许是有私人的事要忙。 灶房经过改装,整了个大灶台,两个做工的大木桌,还有大置物柜。 江饮冬和魏鱼在木桌前调大盆的酱料,两兄弟在灶台边忙活。 魏鱼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凑近和江饮冬嘀咕:“你大侄子可能要出事了。” 江饮冬皱眉侧头。 江连那胆小听话的,能出啥事? 魏鱼贴更近,危言耸听,“秦兴要把秀才侄子拐走。” 江饮冬:“他要带江连出县城?” “哪里呀。”魏鱼恨他是块木头。 秦兴这段时日一直赖在江二叔家不说,还和江连同进同出,这两日更是黏着江连,还老念叨怕秀才上学堂如何辛苦,就差没把江连拐到他自个的院子里同居了。 他凑的更近,“我先前不是和你说了么,秦兴对江秀才有那心思。” 他边说边眨巴眼,灵动的眼睫颤动,嘴角偷笑,可爱的紧。 江饮冬舀了好大一勺子辣椒面进盆里,故意道:“哪个心思?” 魏鱼动了动唇,忽地捂住口鼻,冲出灶房,屋里三人一同望向门口,而后听到三声清凌凌的喷嚏声。 江饮冬压了压唇角。 魏鱼进屋后,眼角眉梢都泛着红,眸子闪着水花,顶着个红鼻尖冲冲的,看的那两个小少年更是对他生出浓浓的怜惜之感。 小圆看着魏鱼一副被欺负惨的模样,当即眼眶湿润。 小方忙碰了碰他,嘴唇张了两下:喷嚏。 小圆立马收了眼里的水儿,冷静埋头干活。 魏鱼扑到江饮冬背上,蹭了蹭发酸的鼻头,才过去接着擦洗要装酱料的瓷罐。 “倒辣椒面也不知会我一声,我离的那么近……”魏鱼撞他胳膊肘,瞥见江饮冬嘴角的笑,瞪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江饮冬扭头对着他,眉峰微拢。 装,让你装! 魏鱼在桌下踩了江饮冬一脚,看到身旁人一僵,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弧。 江饮冬瞧了他一眼,没踩回去。 “你真没觉得不妥?就他俩男的,一个是大好前程的秀才,一个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凑在一块岂不是虐恋情深!” 江饮冬:“……” 魏鱼双眼晶亮,最后四个字收音都收不住,引得两兄弟侧头他们。 魏鱼咳咳两声,收敛了一些,觑着江饮冬的神色,压着声儿说,“他们要是想走到一起,怕是要搞地下恋情,届时暗无天日,昏天黑地……” 小圆耳朵竖起,浑身都是一震。 “天崩地裂,阴阳相隔。”江饮冬抬了抬下颌,“罐子递过来两个。” “……” 魏鱼把手头的罐子推过去,极小声羞涩道:“也是,你都和我这样那样了,想必极为开明,不会对他俩有成见。” 第97章 江饮冬装酱的手一顿,“哪样哪样了?” “又想听那些羞羞的话了?”魏鱼脸蛋蔓上薄红,正经教训人,“小孩子都在呢,别逼我说。” “……” “你想的太远了,江连那小子还没开窍。”江饮冬状似无意,“还是你觉得,他俩好上了就只偷摸着,不成亲?” 魏鱼脸上懵懂,“昂,为啥要成亲?” 江饮冬猛的看向他,浑身充斥着凶狠的戾气,眼底寒光锐利。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灵 1瓶; 啵啵啵~ 第40章 魏鱼小手一抖, 陶罐咣当落到桌子上。 他说错啥了? 那俩大男的,成什么亲?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江秀才是小哥儿, 按照如今门当户对的讲究,秦家也不可能看中的一个乡野来的哥儿,指定是要棒打鸳鸯。 这般处境,和俩男人互生情愫比起, 危险不相上下。 方圆两兄弟在灶屋另一遍缩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江饮冬半敛了气息, 侧头朝那边看了一眼, 小方有眼力见儿, 拉着小圆往外走……拉不太动。 他转头一看, 自家弟弟眼眶包着泪花, 扭着脖子去看夫郎,一步三回头。 小方淡定动了动嘴皮,无声:不听话的下人没饭吃。 小圆眼睛一瞪, 拉着小方,噌噌出了灶房。 “哐”的关门声, 将两人困在热闷的灶房。 魏鱼指尖抠着瓷罐,垂头盯着自己胸口的线头,眼睛酸的睁不开。 江饮冬看着他低低的毛绒脑袋,深吸一口气,“我……” “吸溜。” 鼻涕的呼哧声断断续续。 江饮冬暗道不好,勾住魏鱼的下巴往上扬,厉声, “别哭!” 魏鱼转着眼珠往下看, 见到他一张黑沉沉的脸, 眼里的水光快要兜不住。 他晓得这不是家里,不能随便哭,但又忍不住。 魏鱼气的抓住江饮冬掐他下巴的手,盖住眼皮,企图合上产出虚假珍珠的地方。 江饮冬:“……” 魏鱼眨巴眨巴眼皮,怎么火辣辣的? 更想哭了…… “眼睛好疼,呜呜呜——” 泪水顺着江饮冬的指缝滑落,啪嗒啪嗒落地成珠,在黯淡的灶房里尤为莹亮。 可惜两人都无暇顾忌。 江饮冬瞳孔紧缩,忙撤了手。 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眸,泪珠连成串,从脸颊滚落。 江饮冬心口抽了一下。 灶房内的桶盆全用来制作凉皮,没有干净的水可用。 江饮冬拦腰抱起魏鱼,将他脑袋捂在自己胸口,冲出灶房。 门“嘭”地被关上,江饮冬对门口蹲着的两兄弟道了声“别进去”,抱着魏鱼到井边,打了半桶水给他冲洗。 冰凉的井水浇在脸上,眼眶的辣意散了去,眼尾依旧飘红。 “还疼吗?”江饮冬拂去他眼角的水痕,关切道。 “疼!”魏鱼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使劲点头,凶巴巴,“都怪你。” 江饮冬撩了撩那湿润的睫羽,见眸子灵动的跟着他转,眼眶的红不严重,放心了些。 “是我让你拿我手碰你眼睛了?” 他在井边也搓了好几遍手,拌辣椒面用勺子舀的,没亲自下手抓,但难免沾了点味儿,刺激到娇气的小人鱼,落了那珍珠眼泪。 魏鱼闻言气的竖起了眉头,“是你凶我在先!” 江饮冬冷笑一声:“不是你先说胡话?我倒头回听说,没成亲都能和别人随便好上。” 魏鱼心里的委屈劲又涌了上来。 他和江饮冬什么都做了一遍……这汉子原来是对别人要求严格,自己放纵的? 他一恼,“成什么亲?你就想着成亲!” “这不八字还没一撇?不说他俩成不了亲,就算以后各自成亲生子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他就知道,江饮冬没法接受男男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 提起秀才侄子反应都那么大,以后和他又能走多久呢?现在是不是就想和他瑟瑟一段时间? 江饮冬听了他的话,心里裹了气。 原来这是条风流浪荡鱼? 魏鱼从未有过和他成亲的念头。 “依你所想,成亲并非重要之事?” 魏鱼小声嘀咕:“我可没那么说,也就你们单身穷汉子天天想着这事儿……” 江饮冬凌厉的视线再次扫来,魏鱼嘴一扁,“我眼睛疼。” 鼻尖一动:“吸溜!” 江饮冬叹了口气,瞥了眼灶房门口蹲着往这偷瞄的两人,扛起魏鱼就走。 魏鱼脑袋被吊在他背上,这久违的姿势,总觉得下一刻就要被江饮冬打了屁股。 “你干嘛这样扛着我呀?”魏鱼双腿踢腾两下。 “啪!” 魏鱼颠倒过来的眼睛,恰好对上小圆一双震惊瞪大的眸子,他脸一瞬涨的通红。 嗷呜一口对着江饮冬的背要了下去。 嘴下的肉绷紧,一下子滑了出去,魏鱼叼着江饮冬的衣裳,牙尖在上面磨了磨。 进了灶房,江饮冬再度将房门关上,放下了气鼓鼓的鱼。 魏鱼小嘴一张,正要叭叭输出一顿,眼前落了道阴影,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第98章 睫毛颤动,抬眼间,看见江饮冬冷硬好看的下颌线,心口不受控制的鼓动起来。 “还疼吗?” 说着,另一只眼皮又落下了个亲亲。 魏鱼捂住飞奔的小心脏,“就、还好吧。” 小脸上重新爬满了红云,睫毛还湿乎乎,红润的脸蛋上泛着水汽。 江饮冬喉结滚动了下,转而俯下身,去收拾“残局”。 魏鱼这才反应过来,暗道江饮冬犯规,怎么耍这种恶劣的手段,让人生气生到一半憋回去真的过分! 但……这会心里还有点美是怎么回事? 魏鱼一边唾弃自己不争气,一边蹲到江饮冬面前,屁股朝他一撞,哼哧哼哧地去捡洒了大半个灶房的白亮珍珠。 门口蹲守的两兄弟头挨着头小声嘀咕。 “哥,灶房里到底发生了啥,怎么进进出出都要关门呢?” 小方年纪比小圆大一点,在大户人家见过不少阴私,只能隐晦地说:“江老爷自有妙意。” “哥,你别骗我。”小圆眼里泪花直颤,“夫郎是不是被捂着嘴打了,打哭了到井边洗洗脸,再被扛回去继续打?” 小方张了张嘴,正想否认,小圆说,“我都看见了,江老爷扛着他夫郎的都没忍住打了一下呢。” 默了默,小方沉重地点头,嘴里吐出:是。 但恐怕不是小圆以为的那种打。 小圆的泪花即将喷涌而出,为那个漂亮悲惨的夫郎流出今日的第一滴泪,突然,灶房门开了,江饮冬站在门口,“没事了,进来干活吧。” 小圆嗖地收回眼泪,两兄弟乖乖跟了上去。 人鱼的眼泪还是个大饱满的珍珠,江饮冬和魏鱼捡了一大捧,找了个装辣酱的空罐子装了进去,等着它们都化了水。 临近傍晚,秦兴来了,没多久,新生意上门,还是急单,要三日后的凉皮,约莫五十人份的,恰时江饮冬和魏鱼在忙,秦兴便在前头铺子接待了人。 没一会,秦兴跑回灶房,“那客人是你村里的,好像是李秀才家的,你要不要去见见?” 江饮冬一顿,“他们就定五十份?” 茂山村的人大大小小加起来都得百十人,谁家办喜事,都会找村里人帮忙,全村人来吃席,更何况是秀才家的喜事,脸面大,来客多,五十张凉皮,怕只够饭桌上每人一筷子尝个味儿。 但江饮冬也没说别的。 秦兴点头,来人是李秀才的爹,并不晓得这里是江饮冬开的,他也未多嘴,江饮冬瞧着要闷声发大财的样子,江二叔家也就只有江连知晓这件事。 铺子还没开业,对没个家底的村汉子来说,还是稳妥低调了好。 “那就按正常价给,不收加急费用,酱料他们没要?” “没,他们嫌贵,要自己调。” 一张凉皮五文钱,一份酱卖更贵,凉皮在人看来是稀罕东西,那辣酱随便调调就是了,自己花钱买料子,比买现成的便宜的多。 先前订货四个大主顾,也就一家酒楼顺便买了他的辣酱。那料的方子除了最基础油盐酱醋,还加了不少魏鱼说的大料,咸香味的确大增,吃多了便知晓,凉皮的关键在于调拌的酱汁,也因此,除了制作凉皮,江饮冬还加了辣酱配套卖。 秦兴回到前面,李秀才爹面上等的几分不耐烦,但到底是村老汉,见着镇上的有钱人,不敢嚣张,着急问:“可能按时出货?” 秦兴:“付了订金,三天后来取便可。” 李老汉付了五十文订金,便匆匆离开了,走时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虽说席面的菜食早就定下了,凉皮是一笔额外花销,但能让儿子在城里同窗面前有光,可是好事一桩。 凉皮原是他们吃不起的,儿子恰巧从好友口中得知,那大酒楼里卖的凉皮,如今从一个小铺子便能进货,价钱还便宜了好几倍,正好他们要办席面,赶上了这遭。 本以为那秦公子是什么大富贵人家,江秀才走了狗屎运结交到这类公子哥,没想成就是个开小作坊的,就算卖新奇吃食凉皮,但没什么根基,也不算个人物。 江连还是比不上他儿子。 李老汉荣光满面地回了家,不多时,李家酒席要上一道城里时兴的凉皮便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家见面就恭维李秀才出息,就等着尝上一口那大酒楼里的好吃食。 作坊小院的屋子只够两兄弟住,另一件空房还没收拾出来,江饮冬暂时没打算和魏鱼住镇上。若真是要搬来,也需等他攒够了钱,置办了新房再说。 两人一起忙了大半夜,江饮冬连夜雇了镇上的牛车,带着魏鱼回到村子。 次日天才亮,江饮冬便赶着牛车去隔壁村取新床。等到再回村时,好几人见到他牛车上拉的崭新亮堂的大木床,都要问上几句。 “新床气派嘞,冬子下不少本吧?” “这床得多少钱哟?” “啥木的?” 江饮冬的牛车没停,倒也简单回了两句。 “榆木床,算不上贵。” 村里人丰收后心情都不错,他们待江饮冬客气,江饮冬也没对他们冷脸,村民也都心知肚明,大家面上都是一派和气。 牛车停在家门口,三人左右宽度的大床,江饮冬自己不好抬进门,他正欲喊魏鱼出来帮忙,身边窜出来一个汉子。 第99章 刘多麦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他家门口,正站在牛车边上,紧绷着脸,眼神躲闪,“我帮你一把。” 他这副样子,若不是说的那句话,江饮冬还以为他来找茬的。 送上门来的帮手,江饮冬没拒绝。 江饮冬先去推开院门,和刘多麦一起将床抬进了院子里。 他不欲让刘多麦进里屋,正想让人将床放在院子里,那边屋子的门就开了。 魏鱼穿着江饮冬的粗布衣裳,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见两人抬着床,愣了下,“回来啦。” 江饮冬将他从头到尾看了眼,见他衣裳裹的还算严实,才转头对刘多麦说,“放这就行。” 刘多麦见到魏鱼那一刻就僵住不动了。 他家和江饮冬家离的远,田地也远,收割麦子这段日子都老老实实的,没往别处窜。 他家赔了李秀才不少银子,加上宁哥儿那事,搅和的他更没娶媳妇的心思,可曾经和他大差不离的江冬子,日子眼见着过的越发红火。 而且,江冬子新找的小哥儿也太好看了…… 抬着的木床向下坠,刘多麦反应过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忙顺着江饮冬的力道将床放在院子里,急匆匆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就先前没、没见过……” 刘多麦卡壳了,不晓得怎么说才不冒犯人,还怕江冬子又以为自己要抢他的人,急的脑门冒汗。 “没事,床放那就行,我们自己搬回屋里。” 刘多麦转身就跑,胳膊被攥住,他心头一跳,江冬子不会口是心非要揍他一顿吧? 他猛的大声喊,“我真的不再和你抢了,冬子和你夫郎百年好合!子孙满堂!” 魏鱼:“……” 江饮冬从哪找来这傻大壮的? 江饮冬嘴角抽了一下,松了手,“进屋喝杯水再走。” 刘多麦心口大松。 江饮冬转头示意魏鱼帮忙倒水,刘多麦见小哥儿走开了,才敢回头。 他这人莽,情绪变的快,看江饮冬脸色,晓得他没从门缝里看自己,还大度请自己喝茶,心中一阵感动,连年来的不快尽数消散。 村子里也只有江冬子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爱嚼舌根的墙头草,他原先怎的就没看出来! 江饮冬给他搬了个小凳子坐,刘多麦蛮不好意思地接下,没话找话,“冬子你这床真又新又漂亮,瞧着结实的很,夜里怎么折腾都没不会塌。” 江饮冬略无语瞟他一眼,“你说啥玩意?”在人家里张口就是荤段子? 刘多麦挠头,无辜地啊了声,“我屋里那个板床就很容易裂,夜里睡不着恼了蹬一脚都怕它断了。” “哦。”江饮冬面无表情应了声。 是了,单身汉子能怎么把床折腾塌了。 刘多麦又夸:“冬子别看村子人从前说你难听话,其实他们都嫉妒着你嘞,你原来本事没怎么显出来,如今得了这般好的夫郎,还能在镇上做营生,那个人看着你都酸的很。” 他又忙撇清自己,“我可没那捻酸嫉妒的心思,就、就是也想跟你一样,往后日子越过越好。” 江饮冬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最后应了声,抬眼见魏鱼站在不远处抿唇笑,便晓得他听了刘多麦那串夸他的话,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热意。 他朝魏鱼招招手,魏鱼端了两碗凉白开过来,刘多麦当即垂下脑袋,一只手杵上来接碗,还大声道了谢。 魏鱼:“……” 这人是有些美好品质在身上的。 单就他方才顺带也夸了自己,魏鱼就对他印象好了不少。 江饮冬见刘憨子接了碗竟然抿着嘴,斯斯文文地喝,又是一阵无语。 这汉子还不走,喝个水就赖他这了? 不过人家搭把手帮了忙,不好过河拆桥,江饮冬对魏鱼道:“端一份凉皮出来。” 家里的凉皮自然是不缺的,给了凉皮,让刘多麦赶紧端回去。 “凉皮?!”刘多麦惊讶抬头,“你还买了这个?” 江饮冬:“今天多谢你搭把手,待会带回家吃。” 刘多麦咽了咽口水,凉皮他也听说了,镇上的稀罕吃食,寻常人哪里吃的起,买一次都嫌肉疼。 听闻李秀才成亲摆酒大出血,加了那道凉皮菜,村子人去吃酒的都能尝上一口,可惜他和李秀才家结了仇。 刘多麦这会还在纠结要不要推脱了,他一边馋,一边又不想被江饮冬以为他想占人便宜。 这时魏鱼已经端着调好的一瓷碗凉皮出来了,家里有现成的凉皮和酱料,不费功夫。 刘多麦在魏鱼出来的那一刻,头又埋的老低,江饮冬见状接过来往他手上杵。 “接着吧,方才你帮忙我都没跟你客气。” 刘多麦慌着推辞,“这不成,这东西太贵了,哪能给我这么大碗。” “自家做的,不贵。” 江饮冬言简意赅,刘多麦噌的抬起来,震惊不已,“这新手艺你都学会了?”那不得发了大财? 刘多麦以为江饮冬找了门路,撞了大运得到这门稀罕手艺,江饮冬也没多解释,只道是魏鱼从家乡带来的吃食,让他端碗回去和家里人一块尝尝。 刘多麦捧着一大碗凉皮,脚底飘飘然地出了江饮冬家门。 走了老远一路,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震惊过后,一颗心又往下坠。 第100章 手里的凉皮好似在提醒他,他永远也赶不上江冬子了…… 刘多麦走出了村尾,遇见的人多了,都伸头好奇他怀里抱着个啥宝贝,等凑近了,才发现是个粗瓷大碗。 “嘁,多麦碗里装的啥啊,瞧给你宝贝的。” “一大早的从哪家蹭了饭,还抱怀里捂着,你娘缺你这口饭吃了?” 路人都笑起来,刘多麦这会竟也不恼,他索性将碗敞出来让人瞧。 一时间,众人都瞧见了碗口处油滋亮滑的东西,村民有听闻凉皮的,但真没见过,这会见这舍得用油的吃食,纷纷好奇的围了上来。 “这啥啊,浇那么多油,真舍得哟。” “滑滑的,还透亮,闻着香死人了。” 刘多麦原先下坠的心又鼓胀了起来,他看着村民缠的流口水的模样,赶忙将碗重新收到怀里,嘴角翘的老高。 “这是凉皮,当然得多放油喽。” “这个大家也晓得,都是城里人才吃的起,我哪有钱买,这一大碗都是人家好心送的。” 刘多麦边走边说,被人一个劲追问是谁送的,他才慢悠悠道:“今早给江冬子搭了把手搬新床,他非要谢我,就让自家夫郎给我调了碗凉皮,冬子一直这么实诚,我都推脱不过。” 众人一听愣了,江冬子的夫郎? 想了片刻才晓得,原来是江饮冬当初藏起来的俊俏哥儿。 两人当初在一起还被人好好说道了一番,惹得两人名声不咋好,如今那小哥儿咋就会做凉皮了? 有人不信,“吃错药了多麦?这般捧着江冬子,他给你啥好处了?” “还说凉皮是冬子家小哥儿做的,你忘了那小哥儿来历不明不白了?” 刘多麦这会听不得有人说江饮冬一家的坏话,瞪着前面那人,“啥叫不明不白?人家是好哥儿,这凉皮就是人从娘家地儿带来的手艺,别人抢破头皮都没有嘞!” 说完,他不理众人,脚下生风往家里跑。 留在他后面的人摇了摇头,“我可不信,村子里能有这个本事的人,我们还能不晓得?” “说来冬子两口这些日子的确在镇上忙活。” “反正我是没见着他赚了钱,不就打了张床?还是等着吃李秀才成亲酒上的凉皮吧。” 这边人散了,江饮冬和魏鱼已经将屋里原先的旧床挪了出来,放在提前清理好的他爹的书房里。 魏鱼累的哼哧哼哧,旧床放置好了,临走时他还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 这上头,可是有好多宝贵的回忆呢。 江饮冬留意到他的眼神,“舍不得这旧床?晚上过来睡得了。” 魏鱼瞪了他一眼,“你别想一个人独占新床。” 江饮冬:“……” “我是只想睡新床吗?”江饮冬随意一瞥,视线落在他那张明丽的脸蛋上。 魏鱼瞅着他,忽然想起昨日的念头。 噢,江饮冬不光想睡大床,还想睡他。 先前憋着不睡,就是觉着小床板睡着不舒坦吧? 如今来了大床,想尽快和他睡够本了,再把始乱终弃,好和能生娃的哥儿女子成亲? 魏鱼一瞬间觉得自己洞悉了心机汉子的意图,心里头陡然焦虑了起来。 第41章 两人安置好新床后, 又喂了小鸡崽,才匆匆赶去了镇上。 明日作坊开张,秦兴午后来了。 开张那日, 他凑完热闹就要离镇,今日自然不是来干活的。 秦兴进了灶房,魏鱼瞟了他一眼,看出他兴致不怎么高。 大抵是舍不得走, 更舍不得江秀才。 魏鱼心里啧啧两声。 这小伙,还是个情种呐。 可惜了, 不说上头父母这两座大山, 连江饮冬这么放浪形骸的汉子都接受不了, 更不用说他看上的还是个老古板秀才。 思及此, 魏鱼看向秦兴的目光瞬间带了怜惜。 秦兴恰好要找他, 对上他的视线愣了一瞬。 小哥儿眸光水润,还是一如既往的勾人,他一个普通哥儿的小心脏都险些受不了。 秦兴咳了一声, 走到江饮冬旁边,“冬子哥, 我能不能借一借你家小鱼?” 江饮冬看过去,秦兴立马保证,“不到一刻钟,马上就还。” 他差点忘了,这俩人黏糊的不行,分开一会都想的慌,若是他和江秀才…… 秦兴压下不切实际的念头。 江饮冬朝魏鱼扬了扬下颌, “你问他, 我还能拘着人不成?” 秦兴面色发热, 凑到魏鱼面前,低声道,“小鱼,有点事麻烦你。” 魏鱼把手从面盆里伸出来,舀了一瓢水净了手,和秦兴来到小院的石桌边坐着。 秦兴平日这么个爽朗的人,这会忸怩半天不吭声。 魏鱼思忖,伸手抵住下巴,眯起眼睛审视面前的人。 这小伙,难道是要趁着离开前出个大招,打个人措手不及,让秀才堂弟没得拒绝的余地? 魏鱼一双眼珠滴流转,不行不行,这法子在江冬子身上行不通。 且不说他和江饮冬已经来过大招了,小招也过了无数次,不见那糙汉有什么羞恼的心思,还挖空心思弄个大床想和他翻来覆去,然后再想和别的人成亲去…… 魏鱼的眉眼低垂,周身萦绕着幽怨的气息。 秦兴心中大受感动,小鱼哥儿晓得他明日就走,竟然难过成这样。 第101章 他们这些日子交情这么深,他把小鱼当自己人,小鱼也对他好,可不是舍不得他走嘛。 秦兴忙道:“我走了还是会回来的,一定尽快回,这般也不是和你诀别,别难过呀。” 魏鱼:“……” 罢了,先不难过。 江冬子如何想的,一切不过都是他的猜测,秦兴这家伙,可还求而不得呢。 秦兴这一声说的敞亮,灶房门开着,屋里三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江饮冬挑了挑眉,总觉得秦兴又被那会耍小心眼的鱼儿给坑了一把。 小方小圆蓦地一震,心中生出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秦老板,和江老爷的夫郎,好生亲密啊…… 两人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对外界的一切动静恍若未闻。 魏鱼摆摆手,“怎么了?你这次离开前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秦兴面皮微热,点了点头,胳膊撑在桌子上,凑近魏鱼,声音压的极低,“你是有经验的人了,我想问你,若是有了心上人,离别前该送些什么,才能叫他这段时候忘不了我呢?” 魏鱼脱口而出,“银子……” “那可不行!”秦兴断然拒绝。 “怕辱没了人家?”魏鱼笑着问,“这年头,我们这片的人,谁不馋银子?” 秦兴脸更红,小声道:“我近日手头紧,若再给银子,便没得盘缠回家了。”再说,那人也不可能收他的银子,送心上人银子算哪般?! “这样啊,”魏鱼点点头,“那没事,只是在乡下定亲,银子许给对方的多,也算你对人家的看重。” 魏鱼这个门外汉,都给人扯到定亲上面了。 秦兴红着脸,“我还没想那么远。” 他还夸魏鱼,“但小鱼说的对,冬子哥就是这般,只想赚银子花在自己夫郎身上,他的确对你很是看重,我日后也要想他看齐,努力赚银子给自家人……” “……” 提到江饮冬,魏鱼小脸一变,“你别提他。” 赚来的银子,指不定花在谁身上呢。 秦兴一愣,这小两口吵架了? 他可不会劝架,一般是越劝越惹人生气,忙转回先前的话头,“那我没有银子,买不了贵重的物件,要如何做,才能让那人在我走后,想不得旁人呢?” 魏鱼小嘴一张,摆明了道:“你说的是江秀才吧?” “你怎、怎么知道?”秦兴大惊,脸涨的通红,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 “……除了他,你也没和旁的人走的近。”魏鱼敲敲桌面,“那你们说开了没?他晓不晓得你心意?” 魏鱼双眸绽放出秦兴不懂的光芒,他摇摇头,羞赧道:“这哪能说开啊,而且他对我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被魏鱼看出心思,秦兴震惊过后没觉得不适。 他和魏鱼交往起来毫不避讳,想来自己是哥儿的身份,很难瞒得住心思灵巧的小夫郎。 比起这个,要如何向秀才表露心思,才更让秦兴难为情。 若不是秀才他娘一直叨叨给儿子张罗相亲的事情,他也不至于这般着急,虽说秀才一直推脱先立业再成家,等来年秋闱,中不中举,都能定下了成亲大事。 但他心里没底…… 秀才眼下自己没得看中的人,那为何不能是他呢。 况且和秀才相处了这般久,秦兴晓得他并不歧视自己这样身形健朗的哥儿,便更是舍不得放手。 “你是真认定了这秀才?不怕往后要面临的一切艰难险阻?”魏鱼秀眉微蹙。 秦兴只以为他说秀才家贫,若是嫁过来,少不得要吃一吃农人的苦。但他相信秀才是个有出息的,且他跟着江饮冬做生意,大有红火的势头,银子怕是不缺的。 倒也不至于那般艰难。 秦兴郑重点头。 “行吧。你若真看上了这古板秀才,以礼相待可不成,”魏鱼想了想,还是不打算阻拦,毕竟当事人都不怕,旁观者顶多劝一劝。 “而且你都要走了,一来一回少说一个月,这期间难免会有意外,温水煮青蛙是行不通了。” 秦兴严肃点头,心里却有点小羞涩。 小鱼不愧是降服了江饮冬的哥儿,这么聪慧的哥儿,怎能不让汉子死心塌地,他定要多跟着学习! “听我的,”魏鱼忽地凑近秦兴,附耳道:“你在走前给秀才放个大招,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秦兴愣愣地看着魏鱼勾起的嘴角,咽了咽口水。 他是要追求人,怎、怎么说的跟□□一般? 可是,让江秀才一辈子忘不了他,也太让人向往了。 秦兴红着脸,往魏鱼那边靠了靠,听他说接下来的计划。 这时,灶房里一人端着木盆出来倒水,哗啦一声,水泼在干净的青石板地面上。 凑在一块嘀咕的两人没被影响,小方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从秦兴异常红润的脸颊上扫过,老实憨厚的面容上写满了沉重。 下一刻,小方恍若什么都没看见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灶房。 他来到灶膛边烧火起锅,瞥了一眼忙碌的江饮冬,眼里满是同情,和那日看魏鱼的眼神如出一辙。 小圆敏锐地注意到自己哥哥的异常,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小方背对这江饮冬坐着,动了动嘴,小圆从他哥的嘴型中辨别出几个字:夫郎和秦老板有私。 第102章 小圆手一抖,僵硬地转动脖子偷瞄了一眼先前被他们误解的江老爷。 于是,这日下来,江饮冬莫名觉得那小兄弟过分勤快了,他一有动作,两人就跑过来抢了他的活,让他歇着,格外勤快。 江饮冬没多想,凉皮两人能应付,他便去忙别的事。 前头铺面的匾额已经挂上,街坊也早就知晓他们家要开凉皮作坊,这两日好奇来门口看的人不少。 他们铺面虽然位置一般,但不卖堂食,但卖散的,按照如今镇上凉皮的受欢迎度,加上价格便宜,闻风而来的散客当也是不少的。 夜晚,江饮冬赶了牛车带魏鱼回家。 这牛车他们雇了好几日,江饮冬都想自个买了一头牛。 但想到之后的诸多花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赚来的大头银子,都要攒着用在关键处。 可他盼着的这个关键,也不晓得人家乐不乐意。 江饮冬手掌摩挲着牛车的粗麻绳,心里愈发不确定了。 他侧头望了眼抵在他肩头打瞌睡的魏鱼。 这小没良心的,不知是真的没察觉到他多番暗示,还是真不想和他成亲,反过来也暗示他。 江饮冬的眸色微暗,抬手将垂下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托了托。 到家后,江饮冬卸下牛车,将牛牵进院子,栓在柿子树下。 魏鱼从牛车下来,瞌睡醒了一半,他和江饮冬在各自的地盘洗了澡,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脚猛的顿住,心里警铃大作。 喔!屋里的床换了,里面放着的是张能肆意扑腾的新床,能翻来覆去煎鱼饼吃鱼的大床。 那他今夜到底要不要和江饮冬睡一床? 魏鱼站门口挣扎了几息,直到江饮冬在屋里喊他。 “怎的,真想睡书房?”江饮冬屋里铺好了床,朝门口的人道:“书房通风不好,里面闷的很,你乐意睡就去睡。” 魏鱼抿了抿唇。 且不说通风事宜,自己一个人睡觉就没人给他摇扇子了,不划算。 另外,新床的第一天,只让江饮冬享受,更是亏。 他要是不睡那,江饮冬指不定还要偷笑呢,正好给江饮冬日后成亲的人腾地方。 那他不睡新床还不行了! 总不能让江饮冬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行径这般顺畅吧。 魏鱼气势汹汹地来到床边,江饮冬正悠闲地躺在床中间,好不自在。 江饮冬瞧着人一脸霸道样儿,乐了,“睡觉前还想和我干一架?” 魏鱼脑袋瓜想歪了一瞬,脸颊染了红,嘴上一急,“谁要跟你干架,美的你!” 江饮冬疑惑挑眉,魏鱼坐床边脱鞋,腿越过江饮冬的小腿时刻意在上面压了下,小小报复了一下。 江饮冬没觉察他那点小心思,魏鱼乖乖躺在里侧,肩膀朝他拱了拱,“往外睡点,床那么大了,别想都占着。” 江饮冬没和他计较,往床的外侧去了些。 两人间隔出了半臂距离,谁也没再凑近。 江饮冬不由想,这鱼往日黏他,难不成都是作假哄着他,如今新床睡着更舒坦,便直接甩了他去? 他静了片刻。 床上的褥子和凉席都是新置的,柔软舒适,睡着正合心意。 魏鱼使劲往床里边蹭,刻意拉开好大的距离,防着汉子今晚做一番庆祝新床的运动。 魏鱼这些日子帮着干了不少活,眼皮沉重,一沾上新床,没两下就睡着了,堤防汉子什么的全抛到了脑后。 彻底陷入睡眠前,双腿传来的沉重和乏力让他分出了一丝丝心神,不过片刻又忘了。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一声很是不满的“啧”。 江饮冬没等来魏鱼的主动贴近,长臂一捞,把人捞到自己身侧挨着,睡意却没多少。 他不是个遇事爱纠结的性子,事到临头,该面对的面对,做了选择就承担后果。 可事情一旦关系到魏鱼,江饮冬便没法像从前那般果断,也做不到任何事都敞亮了说。 江饮冬独自下决心成亲办酒,想让两人关系彻底确定下来。 可魏鱼若是有一丝的不愿,他想的一切都是空想。 江饮冬胸口一时沉甸甸。 哪有人和汉子亲嘴了,睡一个床了,还不想着成亲的? 他的大掌摸索到了魏鱼的脸蛋,对着软肉轻轻捏了下。 可魏鱼又不是普通人……人鱼对他这等凡人不放心,不想将此生随意交代了他,倒也能理解。 江饮冬松手,带着满腹心事,阖上了眼帘。 开张日,江饮冬早早露了个面,便亲自去酒楼和饭馆送凉皮,魏鱼和秦兴在铺子里忙。 铺子小分量足,魏鱼和秦兴两人迎客,一个明艳一个俊气,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这日下来,听闻凉皮价格如此便宜,散客很多,两个时辰左右,准备的凉皮便卖光了,酱料也去了大半。 算下来,这日拢共进账竟有二两银子还多。 照这势头,不出一个月,便能将租下铺子的钱赚了回来。 魏鱼将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美滋滋。 除开秦兴投资的一小部分,大头的都是他家的,魏鱼已经开始计算着,要如何攒满他和江饮冬的小金库了。 晚上两人一沾了床,仍旧倒头就睡。 江饮冬倒是没魏鱼那般乏,可往常动辄黏上来的家伙,如今换了大床,松泛了,反而对他爱答不理,既不要亲亲,也不缠着他抱。 第103章 这般反差,江饮冬觉得没了滋味。 身侧人呼吸沉沉,一听便晓得是累着了,怕是被抬到院子里睡,他都无知无觉,一觉睡到天亮。 江饮冬无声叹了口气,明明是他先开始避着人亲近的,如今倒也是自己先不适应。 他没做多余的动作,不多时,身侧人一个翻身,一条小腿直愣愣甩到他腰腹上,力道之重,江饮冬没忍住闷哼一声。 “……” 若是那小腿再往下几分,他今夜都没法睡。 江饮冬大掌轻握住那只小腿,摩挲了下。 次日,李秀才他爹早早来取了凉皮,江饮冬和魏鱼在铺子后面忙,小方给交的货。 今晚便是李家的喜事,村里人人皆知。 纪宁人走茶凉,当初不过是秀才的一桩风流事,如今不月余,李秀才风光依旧,吴家还是李家的好亲家,两家风风光光办喜事。 因着江连和江立诚的面子,江饮冬也被邀了去吃酒,他懒得掺和,谁知那李秀才竟然还笑嘻嘻主动邀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饮冬如今和城里的富商老爷接触了一番,倒也懂了不少场面上的东西,没愁没怨的,他的确没必要和有功名在身的秀才闹那般僵,最后应下了。 江饮冬将秀才家的宴席和魏鱼说了,没想带着他去。 李秀才当初看魏鱼的眼神,他现下想想都膈应的很。 魏鱼一怔,“秀才那个狗样子,那姑娘还愿意和他成亲呐。” 江饮冬一呛,“……秀才身份,在村里很值钱,吴家舍不得丢了这个女婿。” “哦。”魏鱼兴致不大。 “这几天想了何事?老心不在焉的。” 魏鱼哼哼两声,“没啊,没看我这两日忙的很。”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对付你江冬子! 江饮冬看他忙乱飞舞的小爪子,心想,忙是忙,故作姿态的成分也不少。 他伸手点了下光滑白净的额头,看到那双灵动的眸子瞪向他,才稍稍解气。 小方在前面铺子招呼客人,小圆和两人待一块,手上动作稳稳的,心却早已飘不见了。 秦老板走后,夫郎一直心不在焉,还能是什么原因? 就这,江老爷还没察觉? 唉,可怜的老爷,还这么年轻俊气,就已经留不住自家夫郎的心了。 小圆干的越发卖力,同时迫切地想要和自家哥哥交流一番。 - 茂山村,刘多麦趁着空闲,想去山上逛一逛,运气好的话,还能摸个肉腥。 今晚是秀才办成亲酒,全村人都受邀,就刘多麦一家被排在外。路上有人碰见刘多麦,张嘴就戳人心窝。 “多麦今晚不去吃酒?那可惜了,听说席面上可是有凉皮,贵货又好吃的嘞。” 那汉子本以为会惹恼刘多麦,岂料人听了压根没发火,反而乐呵道:“是好吃,我前儿才吃,一大碗,一家人都吃的过瘾。” 那人也笑了,“哟,多麦出息,俺们倒还比你落后一口,听说是江冬子给你的,净瞎吹牛,江冬子给你多少好处了?” 刘多麦早晓得他们不信凉皮是江饮冬做出来的,也懒得争执,看着村人嘲讽的嘴脸,心里反而暗爽,若是他们知晓真相,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那日他得了凉皮之后,便上镇打听了一番,晓得凉皮降价是有人开了一间铺子专给各大酒肆供货,摆席面的和散客都可以去买。 刘多麦听闻江饮冬也是这阵子才在镇上做起了买卖,登时便猜到那铺子是他开的。 昨日开业,他老早去守着,第一眼就认出了衣着体面的江饮冬,心下还是惊异,倒没了那嫉妒之心。 他刘多麦也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东西,何况当初江饮冬还对他有救命之恩。 刘多麦此时笑了声,对那人嘲讽他得罪秀才没能受邀也不恼,只道:“冬子是有大本事的,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人,可要小心着。” 说完,他哼了一声,自顾自走了。 留下那人简直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忙拉着一人问,“这刘多麦啥时候成了江冬子的狗腿了?” 另一人笑道:“怕是酒搭子凑一块吹牛吹多了。” 李秀才家敲锣打鼓将吴家的新娘子迎进了门,江饮冬和江连一家也坐上了酒桌。 这桌因着江立诚他们在,都对江饮冬客气。 江饮冬没搭几句话,就见他大堂弟魂不守舍,没精打采的,跟受的什么刺激似的。 江饮冬心中一动,莫不是真的被魏鱼说中的,那秦兴看中秀才,秀才也中意他,所以人走了才一天,就这般不舍? 他看江连的神色反应看的啧啧称奇,挨近了他低声试探,“秦兴才走一天,你咋的了?” 江连一听那个名字,筷子都从手里滑了出去。 江饮冬目光锐利,江连在他的注视下脸红气短,“没……就是好友远离,一时不舍罢了。” 江饮冬睨他,还装呢。 倒也没戳破,他没指望在两人关系上指手画脚,就是觉得江连的样子很是新奇。 以往他鲜少关注这些情爱之事,连秀才动了情都和平日大不相同,他和魏鱼相处的这般自然,情分该有多少。 若是他离了魏鱼十天半个月,那鱼会不会也想江连这般丢了魂? 江饮冬举起酒杯灌了口酒。 第104章 桌上的肉菜分量不算少,鸡鸭鱼都有,可见李家是下了血本迎媳妇,不过在席面上看到几个和秀才把酒言欢的镇上公子哥,江饮冬便了然,迎媳妇是次要,想在众人面前风光一把是主要。 李秀才轮番敬酒,到江饮冬这桌上,他直接略了江饮冬去,和江连他们随意碰了碰,又风光地去了下一桌,行走间全是恭维喜话。 不多时,众人期待的凉皮终于上桌,这一刻,所有人的筷子都动了起来,唯独江家人,不紧不慢的,没和众人抢。 江立诚早就吃过江饮冬送来的凉皮,没觉得太稀奇,只是这些日子也听到了些风声,晓得凉皮是镇上出的稀罕货,只以为江饮冬有本事看,提前搞来的。 江连倒是晓得他堂兄的本事,默不作声。 可是众人尝着尝着就觉得不对味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面上都是怀疑之色。 这凉皮好似也没别人夸的那般好味儿? 有人小声:“也就口感爽滑了些嘛?滋味一般般呐,还没我自家腌的萝卜干够味。” 其他人也小声应和,到底不敢大声伤了秀才家的脸面。 毕竟,凉皮上席面,可是李家早就开始吹嘘的。 江饮冬也夹了一筷子,登时便晓得了原因,没买他家料子,还舍不得放油盐酱醋,能有滋味么。 他这几日和常在镇上酒楼铺子里走动,凉皮也尝的多,便很快晓得,凉皮时兴起来,各家都能从他这里大量进货,买家的选项也就多了,但要做出名头,重点在于调拌凉皮的酱料。 李家的凉皮不说酱料要做的好,连合格都没沾上边。 他们村子的人不敢说这凉皮不好吃,镇上来的公子哥可就没那般客气了。 江饮冬听到一人直接说了出来,“李秀才,你家的凉皮怎的和我在城里吃的差别这般大,别是被人坑骗,买了假货吧?” “不是吧,我看着凉皮没问题,里面拌的料子不正宗。” 李秀才和李老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李老汉一下子晓得凉皮为啥不好吃,这会后悔的紧,他贪便宜让自家娘们调料子,咋的调这么差劲? 李老汉又狠狠瞪了她婆娘一眼,嫌他坏了事,这边跟秀才大家好一阵赔不是,道下回再也不去那小作坊铺子买了。 “是我老汉不识货,下回再有喜事,定去那大酒楼采办一次。”李老汉弓着腰,只对秀才公子哥那桌赔不是。 偏有人拆了他的台,“怪哉,我家昨日请客,用的便是那凉皮作坊的货和酱料,可香着呢。” 李秀才阴沉着脸,生硬地哈哈两句,转了话头。 凉皮一事落了李家的大面子,酒席后头众人都有些兴致缺缺,但没少吃李家桌上的荤菜。凉不凉皮的,对他们普通村民来说,到底不如一道肉菜。 离席时,江饮冬走在最前头,身后忽地有人叫住了他。 他回头,见是李秀才桌上的同窗。 那人摇着折扇走进,“我瞧着你好生眼熟……喔!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街上凉皮铺子的江老板?” 吃饱喝足的茂山村人闻言一惊,纷纷看向门口挺立的那道高大笔直的身影。 第42章 议论声顷刻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李家人的目光也全都焦距在江饮冬身上。 “城里来的公子哥把江冬子喊成了江老板?是我听错了还是他认错人?” “我听李老汉说凉皮是从秦公子铺子买来的,江秀才和他走的近,难不成喊的是江立诚?” 有人笑了, “为了扯到江家,你可拐了好大一圈子。” “那你说,咱们村里还有哪个姓江的?” 除了江立诚和江饮冬两家,的确没旁的人姓江。众人再怎么不信, 也不得不将视线放在江饮冬身上。 毕竟,江立诚还在桌上, 那公子哥喊着的人明显在门口, 如今更是朝立在门口的人走了过去。 先前喊江老板的年轻男子惊讶道:“还真是江老板, 没想到你和李秀才是同村人, 倒还没听他提过。” 那边李秀才已经笑不出来了, 看着江饮冬的眼神都要烧出火来。 江饮冬是什么身份,能让他好不容易请来的富商家公子主动上前搭话? 他们好不容易买到的凉皮竟然是江饮冬卖的?黄公子嘲讽他家上桌的凉皮难吃却去捧江冬子? 一口火气憋在胸腔发泄不出,李秀才气的快吐血。 江饮冬无视众人反应, 不卑不亢道,“这位公子是?” 那人一摇折扇, 笑道,“我姓黄,那日你去我家和我爹谈生意,我爹好一阵夸你,你走的早你没瞧见我” 其余人大惊,江冬子真的在城里开了凉皮铺子?还能去城里老爷家谈生意? 这可不得了啊,比李秀才在镇上还风光呢。 时辰不早了, 江饮冬和黄公子寒暄两句便告辞了。 留下一众人惊叹和各种揣测。 江立诚目送他家大侄子, 忽然一掌拍在自家儿子肩膀上, 把正在恍惚的江秀才拍的一个踉跄。 “你也去了镇上几回,是不是早晓得了,合伙瞒着我?”江立诚质问。 江连老实道:“饮冬哥倒也没想着瞒你,他不早就带了凉皮给我们尝了?当时娘还不信那是堂嫂做的。” 江立诚想想也是,自发为侄子开脱,“这些日子我们家也忙得很,我抽不出空关心他,想来他忙着准备,想等稳妥了再和我说。” 第105章 江连心想,堂兄聪明着呢,不是忙的没时间,是要防着她娘惦记。依他娘的性子,还真不能让她提前知晓了去。 -- 魏鱼自个在家中,听见村子里办喜事的热闹人声, 房间内寂静无声,他却如临现场,被那闹哄哄的声音,搅的心绪不宁。 江饮冬提过不止一次,想成亲意愿藏都藏不住,去人家里吃了一回成亲酒,是不是那兴头更足了。 魏鱼躺在床上摊鱼饼,双眼无神地望着新床顶上的床帐。 若是江饮冬不和他来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他自己想成亲了,不想和他一条人鱼亲热了怎么办? 大抵不会。 他这些日子正防着汉子,还没让汉子占够了便宜,约莫不会和他撕破脸皮。 那就先装傻好了。 吃饱一天是一天。 入夜后,江饮冬回到家,洗去了半身酒气,躺到魏鱼身侧。 熟睡的人状似自然地蹭了蹭腿,江饮冬摸黑瞥了一眼,没做旁的。 江饮冬喝了好几杯的酒,这会心底发热。 秀才家贴着喜字的窗花,一派喜庆的氛围,只看那表面,换上自己和魏鱼,想想都让江饮冬嘴角弯出笑。 他爹娘走了后,这个小家来了意外之客,让他先前浑浑噩噩围着他人转悠的日子扭转过来,好似拨开迷雾,等来了个浑身上下都长在他心坎里的一条人鱼。 身侧又响起了窸窣的动静,两人心思各异,都没像往常一般,凑过去挨蹭对方。 李秀才家的方向传来离席客人的声音,提醒着两人那里进行着什么。 在魏鱼第四次翻身时,江饮冬滚了滚喉结,微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你想成亲吗?” 身侧倏地一静,江饮冬默了会,没等来回应。 他那颗被喜酒暖热乎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也是,他早该知晓魏鱼对成亲有所抵触。 不仅是条人鱼的缘故,还因他是个男子,若当成哥儿嫁了自己,难免会不甘心。 之前试探的再多都不如眼下直截了当的好,彻底清楚了人家的心意,便不用费劲心思去猜。 想是这般想,江饮冬依旧有些不甘心。 他犹豫了会,按捺住心里的躁气,问,“听闻你先前读过书,那……是想走江连的路,也去考取功名?” 这问的委实有些离谱,他爹书房里的有书,先前他也拿过一两本给魏鱼看,之后那人也没再问他要了书看。 但江饮冬还是挑着这离谱的借口,又试探了一次。 这次有了回应。 那边声音闷闷的,好像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不考……万一不小心考了状元,又不小心暴露了人鱼身份,会死翘翘的,我、我只想赚钱的。” “……” “那——”江饮冬还要再问,魏鱼小声打断,“好困啊,想睡了。” 江饮冬闭上了嘴,盯着黑暗中的床帘,有些头疼。 前段时间他对人家又亲又摸,是揣着成亲的心思做下那些事。 如今这条被欺负了、被占尽了便宜的鱼,却不想让他负责…… 这事,难住了江饮冬。 江饮冬心头火气,握紧了身侧的拳头,他还真就想负责了。 睡不着便觉得夜很长,也不知几时,江饮冬脑袋沉重,混着酒意,睡着前翻了个身,隐约觉得身下有东西硌人。 他无意识地挥手,把那些东西扒拉开,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江饮冬醒来时,身侧人露出半张脸颊,睡的正香。 许是昨夜也同他一般熬了夜,白净的小脸上,添了两个黑眼圈,眼皮也有些红肿。 江饮冬想了大半夜,仍未想出法子来。 人家不愿和他成亲,总不能捆着拜堂,再捆着扔到床上。 但他既然认定了魏鱼,也不会轻易放弃了。 不管是人鱼也好,男人也好,招惹了他,都不能随便糊弄了过去。 那就,先用温水煮鱼,总有熟透的一天。 江饮冬下了床,没瞧见,床底有一滩诡异的湿痕。 魏鱼醒后,揉了揉发肿发痛的眼睛,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何事。 他立马蔫了,重新趴回床上。 江冬子昨夜他真的问了戳鱼心窝子的话。 魏鱼小拳头锤床,江冬子要这般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想要腰板挺直,拿捏住江饮冬,那就先拿捏住的他的钱。 江饮冬最初的小金库还在他这呢。凉皮铺子他也有出力,自然也有钱拿。 当然,这还不够,他要好好发力,多多赚钱,不能做一条被江饮冬养废的小咸鱼。 等日后靠着他厉害的小脑瓜发达了,就江冬子那贪财的模样,怕是被他勾勾手指就能勾到,随意他处置,还怕什么他胆大包天想成什么亲? 届时还不是他想怎么折腾江饮冬,就怎么折腾。 魏鱼嘴角咧开,美的不行。 好似昨夜偷摸在床底洒下的一小滩水,和他没关系。 小拳头锤了半天,给自己胳膊锤的酸软,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拖着鞋子,哒哒跑到院子里,一个劲冲到正在砍柴的江饮冬面前。 江饮冬斧头猛的一收,厉声斥道:“没看见斧头?冲上来伤着你不要命了?” 魏鱼这会心里装着事,没计较江饮冬又凶他,垂着脑袋使劲点头,“晓得晓得,下次不会了。” 第106章 待江饮冬缓和了,魏鱼仰起小脸,凶狠地瞪着人,“总之不许现在成亲,听到没?” “……” 江饮冬放下斧头,当啷一声,魏鱼小凶脸一抖,险些维持不住变小苦脸。 江饮冬瞧着他丰富多变的表情,连夜来的纠结情绪都消散了。 心里蓦地生出一个念头。 这条鱼脑瓜想歪了,他所以为的成亲,和自己说的是两码事。 或许,魏鱼当他是要找旁的人成亲。 这倒是很有意思,但也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竟这般不信任他吗? 江饮冬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魏鱼,“那何时?你总不能一直拖着我吧?我年纪也不小了,而且二叔还一直催着,不办个酒席不像话。” 魏鱼小脸纠结了起来,眼眸里满满的焦急,“你再等等,等我……” 魏鱼小嘴一收。 自己的小心思可不能给江饮冬听了去。 “就,”魏鱼循循善诱,“大男人要先立业再成家,你瞧那凉皮铺子才开张,哪来的什么银子娶亲,还是等生意先稳妥了。二叔那里,就也这样说,再不行就挨顿揍。” 江饮冬冷笑,“哪用挨揍这么憋屈,我直接拿你顶上,说全都是你的意思,我不听话都不行。” 魏鱼紧张地吞咽了下,“那你二叔会不会把我当仇人啊?” 以后侄媳关系不好了咋办哦。 “你晓得就好。” 魏鱼心一横,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有还有,那铺子也有我的功劳,你可不要想全占了去,若是拿它当彩礼,还须看我同不同意。” “眼下我们处的这般好,你别突然过河拆桥……”魏鱼摇了摇江饮冬的衣袖,“好不好嘛,冬哥?” 他连撒娇大招都使了出来,江冬子快应下! 魏鱼小脸红透了,期盼地盯着眼前人。 江饮冬忽地低头一笑。 果然,这傻鱼误会了他。 “不要笑,”魏鱼肃着小脸戳他,“我没和你说笑。” 江饮冬:“晓得,我也没打算昨夜同你说了,立刻就要做些什么。” 他俯身,凑在魏鱼耳边,压低了声道:“攒银子是重要,但成亲对象万里挑一,找个合适的难如登天,可不得好好花心思,急不得。” 他说完这句,便抽身拉开距离,转身去了灶房。 笔直挺拔的背影莫名松快。 小笨蛋还不开窍啊。 魏鱼呆愣在原地,半晌才气鼓鼓地抡起斧头,对着一个木桩砍下去。 找你个头! 饭桌上,出了气的魏鱼精神抖擞埋头干饭,江饮冬瞧着他眼下的黑影,敲了敲桌子,“今日你留家里歇一天。” 魏鱼咻的从粥碗里抬起头,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难道想趁着自己不在,等不及去镇上挑选结婚对象? 江饮冬挑眉,剥好一个水煮蛋放进他碗里,“想让你休息一天,眼睛底下都熬了一圈黑。” 魏鱼摸摸自己依旧光滑的脸蛋,和看不着的黑眼圈,舒了口气,扒拉一口清粥咽下。 而后,那沾了米汤的小嘴张开,“为了我们的凉皮铺子,这点劳累算啥?年纪轻轻的,总不能累一点就要偷懒吧,你瞧江秀才能偷懒吗?他偷懒一天,就要被同窗超越一天。我们挣钱也是一个道理。” 端的是一个长辈教训不成器子孙的无奈态度。 江饮冬嘴角扯了扯,“……有道理,攒钱为重,毕竟我着急用在大事上。” 成婚可不是人生一大事么。 魏鱼被蛋黄噎住,赶紧呼噜呼噜喝粥,脑袋瓜也没停转,他正想说点什么,门外传来一阵敲门,一个妇人在喊江饮冬。 魏鱼一个激灵,江饮冬才想成亲,媒婆就找上门了?还这大早上的,用得着这么急吗? 江饮冬两口扒完饭,起身去院子开门,魏鱼也紧跟着吃完,收拾了碗筷端到灶房,从门边探出个小脑袋往院子里看。 门开了,来人是李秋兰。 她这回一见江饮冬,和以前完全两副面孔,喜笑颜开,跟见了她自己的亲儿子似的。 “二婶大早上的来,有事?” 他这二婶,一年都不见得会踏足他家门一次。 但江饮冬晓得她这次为何来。 他二婶别的不谈,消息灵通,行动力还强。昨夜村里人晓得他开了凉皮铺子,今早他二婶就敲了他家的门。 江二婶笑的亲近,把胳膊上挽着的一篮子鸡蛋往江饮冬手里一塞,“家里鸡蛋攒的多,给你家夫郎补补身子。” 江饮冬搭眼估摸了下,估计二三十个鸡蛋,二婶算是下了血本。 他笑了下,推拒道:“哪能收二婶的东西。我家那个身子骨不弱,平日里肉菜不断,他可劲的吃,用不着专门去补。这鸡蛋还是留给江连,他更需要。” 灶房偷听的鱼耳朵一动。 嚯,江冬子见人就说他坏话呢! 他这么能吃,都没能吃穷江饮冬,让他没钱娶媳妇。 李秋兰闻言,便晓得江饮冬最是大方,挣了银子大手大脚都花给家里的小妖精,竟日日吃肉,顿时羡慕又嫉妒。 挣这么多银子,都不晓得孝敬自己的亲叔。 李秋兰面上堆笑,又将篮子推了回去,故意道:“你客气个啥?你二叔让送来的,你不收他晓得了可要生气的。” 第107章 江饮冬便没再推迟,“那多谢二叔二婶了,我待会要去镇上,二婶没别的事?” 李秋兰连忙接了话头,“我也去镇上,正好趁一回你的牛车。” 江饮冬收了她一篮子的鸡蛋,没拒了人搭车的要求,让李秋兰先在院子里等他。 这般爽快反倒让李秋兰诧异。 这些年她虽不待见江饮冬,除了江立诚总挂念他侄子,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江饮冬的便宜极其不好占,除非他主动给江立诚送的好处,李秋兰想来寻摸点,都被江饮冬堵了回去。 好比上回,她贪了江饮冬的药钱,没两天,那抠门的心机汉就告到江立诚耳朵里,不仅钱没捞着,她还挨了好一顿骂。 不过这江饮冬到底不比从前,做了生意挣大钱的,哪还能看上这三瓜两枣的小钱,想必愿意漏点给她这个婶子。 村里人都道江饮冬傍上了江连带回来的那位秦公子,不然哪能来的这机遇。 李秋兰胃里全是酸水,他儿子要不是有前途的读书人,这般好事那轮得上江饮冬。 这般想着,原本还心有切切的李秋兰立刻挺直了腰板。 秦公子和江连交好,她这个当长辈的,还能让给秦公子做活的江冬子欺负了去? 灶屋里,魏鱼洗了锅碗,正用清水净手,见江饮冬进来,问,“你婶子怎么来了?” “来看看有没有好处可捞。” 魏鱼微微睁大眼睛,一副了然的神情,“晓得。” 这不就是典型的小炮灰亲戚吗?他理解。 江饮冬一笑,这会脑瓜又灵活了? 他伸手摸了摸灵活小脑袋,道,“既然晓得我二婶是什么样的人,那你可要好好表现。” 魏鱼眨眨眼,疑惑仰头。 他想了想,作出晨起时的凶恶表情,“放心,她欺负你时,我帮你骂回去,不敬长辈的骂名就让我背好了。” 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江饮冬一手捏住鼓起的包子脸,捏的鱼嘴嘟起,“你再凶的百八十倍,也骂不过她。” 魏鱼想起泼妇骂街的场景,他的确是骂不过的。 魏鱼打掉江饮冬的手,发愁道:“那咋办,我不能任她欺负你啊。” 上回在油菜地里他可是晓得,那二婶不仅坑江饮冬的钱,还在瞒着江二叔当假好人。 “怎么说她都是我婶子,我没法做的太难看。” 灶屋门没关,江饮冬低声说着,余光瞥见院子里往这里瞅的人,忽地倾身到魏鱼耳边,“你处处都管着我,家里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想凶我的时候就凶,铺子也是你说了算,我还得变着花样哄你……” 魏鱼听的面红耳赤,小心脏噗通噗通跳。 他、他有这么恃宠而骄吗? 听着还怪让鱼不好意思的,他没怎么凶汉子啊,不就今早严肃了点,怎么就记上了…… “在我二婶面前,就这样表现。” ??? 噗通跳的小心脏骤停,魏鱼倏地瞪着江饮冬,“在她面前表现的?” 江饮冬压住了笑,小声说,“这样他就不能欺负我了。” 魏鱼咬牙跺脚,噌噌出了灶房。 是了,江冬子平日哪这么好,若真是他说的那般,还需要成亲?自己都他捧手心了,还消受的了别人? 可恶,他竟然当真了! 但是,他不帮忙,江冬子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就要被他的恶毒婶子欺负了。 三人牛车上,江饮冬赶着牛,魏鱼挎着个小脸坐他身边。 李秋兰坐后面,眼珠子在小两口身上晃悠。 瞧着像是吵架了,正想着,就撞见了不和现场。 江饮冬伸手要碰一下漂亮小哥儿的脸蛋,啪地一下被拍开,还被哥儿凶巴巴地瞪了眼。 哟,小哥儿好像对江冬子嫌弃得很呢。 李秋兰笑眯眯地看了会,正琢磨着开口和江冬子的俊俏小夫郎说的话,拉拢拉拢关系,谁知小哥儿的脸一转,又对上了江饮冬。 “我肩膀有点酸,你给我捏捏。”魏鱼冷脸命令。 江饮冬:“我赶车呢,非要这个时候?” “你一只手拉着牛,另一只手空着,还不能给我捏肩?” 江饮冬好似没辙了,认命地伸出手,给骄纵小哥儿仔细揉捏着。 那小哥儿还不满意,一会嫌按的重了,一会又嫌轻了,怎么都伺候不舒坦。 李秋兰看着江饮冬闷不吭声任人使唤,简直奇了怪! 这跟野牛一眼难驯的汉子,能被一个小哥儿拿捏到这般程度。 李秋兰看了没一会儿,赶紧挪开视线。 光天化日的,腻歪成这样,真是扎眼睛。给人当媳妇的,哪个不想像这小哥儿般被男人娇惯程这样,可惜她年轻时也没这哥儿的姿色。 李秋兰吞了一肚子的酸气,一边觉得江饮冬那模样实在没出息,心里又畅快不少,两种情绪裹了她一路,难熬的紧。 她终于等着哥儿耍完了折磨江饮冬的花样,再要搭话,就见人依在江饮冬怀里,睡着了。 李秋兰才“哎”了声,就被江饮冬回头瞪了眼,警告她别吵了人。 李秋兰气的眼晕。 快到镇上时,魏鱼靠在江饮冬怀里,悄咪咪地说:“咋样,我装的像不像,你都快被我折磨的不行了吧?” 第108章 江饮冬顺势凑近他,“你是装的?我觉着和平时也没多少区别。” 魏鱼眸子一眯,“你再说一句?” 江饮冬低笑一声,带了点少见的柔情,“错了,你厉害的很,我哪扛得住。” 魏鱼脸蛋漫上薄红,忸怩了一下,继续埋进江饮冬怀里。 日头上来,白花花的天空有些灼人,江饮冬扯了扯魏鱼头顶的草帽,将他脑袋遮了严实。 李秋兰也戴了帽子,但不妨碍她眼下又干又热,被两人腻乎的要撅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李秋兰死活也要赖着两人,跟着去了铺子。 铺子前头是小方在招待,江饮冬和他打了声招呼,带着人从后门的院子进去。 李秋兰跟着参观完了铺子,心里头活泛起来。 这凉皮铺子看着不起眼,但仔细想想,茂山村的人,谁不晓得镇上做生意难,连村里磨豆腐的王家,十几年的豆腐手艺,才能在镇上某个小巷子口置办个丁点大的小铺子,还没江饮冬的一半大。 况且,这铺子竟然还带了院子,能住人的。 李秋兰笑着夸道:“冬子出息了,这铺子带小院的,普通人可置办不起。” 江饮冬没接话,带着人到院子的石桌前落坐,适才小圆从灶屋出来打水。 李秋兰见状又问了两句,得知江饮冬花钱买了人回来,牙酸的紧,两手一拍就叹道:“花这冤枉钱养外人干啥,还怕缺人干活不成,你要说一声,就婶子咋的会不给你帮忙?” 那边小圆端着木盆的手一紧,脚步变慢,等着听这大婶要如何抢了他的活计。 江饮冬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李秋兰笑容变僵,面上讪讪,“婶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在外吃亏。” “吃不吃亏无所谓,”江饮冬讥讽出声,“就是不敢劳烦婶子操心,但凡劳累了婶子一点,我整个铺子怕都不够补偿婶子的。” 李秋兰咬牙,差点忘了,江冬子惯来油盐不进,往常她和江冬子闹的僵,这会想弥补都晚了。 魏鱼端了凉茶来,李秋兰忙站起来,亲热地拉着人,“多么俊俏的小夫郎呐,婶子看了就欢喜,你连日跟着冬子忙活生意,累不累啊?” 魏鱼得了人夸,笑眯眯地顺着力道坐李秋兰边上,乖乖摇了摇头,“还好,不是太累呀。” 江饮冬瞥了他一眼。 “哎哟,还说不累呢,我看你嫩生生的小脸蛋都憔悴了不少。” 魏鱼一愣,似是不敢相信。 “江饮冬果真不晓得太疼人,找两个小娃子能干啥活,还累着了自家夫郎,”李秋兰佯装责怪江饮冬,“还是要找那稳妥的,做惯了活的,心思细腻还能帮着打理你这铺子的好。” 李秋兰拍了拍魏鱼的手,“只要你同意了,冬子还能不听你的?” 江饮冬没插话,李秋兰见魏鱼面上松动,心中一喜。 倏地,魏鱼一下站起来,三两步站在江饮冬面前,叉腰俯视他,小嘴一张,噼里啪啦。 “你嫌我不稳妥,做不惯活,心思不细腻,想找了新人顶替我的位置接手铺子?!” 李秋兰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181747 3瓶; 啵啵啵=3= 第43章 “完了再让这新人替我给你暖被窝生孩子?” “休想!” 江饮冬嘴角动了动, 憋住了笑。 找小笨蛋对付李秋兰,倒是绰绰有余。 李秋兰都懵了,咋这么水灵的小哥儿, 脑瓜不好使? 她说让江饮冬找新婆娘了吗? 她分明是想让江饮冬找她这个老婶子来铺子做活 这哥儿咋听人说话净听一半呢。 魏鱼兴冲冲地,吼完那句话小脸热热的。 这虽是依着饮冬的安排帮他演戏,但也把他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真是畅快呐。 看在李秋兰眼里,简直咋舌。 这还啥事没发生, 小哥儿气成这样,再一会, 莫不是要掉眼泪了? 长着天仙脸蛋的小人哭泣, 江冬子能不心疼, 能不怨她故意挑唆? 李秋兰急着要张嘴解释。 魏鱼鼓起小脸, 盯着忍笑的江饮冬, 余光瞥见李秋兰也站起来,“冬子夫郎——” 魏鱼赶忙伸手,拽住揪住江饮冬的耳朵, 放狠话,“你说, 到底会不会找了新的……婆娘来?不说实话把你耳朵揪下来!” 江饮冬蹙眉,捂住自己被揪住的耳朵,声音发沉,“松手。” 魏鱼蛮横道:“就不松,你是不是承认了?” 李秋兰心道,咋还动手要打架了,她又要插话, “冬子, 别——” “谁说我会弃了你另寻新欢了?” 江饮冬这时站了起来, 魏鱼的手看看挂在他耳朵,身高差让他险些撑不住,好在江饮冬的大掌捂着他的手,给他借了力。 魏鱼视线转向两次被打断的李秋兰,李秋兰暗道不好。 这哥儿吃的粮食千万别全长脸上,脑子多少也长点! “你这个婶子说的,她连给你找什么类型的都挑好了,你还说不是啊。” 魏鱼又收了倨傲,委委屈屈地诉苦。 “……” 李秋兰眼睛瞪的老大,不可思议道:“你、你别乱扣帽子,我可没说过这话……” 第109章 她无意对上了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凶戾的像是要吃人般,李秋兰的话戛然而止。 江饮冬的视线又从她身上转了回去,那野狼的眼神,在对上漂亮恼羞的脸蛋,顷刻变得柔情起来。 眼见着江饮冬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李秋兰愣是在这转瞬间,瞧出了江饮冬对小哥儿宠溺到了极点。 像是要把惹了小哥儿伤心的罪魁祸首的她,给狠狠咬上一口。 李秋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倒霉催的哟,她为啥想不开要来招惹凶狠的江冬子! “你这般不信任我?”江饮冬看向魏鱼的眸子里含着深意。 魏鱼晓得自己半真半假地演,但不晓得江饮冬也是话里有话。 于是他不依不饶,急切道,“就是她说的!她是你婶子,总不会说瞎话骗我。” 李秋兰站不住了,她是没说瞎话,但她也没说别的难听话啊? 破坏夫夫感情这一口大锅就这么盖她头上了? “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弃了你?”江饮冬淡淡道,“何况铺子都算得上是你的,没了你,我还能好过?” 俨然是个深情且依赖夫郎的好汉子。 魏鱼对上江饮冬深邃的眼眸,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这副模样的江冬子,真的好让鱼心动。 江饮冬的目光直直射向李秋兰,“二婶看不惯我无妨,还想挑唆我和魏鱼的关系,扰的我家宅不宁?” “还是说你至始至终,都见不得我好?” 李秋兰先是震惊江饮冬是个吃软饭,又被他一吓,没了心思做那表面功夫,忙撇清干系,“我、我可没这意思,别赖我头上。” 一个转身,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婶子有急事,先走了!” 魏鱼瞧着李秋兰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二婶还挺有意思的。” 江饮冬把他还揪住自己耳朵的手拿下来,“她倒不如你。” 魏鱼闻言还想上手,被江饮冬拦了,他竖起眉毛,凶凶的,还没出戏。 “你什么意思,敢笑话我,还想挨教训了?” 江饮冬挑眉,“嗯?谁要教训谁?” 魏鱼小嘴一闭,立即从嚣张跋扈的状态抽离,若无其事眨眼,“我入戏太深了嘛,你想啥呢。” 江饮冬点点头,“也是,方才都是作假,当不得真。” 都是假的? 魏鱼倏地抬起脑袋,“全是假的?” 江饮冬只道,“你不是做戏吗?” 魏鱼只听懂了一个意思。 好哇,全是假的。 让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甜言蜜语是假的,不另寻新欢也是假的?! 才平息了的脸蛋,又一次涨红了,真真被气的。 江饮冬见他神情,便晓得这傻鱼又想岔了。 他伸手按在魏鱼脑袋上,弯腰凑近他耳边,“你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水吗?” 魏鱼被火上浇油,简直气炸了。 他就不该给江冬子好脸色,就该跟自己演的那般凶悍,好好教训一番这不会说话的糙汉。 蓦地,耳朵一阵滚烫。 江饮冬含住白嫩的耳朵尖尖,用力吮了下,耳朵连带着身子骨,瞬间涌起一片酥麻。 江饮冬的唇舌,跟那戳破气球的针一般,把他的火气全消了。 有点犯规。 魏鱼晕乎乎的。 江饮冬在他耳边低低说,“你真心,那我便也是真心。” 他埋进江饮冬怀里,呆呆地应和点头,“哦……我是的。” 两人在石桌处小小亲热了下,灶房里的小圆焦躁不安,已经往前头铺子他哥那跑了一回。 他哥看的淡:做好自己的事。 小圆惴惴不安,听了一场夫夫吵架后,还听到了江老爷的秘密。 怪不得江老爷忍着自己夫郎和秦老板接触,原来铺子都是自家夫郎的,身家被捏在别人手上,只能伏低做小。 夫郎发起火来,更是要哄着。 这不,才几句话的事,外头两人小声说起了私密话,夫郎显然被哄好了。 还有那个婶子,来灶房里转了一圈,眼睛里都是算计,还想顶替了他和他哥的位置,真不是好东西! 啧啧,好乱的一家人。 等到两人从院子里进来时,小圆偷瞄了眼魏鱼,忙又垂了眼。 夫郎面色红润,眼底流光,瞧着心情尚可,想来对老爷也是有情的。 就是不晓得比不比得上对秦公子的。 两人没注意小圆,从灶房进了前头的铺面,让小方先回去。 一大早的买凉皮的少,这会来了人,是回头客,开业那天见了江饮冬和魏鱼,认得他们。 魏鱼在一旁收钱,江饮冬给人碗里打凉皮,晓得是熟客,给的量很足。 那人见状笑道,“江老板又带夫郎一起做买卖,俩人感情好啊。” 江饮冬点头笑了下,没说别的,又给人多加了一勺酱,“除了下酒菜,还能配着馒头吃。” 那人忙笑着接下,这酱里的油香着呢。 客人走后,江饮冬查看了今日卖出的凉皮数,估摸着每日散客的销量。 魏鱼嘴角翘的老高,偷瞄了下江饮冬的脸色。 仔细想了想,他又猜不透江饮冬的心思了。 先前是觉着,江饮冬成亲的欲.望那般强烈,肯定是存了和他分开的心思。 第110章 可如今,他面上是江饮冬的夫郎,不仅江饮冬二叔一家承认了,村子里和镇上认识江饮冬的人,都晓得了。 以后江饮冬还能娶了别人吗? 也说不准,这里的男人有了钱,想娶几个还不随便挑? 魏鱼数铜板的手指一顿,忽地恍然大悟。 怪不得江饮冬没把话说绝对,从来没说要丢弃了他,偶尔还温柔小意,原来是存在让他做小的心思? 背地里养着他这条漂亮的美人鱼,和娶个正房两不误。 好样的,江冬子! 魏鱼对着江饮冬的背影龇牙咧嘴。 江饮冬背上似长了眼睛,回头就见到个乖乖数钱的小账房,诧异地扬了扬眉。 魏鱼将钱收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在江饮冬面前,还要和从前一般表现,他手头没个私房钱,心里没底儿。 不管江饮冬心思如何,只要自己手头有了钱,包个江冬子不成问题,赚钱的计划不变! “还没数完?才几个铜板。”江饮冬走了过来。 “我就数着玩……对了,你以前说过让我管着家里的钱,没忘吧?” 魏鱼悄咪咪试探。 江饮冬一怔,“没忘,给你留的五两银子花完了?” 先时他们挣的二十两,江饮冬动了十五两在铺子上,剩余五两魏鱼收着,平日两人同进同出,少见他单独花钱。 魏鱼弯弯唇:“没花完,就是看你如今赚了钱,还有没有把当初的承诺当回事。” “我还能唬你?钱还放在原来的地方,你要取就取,不用和我说。” 魏鱼双眼如炬,想从江饮冬一张冷脸上看出点谎言的痕迹。 无奈江饮冬不动如山,魏鱼姑且信了他的诚意。 攒钱的压力少了些许。 为了不太明显,那些钱他也不会转移,只要防着江饮冬不偷摸拿了做彩礼就行。 捏好小钱钱,江冬子就蹦跶不出他手心。 魏鱼喜滋滋的,要不是这会光天化日,门口人来人往的,他都要奖励江饮冬一个小亲亲了。 江饮冬瞥了眼他明亮的眉眼,只当没发现他满腹的小心思。 两人之间再度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傍晚,凉皮卖完后江饮冬早早关了铺子,见两个小少年围在井边刷刷洗洗,瞧着不是灶房每日必用的锅盆,而是 “早点歇着,那些用不着的东西别洗了。” 小圆抬起脑袋,认真道:“要洗的,江哥实在不容易,我们这点辛苦也不算啥。” 小方也出声应和。 “……” 江饮冬一顿,他好似……也没那般艰难? 圆哥儿的眼泪都要淌下来了,不像是被他吓的。 在外人眼里,他都辛苦到了让人怜悯掉眼泪的程度? “那你哭啥?被谁欺负了?” 小圆努力不让眼泪掉出眼眶,“没哭呀,就是想到江哥和夫郎的感情这般深厚,好感动哦。” 江饮冬:“……” 实在不懂小哥儿的心思,既然没受欺负,江饮冬由着他们去了。 关铺子早,两人回家的时辰也早,牛车赶到村子,天还亮着。 橘色的晚霞斜斜映在并排坐的两人身上,周身萦绕着难言的氛围。 “啪”,一只小手拍在江饮冬捋起袖子的手臂上。 魏鱼嘿嘿笑起来:“我还当蚊子不咬你呢,这下中招了吧?” 江饮冬面无表情拿开他的手,“你再瞧瞧是蚊子?” 魏鱼趴上去仔细瞅了瞅,“唔,是颗小灰尘。” 没过一会,魏鱼觉得脖子痒痒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领子里。 他胳膊肘戳江饮冬,“我脖子有点痒,你给我挠挠。” 江饮冬侧头,魏鱼垂着脑袋,一段细白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前,弯曲的弧度很好看。 江饮冬的大掌覆了上去,温热细腻。 拇指上的粗茧顺着青筋摩挲了两下,“嘶——” “你挠错地方了,”魏鱼伸手把领口扒拉地更开,“本来不痒的地方都被你给摸痒了……再下面一点。” 江饮冬便顺着他的直视,继续朝下。 整只手的厚茧擦过精致的蝴蝶骨,脊背……忽地,被他细细摩挲着的背轻轻颤栗了起来。 江饮冬垂眸看去,白皙的脖颈连着脸颊都变得通红,魏鱼还低垂着脑袋。 “不痒了?”江饮冬问他,手没伸出来。 魏鱼眼皮颤了颤,抬起一双满是水光的眸子,“痒的,就是感觉不出来哪个是蚊子叮出来的痒。”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其实……也挺舒服的。 手掌粗糙的很,刮擦的力度也适中。 江饮冬眼底暗光闪过,手上动作不停。 “就是那儿!” 魏鱼终于分辨出了蚊子咬的痒,和江饮冬摸出来的痒。 食指便依照他的心意,落在一小块微微鼓起的皮肤上。 江饮冬看不着,用食指的指腹感受着,确定了位置,指尖带着茧子,在上面挠了挠,不轻不重的。 暂时缓解了痒意,魏鱼这心里头,也跟那个蚊子包一样,被挠的火烧火燎的。 领子散开,圆润细腻的肩头露在空气中,魏鱼依靠在江饮冬怀里,方便他动作。 若是牛车后有人看见这一场景,定然瞠目结舌:小两口竟这般没定力,在路上都要干那事! 第111章 “唔,行了……”尾音在空气中拐了个弯,魏鱼眼角绯红,水光盈盈。 这时,江饮冬的手掌还斜斜伸在他衣裳里,拇指给他挠痒,掌心握住他咯吱窝,帮他稳住身形。 听他这么说,江饮冬便要收回手。 收手时,手指带过了一点,魏鱼猛的一缩,整个上身都埋进了他怀里,夹着腿细细颤抖着,好一阵说不出话。 再抬头时,魏鱼气息微喘,媚眼如丝,嗓音里都泛着潮气。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占他便宜! 魏鱼审视江饮冬,糙汉子好些日子不吃肉,是不是馋了? 才做那偷摸的小动作,既捉弄了他,又能暗示他。 江饮冬淡定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疑惑:“故意什么?” 魏鱼一滞,是自己想多了? 若不是故意的,他再说出来,岂不是要被笑死。 他连忙道,“没,我当你之前一直没挠对地方,是故意让我着急呢。” 江饮冬:“所以最后一下才挠对了,搔到你痒痒处了?” 魏鱼脸轰的涨红,“没,我那儿才不痒!” “喔,那我还是没找对地方,要不——” 魏鱼崩溃,“别说了,我哪哪都不痒了!” 江饮冬侧头,在魏鱼看不见的地方,嘴角轻轻勾了下。 两人从村头到村尾,没下牛车,村民见江饮冬的那张冷脸,蹭上前去扯了两句闲话,没敢像先前那样口无遮拦。 毕竟不是从前那个无父无母,谁都能来踩一脚的江冬子了。 -- 夜晚,床帐落下,两人躺在大床上。 魏鱼还在想进白日那事,好一阵懊恼。 太丢人了,不过是被摸了一下,就受不住了。 江饮冬若是再摸摸他别的地方,他能控制住不沉沦吗? 不说防着江饮冬了,他管住自己都难。 房间里静悄悄的,两人睡前无话。 魏鱼脑海喧嚣一片,各种动作戏的小话本。 忽然,身侧人动了动,自己的大腿好像被人挨着了! 魏鱼呼吸一紧,这就开始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往里缩了一点点,状似无意地和挨着他的热源离远了些。 不久,身旁人又翻了个身,这次是脚,好像被江饮冬的脚碰着了。 魏鱼转头对上黑暗中江饮冬的脸,他斟酌开口,“我……我有些热,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江饮冬没出声,魏鱼晓得他没睡。 他咽了下口水,“就一点点,真的热,没别的意思。” 身边人听话的挪开了,魏鱼小小的松了口气,还没松彻底,就听,“翻个身挨着你了都不行,还没睡几天就嫌弃我了?” 因着睡意,嗓音低哑,听着好似委屈的很。 魏鱼心一跳,对上一双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眸。 “我没嫌弃你呀。” 江饮冬沉了口气,坐了起来,“我也不是木头,这两日发觉你睡觉不想挨着我。” 魏鱼也坐了起来,听这话,抿了抿唇角,“哪有哦。” 说的很虚,他自己都察觉到了。 江饮冬:“我也不勉强你,还有一张旧床,既然你不想和我睡,那我就去睡那屋。” 他说完也没等魏鱼反应,直接下床。 魏鱼快要纠结死了,还差点脱口而出“我想和你睡”。 他是要和江冬子保持距离,吊他一阵子,免得他得了人就不珍惜了。 看这势头,江饮冬是被他疏远难过了。 明明很想和他亲近,却仍然照顾着他的心思,宽敞的大床不睡,去睡那不通风的小书房和小破床? 魏鱼想留人,但万一,江饮冬以为他在暗示,恶狼扑食了咋办? 他一直纠结到江饮冬走到门口,才小声道:“也不是不想和你睡,最近天热,黏在一块容易出汗……” 江饮冬低低应一声,打开了门,魏鱼才忸怩地说,“唔,那你睡书房会不会热呀,里面不通风呢。” 江饮冬:“还行,我不怎么怕热。” 说完,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江饮冬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再是另一道开关门声,片刻后,一切都静悄悄的。 魏鱼还愣愣地坐在大床上,眉头蹙的紧紧的。 还是头回见到江饮冬这么个小可怜样儿,被他排挤出屋,门都不舍得重重地关。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呀。 魏鱼出神,向后一栽,倒在床上。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但总觉得不对劲呢。 他没想这么惩罚江饮冬啊。 可方才江饮冬翻身两次碰到他了,想偷偷和他贴贴,反而被他赶下了床。 魏鱼捞过江饮冬的枕头塞怀里,重重叹了口气,忽而小腿一蹬。 不行,不能心软! 还是不能让汉子那么轻易得到他。 也不知熬了多久,魏鱼迷糊睡过去,半夜醒了一次。 被蚊子咬醒的,还热。 魏鱼腿脚蹭着空荡荡的大床,有点委屈。 他都忘记放下床帐了。 前两夜这些都是江饮冬做的,根本不用他操心。 夜里睡的热了,他踢踢江饮冬的小腿,汉子就会拿了床上的蒲扇,给他扇扇风。 可现在,蚊子咬了他,凉风也没了。 魏鱼几乎就要跳起来,跑去找江饮冬。 第112章 可是才分开半夜,他要是忍不了,江饮冬不仅会笑话,还会晓得自己好拿捏,离不开他。 魏鱼又忍了忍,狠心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魏鱼就醒了。 他心里装着事,就睡得不好。 揉揉眼睛,才发现床边放着一套衣裳,叠的整齐,显然是准备给他今日穿的。 魏鱼眉眼都是笑意,没睡好觉的气闷都散了。 正当他要穿鞋时,江饮冬走了进来。 他身形颀长挺拔,褪去了粗布衣裳,整个人都有股子贵气,这间陈旧的卧房,似乎都装不下他了。 江饮冬来到床边,先将床帐固定在两侧,而后蹲下身,捏住魏鱼的脚踝,一言不发地给他穿起了鞋袜。 汉子冷硬的眉眼认真,好似在做什么无比重要的事情。 魏鱼脸皮微热,缩了缩脚,没从大掌中挣脱。 他能叫嚷着让江饮冬给他捏肩挠痒,更亲密的事也没关系。 反过来,江饮冬一声不吭,主动来做这些时,魏鱼就受不住了。 跟那含羞草似的,一碰就羞,变得甜又软。 “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他声音软绵的,还有点哑,好像晨起时和人撒娇,甜滋滋的。 江饮冬垂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 穿好了一只脚,江饮冬才抬起头,“早些去镇上日头没那么大。” 这两句是废话,两人来往镇上好几次,差不多都是这个时辰起床,魏鱼问了,江饮冬也耐心答了他。 魏鱼的另一只脚又被握住,套上白袜,他心里甜的冒泡。 才分开了一晚上,汉子变化这么大,欲擒故纵的效果真不错! 今夜他自己摇扇子,还要和江饮冬分房睡,距离产生没呀。 正当魏鱼沉浸在蜜糖一般的甜意中,忽地感觉脚踝一阵酥麻。 汉子粗粝的指腹轻,正停留在他的脚踝骨上。 魏鱼看过去时,手指便移开了,袜子被提了上去,接着套长靴。 是……他的错觉吗? 魏鱼走神了会,鞋袜都穿好了,江饮冬却还没起身。 “你……不用抱我呀,我能自己走的。”魏鱼脸蛋红的跟胭脂似的,羞羞地垂头。 就这么一夜,效果这么强啊,比他直接给江冬子睡了都好使,看把他给宠的…… “不是。”江饮冬语气有些不对劲。 魏鱼抬眼,顺着江饮冬的视线低头—— 他脸上的红一瞬间蔓延到了脖颈,忙拽住上衣盖住腿,结巴:“早上都、都会有的反应,你晓得吧?” 江饮冬没什么表情,一本正经嗯了声,颇有帮着他掩耳盗铃的意味。 魏鱼反而更羞了,恨不得整个人消失。 这么温情的时刻,他怎么能瑟瑟呢? 就算要瑟瑟,也该是江饮冬比他急不可耐啊。 作者有话说: 小鱼:(洗澡水咕噜咕噜冒泡)咦,怎么好像越来越热了? 冬子:(淡定)(加火)错觉。 第44章 好在江饮冬体贴, 给他留足了面子,没多说一句,便离开了卧房。 魏鱼缓着劲儿, 除了羞愤,心口还甜甜的。 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等到差不多了,才起身出门。 稍一出神,被门槛绊了下, 踉跄就要往外跌。恰时一只手臂拦在魏鱼腰上,人也被带入了宽厚踏实的怀抱。 魏鱼仰着脸, 对上了一双深邃摄人的乌黑眸子。 心脏好像钻进了只兔子, 到处蹦跶。 江饮冬放开他, 声音近乎温和, “小心点, 走路不要出神。” “哦。”魏鱼乖乖点头。。 怎么回事?往日的江冬子也这么温柔吗? 大概只会嘴角一扯,嘲笑他不长眼睛。 魏鱼亦步亦趋地跟着江饮冬吃了早饭,然后坐牛车去镇上, 和前些日子的行程并无不同。 但这次,魏鱼没和江饮冬挨着坐, 而是坐在他身后,时不时瞄他一眼,瞧瞧他到底新长了哪根好筋,搭对了好位置。 之后一连半个月,江饮冬忙忙碌碌,同镇上酒楼客栈食肆类能合作的都合作了个遍,甚至还拉到了府县的生意。 其中少不了秦兴的牵线帮忙。秦兴上头有哥嫂, 大哥是<a href="" target="_blank">官场人, 嫂子娘家是出了名的兴隆钱庄的东家。 有了这么个大靠山牵线, 江饮冬心思活泛,逐渐游刃有余。 最初没那么顺利,吃了些亏,险些遭人算计,磕磕绊绊却让江饮冬迅速成长,在镇上站稳了脚跟。 而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江饮冬依旧低调行事,自家的铺子还保持着貌不出众的模样,背地里,流水日日哗哗往里进。 魏鱼化身尽职尽责的小账房,算盘打的啪啪响,嘴角咧的合不住。 但不管多忙,私底下江饮冬处处把他放首位,与他相关的事情亲力亲为,两人虽是分床睡,反而更黏糊了。 那架势,就跟才在一起的小情侣似的,热情四溢,又心照不宣地克制着。 魏鱼总觉着,江饮冬那双黝黑的眸子里,压抑着对自己浓浓的喜欢。而自己,也快溺死在江饮冬精心炮制的蜜罐里。 唉,他快受不住了。恨不得跑到书房,把江饮冬连带着枕头薄被一起打包,扔到自己大床上。 这日得了空,两人都在铺子里。 第113章 魏鱼嘴角咧着笑,撑在桌面上,一双灵动的眸子跟着江饮冬转悠,时不时往嘴里扔一颗干果。 小圆这会也在前面铺子,见着夫郎的情态,有些怔愣。 夫郎看起来一副为江老爷着迷的样子,又是哪般? 秦公子不在,夫郎终于晓得老爷的好,回心转意了不成? 小圆抿着嘴,眼睛却亮晶晶。 魏鱼嘴里咂摸着酸甜的葡萄干,视线描摹江饮冬的线条清晰的侧脸,觉察到江饮冬看过来时,他噌的低头,在纸包里的干果里挑挑拣拣。 好一会,他没抬头,但觉着江饮冬往他这里看了好几回。 葡萄干嚼完,嘴里还有甜味,魏鱼心想,江冬子怎么老看他啊,还在做生意呢,也不怕外人看见了笑话。 他正在心里数落江饮冬,男人就朝他走了过来, 江饮冬站在魏鱼面前,垂眼道:“有些饿了。” 魏鱼不好意思了一瞬。汉子干活累着,自己却在吃独食,忙捏了个核桃仁递过去。 江饮冬顺势低头,从他指头上衔走了核桃仁,嘴唇含住并拢的两指尖,又很快松开。 魏鱼见他只吃了一个就转身过去,也没再叫住人。 反而鬼使神差地挑了颗核桃仁送进自己的嘴里,完了还在指头上嗦嗦两下。 小圆正好扭头,看到这个画面脸蛋飞上薄红。 魏鱼正伸着沾有口水的莹亮指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一时沉默了。 他蜷缩了下手指,慢吞吞向小圆解释,“就,核桃仁黏了糖稀,不嗦掉浪费了。” “浪费?”那头客人刚走,江饮冬转过头问,“浪费什么了?” 小圆默默缩回墙角,魏鱼就着被吮过的指头,又捏了颗,若无其事道,“我说这些干果不快些吃,天热坏掉很浪费。” 江饮冬瞧了眼,“我帮你吃。” 他说完,低下头,再次衔走了魏鱼手上的一粒杏仁,唇角压过的位置,正好是被嗦的晶亮水润的指尖。 魏鱼假意咳咳两声,接着不紧不慢地吃起来,又抽空喂了江饮冬几个,吃着吃着,就抓了个空,纸包里的干果没了。 还有些意犹未尽。 桌面上又出现了一包,小圆睁着一双八卦又期盼的圆眼睛,推了推那包干果,“夫郎继续吃。” “……” 隔壁是家包子铺,生意不错,老板忙活了一早上,这会才得空。江饮冬的铺子开在这,没影响他包子的生意,反而还给他带了不少客人。 包子铺老板做小本生意,人也朴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和江饮冬聊着。 “小兄弟这铺子势头不错,我午后关门瞧见你这生意正好着呢。”包子铺老板夸道。 江饮冬谦虚:“也就卖个暑季,比不得张哥的铺子,常年稳妥。” 不一会,包子铺的老板娘走了过来,端着一大碗凉茶,老板笑眯眯地接了,喝上一口,畅快出了口气,“江小兄弟要不来一碗,我媳妇煮的凉茶,解暑的很。” 江饮冬婉拒,“嫂子贤惠,我这会不怎么渴。” 张老板爽快地笑,“你小子也是福气不浅,夫郎长得这么标致不说,整日都跟你一块守铺子,没少帮着干活,也贤惠的很。” 江饮冬笑了声,“是个乖的,不怎么偷懒。” 偷听的鱼忙挺直了脊梁骨,一本正经地翻翻账本。 不多时,江饮冬咳了声,魏鱼听见包子铺老板问他咋了,江饮冬道:“嗓子有些干,我回去喝口水。” 人家的媳妇把水端到男人手里,这头江冬子都渴成这样了,他没点表示怎么行? 魏鱼赶忙起身倒了杯水,趁江饮冬刚进铺子递了过去,“渴了吧,外头热,快多喝点。” 江饮冬一挑眉,好似有些惊喜地接过,随后一饮而尽,末了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了句:“小鱼很贴心。” 魏鱼嗯嗯点头。 嗨呀,这才给杯水喝,汉子就受宠若惊成这样,看来平时他真是自己享受惯了,没对江饮冬好点啊。 魏鱼小小反思了下自己。 午后来了位不速之客。 彼时两兄弟守着铺子,江饮冬恰好出了门。 魏鱼在里院歇息打盹,他躺在树下的躺椅上,正迷糊着,听见前头铺子的吵闹声,便起身出去瞧了瞧。 还没掀开没帘,便听见一人吵嚷,“你们铺子是不是故意欺负人的,怎么我这份比前头一个人的少啊。” 街上有人看过来,小圆急的冒眼泪,见魏鱼来了,忙扭头解释:“我没给少的。” 小方站在一旁,也有些无措,这事有些说不清。 闹事的人分明是个读书人,也不晓得如何那般难缠,像是故意来找事的。 魏鱼挂着笑的嘴角拉平,他冷眼看着铺子前站着的李秀才,对小方道:“给他再加一人份。” 李秀才见魏鱼出来,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道:“诶,这不是冬子夫郎吗?冬子怎么忍心把你一人留在铺子,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魏鱼明晃晃地翻了个白眼,“你说街坊邻里凶蛮不讲理会欺负我?大家都很和善,你一个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怎么能这样误会人呢?” 路过的人忍不住看了过来,眼神变了变。他们这小地方算得上民风淳朴,没啥欺人的恶势力,这读书人咋个说话呢。 第114章 魏鱼见隔壁包子铺的老板往这边来,叫了他一声,“张大哥说是吧,这人读书眼神不好,读出了毛病,我免不了要多加一份送他补补。” 李秀才眼皮直抖,旁边几个看客笑了起来,包子铺和江饮冬还算交好,顺着魏鱼的话帮腔,“这位客官要是吃不饱,再来个包子?” 李秀才咬牙,早晓得江饮冬夫郎长的明艳惑人,还不知他还这般牙尖嘴利,让人又气,又看的心头痒痒。 李秀才走近一步,靠在台面前,和魏鱼一桌之隔,调笑道,“夫郎心疼我也不必耍这种花招,只要你勾勾手,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包子铺老板见人还凑近了江家夫郎,有些担忧,下一刻,就见那漂亮夫郎跳了起来。 “呸呸呸!你这个秀才,怎么吃大蒜不漱口,快被你熏晕了!” 李秀才脸上一阵空白,第一反应是的确吃了大蒜,第二反应是,那是三天前的事。 外头还走的看客对这一反转有些猝不及防,竟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读书人不是清高的很吗,怎么做出吃了大蒜熏人的这般不雅的事情来? 他们已经忘了,方才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想看那个相貌精致的夫郎被浪荡子调戏的笑话。 魏鱼已经退离李秀才老远,一边捂着口鼻,嫌弃的很。 张老板好心对李秀才说,“我铺子里有凉茶,客官要不喝一口缓缓?” 他说的委婉,好似给足了李秀才面子,李秀才调戏人不成反被挤兑,脸青一阵红一阵,对包子铺老板冷笑,“你可真是好心,还管了别家的事。” 张老板笑笑,“街坊邻里做生意,可不得照应着。” 碍着多管闲事的人,李秀才甩袖离开。 好在这会日头盛,街上没什么人,几个凑热闹的也很快散了,只当是外人趁着铺子老板不在,找茬小夫郎。 魏鱼松了口气,把手里的擀面杖递给小圆,“用不着了,收回去吧。” 魏鱼跑到隔壁铺子给人道谢,还拿了包干果送给张老板,让他带给自家的娃吃。 这边李秀才没走几步,撑开折扇挡太阳,正出神地想着。 江冬子不好惹,他那小夫郎也牙尖嘴利的很,实在难搞。 但越是难,越让人惦记的很。 看来得找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出主意。 倏地,李秀才莫名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下一刻,一股大力袭来,他被人拖到几步远的小巷子里。 李秀才正要破口大骂,抬头撞进了一双阴戾凶狠的眸子里,心肝颤了颤。 “你干嘛?我可要喊人了!” 这怂货。 江饮冬松开手,抱臂靠在墙上,“纪宁走了你晓得吧?” 李秀才见他没要动手揍人,大声喊的气一松,听见这话也不管他为何要问,直觉自己占了上风。 他嗤笑:“还念着宁哥儿啊?是不是因为没吃到啊?” 江饮冬没计较他的恶心话,“他的身份你清楚吗?” 李秀才不屑:“你拿他吓唬我?” 自从李秀才和纪宁被村子人发现后,他就和人闹掰了,把罪名都推到纪宁身上,说他勾引自己,不然自己怎会犯错。 纪宁恨他恨他牙痒痒,也照样奈何不了他,能有什么身份? 江饮冬淡淡道:“他从小和知府家的公子一起长大,情深义重,这次便是那上头来的人将他接走。”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说,纪宁得了势,会不会回来报复你?” 李秀才忽然腿软,他想起来了,当初纪宁找他,就是央着他帮忙送信,他在城里认识的人多,往省城里送个信没问题。 难道那信就是送给什么知府公子的? 李秀才不敢想后果,如果纪宁当着那公子的面诬赖他,说他就是因着那封信,强要了他,那可咋办? 李秀才嘴硬,“过去这般久,他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江饮冬冷哼一声:“久别重逢,恢复了身份地位,自然是抽不出空拿捏你一个秀才,若是想治你,当不费什么功夫。” 李秀才晓得江饮冬在恐吓他,但不得不信。 纪宁一来两年,众人都以为他没了翻身的可能,李秀才这才把手伸了过去,如今人家重新攀上了高枝,真找他算账,他可没命赔。 高官显赫的人家,他一个穷村子的小秀才,动动指头就能捏死。 江饮冬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棍子,抵在秀才的大腿上,李秀才抖着腿不敢动,就怕那棍子尖再往前进一寸。 冷厉的声音在李秀才耳边响起,“我说这么多,无非想告诉你,再管不住你底下那二两肉,蹦跶到我的地盘,我就算要了你狗命,还会有人帮我给你收尸。” 恰时,一股凉风吹进巷子,李秀才只觉□□凉飕飕,再次认识江冬子的狠辣,一个农汉子,活生生的土匪头子样! “晓得晓得,我不招你的人,棍子……棍子快拿开!”李秀才憋着气认怂。 江饮冬闻言反而往里杵了一下,李秀才当即嚎出来,想捂又不敢捂,江饮冬这才收了手。 “当然,想动你这么个烂人,我也不是没旁的把柄。” 江饮冬转身,反手一甩,将那根带着尖刺的木棍插进了树下的泥地里,李秀才看的双腿一紧。 他等江饮冬彻底走远,弓着腰去把那根棍子,一使劲竟然拔不起来,顿时觉得腿间更疼了。 第115章 万一这棍子扎的再狠点,自己可就没了快活的本钱。 李秀才气疯了,他转挑着江饮冬离开的时段,怎么就被人逮住了。 江饮冬面上覆着层寒霜,李秀才来找事他不意外,毕竟上回在酒席上落了他的脸面,但他竟然还把主意打在魏鱼身上,只想弄死这烂秀才。 秦兴临走前,江饮冬专门找了他,将纪宁一事说一半藏一半。如他所料,秦兴当真认识纪宁,不仅印象极差,纪宁还同他有仇。 江饮冬这才松了口气。 但想起当初那个诡异预示的梦境,又隐隐生出不安。 有种直觉,纪宁真如他对李秀才所说的那般,还会回来。 江饮冬几步回了铺子,小方守在铺子,魏鱼回了院子休息。 小圆犹豫了下,叫住江饮冬,“江哥,方才来了个客人,夫郎被人欺负了,这会正难过着……” 江饮冬眉心微蹙,说了声晓得了,便撩开帘子,从灶屋进去。 他回来时正巧撞见着魏鱼将李秀才怼的灰头土脸,并未吃亏。难不成前面发生的事,他没看见,小笨蛋真让人给欺负了? 江饮冬进了院子,一眼看见了新买的躺椅上的人儿,翘着脚啃西瓜,吃的汁水吸溜响。 “……” 江饮冬踱步过去,魏鱼听见动静抬起头,下巴沾了一片红红的汁水,张开的小嘴娇嫩欲滴。 “被人欺负了,难过的要吃西瓜来平息?” 魏鱼镇定自若,抬手抹掉下巴上的西瓜汁,倒打一耙,“你又不在,还不让我吃块西瓜解解气啊。” 江饮冬伸出食指,揩掉他鼻尖上沾的汁水,顺着他,“好,是我疏忽了,以后去哪都捎带着你行不行?” 魏鱼哼唧了声,双眼晶亮,语气矜骄,“你还想把我栓裤腰带上,走哪带哪啊。” 江饮冬忍了下:“……我自然是很想的。” 魏鱼被哄高兴了,本就没生气,现下心情更好,“那你就只能想着喽。” 他挪了位,让江饮冬坐上来,递给他一块瓜,“我还给你留了沙瓤的呢,可甜了,快吃。” 江饮冬瞥了眼地上一小堆瓜皮,瞧着这瓜个头不小,净是被鱼啃的痕迹。 “就一块?” 魏鱼真诚点头,“和小方小圆分了些,我吃了些,好不容易留下一块哦。” 江饮冬不吃他这招,将那块好不容易留来的瓜放下,肃着脸去摸魏鱼的肚子。 魏鱼躲不及,隔着衣服被摸到肚子,他忍不住笑出声,“有点痒。” 江饮冬轻轻按了按,“没觉得胀?” 小肚子装了大半个西瓜,隔着衣服都撑得圆圆的,江饮冬这么一说,魏鱼才觉得是有些胀胀的。 他不好意思地拿开了江饮冬的手,小声道,“你不按就好啦。” 江饮冬尽量温和,“西瓜吃多了容易受凉,要适量。” 魏鱼不承认,“我没吃多少呀,可能我胃比较小,一吃就显呢。” “……” 江饮冬踢了踢脚边的瓜皮,一脸木然,“嗯,你胃小,没吃多少。但下回也注意,听话?” 魏鱼咬咬嘴唇,看着江饮冬为了哄他,睁眼说瞎话的样子,简直要美上天了。 于是,他勉为其难点头,“晓得了,我身体倍棒,吃再多也无碍的。” 江饮冬一顿,莫名觉得应当阻止他说这句话,但想到要哄着鱼顺着鱼,还是忍下了。 他三两口吃了最后一块瓜,顺道把地上的瓜皮拾掇了。 -- 傍晚两人早早回家,魏鱼牛车上被颠的有些不舒服,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到家后,江饮冬碰了碰他汗湿的鬓角,“怎么了?” 魏鱼眨眨眼,“没事,就是在想这几日都没看见江秀才,也不晓得他现在如何了。” 江饮冬瞥他,“魂不守舍,闭门不出好几日。你出了主意,应当清楚的很。” 魏鱼笑的贼兮兮,“不是我的功劳,秦兴才是关键嘛。” “你让他直接和江连摊牌了。”江饮冬沉吟片刻,直截了当地说。 “你猜到了?”魏鱼脸上的兴奋瞬间变幽怨,“怎么还接受良好,都不怕大堂弟出什么意外吗?” 他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秦兴和江连同他和江饮冬的情况一样,如果他们俩成了,自己届时和江饮冬挑明心意,也更有信心一些。 往后是要过一辈子的,他赖着江饮冬,却给他生不了崽,两人要共同承担不少压力。 虽说眼下江饮冬对他很好,他也瞧出了汉子的真心,娶亲一事大抵是汉子口头吓唬他玩的,可他心里还有点点没底,想再等等。 只是到底等什么,他也不清楚。 江饮冬观察着他的表情,反问:“会出什么意外?我瞧着江连对秦兴也是有情的。” 江饮冬一早便发现,魏鱼对秦兴和江连之间事很是关注,若说是因为他好奇,倒也说的过去,但不太符合他的性子。 当初李秀才和纪宁的事闹的人尽皆知,李秀才又和吴秀枝成亲,魏鱼都不怎的感兴趣,却在秦兴来后,反复念叨他和秀才的暧昧情愫。 “因为他俩都是男人,所以不可能在一起?”江饮冬问。 魏鱼咬了咬唇,犹豫道,“也不是说不能在一起……还要看他们能不能坚定地走下去,以后没有崽什么的,会生出很多矛盾的。” 第116章 江饮冬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拨开被咬的发白的下唇,忽然道:“秦兴是哥儿。” 魏鱼呆愣了,嘴唇被粗糙的指腹摩挲半天都没反应。 秦兴是哥儿?! 魏鱼忙坐直了身子。 那就代表,秦兴和江连有无限可能,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便消失了,他们想如何在一起,就如何在一起! 他和江饮冬也没了参照的,没了定数…… 下巴一痛,魏鱼被迫仰着脖子望江饮冬,眸底闪烁怒火,“你早就晓得,一直不告诉我?” 捏着下巴的手被拽开,江饮冬垂眼看他,没说话。 魏鱼小脸缓缓沉了下来,这段时日情绪大起大伏的后遗症一股脑涌来,心里又酸又涩,开口艰难无比。 “你眼睁睁看我笑话,看我为秦兴和江秀才的事着急。” “你甚至早就想好了他们要成亲,一直敷衍我,取笑我。” 魏鱼捏住拳头,眼底浮现了层水光,倔强地把眼睛睁的大大的。 等他气呼呼地说完,缓了一会,江饮冬才伸手托住他脸颊,轻抚了下,“你以为,我不晓得他是哥儿,没旁的心思,能允许他随意靠近我的夫郎?” 魏鱼愣住。 “你为他们着急,关注他们作甚?”江饮冬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尾,语气淡淡,压迫感却十足,“最该着急的,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魏鱼嘴唇嗫喏,好似被戳破的河豚,泄了气儿。 江饮冬的手从魏鱼的脸颊处滑落,点了点他胸口,“还有,我没敷衍过你,是你压根没信任过我。” 魏鱼被点胸口缩了下身子,细数着江饮冬对他的答复。 忽地,他双目如炬,直射江饮冬,“漏了一个,你有取笑我!很多次。” 江饮冬:“……” 倒很敏锐。 第45章 两人无声对峙着, 江饮冬的视线几乎能将人灼穿。 魏鱼蓦地小脸发皱,捂住口鼻干呕了下。 “怎么了?” “不碍事。”魏鱼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又摸了摸胸口,给自己顺气。 小插曲打断了先前紧迫的争端,时辰不早,两人各自洗漱, 各回各屋。 魏鱼躺在床上,胃里上涌的感觉好多了, 他出神地盯着头顶黑压压的床帐。 江饮冬今晚好像很生气, 说的那些话, 听着像是喜欢他喜欢的不行。 什么自己不信任他之类…… 难道是江饮冬的感情太过深重, 对他患得患失, 才说出这般不自信的话? 魏鱼揉了揉微微鼓起的小腹,叹了口气。 差点吵架了,还好他身体不舒服来的及时。 次日一早, 魏鱼打着哈欠下床,脚落在地上时, 忽地一阵恶心感传来。 魏鱼忍着翻涌到喉管的酸水,跑到洗脸盆处干呕两下,没吐出什么,反而更难受了。 江饮冬听见动静进屋,“又想吐了?” 魏鱼坐回床边,整条鱼蔫嗒嗒的。 江饮冬走过去撩了他的衣裳下摆,手直接贴上了小腹的皮肉, 滚烫的大掌险些让魏鱼颤了下。 “鼓起来了。”江饮冬轻轻点了下。 魏鱼一怔, 结合他昨夜和今早的反应, 仔细琢磨……当即浑身一震,水润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 他颤抖着手,隔着衣服压在江饮冬手上,眼眶变得红红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惹人疼。 “江饮冬……”声音也哽咽。 江饮冬眉心一拧,心也跟着一紧,“疼的厉害?” 魏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抓着江饮冬的手指很用力,“我、我可能怀崽了。” “……” 房中一片寂静。 魏鱼掀了掀眼皮,见江饮冬跟木头一样没任何反应,委屈的不行,“你不想要他吗?” 江饮冬艰涩开口,“……是我的?” 魏鱼含泪点头,当即委曲求全,“你要是不想要我生的崽,就直说,我自己养好了。” 他垂着脑袋,把江饮冬按在小腹的手拿开,自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江饮冬磨了下后槽牙,“谁说我不要,你能生我就能养……先让我瞧瞧。” 魏鱼轻勾了勾唇角,大方地掀开衣裳,摊开白净柔软的肚皮。 江饮冬试探地捏了两下白嫩肉,“我记得这里该是有一层薄肌的?怎么全软了?” 魏鱼脸一热,不满指责,“都什么时候,你还关心这个?” 江饮冬作出了然的神情,手指流连在细腻的皮肤上,扯唇笑道,“那要应该关心宝宝,还是宝宝他小爹?” 魏鱼红着耳根,嘀咕:“关心小爹,就算把宝宝一起关心了。” 小腹一重,挤压的感觉明显,魏鱼瞪着对面的男人,示意他收手。 “你要谋杀宝宝?”魏鱼不可置信。 江饮冬没理,按揉的力道加大了些,魏鱼一下捂住嘴,江饮冬趁机将木盆送到床边,魏鱼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江饮冬贴心地给他倒水漱口,换了干净的水擦了脸。 渐渐平息了那股子难受劲,魏鱼靠在江饮冬怀里缓气。 江饮冬摸上他恢复平坦的小腹,一脸漠然道:“宝宝被你杀死了。” 魏鱼一惊,忙跟着摸过去。 还真是!扁了! 待他看清自己呕了什么红色物出来,后知后觉才晓得闹了个大乌龙。 第117章 魏鱼心虚地戳了戳江饮冬的喉结,被一把握住手腕,“别这么说呀,其实我才是你的宝宝。” 江饮冬换了个姿势,给魏鱼顺背,“那叫声爹听听。” “……” 魏鱼把人从屋子里撵走,百无聊赖地在床上摊大饼。 虚惊一场,他差点以为那事过去一两个月,他肚子里留种显怀了呢。 还好江饮冬一点都不期待。 肚子里没崽崽的魏鱼浑身舒畅,就是还有些头重脚轻,腿脚发软。 不多时,江饮冬端来清粥小菜,在床边伺候着魏鱼吃下。 魏鱼咽下一口粥舔舔唇,小心觑着江饮冬神色,“你不难过吧?” 江冬子待他一如既往,周到伺候,看似有崽和没崽一个样。 “难过?”江饮冬依着他的小脑瓜思考,“没什么可难过的,肚子里的崽没了,还有大的要照顾。” “咳咳——”魏鱼差点一口喷出来。 什么叫崽没了?说的多残忍呢。 江饮冬拿帕子给他擦嘴角,似笑非笑,“大崽都让人不省心,我可没耐心再养个小的。” 魏鱼眸子一转,“那大崽听话省心了,你就有耐心养小宝宝了?” 江饮冬把勺子放进碗里,伸手捏住魏鱼白嫩的腮帮子,微微用力。 “不好好回答还动手动脚啊。”魏鱼小腿不满地踹了江饮冬的膝盖。 江饮冬的手顺势按在魏鱼扁平的小肚子上,“真的不闹腾会听话?我瞧着大崽不像个老实的。” 想到他抱着西瓜狂炫再到哇哇吐的场面,魏鱼厚着脸皮为自己辩解,“就这一次呀,你不能全盘否定,以后有大把机会好好表现的。” “真的会乖乖听话,不整日胡思乱想,不乱往我都上扣黑锅?”江饮冬问。 魏鱼小鸡啄米点头,不论江饮冬说了什么,都一应保证,“保证乖乖的。” 江饮冬笑了下,抬手摸他的头,“乖崽。” 而后收拾碗筷出了房屋。 魏鱼低眉顺眼的样子一变,后知后觉,他是不是被江饮冬套路了? 耽误了一个时辰,江饮冬自个去了镇上,魏鱼留在家里歇着。 没躺一小会,魏鱼就觉得自己生龙活虎,无须修养了。 他想着这些日子江饮冬的好,琢磨着做些什么回报一二。 收拾好自己,魏鱼出了门。 日头还未高悬,外头算不上晒,魏鱼还是带上了草帽,毕竟一出门,江饮冬从来不会别的不提,却从来不落下这个,魏鱼养成了防晒的好习惯。 仔细想想,汉子平日好听的话没说句,窝心的事却做了不少。 不,这些日子,好听的话多少说了一小箩筐。 魏鱼笑眯眯地看着前路,江冬子是个好老攻。 他正往山里走,前个见江月的小竹篮里有好大一簇露水花,也就是金银花,她们小姑娘摘了放屋里熏香用的,魏鱼没好意思要。 人家包子铺老板娘都给自家汉子煮凉水喝,他不能落后了,就准备上山采带些金银花给江饮冬解解暑。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 魏鱼回头,是个挽着竹篮的妇人,篮子里是新摘的木耳。 妇人见了他笑容满面,和魏鱼寒暄。魏鱼觉得人面熟,但叫不上名字,他在村子里除了江立诚一家,几乎没啥熟人。 那妇人是先前在河边洗衣裳,魏鱼给过桃子的,这次见了他,比上回热情好几倍,“冬子夫郎这是要上山呐?” 魏鱼点头,顺便问了下:“婶子晓得西边山坡有露水花不?”要是有的话,他就不用多饶一圈了。 妇人热情道,“你要去摘露水花?甭麻烦了,我记得刘家的今日上山专门弄这个,我带你找她要去。” 说着就扯了魏鱼的袖子,要带他去刘家。 魏鱼有些懵,他以前可从来没这待遇,这婶子这么讨好他,难不成是看江饮冬不在,好坑他一把? 魏鱼防备起来,一把扯过袖子,“我还是不去了。” 妇人这才觉得自己行为有些不恰当,人家已经是城里的体面人了,哪能和她们村妇拉拉扯扯,当即对魏鱼好言好语一番。 魏鱼和江饮冬一样,不怎的吃旁人这一套,他直接问,“你说的露水花,要怎么算钱?” 妇人一愣,赶忙摆手:“不值钱的玩意,哪敢要夫郎钱啊。” 魏鱼这回疑惑了,村子大婶何时这般大方和善过。 妇人直面小夫郎清澈单纯的眼眸,有些尴尬。 人家才来茂山村时,她也没少跟着旁人嚼舌根子,如今境况一转,却反过来讨好人。 但这也不算啥,妇人当即和魏鱼解释了番。 原来前些日子,江饮冬专门找上村长,提出了个惠及全村的提议。 铺子做凉皮,需要大量的面粉,也就需要小麦这个原材料。在镇上的米面铺买白面的成本略高,江饮冬便直接从磨面作坊里定货。若是村民同意,他能牵线,让作坊直接收了村子的小麦。 这对村民来说可是好事一桩,普通百姓收割后去卖粮,很容易遭到铺子掌柜的欺压,或是那些专门下乡收粮的,挑挑拣拣又压价,很容易吃亏。若是其中有江饮冬的照顾,指定比前两种情况要好。 如今虽大部分人都卖过了粮,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收割的晚,或者自家条件富足的,存粮多,都可以找江饮冬试试。 第118章 但江饮冬有条件,他择出了一些人,不收这几家的。 众人琢磨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些个人平日里嘴臭没个遮掩,也正是当初大家伙在江饮冬门口看热闹时,那几个和老鳏夫一唱一和,污言秽语最厉害的那几个。 这下众人晓得了,江饮冬还是个记仇的主,这是在为他夫郎出气呢。 以后可得好好掂量外地来的夫郎的分量,万万不能乱传人夫郎的坏话。 没听人江冬子自己都说,这铺子,全靠他夫郎的主意嘞。 紧接着,那被江饮冬排除在外的几家人,也被村民排斥,毕竟讨好江饮冬才是首要的。 不仅如此,村民去江冬子的铺子买凉皮,量大还便宜一文钱呢。 魏鱼听妇人絮叨完,心里很是动容。 江饮冬折腾这么大一圈子,都是为了他啊。 跟着妇人到了刘家,刘家媳妇看见魏鱼,和妇人如出一辙的热络,金银花给了他一大抱,说想要了下回知会她一声,她带了自家闺女再去林子里摘。 魏鱼接下,道若是想吃凉皮,到镇上直接找他要。 那两人笑的合不拢嘴。 魏鱼回家后将露水花清洗了,摊开在院子里晒,日头上来,三五日便能收,装起来日后泡茶用。 做完了这些,时辰还早的很,江饮冬不在,魏鱼偷摸着去了江饮冬夜里睡觉的书房。 他没动别的,书架上的书被布盖着,想来是江饮冬他爹珍惜的书册,魏鱼心口正躁着,也没心思去翻看正经书本。 他一进门,直奔小床,跳上去滚了一圈。 摸摸枕头,抓抓硬床板,有些久违的想念。 摸着摸着,就在床角摸到个小木盒。 魏鱼眼底一闪,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耗巨大资被江饮冬私吞的润润膏。 江饮冬没背着他用这东西吧? 魏鱼严肃着脸打开小盒,慧眼扫视里面满满的平滑白润膏子,放下心来。 看来江饮冬只是放床上,寂寞难耐了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没用上这膏子。 嗨呀,少了他,江饮冬怎么可能用的上这玩意。 不过这些日子火候也差不多了,没亲亲没抱抱,江饮冬都着急了,盯着他的眼神都火辣辣的,昨个还说什么不让他想着秦兴和秀才,只能想他们俩的事。 瞧这占有欲强的。 魏鱼把小木盒塞进怀里,物归原主,寻思着怎么造个台阶,让江饮冬搬回卧房,再自然而然用上这润润膏。 越想越心痒,恨不得直接睡一觉就到晚上。 魏鱼在床上琢磨着怎么让汉子吃上大肉,这边江饮冬去蒋郎中家里扑了个空,直接去了镇上医馆。 拿了药往回走,路过一酒楼,三两个人在酒楼侧边入口吵吵嚷嚷的,酒楼这个点尚未营业,周遭人也少,江饮冬耳朵捕捉到了“海货”几个字眼。 他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没离多近,江饮冬便听出了大致。原来是酒楼固定从渔民那收海货,除了肥鱼,也要不少海贝。 这日渔民照常带了货来,谁知酒楼里海贝菜式难销,基本没什么客人点,便直接划掉了这几道菜。 可他们没提前告知人辛辛苦苦打捞上来的海贝,等到渔民扛了好几十斤重的东西来了才拒收,叫渔民苦不堪言。 “掌柜的再通融一次,给个二十文也是卖的。”一个干瘦黝黑的老汉弯腰求酒楼的人。 “去去,你再缠,其他的鱼虾我都不要了。”那人一脸不耐地摆手,转身进了酒楼。 几个黑色大蚌在海货堆里一闪而过,江饮冬多瞧了两眼,眸光一闪。 老汉没敢再纠缠,若是都不收,他可就白干了这好些天。 他收好装着海货的麻袋,放在自己板车上。贝类重称,壳子大,没几个肉,腥味还重,便宜的很,但比鱼好打捞,多出点力气也能卖到钱,但如今,只能带回家自己煮了吃。 “老大哥,你这些东西还卖不卖。” 老汉还没回头看清人,脸上就布满了喜意,不管是谁,有人接手了就好。 他见江饮冬身上穿的不普通,姿态更恭敬,打开了袋子给江饮冬看,“公子愿意要,这些全卖您,就按照方才我说的二十文来,给您个实惠。” “要不了那么多,我挑一些。”江饮冬道。 麻袋里面装着大大小小的贝类,大的是几个黑蚌,外壳油光锃亮,小的就同江饮冬最初在海边捡的那些一样。 江饮冬把大的全挑了,小的要了三两斤,依旧给了老汉二十文。 他记得,当初才抱了魏鱼回家,那鱼很喜欢嗦贝壳来着。 江饮冬拎了海贝到铺子,打水泡在盆里,拿起个头大的黑蚌时,顿了下。 他没多犹豫,去灶房拿了铲子,对着一个蚌壳撬开。 蚌壳张开嘴,蚌肉里,正卧着一个硕大饱满的淡蓝色珠子。 江饮冬神色诧异,心里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接连开了四个蚌,皆有珍珠,品相上佳,一颗的价值,能在镇上买套宅子。 梦中让纪宁发财的东西,如今又以这种巧合的方式出现在他这里。 好似他抢了魏鱼,也将那人的顺畅发财的路子也抢了去。 江饮冬收好珍珠,带着药先回了家。 到家后找遍了个屋子,才在书房的小床上,找到酣睡的鱼。 第119章 亏他还一直担心这人吃了早饭还会反胃。 江饮冬去熬了药,把人叫醒,药碗怼到魏鱼脸前,“喝了。” 魏鱼:“……” 他忍不住吐槽,“你瞧着不像让我治病的,泡泡整理倒像让我喝药没命的。” 江饮冬面上一冷,“你再说一句?” 魏鱼小嘴一收,“什么呀,那晦气话我可没说,你也没听见。” 他想起在妇人那得知的事情,迫不及待要奖励江饮冬一番。 整条鱼都要甜滋滋地扑进江饮冬怀里,“我都晓得了,你偷偷摸摸为我出气,怎的不找我要奖励呢?” 江饮冬一手端碗,一手搂住小甜鱼,闻言嘴角弯了下,“我要什么都愿意给?” “嗯啊。” 魏鱼抬眼对上江饮冬隐藏在晦暗眸底的火热,吞咽了下,随即懂事的闭上眼睛,小嘴撅着凑了上去。 这眼神,瞧着要把鱼一口吞了呢。 “我想要的,你这会也给不起,”江饮冬用碗沿压平了嘟起的唇瓣,“先喝药,别凉了。” 能有什么给不起的? 魏鱼突然想到怀里的润润膏,给江饮冬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别小看我,尽管提。”他最给的起了。 边说边爽快接过温热的碗,闷头喝了两口。 “啊呸呸!苦死了。” 小舌头沾了黑药汁,染上了淡淡的黑色,魏鱼砸吧嘴,小脸都苦兮兮的,可怜巴巴望向江饮冬。 江饮冬被他一会一变的小脸逗笑,接过碗,舀了勺药汤,喂到魏鱼嘴边。 这才对嘛。 魏鱼递给他一个表扬的眼神,笑眯眯的。 可连着喝了两勺又笑不出来了,他试探地说了句,“还是有点苦啊。” 江饮冬淡淡点头,又盛了勺送到他嘴边。 魏鱼晓得这药是不喝不行,而且被人一勺勺喂着,简直苦爆了,真不如一口气喝光了痛快。 “你有没有累着啊,要不我自己喝?我这么乖,一定会好好喝完的。”魏鱼小声。 “不累,我照顾你怎么会累。”江饮冬说着,动作也没停,一口口汤汁苦的魏鱼说不出话来。 魏鱼怀疑江饮冬在故意阴阳,但他找不到证据,毕竟是自己暗示人家喂药。 他气的不行,直接夺过碗,一口气咕吨完。 苦药打败了原本该有的暧昧和浪漫,魏鱼决计补回来,顺道也给江饮冬一些甜头。 他正要按上江饮冬的肩头,自己的脑袋却被按住,属于江饮冬呼吸的热气凑上来。 魏鱼心口一跳,今天是非常上道的江冬子。 他带着药汁苦味的唇瓣微微张开,没等来卷走他苦味的亲亲,只听见鼻息嗅闻的声音。 “嗯,是挺苦的。” 按在他头上的手收回,江饮冬人也移开了,好像挨着他,就为了闻闻他嘴里的味。 魏鱼小脸拉的老长,“药哪有不苦的,我还能骗你?” 闻什么闻,就该直接亲上来,这会可太不上道了! “你这么乖,怎么会骗我,苦了也只会乖乖喝完。” “……” 临近午时,江饮冬见魏鱼精神头不错,将人打包带到了镇上,在铺子里好生安置着,自己又出门了。 魏鱼在树荫下乘凉,手里拿着本新买来的话本,正巧读到一句‘那俊秀相公三天两头外出,独留小妻子守空闺,新样式的簪花戴在头上,也无人欣赏’。 有脚步声朝这走来。 魏鱼一把丢了书,扇子盖在脸上,兀自呢喃,“那英俊硬汉三天两头外出,独留小夫郎守空院,娇嫩的小红唇,也无人品尝……” 空气中,浅浅的清风好似静止了一瞬。 魏鱼透过扇子缝隙一瞧。 喔,是屏住呼吸,正准备悄悄溜走的小圆呐。 魏鱼轻飘飘瞥了眼,扇子盖着脸,慢吞吞翻了个身,整条鱼从头红到脚。 江冬子太不上道了,不应当这个时候恰巧出现,正好听见他那句话,再这样那样地品尝他一番吗? 人呢人呢? 怎么会是小圆?! 作者有话说: 小鱼:嘤嘤嘤!都怪江冬子,让小圆过早体会人情冷暖,世事艰辛…… 小圆:(害羞)是过早体会夫郎的火辣~ 冬子:(老僧坐定)嗯,无时无刻。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瓜瓜 1个; 啵啵啵~=3= 第46章 小圆假装没发现夫郎发现了自己, 挪着脚缩回了前头铺子。 夫郎可真是热情似火,在他面前都要这般表现出来…… 表现? 小圆眼珠子转了一圈,他懂了。 夫郎是刻意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老爷情深意切, 生怕别人发觉他芳心暗许给他人的事情。 小圆握紧了拳头,夫郎放心,他和哥哥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的。 魏鱼一下午翻了好几个本子,多是些风流书生俏美人相爱, 幸福美满的故事,要么是些狐狸精兔子精落入人间, 和凡人看对了眼, 共度一生的故事。 既正经, 又老套, 没翻几页都觉得很乏味。 这些都是江饮冬给他挑的, 按理说,江冬子也不是那些个正经人,竟然没趁机夹带私货, 奇了怪。 魏鱼脑海里忽地闪过一丝灵光,不对, 有私货! 第120章 他再去翻了翻两个妖精的话本。 狐狸精遇到了个猎户,猎户心软,将小狐狸好生养着,结果养出了个小少年,最后还抱到了床上去。猎户憨厚但重情重义,把小狐狸精护的好好的,小狐狸精也对猎户情深, 两人相伴到老。 魏鱼咬了咬唇, 脸颊热热的。 忙了这些日子, 他差点忘了,自己也是个“小妖精”呢。 猎户倒是有那么几分江饮冬的影子,那他在江饮冬眼里,就像里面勾人妖媚的小狐狸精吗? 再去看小兔子精的话本。 这个不好,不咋地甜。 里头的小兔子精发情了也不敢找他老攻,反而自己扛着,整夜缩在被窝里嘤嘤叫,最后老攻发现了,不仅没心疼他,还好一顿收拾,收拾完之后还对小兔子精冷战。 当然结局皆大欢喜,小兔子嘤嘤哭着找老攻求饶,心结解开,两人过上了造小兔子的幸福生活。 魏鱼蹙眉,虐了虐了,怎么能让小兔子精守着空被窝嘤嘤叫呢…… 等等,这是江饮冬精挑细选的话本,是在暗示他,有需求就提出来,不要背地里发骚? 魏鱼坐起身,严肃思考了会。 嘁,他才没那么饥渴呢。 拍拍怀里的小木盒,魏鱼起身去了前头的铺子,在台前做了一下午,身子软绵的很。 晚饭时分,江饮冬捞起没什么精神的软鱼,“去吃饭。” “不回家吃呀?”魏鱼也不管旁人眼光,巴巴挂在江饮冬身上,“单单出来请我吃饭的?” 江饮冬把人薅直了,淡淡道,“你这么乖,不让你吃些好的怎么行?” 魏鱼疑惑眨眨眼,这会都瞧不出江饮冬是不是真的在夸他。 到了酒楼门口,小二将人引了进去,待看到厢房时,魏鱼顿住了脚,戳了戳江饮冬。 “老实交代,你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领路的小二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 魏鱼咳咳两声,装做没瞧见。 “怎么说?”江饮冬捏住他乱戳的手指。 “不然怎么舍得花钱开个包厢请我吃饭。”魏鱼眼睛微眯。 江饮冬眼底浮现笑意,推着他往前走,“看来是我以往亏待了你。” “没错,可怜小鱼我常常独守空房,深夜泪落,彻夜不眠——” 包厢的门在此刻打开,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瞠目结舌地望着魏鱼和江饮冬,同样被震在原地的,还要他身后的江连和门口的店小二。 江饮冬麻木着脸,将魏鱼提溜进厢房前,同另三人解释了句,“夫郎才从戏班子里出来,不要多想。” 小二笑笑不说话,道有事尽管吩咐,便下楼去了。 他在酒楼做活,什么人没见过,倒不必多次一举同他解释一番。 秦兴暗自松了口气,小鱼哥儿多厉害,自然是能把江大哥迷的不行,怎么可能出现空房的事。 四人落座后,魏鱼瞄着秦兴和江连之间尴尬的气氛,刚想叭叭两句质问秦兴瞒着他哥儿身份的事,小腿就被人蹭了下。 魏鱼浑身一震,江冬子莫不是想…… 耳边传来低语,“别提那事,你如今可是我的哥儿夫郎。” 魏鱼和秦兴来往密切,却不晓得他哥儿的身份,说出来有些不大对劲。 魏鱼微微松口气,莫名小小失落了下,“这样啊。” 江饮冬扬了下嘴角。 秦兴见两人才坐下,就亲昵地说悄悄话,羡慕的快要冒泡,他也好想……瞥了眼坐的离他老远的江连。 罢了,吓着人一次,不能再吓第二次。 “你几时回来的?回来了也不先找我,都瞒着我呢。”魏鱼拐着弯抱怨了下,对江饮冬‘顺道’带他吃饭表示不满。 秦兴不大好意思,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江连,见江连就得找大堂哥帮忙,自然而然就先找上了江饮冬。 “是我怕你时刻惦记着他,忽略了我。”江饮冬意有所指。 魏鱼眨眨眼,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江冬子当着大家的面,好幽怨哦。 魏鱼眉眼含笑,辩解了句,“什么惦记不惦记的,我就是怕他和江秀才处不来。” 江连被提名,坐直了身子,耳根都红了,忙道,“劳烦小堂嫂关心了,我们一切都好。” 秦兴:“……” 秀才都没正眼看他,他们不太好。 菜很快上桌,魏鱼翘首以盼,从昨晚起,他就没吃上荤的了。 然而,六道菜,四道荤的全在秦兴和江连边上,连那道肉最少的鱼香肉丝,都在江饮冬另一个胳膊肘边上。 魏鱼面前摆着的,一道小葱豆腐,另一道是绿油油的菜叶子。 “……” 魏鱼推推江饮冬的胳膊,小声道,“把那盘烧鹅挪过来点,我够不着。” 江饮冬:“我帮你夹菜。” 魏鱼立刻感动小眼神看去。 江冬子这段日子体贴的,快把鱼给炖熟了,他这会看着人俊朗的侧脸,觉得那眼角眉梢都长到了自己心坎。 江饮冬还点了份蛋羹,端上来时直接摆在魏鱼面前。 魏鱼舔舔唇,等着江饮冬的投喂,垂眼一看,米饭上出现了一颗青菜,和一块豆腐。 ? 江饮冬:“你昨日受凉,吃不得那些油的。” 第121章 魏鱼可不答应,“我已经好了,能吃的。” “今日还在喝药,你这么乖,要听话忌口。”江饮冬说,“其余的我都能帮你夹。” “用不着你!两个小青菜谁够不着似的。” 魏鱼有苦难言,他不想乖了。 趁着江饮冬不留神,魏鱼伸长胳膊,咻的一下夹了小片流油的肉,欣喜地送到嘴边时,手忽然一抖,那肉就掉了。 魏鱼没心思吃肉了,因为江饮冬的脚勾住了他的小腿,正牢牢地夹在了双腿.间。 秦兴投来询问的眼神。 魏鱼红着耳朵,低头支吾,“我没夹好。” 说完,夹着他小腿的结实腿肌又是一紧。 魏鱼忙往饭碗里夹了好几筷子素的,这才被放过。 侧头一看,江饮冬不动如山,跟偷偷耍流氓的人不是他似的。 魏鱼哼哼舀了勺蛋羹吃,嘴角沾了点,江饮冬好似全程都盯着他,拿着手帕帮他擦掉,“慢点吃。” “噢。”魏鱼的气又顺了。 秦兴看的蠢蠢欲动,虽然在小鱼哥儿面前夹烧鹅很不地道,但他也有点想给秀才夹菜。 烧鹅在秦兴面前,他拿了公筷,夹了一块肉,试探着递给秀才。 谁知人连碗都端起来了,根本没接,嘴上还客气,“不麻烦,我自己来。” 秦兴讪讪地把烧鹅送回自己碗里。 有点沮丧。 魏鱼吃的不如何尽兴,好在没多一会上了道鸽子汤,在江饮冬殷勤的伺候下,也吃了个饱。 最先离开的是江连,他道要回去温书,秦兴跟在他后面,失魂落魄地走了。 魏鱼正想说些什么,出了酒楼,外面热闹一片,到处都是卖花灯糖人和各种小玩意的摊贩。 “今日是乞巧节。”江饮冬道。 是情人节呀。 魏鱼抬头,对上江饮冬一双映着灯火的眸子,专注且深邃,里头还装了个小小的人儿。 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不小心蹭过魏鱼的肩膀,他正想拽住江饮冬胳膊时,身体已然被牢牢搂进了宽厚的怀抱。 魏鱼仰起脸,触及的是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这种时候,是不是最适合亲个小嘴啊。 怀抱维持了一瞬间,江饮冬带人走出了人流多的地方,便松开了。 魏鱼遗憾叹气。 罢了,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就算没人看见,也不能随便做不雅的事。 没走多远,又撞见了秦兴。 “你怎么在这?江连呢?”魏鱼问。 秦兴有些局促,“我出来玩,江连着急回去温书。” “你……”魏鱼正要多说两句,指点不开窍的小情侣,身侧的受被人握住,江饮冬截了他的话,“那我们先过去了。” 魏鱼被牵着手,乖乖地走了。 秦兴顾不得感伤,心里想的却是,这大好时辰,恩爱的夫夫俩怎的不留街上过节? 两人走到铺子门口,江饮冬停下脚步,“想去放花灯吗?” 魏鱼没想到江饮冬还会问他这个,有点纠结。 自然是想的,他还从没玩过呢。 可江饮冬方才在街上不问他,眼下到了铺子快回家了才问,摆明了不想凑那热闹。 街上吵吵嚷嚷又花里胡哨的,这不上道的糙汉怎么会喜欢。 “还是算了。”魏鱼摇摇头,“我们回家吧。” 先不凑这个热闹好了,何况,他自己也有安排呢。 今日是乞巧节,也算得上应景。 从后门进了院子,魏鱼等着江饮冬去牵牛车来,只是…… “你怎么还牵我手呢,去牵牛呀。” 江饮冬未作声,将人带进了一小间屋子,里头放着他们的衣裳杂物。 魏鱼瞧着黑咕隆咚的小屋,茫然了一瞬,不在街上过热闹节,难不成要在小黑屋发生点什么? 他思绪乱飘着,江饮冬点燃了蜡烛,欺身来到他身边,勾住了他的腰身。 “你、你做什么?”魏鱼吞咽了下。 好突然,都没点预示的,虽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说呢?”江饮冬声音低沉,手上动作着。 他解开了魏鱼拦腰的衣带,将人外袍脱去,手指碰到里衣的衣襟时,顿了下,“我若做了什么,你的当真愿意?” 魏鱼眼神忽闪,支吾了声,像是有些犹豫。 江饮冬绷紧的手指松动,等着他拒绝。 “这里没有床,你、你要抱好我呀。” 衣襟被人用力一扯,好似那人没收住力,魏鱼抬起他水润的眸子,只瞧见了江饮冬紧绷的下颌。 伴随着头顶重重的一声叹息,江饮冬托起他的脸,“小鱼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魏鱼眼睫颤动,“也没有吧。” 江饮冬松开了他,转而从柜子取出了一件衣裳。 衣裳在烛光下泛着火红的盈光,红绸质感轻盈,衣袍抖开,是一袭漂亮又不显女气的男装。 魏鱼面露喜色,“送我的?” “喜欢吗?”江饮冬摆弄着他的胳膊,给人穿上。 几息后,一身俊逸红衣的漂亮小少年跃然眼前,腰身不盈一握,白皙的脸蛋在红色的映衬下,几乎白的发光。 魏鱼欢喜的很,甚至还转了一圈,红色的衣摆随之飘转。 “冬哥送的好看衣裳,怎么能不喜欢呢。”魏鱼欣赏够了, 第122章 江饮冬定定的看着他,意有所指,“那不想要的,不满意的,都要说出来。” 魏鱼一愣,不晓得什么意思。 他眸子微瞪圆了些,眼底流光溢彩,唇色也同一袭红衣般艳丽,江饮冬俯身在泛着红光的脸蛋上亲了下。 魏鱼嘴角抿起笑,“亲亲是想要的。” 江饮冬眸子一暗,唇未离开他脸蛋,重重在上面嘬了口。 “嘶,”魏鱼抱怨道,“控制点,留下印子明个没法见人了。” 江饮冬:“想要重些还是轻些?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晓得?” “……”魏鱼嗔了他一眼,他哪能这样放荡。 魏鱼换套衣裳的功夫,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再度回到街上,到处灯火通明,人群更拥挤。 大手牵着小手,来到一处糖人小摊上。摊位上插着好些小动物的花样,栩栩如生。 “客官想要个什么样式的?现画都成。” 魏鱼仰着脸看江饮冬。 江饮冬对摊主道,“要一条小锦鲤。” 魏鱼笑弯了眼,这会是有眼力见的江冬子。 不多时,一条尾巴高高翘起的小鲤鱼到了魏鱼手上,黄褐色的糖稀透亮,整条鱼颇为灵动。 魏鱼啊呜一口含住鲤鱼的尾巴尖,没舍得咬掉,嗦了好几下。 小鲤鱼糖上沾了晶亮的口水,显得更通透诱人。 江饮冬瞧了眼魏鱼同样水光的唇瓣,“很像你。” “可爱么?”魏鱼喜滋滋。 江饮冬:“一条小黄鱼。” “……” “我哪里黄了?!” 江饮冬轻瞥了他一眼。 魏鱼羞恼的不行,手里的小黄鱼一时烫的紧,他把竹签往江饮冬手里一塞,“才不像我,还你的鱼!” 江饮冬接过,凑到近前,一口咬掉半个鱼身子,魏鱼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江饮冬侧头看他,糙里糙气:“吃鱼。” 魏鱼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眼光,顿时噤声,脸颊绯红。 吃哪个鱼呢。 后半截糖人小鱼的尾巴,自是被魏鱼重新抢吃了。 街上人流涌动,一高大挺拔的男子牵着他绝色的红衣夫郎,吸引不少人驻足,想多窥几眼那夫郎的容貌,却被那男子冷厉的吓的退却。 魏鱼得了新衣裳,又赶在乞巧节这天约了会,小脸比身上的红衣还要艳丽。 江饮冬心中微动,带人往偏僻处走了几步,阴影笼罩在两人身上,江饮冬垂头,对着红润的唇吻了下去。 一吻即分,魏鱼眼尾含情,小声道:“还在外面呢。” 江饮冬牵着人往客栈走,“谁看到了,便都晓得,你是我的。” “噢。”魏鱼抿唇应了声。 还挺有占有欲的。 江饮冬扫了眼他眼角眉梢的情意,便晓得这鱼不必煮了,早已自个跳进锅里,给他炖了锅鲜美的鱼汤。 就是这鱼,还时不时担心他变了口味,不喜吃鱼了,反倒眼巴巴将鱼汤捧着送来。 没走几步,江饮冬停下脚步,蹙眉望向街角一处。 人影一闪而过。 江饮冬握紧了魏鱼的手,拉着人快走几步。 “怎么了?” “怕有人在暗处觊觎,偷了我的夫郎。” 魏鱼嘴角控制不住翘起,“这么宝贝你夫郎啊,哪能人家看一眼都想偷走的?” “被人觊觎还能防着,就怕他心眼太小,同我生了嫌隙,不愿和我过活,自个跑了。” 魏鱼连忙瞪他:“哪会!你的小夫郎大方宽容,可忠诚了。” 江饮冬笑了声。 两人进了江饮冬提前开好的上房,魏鱼进了屋,不见里头红烛和散了满床的花瓣,微微失落了一瞬。 这客栈不上道,没见今夜诸多小情侣入住,怎的不晓得准备些烘托氛围的东西。 热水送上来,两人各自洗漱一番。 趁着江饮冬洗澡时,魏鱼鬼鬼祟祟溜下楼,找店小二要了碗酒,壮胆又助兴。 为防江饮冬闻到酒气,魏鱼又咕咚灌好几碗茶,估摸着时间在外散了好一会酒气。 “去哪了?” 他一进门,屏风后的声音传来,魏鱼心虚背对那边,随意扯了个谎,“去楼下叫宵夜,可惜今夜不提供。” 那边没了声音,魏鱼滚上床,将揣了一天的雕花小木盒掏出,放枕头底下。 若是江饮冬没准备,正好用着他自个准备的。 酒意微熏,魏鱼不晓得自己的酒量,没敢多喝,两口助兴足够了,想到接下来的事,心里一阵滚烫,连带着身子也愈发热了起来。 江饮冬裹着水汽来到床前,瞧见了他露衣裳外的皮肤红扑扑。 他眉头紧蹙,伸手覆上去,那鱼便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拽着他微凉的手往脸上蹭,往脖颈处贴。 “发热了?”江饮冬拧着眉。 “没有。”魏鱼脑子清醒的很,但他浑身又烧又干,腿上传来灼烧感。 跟那时从鱼尾变成人腿的感觉相似,下身都变得沉重。 后悔了,这般热,还怎么行事。 江饮冬喉结滚动,呼吸急促间仿佛嗅到了一丝酒气。 “你喝酒了?”江饮冬捏住他的下巴嗅闻,艳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口舌之间泄出的酒气稍重。 江饮冬默了片刻,想通了什么,起身去倒了杯水。 第123章 “就一点点,”魏鱼喝完凉茶缓和了些许,拉着他侧躺到床上,双腿抬起勾住男人劲瘦的腰,“我们许久没睡一处了。” 江饮冬蓦地翻身压住他,脖颈青筋直露,“你晓得,这种事只有真正的夫夫才能做,一旦做了,就算日后你哭着反悔,我也不会放了你。” “我、我疼了自然会哭的呀,”魏鱼对上江饮冬燃着火的眸子,又是被烫了一下,“而且,你发热那次,我们都做过了……如今才后悔,那多亏呀。” 江饮冬只觉脑海短暂空白了一瞬,接着涌现数个反复闪现在他梦里的片段。 那夜,他自以为淫.乱不堪的梦,竟是真和魏鱼翻云覆雨。 江饮冬眼神一凌,“为何不早告诉我?” 魏鱼讷讷,“还不是怕你吃干抹净不认账。” 江饮冬的拇指抵在他泛红的脖颈上摩挲,痒的魏鱼想缩,又被人牢牢握住,一时间摸不准江饮冬的情绪。 “我怎么瞧着,更像是你提起裤子不负责。江饮冬缓缓开口,“那之后,还想吃无数次。” 魏鱼脸上的热度下不去,还有点委屈,“那不是没吃到么?” 也不能怪他呀,“是你自己不记得,怎么怨我啊。” “一直记得,”江饮冬沉了口气,“不会再让你疼了。” 他怜惜地俯下身,对着暴露在眼前的精巧喉结吮了下,将人放倒时,触及到了枕头边的小木盒,一眼便瞧出了是何物。 江饮冬喉头干涩,一路吻下去,手指挑开松垮的衣衫,随意揉捏几下,觉察到手下的柔软的身躯一震。 江饮冬抬眼,只见魏鱼双眼一闭,撅了过去。 耳边传来一阵布帛撕裂声,墨蓝鱼尾撑破亵裤,连着细白的腰肢,逶迤而出。 “……” 与此同时,镇上某个厢房床榻,一人柔情蜜意地伏在另一人胸膛上, “今夜派出去的人来报,已经寻到了你说的那人踪迹”男子把玩着身上之人柔顺的发丝,“倒没你说的那般稀奇,不过是个和乡野汉子腻乎的夫郎罢了。” 那伏在男人身上的哥儿笑的柔和,“可你那手下说他眼睛都看直了,这还不够吗?” “他见的美人可不少,能看直眼的……”男人挑眉,笑的不正经,“可能与你相比?” 他这话说的好听,惯来哄人罢了。 那哥儿收住眼底的嫉妒之色,轻声细语,“比之我数倍,跟那妖精闯入人间似的。” 作者有话说: 小鱼:(双腿缠腰)(放狠话)尽管来! 冬子:亲一下,摸一下 小鱼:(刺激)晕zzz 冬子:萎了 第47章 “此话当真?”梁景新诧异挑眉, 随后笑道,“再妖艳的美人我也见过,你可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放心, 我只同你好,更何况那“妖精”夫郎还欺辱过你,” 那哥儿,也就是纪宁状似松了口气, 神色动容,“我信你。” 梁景新重新搂住他, 敷衍安抚道, “自然是要信我的, 等着我给你出气。” 纪宁问, “如何出气?” “届时人给你抓来, 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纪宁面露欣喜,却又犹豫道,“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思狭隘, 因小事怨怼旁人?” 梁景新嗤笑,“你啊, 就是脾气太好,性子单纯,还有那个村子的贱民,我都恨不得帮你教训一顿。” 纪宁忙道,“不可,他们都是普通农人,算不得恶人。” “还是你懂事。”梁景新摸上那截细瘦的脖颈。“别着急, 等我这要紧事办了, 再收拾你口中的妖精夫郎。” 纪宁垂眸:“正事要紧。” 梁景新当即将人压在榻上。 纪宁仰头承受, 眼底浮现了几分阴郁。 梁景新从来都不是良人,却是眼下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是不知,能维持多久罢了。 纪宁此番被梁景新带回清徐县,自然不是得他看中,专程给自己出气的。甚至当初接他走,也是误打误撞。 就在不久前,梁景新设计整他那个粗鲁的未婚夫,被人捉到把柄收拾了一顿,他爹的官职都被薅了一截,婚约自然是不作数。 迫于形势,梁景新这才不得不追着那哥儿,后脚来到清徐县,顺道捎带的纪宁。 若是可以,纪宁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穷乡僻壤。 但在被梁景新带走的这个月里,他反复做着同一个诡异的梦。 梦中的前半段同纪宁在茂山村经历的一模一样。 他和梁景新的私情曝光,梁父为保住和将军府的婚事,将他和母亲撵出了府,往后便是在茂山村的两年落魄的日子。 村子里的男人追捧他,江饮冬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存在,从始至终。 梦中的转折来的很快,纪宁意外捡了个下身长着一条鱼尾的漂亮妖精。 自此,他养着这条人鱼妖精,珍珠源源不断涌来,紧接着救下了梁景新的未婚夫秦兴,两人摒弃前嫌,成为交心好友,梁景新与秦兴的婚约也和平取消。 最后便是自己与梁景新成婚,财富和尊荣不断。 起初,他只当这是场毫无瑕疵的美梦。 直到接二连三地梦见同样的场景,细节清晰真切,人鱼妖精的面孔和竟然和江饮冬床上的腿疾小哥儿一样。 第124章 而前些日子,他打探到那江饮冬莫名做起了生意,成了镇上的有钱人。 或许,那不仅是梦,而是上天的预示,告诉他本该有的人生,都被江饮冬从中作梗夺了去。 江饮冬抢了人鱼妖精,把他之后荣华富贵也一并抢了。 难怪当初江饮冬跟变了个人似的,态度大变又设计害他,威胁他离开茂山村,偷摸将那能生财的妖精藏的严严实实。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江饮冬床上见到的小哥儿,掩盖在被子底下的,不是残腿,而是一条鱼尾。 纪宁满心不甘,恨的牙痒。 除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抢,两年不见的梁景新也面目全非,对他没剩多少情意。 他到底不敢全信梦,趁机试探一番,若是假的,也能借着梁景新之手,让江饮冬夫夫吃不了兜着走。 -- 次日天亮,鱼尾在浴桶里泡了一夜,临近天亮时幻化成人腿。 江饮冬一夜没怎么睡,时刻观察着魏鱼的变化,见他恢复过来,立即从浴桶里拎起擦干放床上,转身出了客栈。 他到楼下找了店小二,给了赏钱,“小哥帮忙瞧着我那间,夫郎生病我去请大夫,别让旁人进来扰了他。” 小二拿钱干这点小活很高兴,连忙应好。 江饮冬找了一家偏僻的医馆,带了个看诊大夫回来。 魏鱼虽是人鱼,有了双腿后却和凡人的体质无甚差别,能吃能睡,胃会受凉会吐。日后若再生起什么病来,总不能干熬着。 昨夜那不舒服的样子,瞧着像是鱼尾带来的病症,但死马当做活马医,试一试他才放心。 想来他这小镇的大夫,也瞧不出魏鱼的真实身份。 带着老大夫进房间前,江饮冬叮嘱道:“大夫轻声些,他昨夜没休息好。” 老大夫不计较,摆摆手应了。 一把脉,那大夫愣了下,江饮冬的眉心也跟着紧蹙了起来,“如何?” 老大夫摇头,“无妨,就是这位公子身子虚了些,火气有点大,平日就莫要饮酒了,这副身子受不住刺激,用那些补的养一阵子就好了。” 老大夫把脉前,瞧着男人紧张的模样,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夫郎,没想到是个公子哥。 容貌绝佳,身子骨病弱的男子,倒少见。 老大夫一贯守口如瓶,也没问旁的。 江饮冬心底的大石头卸下。 魏鱼除了那条尾巴,化成人腿时,是和他江饮冬一样的普通人。 老大夫离开后,江饮冬褪了外衣,躺到床上将人捞进怀里。 魏鱼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有些分不清时辰。 身边是熟悉的气息和热度,被人搂着腰,箍在怀里。 魏鱼蹭了蹭,察觉到头顶抵住了男人的下巴,拦在腰上的手动了下,按在他的尾椎骨,魏鱼登时软了腰。 他情难自禁地挪了挪腿,这才发现,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一点都使不上劲。 魏鱼大惊,昨夜他人事不知,被做的这么狠? 后面……倒是没别的感觉,难不成都麻了,连知觉都消失了? 透过床帐漏出来的光,能瞧出时辰不早,这个时间点还在睡,一整夜干了什么不用想都晓得。 魏鱼抖着手推推江饮冬的胸膛,男人嘶哑低沉的嗓音从上方传来,“醒了?” 魏鱼唔了声,窘的很,“你、我,昨夜……” “哪里不舒服?”江饮冬坐起身拉开床帐,光透进来,凌乱的床榻瞧的清清楚楚。 魏鱼眼神忽闪,隔着薄被点了点自己的腰,屁股,和腿,语气埋怨:“你昨晚怎么那样啊。” 江饮冬觉着不对,瞧着魏鱼脖颈上的红意,晓得这鱼又想歪了十万八千里。 “那你说说,我是哪样了。”江饮冬冷笑一声。 魏鱼把脸埋进枕头,露出一半红润的脸颊,嘟嘟囔囔,“就,我的腿,还有腰,都软绵绵的,你也太凶了,我唔唔那……都没知觉了。” “我都晕过去了,你还来个不停。” “……” 说的跟真的一样。 江饮冬喉结攒动,一时又有些一言难尽。 “这么说,你如今醒来就后悔了?” “没呀,”魏鱼忽然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摸到他藏着的小盒子,打开一看,膏子满满当当,没一点用过的痕迹。 他震惊地拿给江饮冬看,“你做了一晚上,没用这个?” 江饮冬眼底一暗,想到昨夜那事,木着脸点头,“你当时缠我的厉害,来不及用。” “我不就勾了下你的腰?哪会缠的厉害。”魏鱼记得自己是缠了,但不想承认。 江饮冬道:“岂止是勾着腰,你两条腿都架我肩膀上,我能忍得住?” 魏鱼双颊瞬间涨红,有点自我怀疑。 昨夜喝的怕不是助兴酒,是春.药吧! 还是说,那点酒精,把他骨子里的放荡劲给激出来了? 小红鱼重新缩回薄被,羞的说不出话来。 “你还让我不要客气,多使点劲。”江饮冬面上有几分黯然,“这些你都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承认?” 魏鱼越听越觉得江饮冬跟被自己渣了的小可怜一样,拔那啥无情的原来是自己? 他忙否认,“我昨夜睡的太快了,没记住那些细节。” 第125章 江饮冬摸上了他的小脸,神色认真,“我落水那晚的事,也是因为你压根不情愿,是我强迫了你,才不愿让我知晓吗?” 魏鱼再度回忆那夜的画面,小心脏紧缩了一下,那次的江饮冬,的确是个大猛攻,压的他动弹不得,强势的他想想都腿软。 “没强迫,我也想的。”魏鱼瞬息间将那夜的事过了一遍,脸红成了虾子。 江饮冬在那微抿着的小嘴上亲了一下,“那就成亲,跟我好一辈子。” 又来? 哦,这次成亲对象是他自己。 魏鱼噌的坐起身,恍然大悟,“你之前提了那么多次,都是说和我成亲?” “不然?”江饮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和你睡了觉,还去找别人成亲,你当人人都是李秀才?” 魏鱼抿唇笑了,没一会突然小脸一挎,“你那什么攒钱另娶,和我睡够本了再找些大大小小的,都是耍我的?” 江饮冬闻言眸光一冷,将魏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看的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睡够本,大大小小?” “我还不晓得,你心里这般想我。”江饮冬眉眼微垂,“怪不得前阵子躲着我,撵了我睡书房……” 魏鱼嘴没把门,把自己心底话都秃噜了干净,这下后悔死了,忙上前抱住江饮冬,对着人脸就是一阵亲,哄道,“别生气,我说着玩的。” 江饮冬别开脸,无动于衷,“你不想和我成亲那就算了。我也用不着明里暗里试探你,直说不就得了。” 魏鱼双眼一瞪,严肃道,“算什么算,说出去的话别想收回!这亲不成不行!” 江饮冬瞥他,眼里不大信,“你方才那句说着玩的——” 话没说完,被恼羞成怒的人堵住了嘴。 秉承着亲晕江饮冬的念头,魏鱼没啃两下,反而被亲的软成了一滩水。 魏鱼支起腿,伸手捂住江饮冬的嘴,“不能再来了,昨夜使用过度,得歇歇。” 他小嘴一张,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江饮冬一时无言,索性顺了他,“那是不是还要抹点药?” 魏鱼心里痒抓抓的,事后上药什么的,这就来了吗? 他羞着脸,浅浅拒绝了下,“不用了吧。” “嗯,”江饮冬拍了下他的脸,起身穿衣裳,“我去楼下端饭,自己起来洗漱。” 魏鱼怔住。 他说不用就真不给上药,新晋老攻依旧这么没眼色? 没看出他在假意推辞吗? 把受伤的小受这样晾在床上合适吗? 之后两日,魏鱼就没出过客房的门,要么是腿软的下不来床,要么就是在浴桶里泡着。 他的鱼尾,也不晓得为何,这两日根本控制不住。 莫不是江饮冬忍的久了,一开荤就把他给撞的维持不住人形? 那真是太可怕了。 其实他也瞧出来了,江饮冬日日将好吃好喝的端到床前,不提离开的事,虽说他这个状态出门很危险……但江饮冬显然也想把他拘着。 小干鱼得了两日的水,又被补汤滋润着,小脸容光焕发,镶嵌其上的琉璃宝石眸子,却不安分的转动着。 江饮冬一进来,看见的便是他这副模样。 “新到货的话本,先前那几本你不是不乐意看?换口味了。”江饮冬将四五本书放在魏鱼床头边。 魏鱼一翻,这回是武侠风的大长篇小说,“那种小妖精的话本子还是能看的。” “那正好我又买了两本新的。”江饮冬瞥了他一眼,不知又从哪掏出了两本。 魏鱼蹭到江饮冬身边,没看他这次买的是什么妖精,眼神危险地眯着,“我怎么觉着,比起我这个鱼精,冬哥更喜欢别的妖精呢?” “是喜欢嘤嘤叫的,还是嗯嗯叫的?”他咄咄逼人追了句。 江饮冬按了下他的脑袋,“一个都招架不住,你这小嘴,也就前个夜里晕过去安静了些。” 魏鱼一下子便脑补了江饮冬是如何招架不住,自己又是如何晕过去,脸颊红了一小片。 江饮冬瞧着这鱼不设防的模样,忽地恶从心起,凑近了他低声道,“滑不溜秋的人鱼我瞧过了,那狐狸精……” 魏鱼炸毛的差点跳起来,眼眶腾的红了,“才和我求了婚,你就想出轨了?” 江饮冬失笑,这鱼有点不禁逗。 他掐着腰将人塞进自己怀里,拍了两下,“急什么?我说去看别的狐狸精了?” “昂?”魏鱼抓住他话里的字眼,睁着单纯剔透的眼眸,“别的?” “你那夜敞着腿儿勾引人的模样,和狐狸精有什么两样?”江饮冬说的面不改色。 “你好涩。”魏鱼害羞地垂下眼睫,推攘了下他的胸口,“所以你就没忍住,把自家狐狸精吃掉了?” “……” 代入还挺快,自家人鱼身份都不要了。 狐狸精和人鱼都没吃着的江饮冬麻木地说,“吃的你三天都下不来床。” 脸红身子软的人突然支棱起来,认真严肃道,“那可不行,长久以来我俩都会出大毛病的。” 魏鱼脑瓜拐了十来个弯,正要和江饮冬好好说道一番可持续发展理论,便被封住了嘴。 唔……那就先亲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小鱼:(裹好寄几的小衣裳)你克制点!吃太撑对身体有害。 第126章 冬子:(麻木)就怕我饿坏了你受不住。 第48章 魏鱼被亲软了腰, 身子嵌在江饮冬宽厚硬实的怀抱,触碰间皆是阵阵颤栗。 从坐在汉子怀里,到被压在床上, 魏鱼只觉得口齿间、脖颈上的软肉被恶狼叼着,反复研磨啃咬,随时都能吞吃了去。 他软条条的,像片柳叶, 落在滚动着热浪的海里,一会舒服地要窒息, 一会又热的受不住。 直到脚趾勾住了床尾垂下的床帐, 魏鱼猛然惊醒, 拍打江饮冬的肩。 江饮冬停住, 滚烫的呼吸洒在他脸侧, 眼底残留着未满足的凶残欲.色。 “不想要了?”他问。 魏鱼舔了舔有些肿胀的唇,小声,“说好了要克制的, 时候还没到。” “我可没答应。”江饮冬逐渐恢复平静,撑起身悬在他上空, 蓄势待发,“所以你是想被迫屈服,还是宁死不从?” 魏鱼眼底浮现惊异,往床头缩了缩。 准新婚夫夫就要因为房事不和闹掰了吗?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魏鱼挠了挠脸颊,试探,“比如屈从一半,弄个半垒打什么的?” “用不着这么麻烦, ”江饮冬手从他腰侧往下滑, “什么一个半个的, 要做就干脆点。” 魏鱼干脆一闭眼,任人处置,再等着自己再三五天下不来床。 江饮冬瞧着颤抖不停的睫羽,晓得小笨蛋被唬住了。 明明不想还不拒绝了他,当初在李秋兰面前又凶又骂的那股劲哪去了? 他手指落在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处,两指一并,对着鸦黑的睫毛揪了一下。 “哎呦!” 魏鱼眼皮一抖,睁开了双眼,“你怎么揪我眼睫毛!” “抖个不停,我看不顺眼。” 魏鱼被江饮冬的无赖惊到了,“这都看不顺眼,它还耽误你干事了?” 江饮冬没答话,摆着脸看他,就是在默认。 魏鱼气的想把他踹下床,可惜江饮冬压着他,腿脚不好动。 “还想严刑拷打啊。” 江饮冬看进他清澈的眸子,忽然道,“我在街上遇见秦兴了,跟贼一样,偷摸跟着江连。” 魏鱼一怔,“他俩关系破裂成仇敌,秦兴想把秀才给整一顿?” “……是江连在躲。”江饮冬扯了扯唇,“你瞧着以往江连对秦兴如何?” “他俩早就暧昧上了,”魏鱼回想,“瞧秀才上回吃饭看到秦兴时躲闪的小眼神和发红的耳朵,应当是喜欢的。” “你没少观察江连。”江饮冬瞥他。 魏鱼嘴角上扬,“别吃醋呀,我只是慧眼如炬,一眼就扫出了真相。” “虽然有身份差距,但江连也不差,以后大有机会,也不是能搏一搏。”江饮冬接着问,“他们为何不在一起,反而让秦兴纠结伤心至此?” 魏鱼想也没想,脱口,“江连是个胆小鬼。” “你呢?” 魏鱼不解,江饮冬拿他和江连比什么。 他和江饮冬之间突飞猛进,不全靠自己这条机灵勇敢的小鱼吗? 魏鱼对上江饮冬的眼神,忽然悟了,“我是勇士,是江连的对照组。” “……” 他见江饮冬面无表情,一副看傻子的模样,不满道,“还不信啊,我都和你瑟瑟了,第一次时还没认识个几天呢。” 江饮冬冷笑,“原来是这样。” 魏鱼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又缩了缩脑袋。 “难怪小鱼没想着和我成亲,原来是有了这层保障,”江饮冬,“也难怪,小鱼晓得我想和你成亲后,立即对这事推脱。” “我只是小鱼用那档子事捆绑住的养鱼工具。” “也就是说,只要有人护着,当初的人鱼任谁捡到,你都会这么对他?” 江饮冬的声音越来越沉,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淡。 魏鱼心口一跳,有那么点心虚,这是他最最开始的打算,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不是的,别人不行的。”魏鱼忙抱住江饮冬的脖子,“我把你放在心里,喜欢你的。” “但你瞒了我这么久。”江饮冬冷声道。 “以后绝对不瞒着……”魏鱼摇着脑袋,“不对啊,你也不能下回再烧的人事不醒的时候,和我来一发,然后不记得吧?” “……” 江饮冬额角青筋直跳,扯下魏鱼的胳膊,在他胸口重重点几下,“以后什么都不能瞒我,包括你这里头,”手指又移到他脑袋点了点,“还有这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啊。”魏鱼这才真正的悟了。 江冬子拐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想让他敞开心扉啊。 魏鱼笑嘻嘻推了江饮冬一把,“身体上的坦诚相待你还不满足啊?” 江饮冬冷眼一瞥,魏鱼立马合拢嘴角,扑了过去,“我也不满足,贴一个。” “对了,”魏鱼从江饮冬怀里翘起头,“我这软腿,我们一周几次啊?” 江饮冬揉揉他的脑袋,“一次都没有。” “今天没吃到以后就彻底不吃了?”魏鱼震惊瞪眼,“可没你这样断自己后路的。” 江饮冬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往下伸手,在他腿上一捏,魏鱼当即嗷了一声。 “稳住了再说的。”江饮冬冷笑,“万一我正吃着尾巴冒出来,吓死我还是吓死你自己?” 第127章 魏鱼红了脸,又指着自己不争气的腿,气道,“最好成亲前能用。” 他瞄了眼江饮冬两腿.间,语气充满暗示,“那……你能忍得住吗?” 江饮冬觉得是他自己忍不住。 “按规矩,成亲前不见面,什么都能忍。” 魏鱼握住江饮冬的手,“那可不行,不能这么死板。” 又在客栈闷了两日,魏鱼有点着急了。 江饮冬并非整日待在房中陪着他,却勒令他不许出门,要不是那正经严肃脸,夜里也没碰他,魏鱼险些以为,江饮冬和他玩囚.禁呢。 江饮冬给他带了许多新衣裳,还有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点心也一盒盒的送进来。 在察觉肚皮上的软肉厚了一层时,魏鱼拽住了江饮冬的胳膊,“我快被你腐蚀了。” 江饮冬捏了把他略微圆润的脸蛋,“说点村汉子能懂的话。” “我肚子上长肉了,”魏鱼捂住自己的小腹,“你不会嫌弃我吧?” “许是有了。”江饮冬将人拦腰抱起,往床上一放,“仔细着点,别累着里头的崽。” “……” 魏鱼撑手坐起来,眼神幽怨,“我想回铺子敲算盘。” 他说着一顿,审视着江饮冬,“你不会是怕我拿捏了你的命脉,所以变着法的不让我管钱吧?” 他这脑瓜一会一个跳跃,江饮冬气笑了,凑近了,“我命脉你没捏过?” 魏鱼脸上起了红晕,嘴上凶道:“别耍这种花招糊弄过去。” 江饮冬伸手拿了件外衣递给他,“那退房,带你回去。” 魏鱼一愣,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两人收拾东西,装了两个包袱,买来的玩意魏鱼没一个舍得丢,江饮冬拎着大包袱,他自己拎着个小的,将没动的糕点分了些给楼下小二。 小二喜笑颜开地道了谢,关切道:“夫郎身子可都好了?” 他记得这对夫夫,夫郎生的极好,这些日子生病了,一直在客栈养着,补品没断过,听说好像还是街上开铺子的。 江饮冬客气回了声,正欲带魏鱼走,那小二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他一声。 “昨个有人来我这打探,问我是不是有一个身量高挑,样貌极好的小哥儿住客栈,”小二低声说,“我一听,那不就是您的夫郎嘛?” 江饮冬眉头皱了起来,小二继续道,“但是您头一日让我帮忙看着,不想别人打扰,我也就打发了那人。” “小二哥还记得那人模样?”江饮冬问。 小二摇头:“不大记得,就一长相普通男子,衣裳也是寻常人家的粗麻布……可是有什么不妥?” 江饮冬面上平静,“并无,大抵是家中亲戚未提前知会找来了。” 小二懊恼道,“我昨个忙起来忘记和您说了,可耽误事了?” “无妨,”江饮冬摆摆手,“不是多亲厚的关系。” 两人走后,小二想了想,也是,那两位衣着光鲜亮丽,估计是穷亲戚想趁机占便宜来了。 出了客栈,魏鱼扯了下江饮冬的袖子,“小二说的人是谁啊?” “不认识。”江饮冬道。 “是不是村子的人找你有事?”魏鱼单纯道,“描述不出你什么样,所以挑了我这个长得好的来形容?” “……许是你猜的这般。”江饮冬瞧了眼他脸上的傻笑,没忍心戳破。 魏鱼兀自笑了起来。 正笑的开心,肩膀忽然被人一撞,魏鱼一只手拎着包,控制不知往地上栽。 江饮冬眼疾手快抓住他的领子,把人稳住后,他侧身揪住撞了人就跑的男人。 “你干啥,这大街上的,我叫人了啊!”那人被抓住反应很大,眼睛却不住朝魏鱼身上瞥。 江饮冬眼神一暗,抓住男人胳膊拧到背后,那人立即惨叫一声,引得不少人看过来。 “打人啦,要打死人啦!” 长相寻常,衣着普通,这种人大街上都是,但专门上来碰瓷的可只有他一个。 江饮冬给魏鱼使了个眼色。 不愧是平日里脑瓜最灵活的,魏鱼一眼就接收到江饮冬的信号,立即变了脸色,小脸皱巴巴,要哭不哭。 “相公——他、他欺负我,呜……” 声音脆响,啜泣连连,直接盖过了碰瓷男人的叫嚷。 男人骤然一停,惊愕失声。 江饮冬:“……” 很好,超过预期的发挥。 魏鱼哭着上前揣了男人一脚,“让你扒我衣裳,呜呜相公,不能绕了他!” 那人本就被江饮冬压着半趴在地上,这会被魏鱼一踹,整张脸都栽到地上,吃了一嘴灰。 他扭头嚷嚷:“谁扒你衣裳,诬赖人啊唔唔……” 后面的话被江饮冬一脚堵住。 周围人听到魏鱼委屈又响亮的哭声,瞧着他白皙俏丽的脸,当即怜惜起来。 “当着人家的面就敢调戏夫郎,汉子揍的好!” “夫郎别难过,这种地痞流氓不能轻饶,送他见官!” “对!送他见官,不能让他祸害了别的哥儿姑娘。” 还有人趁机往男人身上补了几脚出气。 江饮冬对人作揖,“多谢各位打抱不平,我这就押了人去县衙” 被压在地上的男人一听这话慌了,赶紧求饶,江饮冬扯着人往街尾走。 第128章 “大哥,爷,您松手行不行,我真没想碰您夫郎,要不我给你磕个头,绕了我吧。” 走到人少的地方,男人不停求饶,江饮冬没理,转头看向光打雷不下雨的魏鱼,“跟紧我。” 魏鱼收住脸上的凄惨样,忙拽紧了江饮冬的衣角。 那男人看着夫夫俩变脸如此快,发现自己碰瓷不成反被要挟,“你们耍我?” 江饮冬将人带到没人拐角,叫魏鱼在一旁守着,没等男人反抗,一拳抡了上去,直打的他血从嘴里冒。 第二个拳头就要上来,男人叫嚷,“好汉饶命,我错了错了!” 江饮冬也不出声,只拳头招呼。 “我发誓,对你夫郎绝对没心思。” 男人一边躲,一边要呕死,他碰个瓷还要把命搭上? 这会再看不出凶汉是故意逼他的,被人打死了都不可惜。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江饮冬这才停手。 魏鱼伸着脑袋往里看,看到没出现血流成河的事松口气。 江饮冬冷声问:“谁让你来的,交代你办什么事?” 男人擦了把鼻血,给自己推脱,“我真没干恶事,就是撞了你夫郎一下,没伤着人啊。” 江饮冬:“那直接灭口好了。” “……”男人立刻交代了。 前几日有个戴着面纱的人找上他,说让他在客栈外头蹲守个哥儿,等那小哥儿出来就撞他一次,瞧瞧他身上有没有异常,特别是那双腿。 一两银子干这点小活,那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他一连等了好几天没见人,没耐心直接问了客栈的店小二,谁知那小二嘴严,没问出啥。今日守了没多久,一眼就见着符合雇主描述的貌美小哥儿。 本想着撞了人就拿钱完事,谁知这哥儿的相公是个狠的,真是栽了。 男人说完就求江饮冬放了他,“那戴面纱的人身段纤细,瞧着就是个哥儿,这我都说了,再没别的了。” 江饮冬一松手,男人连滚带爬就跑。 江饮冬走到魏鱼身边,从他怀里接过包袱,“走吧。” 魏鱼听了个大概,担忧道:“是不是不小心招惹到谁了,被人出暗招?” 这么说也没错,江饮冬点头,“这些日子不要单独出门,怕是冲着你来的。” 魏鱼乖乖点头,“所以你这些日子才让我在客栈养着?” 江饮冬:“算是。” 魏鱼松口气,“差点误会你了。” “误会我什么?”江饮冬眼神危险扫他一眼。 又说漏嘴了,魏鱼不好意思道:“误会你想独占我,把我禁.锢在高楼,不给旁人瞧了去。” 江饮冬面无表情夸他:“我都这么险恶了,你还不逃,勇气可嘉。” “一般吧。”魏鱼接受赞誉,眸光闪动,“有人害我,是不是本想着对付你,拐了个弯专程挑你软肋,让你尝一尝爱人被害的极致痛苦?” “……” 江饮冬这会倒真如他所说一般,有点揪心,心里也软了下来。 原本想和他说纪宁的事,却直接改口应是。 江饮冬侧头,认真道:“不管在家还是在铺子里,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要告诉我,身边尽量别离了人。” 魏鱼郑重点头,严肃道:“那想害你的人太可恨,太歹毒了!” 江饮冬无不应是。 魏鱼拎着小包袱,嘴角翘的老高。 回到铺子,小圆迎上来,眼里关心满满,魏鱼本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但想着江饮冬肯定要吃醋,就收了手,拿出糕点分了兄弟两人。 小圆眼睛亮了,接过后瞧了眼江饮冬的背影,而后凑近魏鱼,悄声说,“秦公子让我捎话,说你好了就知会他一声,他立马来看你。” 小圆越说越小声,不时注意着江饮冬的动静,魏鱼看着他狗狗祟祟的样子,笑出声来。 “那小圆帮忙跑一趟,把秦兴喊过来。” 魏鱼说话声音正常,江饮冬侧头看了眼,没说别的,却把小圆吓的一个激灵,磕巴着问江饮冬,“江哥同意吗?” 江饮冬:“听他的就行,不必同我说。” 小圆松了口气,心里却愧疚不已。 老爷这么宽容,他却因为几块糕点就站在了夫郎这一边,帮着夫郎和秦公子约见,真是亏心啊。 可是老爷也有问题,心未免太大了,夫郎和秦公子这都快摆在明面上了,老爷都撒手不管,怨不得别人呐。 不多时,小圆将秦兴带到铺子,魏鱼试探几句,发觉秦兴对自己和江秀才的事避而不谈,魏鱼便没多问。 前几日的账册是秦兴算的,这会两人凑在一起核对交接。 江饮冬这边,来了个熟人。 吴秀枝站在江饮冬铺子前,买完了东西还没走,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了声冬子哥。 小圆在前头收钱打包,江饮冬早就发现了她,只装没看见,这会被人喊了名,才抬起头来。 “有事?”江饮冬语气平平。 吴秀枝气色不怎么好,捏着衣摆有几分紧张,但还是上前几步,眼神朝后面的魏鱼和秦兴身上瞟,“冬子哥,你、你夫郎和别的男人走那般近,就、就不怕——”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吴秀枝被江饮冬冷厉的眼神吓得噤声,但想着李秀才交代他的话,硬着头皮往下说。 第129章 “当初我家秀才也是受了他的暗示,才会不小心冒犯,你还放着他靠近别的男人,就这么相信他?” 魏鱼手头一停,支起耳朵。 什么玩意? 秦兴也听着不对,他是哥儿,江饮冬和魏鱼都知晓,但那妇人的话里不仅有他,也有别的男人,他不好开口。 “不信他还能信你?”江饮冬嗤笑,“这般看来,你和秀才不愧是两口子,怂的不成还非要搞那幺蛾子。” “不过李秀才还是胜你一筹。”他压低了声音,“纪宁回来了,你说他俩这会有没有再勾上?” 吴秀枝脸刷的变白。 江饮冬余光瞥到身后伸着长脖子偷听的人,又道,“更何况我就是吃软饭的,全靠夫郎过好日子,听你们外人指手画脚作甚。” 吴秀枝没再听江饮冬说了什么,神情恍惚地走了。 魏鱼走到江饮冬面前,笑道,“你在外人面前这么维护我呀?” 江饮冬嗯了声。 魏鱼不好意思地勾勾他的手,“那你也不必那般妄自菲薄,自己都不要面子的么。” “你不是很了乐意听?”江饮冬瞧着他口是心非的样儿。 魏鱼嘿嘿笑了声,抬了他的手放嘴边,啵了一口。 秦兴悄悄起身,掀起灶房的帘子溜了进去。 - 当初的凉皮铺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店面扩大了一倍,瞧着比之前气派些许。 除此之外,江饮冬和秦兴还盘下了其他铺子,魏鱼手上的账本越来越厚,算盘打的飞快。 而他先前提供的好些个新鲜的点子,也逐渐化为实际。 烤串卤菜和解暑的酸梅汤开了个铺子,还有净牙的牙刷,找了木匠定做,再去研究那牙膏的料子。 只要是魏鱼提出的,不管难与否,江饮冬皆应下,自己琢磨了个半差不离,再找人研制。 “你就这么相信我呀?”魏鱼仰着小脸看搅和牙膏的男人,“万一做不出来呢?” “做不出来也损失不了几个钱。”江饮冬道。 魏鱼笑弯了眼,满意地看了江饮冬一眼。 这就是站在他背后的男人,有了他的支持,他小鱼的事业版图将会越做越大! 江饮冬瞧了眼他怪异的眼神,没说别的。 倒不是他过于盲目听从,而是当初梦里,魏鱼口中这些东西,皆在纪宁得势后一一出现。 既然有其出现的可能性,那么有魏鱼在,这些东西应当成为自己护住他的资本。 魏鱼凑到江饮冬面前,“最近秦兴情路不顺,和你一起走事业线顺利的很,我们要不要帮他一把呀?” 江饮冬:“他麻烦缠身,抽不出空再江连纠缠。” “什么麻烦?”魏鱼疑惑,秦兴也没和他说,抽空就往外跑,联系人脉,给铺子做宣传,瞧着比江饮冬事业心还强。 “甩不开的烂桃花。” 魏鱼眼睛立即亮了,“详细说说?” 江饮冬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他和你那般好,你不心疼他?方才还说看不得他难过要帮一把。” 哟,这话酸的。 “你又吃什么飞醋啊。”魏鱼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背对着他们的小圆脊背一僵,老爷终于…… “我连吃醋都吃不得了?”江饮冬道。 魏鱼忙和他肩挨着肩贴贴,“吃得吃得,你想吃多少,我去灶房给你取?” 江饮冬对着他的脸掐了把,虽没说别的,但显然已被哄好了。 小圆无声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fafa 5瓶;49820712 1瓶; o3o 第49章 街角, 江饮冬的身形隐没在背光处。 “你同那人藕断丝连,若被江连晓得,”江饮冬面色冷淡, “你二人便更无可能。” 秦兴脸一白,“江连嫌弃我有过婚约?” “他这人胆子小,迈出一步都难,若晓得你和旁人有一段, 那一步都会缩回来。”江饮冬道,“所以, 尽早把你那前未婚夫给弄走。” 秦兴犹豫:“冬哥你别告诉江连, 我一时半会还甩不掉他。” 江饮冬不耐, 索性摊开了说, “你们怎么掰扯我不会管, 但这事把我搅和进去了。” 秦兴一时愣住。 往常秦兴和魏鱼相处的多,谈要事也有个活跃气氛的魏鱼夹在中间,秦兴未曾见过江饮冬这般漠然的样子, 他们好歹是朋友…… 秦兴和江饮冬夫夫走的近,一方面是真心和魏鱼合得来, 另一方就是近水楼台,能靠着和江饮冬合伙开铺子的关系,方便和江连发展一二。 可转念一想,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给江饮冬带来麻烦,秦兴心里生出了愧疚。 他还记得江饮冬同他提过,当初和梁景新偷摸好上的纪宁,在村子里耍那套讨男人喜欢的花招, 把村子搅和一通跑了。 秦兴当他因着这事, 看不顺眼和纪宁勾缠过的梁景新。 “他就跟个赖皮蛤\\蟆一样甩不掉, 我一定想办法,尽快把他撵了回去。”秦兴道。 “他几时能走?”江饮冬问。 秦兴沉默了,他没法保证。 那人心思歹毒当初想那般害他,如今跟来挽回婚约,当他秦兴傻子。若不是他这回偷跑没带个人过来,早就把梁景新给揍回老家。 第130章 “纪宁已经盯上魏鱼了”江饮冬蹙眉,“那两人多留一天,魏鱼的风险便大上一分。” “他把那哥儿也带来了?”秦兴一脸嫌恶,随后问道:“可是他们为何要找上夫郎?” 江饮冬:“纪宁当初被逼走,有我的手笔。” 秦兴心中对江饮冬丁点的不虞也散去了,反而愈发愧疚。 纪宁那哥儿手段下作,和梁景新勾搭在一块,觊觎漂亮的夫郎不是没可能。 可他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了清徐县,这次没得到江连的回应,以后不知何时再有机会。 他不得不搬出自己的将军爹来:“我父亲在余水县的山寨剿匪,我传书找他要人,一来一回也得四天。” 江饮冬眼眸微转。 提起余水县的土匪,他脑海中浮现相关记忆。 余水县与清徐县之间山脉相连,路不好走,但是余水县隔海近,当初江饮冬从海边翻过的那座大山,就在清余两县的边界。 而在梦中,余水县的土匪被秦将军追赶,一路逃窜到清徐县边界,被一网打尽。(这里用靠海近,作为攻设计让纪宁误会攻要带着受去海边游水,攻打马虎眼引那两人) 江饮冬垂眼,没说可不可行,只道,“这事不要和魏鱼提。” 秦兴点头,“晓得。” 江饮冬回了铺子,魏鱼正聚精会神地看书,一会捏一颗瓜子,眼睛没抬一下,瓜子皮却准确地吐在瓷碗里,眉眼神情很是放松愉悦。 可见没将上回被人碰瓷的事放在心上。 江饮冬走近瞄了眼书页,看到了妖精的字眼,正是魏鱼‘不如何有兴致’的妖精类话本。 “这次是什么妖?” 魏鱼一个瓜子仁嗑进嘴里,顺手翻了一页,“还是毛绒绒小白狐。” 江饮冬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歇会,看一上午了。” 魏鱼哦了声,就这样在江饮冬温厚的掌心停留几息,待他手拿开前抓住在上面舒服地蹭了蹭。 江饮冬手指微蜷,不经意在软肉上一刮,魏鱼嘶了声,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茧子好厚,只能轻蹭,不能使劲的。” “嗯。” 江饮冬松了手,食指勾住他下巴挠了挠,“这样呢?” “好痒。”魏鱼仰着脖子躲了一下。 “我瞧你喜欢。”江饮冬垂眼扫他话本。 摊开的书本正巧写着:小白狐狡黠灵动,对旁人不假辞色,却巴巴地仰着雪白的狐狸脑袋,等着相公挠痒痒。 魏鱼眨了眨眼,倒打一耙:“果然是把我当成小狐狸精了,可惜呀,我这没有软乎的毛毛,冬哥挠着不尽兴了。” 江饮冬眉眼微动,转了话头:“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地方。” 魏鱼轻哼一声,“那你先陪我去书肆买书。” 江饮冬扫了眼他衣带束缚的纤瘦腰身,带人进了里间,重新拿出了件宽大的粗麻布外衫和一顶帷帽,“衣裳换了帽子戴着,脸遮好” 魏鱼眼神怪异,“出个门还要乔装打扮?” 江饮冬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昨日那事,没长记性?” 魏鱼恍然大悟,赶忙接过,压低了声道,“我错了,忘记那等小人觊觎我的美貌。” “近日都不能展示美貌,委屈你了。”江饮冬道。 魏鱼唇角弯弯,“你晓得就好。” - 铺子多了,人手也增加了不少,掌柜伙计也招了不少,江饮冬交代几句,带着魏鱼去了书肆。 日头热辣,街上不少带着帷帽遮阳的哥儿,魏鱼不算显眼。 魏鱼一进书肆便钻了没影,江饮冬等他时,挑了几本实用些的书。 当初虽然没学着他秀才爹念书考学,但还是被抓着识了不少字,那话本子上的字,江饮冬都能认的七七八八,看这些书没多大障碍。 魏鱼挑了足足一刻钟,江饮冬沿着几排书架找到他。 “还没挑完?” 魏鱼怀里抱着好几本书,正猫着腰在书架上瞅来瞅去,被江饮冬这一声吓到立即直起身来。 “挑完了,走吧。”他把怀里的书往江饮冬手上一推,又拿起江饮冬手上的两本摞在上面,状似自然地压了压:“去结账吧。” 江饮冬挑眉,视线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脸蛋上,沉默不语。 魏鱼被盯着看,差点要绷不住,好在江饮冬没看多久,就去了前头的柜台。 他连忙跟上,眼神时不时扫过江饮冬手里的书,见他没有翻看挪了顺序,大大松口气。 江饮冬这月来书肆好几趟,书肆老板都认得他,也晓得他口味,遇上那些新奇的话本,专门进货给他留着。 书肆老板笑眯眯地接过,点书算钱。 不多时,老板一副明白人的模样看过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多了一层,“拢共二两银子又十文钱,抹了零头,收您二两。” 江饮冬付了钱,魏鱼在一旁小小地肉疼了下,他看中的那两本质量好的,的确不便宜。 临走时,老板客气道,“您和夫郎走好,若是还有什么想看的,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帮着您留意。” “那老板怪会做生意的。”走在街上,魏鱼扭头对江饮冬道。 “多来几个你这样的客人,他更会。”江饮冬道。 魏鱼朝他一笑,才想起自己的音容笑貌全被脸前的黑纱挡了去。 第131章 他左右看了看,见这时街上没什么人,便撩起纱帘,凑上去亲江饮冬的脸。 人没亲着,帽檐戳着江饮冬脑门,魏鱼被那劲反弹,帽子掉了,身子也要歪到地上。 江饮冬及时伸手拦腰,把人带了回来,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帷帽,正要说的什么,忽地回头看去,街上零星几人,并无人注意这里。 魏鱼接着帷帽带好,顺着他的视线瞅过去,“看谁呢?” 江饮冬收回视线,街上没人,却是有一锦衣华服之人正巧进入酒楼,只余一道辨识不清的背影。 酒楼二楼厢房的窗户口,梁景新捏着下巴细细品味,“可算瞧见了你说的美人。” 纪宁掩了眼底的嫉恨,问:“我何曾骗过你。” “这一眼,让我连讨好秦兴的兴致都没了。”梁景新直盯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转头看着纪宁,对比之下,清秀可人的纪宁就不够看了,比那哥儿逊色了不止一倍。 “脸蛋白的刺眼,细腰翘臀,方才我都恨不得代替了那汉子,把美人揽进自己怀里。”梁景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原来最是看不上人夫,这下……” 他没说一句,纪宁的脸色就难看一份,听到最后的话,紧抿的嘴唇几乎咬出血。 “你是从那个村子出来的,帮帮我怎么样?”梁景新像是没看出他的异样,过来搂他的腰,“若是直接绑了人来,闹出事来我脸上也不好看,秦兴晓得了,会坏了我往后的大事。” “这也算帮着你‘收拾’了人,你不亏。” 纪宁面露委屈:“他要是得了你的欢心,让你抛弃我怎么办?” 梁景新嗤笑,“再怎么说也是嫁过人的二手货,我能被他迷住?” 他还是敷衍两句,“好了,别多想,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 这边魏鱼跟着江饮冬走了几条街,来到一处别院。 江饮冬把书递给他,拿着钥匙开门。 魏鱼左右看了一眼,宅子是全新的,白墙黑瓦,后面临河,地处清幽,周遭也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宅院,瞧着都是买了占地的,也没住人。 江饮冬牵着魏鱼进去,还没走几步看清宅子内的景色,魏鱼忽然停住,“我们以后住这里?” 江饮冬点头。 魏鱼双眼微眯,“哪里来的银子,不会动了我给你攒的嫁妆钱吧?” 江饮冬点他眉心,眼神危险,“给谁攒的嫁妆?” 魏鱼声音低下去,小声道:“给我自己的。” 江饮冬嘴角扯了下,兀自往前走,“心眼不少。” 魏鱼抱着书跟上,帽子早已被他取下,鬓角微湿,听见那话不服气道,“你说过了,赚的钱都给我管着。” “不都在你手里捏着?”江饮冬道:“还不满意?” 魏鱼小鸡啄米点头,“满意的。” 院子是二进的,不算大,但两人住着绰绰有余。 走过游廊,打开一扇门魏鱼才发觉,被江饮冬绕了过去,又抓着人问,“所以那些个钱你都没动,是攒了私房钱买的?” 江饮冬道:“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全用来买宅子送你,花干净了。” 魏鱼脸上蔓了红晕,“真的呀?” 江饮冬进了书房将书收拾好,领着魏鱼进了卧房。 屋内宽敞,家具齐全,比之村里卧房要大上两倍不止。 魏鱼别的没细看,首要关注的便是床大不大,垫子软不软,撒了手就往屏风后冲去。 江饮冬跟过去,瞧见人已经解了外衫,躺在床上翘脚摇晃。 “里头还有别的布置,过去瞧瞧。” 魏鱼懒洋洋地伸出小手,“拉——” 江饮冬避开,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魏鱼讶异地睁大眸子,“江冬子,今日你很会讨小鱼欢心。” 江饮冬抱着鱼走了几步,绕进隔壁屋子,撩开垂挂的珠帘,停了脚步,垂眸看着怀里人道,“往底下看看。” 魏鱼扭头一看,江饮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汤池边上,池壁光滑,池水清澈见底,周围放置了木架石凳,洗浴的装备齐全。 魏鱼双眼发亮,小干鱼见了水,着急要进去扑棱。 前些日子在客房浴桶泡了水,又吃了滋补的汤汤水水,已经没有那种双腿发软的无力感了,但怎么说鱼的天性摆在那,见了水就欢喜。 江饮冬眼底闪过笑意,将他放了下来。 一路走来,身上出了汗,魏鱼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噗通一声跳下水,江饮冬只来得及瞧见一抹极其耀眼的白一晃而过。 “……” 不多时,池子里白亮赤条的身躯搅动池水,化成一条灵动俏皮又不失魅惑的长发人鱼。 江饮冬弯腰拾起散在池边的衣裳,魏鱼甩着鱼尾拍了下池壁,岸上溅起小片水花。 “快下来洗洗呀。” 江饮冬在他面前蹲下,蓦地笑一声,“下去就不止洗洗那么简单了。” 魏鱼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被烫了一下,手指缩回水里,搅和几下,“要等洞房,就剩五日了……” 江饮冬没出声,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瞧着他被水润的小脸。 魏鱼以为他等不及了,摸摸他的手腕,安抚道,“别着急么,这次做了,成婚时候我还没恢复过来怎么办?” 第132章 他就一直以为,上回腿软,控制不住总变回鱼尾,就是因为他们在客房第一夜做的太过火。 江饮冬嘴角扯了下,也没解释,只道:“给个补偿。” 魏鱼眨了眨湿漉漉的眸子,支起上身探了过去,在江饮冬的薄唇上啵了一下。 江饮冬按住他的脖颈,再度压了上去。 等到魏鱼回过神,口舌都有些发麻,身子仍是软的不行。 他晕乎乎的想,江冬子又憋很了,要是自己方才一个没坚持,今日怕是游不出池子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了尾巴的小人鱼要更加敏感一些,迎着粗鲁的亲吻,眼角不受控制地溢泪水。 江饮冬伸出指节,抹掉要落不落的眼泪,莹白珍珠随之掉入池水,隐没无形。 他侧头叼住不逊于珍珠盈润的耳垂,低声道:“往后几日老实待宅子里,养养尾巴。” 魏鱼身子骨一软,酥麻传至尾巴尖,迷糊不清地嗯了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困困 10瓶;瓜瓜、端水人 5瓶;49820712 1瓶; 么么! 第50章 蹲在岸边的人勾着池内的小人鱼的唇舌, 仔细尝了一遍。 魏鱼两条胳膊软趴趴,撑不住岸边,失重感传来, 鱼尾卷着水流一阵摇摆,他惊的睁开了双眼。 在软绵的小人鱼滑溜下水的前一刻,江饮冬跳入池水,将人鱼揽进怀里。 鱼尾在水下不安分地搅动, 时不时甩到男人的腿上,不轻不重的触碰, 此刻都将能池水染烫。 江饮冬呼吸紧了紧, 对着鱼屁股拍了一巴掌, “安分点。” 那双剔透的眸子当即染上水光, 控诉, “你都把我舌头咬疼,还打我屁股!” 江饮冬闻言,伸手覆上方才打的那处, “那给你揉揉。” 魏鱼还没开口阻止,便感受到了温热大掌的触感, 尾椎的鳞片被拨弄,一时间好似不在池水中,而是被烈火烹鱼,整条尾巴又热又软,动弹不得。 江饮冬的大掌像是裹了零星的火花,被抚过的鳞片又烫又麻,还有种难以启齿的渴望蔓延。 魏鱼眨着湿漉漉的双眸, 嗓音颤抖, “你欺负鱼。” 顺着尾椎往下移, 尾巴僵硬地蹭了蹭,想要躲开,落在江饮冬眼中,更像是回应。 他松了手,按在魏鱼光滑的脊背,安抚道,“不欺负鱼,变回腿。” 鱼尾被汉子捏了个遍,终于逃离魔爪,魏鱼想也不想将它收了回去,一双笔直纤长的腿在水中若隐若现。 哪知脚掌根本抓不住力,呲溜着往池底滑,魏鱼双手抱紧江饮冬的腰,委屈道,“站不住。” 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那我帮你。” 魏鱼忙不迭点头,觉察到江饮冬的箍住他的腰,稳稳将他提了起来,便安心地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哗啦——” 池中水花四溅,魏鱼回过神时,已被握着腰翻了个身,抵在岸边,身后贴着个滚烫的身躯。 心脏剧烈跳动,魏鱼瞪大了双眼,努力回头,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幽暗黑眸。 江饮冬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对着那张惊讶微张的唇瓣,咬了上去。 池水哗哗啦啦响了半个时辰,魏鱼彻底成了一条小软鱼,任人摆弄。 江饮冬攥着魏鱼的两条长腿,擦干净水渍。 魏鱼虽被人拿捏,反抗精神犹存,他费力地抽出一只脚,毫无攻击力地在江饮冬手上蹬了蹬,却反被抓住又被揉捏了一顿。 等到江饮冬给他穿好衣裳,放到床上,还剩一丝力气的魏鱼得着机会,一骨碌滚到床里侧,抱住双膝,对着床边的江饮冬痛声指责。 “你怎么这样啊。” 眼尾绯红一片,在床角缩成一团,活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媳妇。 也的确如此。 江饮冬从怀中取出了个东西摊开在手上,“过来,帮你戴上,不弄了。” 男人手里是条编织的红手绳,绳子中间缀了颗硕大饱满的珍珠,其上裹着层淡蓝光泽,有股清透又神秘的美感。 魏鱼一下被吸引了注意,他正要挪到床边去拿,忽地又顿住,重新缩了回去。 这会江饮冬的话,哪一句都不可信。 怕不是方才没吃够,又出了新招,想把鱼哄骗到嘴边,再里里外外吃个遍。 怪他没早看出来,这男人一上头,嘴里都是骗鱼的鬼话。 魏鱼眼神幽幽,“别再想钓鱼。” 江饮冬轻晒,看他防备的模样,直接将红绳扔了过去。 “接了桩大生意,过几日可能抽不得空,晚上也来不了。”江饮冬道。 魏鱼心思在那珍珠手绳上,一把捞在手上,敷衍了句,“这么忙呀?” “嗯。” “怎么大了这么多?”魏鱼拿了红绳便往手上戴,系好绳结后发现松落落的,和他手腕十分不相和。 他一阵失落,江饮冬送他这么个贴身带着的东西,还这么不用心,连他的尺寸都没量好,“你是不是随意找个摊子买的?” 江饮冬咳了声,“不是戴手上的。” 魏鱼疑惑看他。 “我帮你戴,”江饮冬端着正经模样的脸,放轻了声似在诱哄,“过来不动你,乖。” 魏鱼这会脑瓜一团糊,将信将疑地磨蹭过去,将将挨到床边,一股大力将他掀倒在床,脚腕被粗糙的手掌攥住。 第133章 池水中被男人大掌支配的颤栗感袭来,魏鱼忙喊了声:“江冬子!” 不多时,脚腕处多了个凉凉的触感,江饮冬在那只白皙的脚掌踹到脸上前松手躲开,“好了。” 魏鱼低头看,那挑缀着大颗珍珠的红绳正牢牢戴在自己脚腕处,松紧正合适。 “……” 细瘦白皙的脚踝上,青筋蔓延出漂亮的弧度,红绳横亘其上,珍珠映衬下,脚背的那块皮肉仿佛都泛着浅淡盈润的光泽,有种雌雄莫辩的美感。 魏鱼拨弄那颗凉丝丝的大珍珠,嘟囔,“带脚上干嘛,全被裤子挡住了,谁能晓得我带了饰品啊。” “那就只给我看。” 江饮冬学着他,也去拨弄了下,魏鱼警惕地坐好,双脚屁股底下,藏的严实。 江冬子指不定有那什么癖好。 “我去把那两兄弟带来,有事让他们找我,”江饮冬俯身碰了碰他红润的脸庞,“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能出门。” “你说的生意人,真的会做那些绑票杀人的事吗?”魏鱼坐累了,趴在床上支着脑袋。 江饮冬微顿,摸了摸他的头,“以防万一,不想在你身上出一丁点差错。” 魏鱼抿了抿唇角,好似被灌了口蜜糖,软声说,“那你快快解决,别耽误我们成亲。” 江饮冬:“别急,多养几日。” 魏鱼闻言腿根隐隐作痛,瞪了江饮冬一眼。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他忽地双目含情,哀怨地拉着江饮冬的大手,活像与丈夫诀别的小媳妇,“我会乖乖等你归来的。” 江饮冬抽回手,冷着脸在他翘起的腚上扇了一把。 宽敞的卧房里,一声闷哼拐了好几个弯。 —— 胡同里。 “你、你还敢找来!”纪宁盯着李秀才,眼里又恨又恼。 “怎么?那事分明是我遭了秧,被你坏了名声。”李秀才吊儿郎当堵着纪宁的路,“你倒好,一声不吭跑了不说,回头就傍上了别的男人,不得给我点补偿?” 纪宁转身就走,不愿理这无赖。 当初找上李秀才,是看上了他风流儒雅的外表,又是读书有功名的人,若梁景新忘了他,还能留个退路,万万没想到,李秀才内里竟也是一团烂絮。 胳膊被人一把拽住,纪宁挣脱不动,扭头看见李秀才变了脸,面露阴沉,“那事你还瞒着你男人吧?我都瞧见了,你傍上的不是一般人。” 纪宁嘴唇咬的泛白。 “你要不乖乖给我点好处,届时未出嫁的宁哥儿半夜三更爬上秀才床的事,可就不止在茂山村流传了。” “你要多少?”纪宁甩开李秀才的手,往后退一步。 李秀才道,“不多,五百两。” 纪宁震惊道,“你疯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嘘,我晓得你厉害,从你男人手里漏点就够了。”李秀才重新恢复笑容,“三日后等你好消息,否则……” 纪宁冷冷看了他一眼,到底应了下来。 人鱼精一事,拖不得了。 “啧,身上就这么点?算了,凑合着用,等你好消息……” 两人皆没注意,胡同外头,一双眼睛,正悄悄盯着他们。 —— 午时,江饮冬敲响了张成业的家门。 “跟着李秀才,今日有了新发现。”张成业低声交代,“两人的确私底下见了面,争吵了一番,闹的很不愉快,至于吵架的内容,我没听着……最后应当也是谈拢了的。” 张成业将在胡同口看到的那番场景告知江饮冬。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江饮冬掏出一锭银子给他:“不用跟李秀才了,盯着那哥儿和他身边的男人。” 张成业忙接了,两人一道出门,进了不远处的翠楼。 老鸨提前得了张成业的知会,引着人去了楼上厢房后便识趣退下。 房内的床上,坐着个容貌普通的哥儿,江饮冬粗略扫了一眼,身形纤瘦,垂在床边的双腿修长。 张成业忙看向江饮冬,“江哥满不满意?” 江饮冬看着那个有些忐忑的小哥儿,“站起来瞧瞧。” 小哥儿起身,有些拘谨地立在床边,听见江饮冬叫他走两步,才动了动脚。 江饮冬朝张成业使了个眼色,张成业便晓得他办成了事,赶忙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将屋子留给两人。 张成业琢磨不透江饮冬的心思,他早晓得江饮冬有个极其漂亮的夫郎,在铺子里也见到过,本以为两人感情好的紧,没想到啊。 这男人一有钱杂七杂八的心思就暴露,也不晓得这翠楼里一个跑腿干粗活的小哥儿,怎么就被江饮冬看上了,长的还比他夫郎差了十万八千里。 许是这人都有自己的癖好,不喜那好看的,就爱相貌平平的。 厢房内,江饮冬瞧着拘谨地迈不开步子的小哥儿,叹了口气,这气质和魏鱼相差甚远。 他坐在桌旁,将带来的包袱打开,解开露出里面的一件颜色鲜艳的红衣,朝那哥儿道,“别紧张,不让你做别的,往后几日跟在我身边就成。” 小哥儿犹豫着点点头。 江饮冬示意桌上的衣裳,“这件外衫换上。” 说罢,转身出了屏风,坐在外头等人。 小哥儿这才松了口气,朝江饮冬的背影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解开外衣,换上桌子上的那件好看的红衣裳。 第134章 他还是头回穿这种好料子又好看的衣裳呢。 傍晚时分,魏鱼才醒来,他伸了伸懒腰,下床时左脚踩右脚,一个腿软,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回神后一阵脸热,这难道就是一夜笙箫之后,小弱受的必经之路吗? 他还没怎么笙箫呢,可见自己这身子有多不中用。 恰好趁着这些日子待嫁,做好锻炼,绝对不能在洞房花烛夜昏死过去。 魏鱼重新坐回床上,简单拉伸了一下,而后躺好,抬腿蹬起了自行车。 这个动作,应该能锻炼些腿部力量,不至于被撞几下就腿软。 正蹬的起劲,房门咯吱一响。 魏鱼停下动作,看见端着菜盘走来,满脸吃惊的小圆。 魏鱼淡定地收好腿儿坐起身,朝小圆招手,“小圆来的真及时,正好饿了,快拿过来。” 小圆听话的应了声,将饭食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转头就见魏鱼要起床,不知为何又跌了回去。 “夫郎小心着,”他连忙跑过去将人扶稳,“都怪我粗心,夫郎这情况,离不得床,我这就将饭摆床边。” 小圆转头就去挪来了两个比床略高的凳子,将菜盘放上去,碗筷摆好递到魏鱼手边,那担忧怜惜的小眼神,就差亲自喂了魏鱼吃饭。 “……” 所以说,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离不得床,连小圆都晓得了? 筷子夹着肉送到嘴边,魏鱼狠狠咬了一口。 好你个江冬子,竟然在小圆面前这样诋毁他。 等他锻炼好了,瞧他不来个三天三夜大战,让壮牛都吃不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闻幸运 10瓶;fafafa、迟来 2瓶;49820712 1瓶; 么么! 第51章 傍晚的茂山村, 河边有几个凑在一起洗菜唠嗑的妇人。 有人瞧见了从菜地里过来的李婶子,打趣道:“江老二家的,今晚餐桌上最少也得两道荤菜吧?” 旁边的人附和笑道, “那可不,儿子是秀才,大侄子又成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人家李婶一家可不日日吃香喝辣。” 这几人也没恶意, 除了打趣李秋兰,话里话外也是给人说好话, 仔细一品, 可不是都羡慕她的么。 可话落在李秋兰耳朵里, 却刺耳的很。 怎么听着他们家吃香喝辣, 全仰仗江饮冬似的。 她家日子过的好了, 和那江冬子有哪个关系? 她上回热脸贴人冷屁股,可是一毛钱的便宜没占到! 但这也不能和村子的人说白了,不然这些大嘴巴子的, 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李秋兰面上端着笑,“哪有, 我家秀才正是花钱读书的时候,谁还不是紧着过日子。” “这么藏着瞒着啊,你家那肉香味,我可是隔三差五的闻见。” “何止吃肉,我家那口子可羡慕死江老二了,说人家如今好酒不断,天天赛神仙, 就嚷着要我给他酒钱, 可把我气的哟。” “江冬子大方, 发达了没少让他二叔一家得好。”妇人语气酸溜溜的。 “瞧你们夸张的,不过是比自家酿的浑酒好些罢了。”李秋兰瞥嘴,“说的跟我们沾了他许多似的,这好几日没回茂山村,定是在镇上买了大房子,也没见让他二叔住过去享享福。” 旁的人一眼就瞧出了李秋兰的不满足,有好酒给二叔送了,还期盼着江冬子把二叔一家子接镇上过更好的日子。 也是,若是他们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自然也想能蹭多少蹭多少。 村头传来车轱辘的声音,这几人就换了话头,抬头往那边瞧,“哎呦,正说江冬子呢,人这不就回来了?” “车上拉着好些东西呢,红布红绸的,要办喜事啊?” 有人推攘着李秋兰,“还不过去,你侄子办喜事,少不了你的帮忙!” 李秋兰眼珠一转,忙收了菜篮子跑过去。 江冬子如今要是摆酒席,可不是当初农汉子,摆个三两桌的,铺大席面的话,她能捞不少油水。 江饮冬的牛车进了村子,大家伙前所未有的热情。 江饮冬前段日子早出晚归,大家没能怎么见到人,见了人也不好打扰,再加上江饮冬四五日不曾回村,村民当他在镇上定下来,以后怕是更见不到了,想讨好巴结都没处去。 这下人一回来,立即围上来说好话,好似忘了先前的各种不愉快。 江饮冬下了牛车,却没让板车上带着帷帽的红衣少年下来,一手拉着牛,招呼村子人。 “这是冬子夫郎吧?气质可真好,跟大户人家出来的哥儿一样。” “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你没听人秦公子说过,魏夫郎是他远方表亲,来咱们这专门寻亲的。” “怪不得和咱村子里的哥儿完全不一样……城里的哥儿如今都得挡着脸出门吗?” 江饮冬听见了那句,侧头说:“夫郎近日身体抱恙,面上不宜见光。” “那是那是,夫郎就得好生养着。” 众人忙慰问了一番,又瞧见了那一牛车的喜事物件,忙恭喜江饮冬成亲的事,夸他是个专情用心的好汉子,还给自家夫郎补办亲事。 江饮冬对一应夸赞照单全收。 没几句话的功夫,天色暗了下来,众人正要散去,就见村东头,一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后头还跟着几个抄家伙的大汉,正对前头那人紧追不放。 第135章 “咋回事啊,咋好像有人来村子闹事?” 这话一出,众人紧张起来,散也不是,聚也不是。 没一会,前头跑着的那人近了,一看脸,是他们村的做木工的李青松。 后头撵着过来的人也瞧清楚了样貌,的确不是茂山村的人,有人眼尖,指了出来,“那不是隔壁村的牛大,咋扛着锄头跑咱村打人?” 两个村子的人会面,茂山村的人还不明所以,但瞧着隔壁村七八个汉子扛锄头的拿木棍的,个个面露凶狠,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江饮冬看的蹙眉,李青松脸上青肿,衣裳也乱糟糟的,像是被揍了一顿,一路被撵着逃回来的。 江饮冬脑海里浮现了那日在木匠家所见,木匠儿子和李青松亲昵的画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青松慌忙跑进茂山村的人堆里,看见那辆显眼的牛车,当先躲了过去,模样狼狈,不见一点做木活时自信的风采。 对面五大三粗的汉子先发难,气势汹汹道,“把人交出来,不找你们村的事。” 茂山村本来有点怂,但见外村的人这般嚣张,气也上来了,“凭什么交人,我们村的人,能让你们想揍就揍?” “还你们村的人,要是晓得他做了什么腌臜的事,怕不是祖坟都想给他掀了!” 隔壁村的人没两句就把李青松一个男人,怎么恩将仇报,勾搭上人家木匠儿子的事给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边说还边骂,道茂山村出了个这么娘们样的贱男人,把他们村子的土都给污染了。 “你们这么护着那男人,是不是村子全是那淫.贱的种?”有个汉子态度嚣张的不行。 茂山村的人听的脸红脖子粗,当即和人对骂。 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事实,都也容不得别人这么辱骂,可他们手上没家伙,没敢和人硬碰硬。 这时,不少人的视线转向的江饮冬,可如今,江饮冬已经不是当初让人呼来喝去的存在了…… 当初李青松给江饮冬做过新床,还说了吉祥话,凭着这点,江饮冬都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他从李青松害怕惊恐的眼睛里,瞧出了自家鱼当初忐忑又担心的影子。 江饮冬松了牛车的绳子,几步站了出去,“手持凶器闹事,你们当要如何?” 不到一刻钟,两伙人就散了,没打成群架,原因是那七八个男人中有三四个都认得江饮冬,晓得他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人还在镇上见过江饮冬同县太爷手下的捕快吃饭,立即怂了,推攘着自家村子的一伙人,灰溜溜的走了。 挨着江饮冬的面子,茂山村的没来得及骂李青松,只一溜地夸江饮冬。 李秋兰老远看着,心思转了个弯。 众人都散了,牛车上带着帷帽的红衣少年紧握着的双拳也松了。 “冬子要办喜酒?你二叔这些日子在外头做工,婶子帮你合计合计?”李秋兰试探着凑上去。 本以为江饮冬会黑着脸嫌她多管闲事,没想到不仅没对他冷言冷语,竟然还邀她进门。 “二婶先帮着把东西卸下来吧。”江饮冬道。 带帷帽的小哥儿闻言也要来帮忙,江饮冬拦了他,“你去屋子歇息。” “夫郎歇着就行,还是冬子会心疼人。”李秋兰笑眯眯的,忙过去搭把手。 村子里男女老少都干农活,李秋兰也是干惯了农活,搬东西不是难事。 瞧着不起眼,等一牛车的办喜事的物件卸下来后,李秋兰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再一看江饮冬,站在一旁神清气爽,跟没事人一样。 李秋兰莫名觉得江饮冬是故意的,还没等他试探,江饮冬道,“二婶累了,回家歇着吧。” “……”李秋兰抹了头上的汗,问,“我瞧着你买的这些东西都是放自个屋的,还有给哥儿补的聘礼,请大伙的席面上的东西还没备吧?” “二婶不用操心,席面一应包给外头的酒楼,没什么要自家备的。”江饮冬道,“二婶要从我这捞便宜,估计还得想别的法子。” 李秋兰一愣,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江饮冬就是故意耍她,这般出了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李秋兰还没干过! 李秋兰正憋着一肚子气,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哗啦啦的,还有什么摔在地上的声音。 只见江饮冬一个箭步冲进里屋,好似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她也忙跟上,透过半开的门,就见里屋放着个大水缸,地上全是洒出来的水,但那水缸里头,正趴着个穿红衣裳的人。 李秋兰正要再看,江饮冬沉着脸,砰地将门关上,差点撞了她一脸。 出了江饮冬家门,李秋兰还在回想方才那奇怪的一幕。 若说要洗澡,那在屋里也应当放浴桶,按照江饮冬如今的条件,不该用个盛水的大缸子啊。 勉强说用缸子泡澡,那也不应当衣裳都没脱,就往里跳,还扑棱了一滩水出来。 想了没一会,李秋兰就懒得想了,管他江冬子两口子如何怪异,她算是白白受气。 另一头,魏鱼吃饱喝足,又锻炼了小半个时辰,揉着腰去了他的专属大浴池。 他解了衣衫,正要跳下去,忽然顿住,低头瞅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 只见胸前腰腹,还有自己的大小腿,白花花的皮肉上,全都布满了青青红红的印子,猛一看竟有些惨不忍睹,尤其是两条腿上的痕迹,比旁的地方都要密。 第136章 魏鱼红着脸挑了一处摸了摸,却没什么痛感,就是瞧着可怖了些。 他心里啧啧两声,江冬子馋他馋的可真狠啊,瞧这占有欲,身上没一处好的,得有多喜欢呐。 简单泡了个澡,魏鱼趴在床上,摸出了自己夹在正常话本里的“好货”,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小黄本还算矜持,图文并茂的,第一页还在调情阶段。 “……肤如凝脂,冰肌玉骨落红梅,红豆可采撷……” 魏鱼小脸红扑扑,心想这不就是自己么,只是这落红梅的时候被自己给错过了,如今红梅变青泥印,欣赏力度大大减弱。 本子里,两个没穿衣服的身子亲了一会,魏鱼正要往下翻页,电光火石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客栈那夜,他被江饮冬撞晕,次日又在江饮冬怀里醒来,当时他只顾着自己腿软无力,没想别的。 但魏鱼清楚记得,那会他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印子都没有。 可是,他俩要是甜蜜地亲亲摸摸,最后抱抱,怎么也该比今日惨不忍睹……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 他和江饮冬压根就没做,什么不休不眠纠缠了一夜根本是假的! 魏鱼合上小本本,脸颊的红晕渐渐退去。 江饮冬为什么骗他呢? 江饮冬难道是想营造一种雄风凛凛的假象,好让自己打心里崇拜他? 不。 不需要假象,江饮冬雄起的很好,他今日才体会了。 魏鱼坐起身,眉头微皱,指尖在书册上点了点。 说到底,江饮冬并没有和他完整的来过一次,在两人都清醒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和营养液的小天使:瓜瓜 1个;瓜瓜 5瓶 啵啵啵o3o! 第52章 小本子被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床上的人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终于沉沉睡去。 魏鱼在宽敞的大床上日复一日地锻炼身体, 渐渐地,他的小腹长出薄肌,双腿的肌肉变得紧实有力,肩能扛手能提。 这时, 他才发现,江饮冬已经离开一个月有余了。 魏鱼倚靠在床头, 青丝散落在肩头, 幽幽叹气, “这苦闷的空闺日子, 何时是个头啊。” 小圆这时候进了屋, 手里端着一盅补汤,和三两个喷香的小菜,放在床头, “夫郎先吃饭,身子最重要。” 魏鱼掀起眼帘淡淡瞥了一眼, 道,“放着吧,眼下没胃口。” 小圆两眼泪汪汪劝他,“听说今日老爷会回来,您多吃点,才有精神战斗……不,是迎接老爷啊。” 魏鱼一听, 眼睛亮了, “那他几时回家?” 小圆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 “罢了,那我多少吃点。” 不多时,小圆端着干净的饭碗和空盘离开。 魏鱼正想歇息一会,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来人高大挺拔,身姿矫健,脸还是熟悉的俊脸,只是那神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魏鱼见到来人的欣喜登时消散,往床边退了两步,“江冬子,你要干什么?” 江饮冬还没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人先尖声叫了起来,“什么江冬子,出言不逊,老爷给他个教训!” 魏鱼惊讶抬眸,就见到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从江饮冬身后款款走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这个小贱鱼,霸占老爷的大床这么久,还没给爷添个一儿半女的,还留着他做什么?”女子掐着腰,气势嚣张。 魏鱼没来得及开口,急忙去看江饮冬的脸色,这一看,心都沉到冰凉的水底了。 江饮冬搂住那个女人,冷漠地命令:“来人,给他收拾两件衣裳,把这条没用的鱼给我撵走。” 魏鱼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如磅礴大雨般哗啦啦,他死死扒拉着床头,“这是我的房子,要走也是你走!” “你的房子?”江饮冬靠近了冷笑道,“连你都是我的,房子自然也是我的。” 因他前头那句话,魏鱼心脏又不争气的跳了气来,他一边懊恼自己是个小傻鱼,一边死也不松手。 江饮冬竟然亲自上手去掰开他的手指,一点情面都不留,魏鱼红着眼圈瞪负心汉,气急啊呜一口咬了上去。 哪成想咬在别人身,疼在自己心,魏鱼疼得松了嘴,泪眼朦胧地睁开眼。 眼前场景忽然的清明起来。 负心汉没有了,小情人消失了。 唯独手腕上留下了个鲜红的牙印。 做、做梦? 魏鱼懵了一会,踩着鞋下床,正巧小圆这时开门进了屋,魏鱼目光锐利地扫向他。 小圆怔在当场,魏鱼看清他手里的脸盆,呼出一口气,招手道:“过来。” 小圆听话走近,将盆子放在洗脸架上,在魏鱼洗脸的空档等在一边。 魏鱼洗完脸,想起梦里小圆颇具暗示的话语,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小圆很乖,有你陪着,我都不觉得孤单了呢。”魏鱼看着小哥儿说道。 小圆对上漂亮夫郎直勾勾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小圆应当做的。” “那乖乖的小圆,有没有什么应当告诉我却瞒着我的事?”魏鱼眉眼弯弯,温柔道。 小圆神情一紧,眼神忽闪,忙摇头说没有。 还真的有。 魏鱼眯起眼睛,联想到梦里的画面,脸色也变了,紧皱眉头严肃道,“不老实交代的话……” 第137章 “我就不吃饭了,饿死算了!” 小圆慌的泛起泪花,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暴露了,明明从来没在夫郎面前提过那件事啊。 魏鱼又加把火:“再不说我就不吃不喝去睡觉,直到睡死。” 小圆扑通就往下跪,魏鱼忍了忍没拉住他,就听小圆颤抖着声音说,“我和哥哥不是有意发现您的秘密……” 小方也知道啊……等等,他的秘密? 魏鱼看过去,只见小圆垂头一股脑的说出来,“您和秦公子之间情投意合的事情,真的不是我们给江哥告的密,江哥也舍不得如何罚您。” “啊?” 魏鱼震惊地拉起小圆,他怎么就和秦兴好上了? 小圆睁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眼里都是怜惜,“夫郎您别伤心,江哥对您的感情深,过了这些日子就好,只要您把秦公子从心里择出去,回心转意对江哥好,他会放您自由的。” “……” 都什么跟什么啊。 魏鱼扶额,“你……算了,我和秦兴真的没什么。” 小圆重重点头,一副我都懂的神情。 魏鱼:“……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 小圆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个,老实道,“小圆不识字,没看过话本子,就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工时,经常陪着夫人一起去戏园子听曲。” 魏鱼拍拍小圆的脑袋,“原谅你了。” “那你晓得这两日江饮冬在做什么?”他又问。 小圆摇了摇头。 魏鱼只得作罢,让小圆下去后,他靠在床头琢磨起江饮冬身上的不对劲来。 江饮冬对他亲亲摸摸不少,却虚构两人睡觉的事情。既不愿和他来真的,还把他藏在别院里,一藏就是好些天。 江饮冬莫不是只看上了他的脸,却嫌弃他男人的身子? 之后再如梦里那般,把他圈养在宅院,自己在外头领了别的女子成亲生子? 想起梦里江饮冬冷漠的嘴脸,魏鱼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就想踹开宅子大门,跑去找江饮冬算账。 不久前那汉子才哄着自己相信他,又是送礼物送宅子的,还承诺补办成亲宴席,告知父老乡亲,自己是他明媒正娶的夫郎。 可如今细想,处处都是漏洞。 就算生意上再不对付,真的有人愿意冒这么大风险,专门去挑了江饮冬夫郎下手吗? 夫郎没了还能再找,若是被对家抓住了把柄,不仅功亏一篑,还要吃牢饭的。 要么就是江饮冬借此糊弄他。 魏鱼手往床上重重一拍。 是了,没准江饮冬就借着成亲这档口,谎称外头有危险,既能把他这条漂亮的小人鱼圈养在别院,美其名曰履行对他的承诺,另一边和自己相中的女子成婚。 这下看来,江饮冬不是走在出轨的路上,就是在把他当成个外室小情儿养着。 魏鱼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踱到最后,鞋底都快磨出了火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又过了一日,小圆在外间绣着手帕,一边观察着里间的动静。 自从昨日被叫去谈话后,夫郎就好安静,除了准点吃饭,再没如前两日那般在屋里屋外蹦蹦跳跳了,好似整个人都失去了颜色。 小圆叹了口气,夫郎一向大大咧咧的,许是这回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吧,但也应当感受到老爷对他的纵容和宠爱。 “小圆——”里面传来一声喊,小圆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忙进去。 只见魏鱼蜷缩在床上,双目紧闭,额头满是汗水,神情痛苦。 小圆蹲在床边,伸出袖子给他擦擦汗,急切地问:“夫郎怎么了?” “肚子好痛,去、去叫大夫来……” 小圆转身就走,“我这就去叫哥哥找郎中。” 魏鱼扯住他的袖子,气息微弱道:“别告诉江饮冬,也别让他回来看我。” 小圆一顿,支吾了一声,跑了出去。 魏鱼坐起身,把被褥推攘到一边,抬手给自己扇扇风。 呼,闷出了一头汗,热死了。 小圆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端了热水洗帕子给魏鱼擦汗,见他一副难受的模样,安慰道,“夫郎别害怕,哥哥已经去叫大夫了,马上就来。” “出什么事了?” 江饮冬起身,示意匆匆跑来的伙计直接说。 “咱家的卤肉铺子有人上门闹事,说是吃了咱家的东西,家里人上吐下泻,诬赖里头掺了故意害人的药物。”新来的伙计是个年轻男子,面相老实,此时脸上急的冒汗,“这会在铺子外闹着要赔偿呢!您快去瞧瞧吧。” 江饮冬眉头紧蹙,心道来了。 他按住伙计的肩,“不着急,你留在这里看店,我马上就过去。” 说罢,江饮冬转身掀开门帘进了里间,不多时,他从里面出来,给人交代一番便离开了。 门外脚步声匆匆走来,魏鱼忙缩着腿躺好,手放在小腹上。 小圆领着大夫进来,魏鱼眼睛掀开一条缝,左右瞅了瞅,没见别的人。 老大夫给他把了脉,道没什么大碍,许是吃的多走动的少,积食了才会闹肚子疼。 魏鱼听的脸上热热的,他没吃太多! 才在床上摊了两天而已!肚子一点都不疼,积哪里的食? 严重怀疑这个大夫想骗他家的钱。 第138章 魏鱼闭着眼,有气无力的,也不搭理大夫,小圆在一旁跟个小家长似的应承着老大夫。 待大夫开了药方走后,魏鱼也不管别的了,直接问道,“江饮冬呢?” 小圆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道,“方才哥哥去找大夫的时候顺道路过铺子瞧了下,没见着江哥,听伙计说有事离开了。” 魏鱼一下坐起来,声音有些委屈,“他怎么又不见人影?” 不光平日里不来,他都让人传出生病的消息了,这江饮冬还整日不见个人影,到底去哪里鬼混了? 魏鱼憋着气翻了个身,面朝墙的方向躺着,背影散发着浓重的幽怨气息。 搞的他真像个等江饮冬宠幸的小妻子一样。 魏鱼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他不能这样被动! 小圆瞧着床上那个啜泣颤抖的背影,欲言又止,无声地叹了口气。 隔了一不到一刻钟,魏鱼忽然出声,“小方还在吗?” 小圆:“哥哥去抓药了。” “我想吃山楂糕了,小圆能不能去买些回来?”魏鱼这时侧过身来,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可怜的不行。 小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还没开口,就听魏鱼又道,“况且大夫也说了我要消食,吃些山楂糕能开胃助消化。” “那我上街买了来,夫郎这会时辰照顾好自己。”小圆妥协了。 魏鱼可怜巴巴的点了点头。 待小圆一出门,魏鱼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意挑了件衣裳换上,还不忘带上帷帽,悄悄出了宅子的大门。 他避开小圆可能会经过的主路,绕到自家的凉皮铺子口。 守店的是个面生的伙计,魏鱼眼皮子一跳,江饮冬趁着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把店里的老伙计都换了一遍? 居心叵测啊。 那伙计见了魏鱼,当他是客人,招呼道,“客官买什么?” “江饮冬不在吗?”魏鱼问。 那伙计一听来人叫自家老爷的名字,忙客气道,“江哥去办正事了,您要是不急,下回提前约了再来?” 魏鱼帷帽下的小脸不虞,他伸手掀开了点纱帘,对人道,“我是你家老板娘,我先进去等着。” 伙计先被魏鱼的容貌惊艳了下,但也没轻信了他的话。 毕竟老板走前,先是去里间看了一下自家老板娘,里头坐着的,可是正房。这会又冒出来一个自称老板娘的,两人一碰面,指不定要闹成哪样呢? 年轻伙计长的老实,心眼却活泛,他赔笑道,“这江哥不在,我也不好怠慢了您,要不你回去等等,江哥回了我就让他去找您?”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敢让里头那位听着,话也客气,就怕江饮冬到时候回来骂他办砸了事,这可不得两头讨好。 魏鱼看出他遮遮掩掩的态度,本来就气不顺,这会更生气了。 他才歇几天,自家铺子都进不得了,要把他撵了出去。 越想越是委屈,魏鱼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再去别的铺子找找人。 刚一转身,就遇上了个熟人。 李秋兰喊住魏鱼,“冬子夫郎。” 魏鱼没好气的应一声,“二婶找江饮冬啊,他不在,回去吧。” “哎,”李秋兰摆手,“我不找他,就找你。” 魏鱼忽然警惕地看着她,隔着纱帘,李秋兰也看不清魏鱼的神情,但莫名觉得这哥儿在防着她。 “也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俩不是要办成亲酒了?”李秋兰忙道,“这头回成亲没经验,冬子爹娘走的早,没能交代你们啥个注意事项,他二叔心疼冬子,就叫我出出力,免得你们不懂规矩。” 魏鱼狐疑地看着他,江二婶哪有那般好心,不会还想趁机占点便宜吧? “不用了,这些江饮冬他都能办好。”魏鱼拒绝道。 “我晓得他没旁的问题,”李秋兰劝道,“但有些东西要特意给哥儿交代一声,到我家里坐会?不然到时候犯了忌讳,你两口子不能长长久久咋办?” 魏鱼心里有些意动,但还没放松警惕,“二婶要交代什么直接说了吧。” 李秋兰见他如何都不打算跟自己走,便也做罢。 “也没旁的大事,就是想问你身子骨咋样,昨个见你一整个湿漉漉泡在缸子里,对哥儿的身子多不好,喜事之前人穿戴整齐泡水里,这可不吉利啊。” “昨日我泡缸子里?”他声音都拔高了一些。 李秋兰观察着他道,“是啊,你那件红衣裳都浸湿了呢……”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难不成有啥不好治的病,病发了才用那个法子治?” 魏鱼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昨日一整天他老老实实呆在宅子里,根本没外出,李秋兰如何看到他穿红衣泡水缸的? “你在哪看见的?”他声音发紧。 李秋兰心道这小哥儿果然紧张了,莫不成真如纪宁所说,身上有什么刁钻的大毛病? 她面上却抱歉道,“我也就不经意瞅了一眼,你别见怪,冬子还护的紧呢,我没瞧见多少。” 魏鱼抓住李秋兰的胳膊,带着他走到偏僻的巷子里,“昨日还发生了什么事?” 李秋兰见人状态不对的模样,晓得自己这回来对了,就这反应,没个鬼才怪呢,她算可以交差了。 “你都忘了,冬子昨个带你回家,路上还出了李青松那事,把你下坏了吧?” 第139章 李秋兰有点可惜,就是戴着帷帽,她没法看清魏鱼脸上的表情。 “李青松是谁?” 李秋兰道,“就是咱们村去外村学木匠的,谁晓得他会干出这种事?男人和男人哟,呸!还被人撵着跑回来,咱茂山村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她见魏鱼听完没动静,又不动声色地把话转回水缸的事,“你悄悄告诉婶子,哪个水缸是咋回事,什么病专门泡水才能治好?” 魏鱼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李秋兰在后面喊了两声,见人不应她,也没去追,往周围看了看,钻进了一条清冷的街道。 魏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口泛酸,眼泪都要冒出来。 但这个似乎要是哭,那眼泪珠子捂都捂不住,该要被人当成妖怪当街打死了。 一想到江饮冬又捡了新的人鱼精养在他睡过的鱼缸里,魏鱼心里就是一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不是要找什么女子成亲,而是喜新厌旧,找了条新的鱼取代他这条旧鱼? 就算没了新鱼,江饮冬也不会和成亲吧?不说他的人鱼身份,光是被发现他是个男人,都够被村子的人喊打的。 魏鱼帷帽下的眼睛使劲瞪大,不让眼泪掉下来。 存着两眼的水花,魏鱼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尾,摸出身上少的可怜的铜板,做上了回茂山村的牛车。 他还是要去看看,江饮冬是怎么小破屋藏新鱼的。 - 另一边,江饮冬还在同那几个故意闹事的磨,配合着他们演一出戏。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他实在不耐,直接揪了一个人的衣领,“既然闹不停,去官府闹好了,顺便扒一扒你和前几日李掌柜铺子的失窃案有什么关系?” 那人震惊噤声,江饮冬松开他,又一脚踢了另一个摊在地上不起来的男人。 “还有你,半个月前还因争夺讨饭的地盘打架一事被官府收押,今下出来这般快,如何有银子买了我那铺子的吃食?又是如何穿了这身好衣裳?都给官府说道说道。” 那几人被他一唬,没怎么挣扎就怂了。 解决了这些人,围观的人也散了,江饮冬正要往凉皮铺子里去,就见人群外,小圆慌里慌张地跑来,看见他道,“夫郎、夫郎离家出走了!” 江饮冬神色大变,没先跟着小圆回宅子,依旧先往铺子里去。 一进店铺,没理正要和他说话的伙计,径直掀开帘子进了后院。 被他安置在这里的小哥儿还带着帷帽,正在院里扫地,瞧着什么事都没发生。 江饮冬没叫人,又去了原先两兄弟睡觉的屋子,五个彪形大汉站的站坐的坐,闲的发慌,显然没开张。 一见到他,那些人立马问,“江老板,你说的活啥时候来?我们等好半天了。” 江饮冬脸色黑沉,立即折回前头的铺子,一把揪住小圆的衣领,声音冷如寒冰,“你说夫郎出走了,什么意思?” 第53章 江饮冬展开小圆递来的一张纸, 上面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走了,勿念”。 一翻面,背后还画了个一人一口搭建的简易小房子。 江饮冬:“……” 这谁他娘认得出是哪个屋子。 跑都跑不利落, 还专门给他留了线索去找人? 他在前头挖陷阱等猎物,魏鱼可好,忙不迭一头钻进对家陷阱里。 店里新来的活计看着这一幕摸不着头脑。 夫郎不就在里头院子里待的好好的吗?这离家出走的又是哪个? 忽的想起不久前上门被他拒了的漂亮小哥儿,伙计心里猛的咯噔, “江、江哥。” 江饮冬正欲派人去找,余光瞥见那欲言又止的伙计, “说。” 伙计浑身一紧, 立即开口道, “不久前有个小哥儿说是您夫郎, 相貌很是精致, 但我不认得,就没让他进来……” 江饮冬眼神一冷,“瞧见他去哪了?” 还真就是另一个夫郎? 伙计晓得自己办了坏事, 诚惶诚恐道,“有个农妇拉了他说话, 说了什么二婶……往街东头去了。” 江饮冬闻言,大步回到院里,把里头几个汉子叫出来,交代了地点,各自出发。 另一边,天色渐暗,魏鱼从牛车上下来, 已经瞧见了村子的炊烟, 村道上没几个人在外头闲逛。 魏鱼松了口气, 没有江饮冬在,他对这个村子还是陌生的很,没什么归属感,自然也懒得费工夫和人处关系。 熟门熟路来到江饮冬的小破房子,摸出钥匙,对着锁头一拧,门就开了。 他探进去个脑袋左右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太傻了。 门都锁了,里头指定没人,有啥好瞅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李秋兰口中的另一条小妖精,魏鱼眼神一凛。 当初他在缸里养着的时候,外头的门也是锁着的。不见得江饮冬不会用同一个套路。 他关了门,蹑手蹑脚走到推开里屋的门,一眼往水缸处看了过去。 空空如也。 没有想象中的另一条小红鱼的尾巴甩出来。 魏鱼趴在缸沿往里面瞧,缸里也干干净净的,连一口水都没有,更不可能养了别的鱼了。 再看屋里的陈设,和以往的一模一样,连自己擦脚的布巾,都稳稳挂在床头。 魏鱼拿过床头的蒲扇,坐到小凳上扇扇风,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 第140章 从头到尾都没有第二条鱼,这一切都是李秋兰故意骗他,想挑拨离间编造的故事? 魏鱼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这坏大婶,净会耍这些歪心眼子! 渐渐地,魏鱼心虚起来,他没弄清事实,噌噌跑来捉奸,结果捉了个空,江饮冬晓得了,不知要怎么笑话他呢。 魏鱼一下子站起来,笑话他都是轻的。 万一江饮冬真的是因为正事抽不出空来,晓得自己胡思乱想轻信别人,把他想成喜新厌旧的负心汉,指不定怎么生气伤心呢。 况且,自己还嚣张地留了个纸条,生怕江饮冬看不出来他是故意跑了一样…… 魏鱼揉揉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瓜,想着怎么弥补。 他灵机一动,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了最初江饮冬给自己买的衣裳,裹巴成了个小包袱,还把留着他俩共同记忆的折扇塞了进去。 魏鱼背起包袱往外走。 这下好了,若是江饮冬质问起来,他就说自己太念旧,舍不得老屋子里的东西,回来收拾一番。 要是江饮冬还不原谅他,那就多磨一会,眼见要到成亲的日子了,江冬子还能不要他这个准新郎吗? 外头天色黑沉沉的,江饮冬看了他留的字条,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按照他的提示,赶着牛车来接他了。 魏鱼信心满满地跨出门槛,兜头迎来了一个大麻袋,他瞪大眼睛,没来得及叫出声,脖颈一痛,两眼一黑,软软地躺倒在地上。 “动作小点,别被人发现了。”一人警惕道。 另一人掏出绳子,把敲晕的人手脚捆的结实,“怕啥,他这地儿偏着,没人瞧见。” 两人将掉在地上的包袱一同塞进麻袋里,又去门后摸了锁,将院门一锁,伪装出主人离开的样子。 简单布置了一番后,一人扛起麻袋,绕过江家院子后头的荒草丛中,过了小河沟,不多时,停在一扇木门前,一人敲了敲门,守在里面的人开了门。 两方人钱货两清,在木门前完成交易。 套麻袋绑人的两个汉子趁着夜色离开茂山村。 一人掂量着怀里的银子,声音里贼兮兮的,“哥,这银子都够我俩只吃不干花大半辈子了。” 被叫哥的人声音压低,“收敛点,日后别让身边那些个混子发现了。” “放心,我们干最后一单,这回的妥了,以前的想找证据也没,就是可惜了,刚才被人们抓的人,可是难得一遇的美人胚子。” “啧,谁晓得这村子出美人,比翠楼的哥儿姐们加起来都耐看。” “早晓得有这么小美人,就算没银子,俺也愿意偷来玩玩……” 夜色渐浓,村子家家户户都歇下了,唯独江立诚家中亮堂堂。 堂屋里,江饮冬稳坐如山,昏黄的烛火在他背后闪烁,阴影遮盖了他的半张脸颊,在寂静的只闻虫鸣的屋子,如鬼魅一般可怖。 李秋兰看的一抖,故作轻松道,“冬子有事也不提前说一声,这大半夜的。” 江饮冬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李秋兰,吓的她贴住门框,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魏鱼在哪?” 李秋兰心虚,讪讪笑道,“嗐,原来是找自家夫郎啊,冬子没看好人,咋找到我这了?” 江饮冬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江家堂屋待客吃饭的桌子上,划拉几下,“我没什么耐心,二婶要是不老实,正好二叔不在家,我可要拿婶子泄愤了。” “找不到夫郎,我这心里头的火气,可没那么容易发泄。” 李秋兰眼睛发直地看着他那把闪着火光的刀子还在硬撑,“冬子别、别冲动,你小月妹妹还在隔壁屋,别吓着她。” 江饮冬嗤笑一声,“亏你提醒我了,若是不说实话,我这刀子就不只往你一个人身上划拉。” “江冬子!”李秋兰控制不住叫出声,“你、你这样狠毒六亲不认,到时怎么和你二叔交代?!” 江饮冬拿刀尖敲了敲桌子,笑道:“这点二婶应当比我懂,有钱什么事不能办?” 李秋兰吓的腿软,江饮冬拎着那把小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宛如口吐人言的魔鬼,“二婶说,从哪里下刀比较好?” “都是纪宁的主意,我就说了几句话,没干别的!”李秋兰捂住头蹲在门边,不小心踩到门槛子,一个踉跄滚到门外。 “婶子说了什么?让我也听听。” 李秋兰脸色发白,看着江饮冬一副疯魔要杀人的模样,抖着声老老实实将在魏鱼面前说的话,全都吐了出来。 最后,她挣扎解释,“我、我也是怕你夫郎真有个什么不治之症,才答应了他……”抬眼看见江饮冬吃人的狠厉样子,抱着江饮冬的腿哭嚎,“冬子饶了婶子吧,你二叔得有个婆娘,你弟弟妹妹都得有娘亲啊!” 江饮冬一脚踢开她,离开了江二叔家。 江月扶着门边抬头看了一会才出来,小声喊了句娘。 李秋兰擦擦眼泪,抱着闺女,“没事,江冬子要欺负娘,被娘吓走了,你爹回来记得给他告状……” 江饮冬往自家赶去,按照李秋兰和魏鱼说的那些话,他能想象得到魏鱼偷溜出去的原因。 离家出走不至于,估摸着是要回茂山村探一探究竟,瞧他江饮冬有没有背着他偷腥。 第141章 几步到了自家门口,江饮冬瞧着大门上的锁,眼神微动,他伸手去摸藏钥匙的地方,果然摸了个空。 他和魏鱼都晓得,这处放着把备用钥匙,若是用了,锁门离开时一定会放回原位。 钥匙不在,说明魏鱼来过。 月光洒在门前,江饮冬蹲下身,门口灰泥地上,隐隐有摩擦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踩了几脚,掩盖原本的痕迹。 江饮冬心沉了下去。 他来晚了。 -- 脸上有什么东西刺拉拉的,魏鱼不舒服地睁开眼,就见被头上的大麻袋堵住了脸和视线。 他的手和脚都被牢牢绑着,只能一点点蹭动,好一会才把脑袋从麻袋里钻出来,又咕涌着整个身子从麻袋爬出来。 外面天蒙蒙亮,足以看清周围场景。 一间堆着小捆干柴麦草的屋子,断了腿的破旧桌椅板凳随意堆放着,像是间闲置的柴房。 魏鱼吞咽了下口水,他被人绑架了!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他不乖乖听话,偷跑出来让江饮冬死对头有可乘之机,绑了自己来威胁江饮冬? 魏鱼心里慌慌的,四处瞅着有没有能磨开绳子的石头之类的东西,还没瞅都,就感觉脚边毛绒绒的…… 魏鱼彻底僵住,这种地方,毛绒绒可不是个好事啊。 他咬牙低头一看,裤腿边正趴着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耗子,对着他脚嗅来嗅去! 魏鱼险些昏过去,心里万般后悔,他好好的大宅院一条精致池鱼不做,为什么会想不开往乡野小破院子里钻。 这耗子是不是闻见他的鱼味,琢磨着怎么下口呢! 魏鱼绷着一张脸,双脚后退一点,再退一点,那耗子在原地蹭了两下,开始往他脚底那处钻,魏鱼找准时机,双脚并拢,对着耗子就是一踹,精准地将它踹到了空中——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开。 魏鱼炸了眨眼,期待的看着那扇门。 纪宁刚踏进门槛,一道黑影朝面门袭来,他下意识抬手挡脸,只觉头上一重,吱吱吱的声音从脑门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不轻不重的踩踏…… “啊——” 纪宁抓狂地叫起来,双手拼命往头上扑棱,那耗子早被他吓的一个跳跃,在他的肩膀脖颈上流连。 纪宁跌倒在地,一把抓住耗子,耗子受惊叽哇乱叫,反口对着纪宁的手来一口,趁他疼的收手,四处逃窜着抛开。 魏鱼嘴角抽动,掐了掐手心憋住笑,他踢东西还挺有准头的嘞。 就这会功夫,纪宁头顶就被耗子抓的乱糟糟的,坐在地上裤腿都沾了灰,一脸凄惶地抱着手,比他还像被绑架的人呢。 没看一会,就对上了纪宁阴沉的滴水的视线,魏鱼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余光瞥见纪宁拍拍灰,往自己这走来。 “说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主人,”纪宁蹲下身,捏住魏鱼的下巴他看着自己,笑的温和,“是不是啊,小鱼。” 魏鱼:“……” 小绿茶黑化的这么重口? 不对,应该说是小淫.荡黑化了,竟然想着和他玩这种主仆的戏码。 “这不合适吧。”魏鱼脑袋用力一扳,救回自己的下巴。 纪宁也不勉强,手指点上他的眼尾,在那处摩挲,“那小鱼送我几颗珍珠怎么样?送了我就给你松绑。” 魏鱼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都忘了被他摸的不适。 纪宁怎么会知晓他的眼泪能成珍珠?还是说纪宁就是因为晓得了他是一条能淌出来珍珠眼泪的人鱼,所以才把他掳走? 那……那这样就不用怕啦。 没得到实在的好处前,他们大抵不会轻易嘎鱼,拖一拖,应该能等到江饮冬来救他吧? “送不出来。”魏鱼小嘴张了张,纪宁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魏鱼连忙道,“我不是挑衅你啊。” “你这么突然让我哭,我哪哭得出来,眼泪可不是说来就来的东西,要不你自己来一个看看。” 纪宁冷眼瞥他,不一会,眼里就闪烁着泪光,眼泪降掉不掉的。 魏鱼:“……” 他忘记了,这位是很会的小绿茶。 “我、我可没你这么厉害,情绪到位了才能哭的。” 纪宁不悦皱眉,阴沉着脸盯他。 他本以为得到了人鱼,便拥有了取之不尽的珍珠,难不成以后的珍珠产量还要依照魏鱼的心情来不成? 魏鱼清澈的琉璃眸子转了转,纪宁一个不防撞进去,从里面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缩影,一个蓬头垢面,面容阴沉难看的哥儿,和眼前精致的眉眼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纪宁眼里的嫉恨又浓烈了一分。 “哭不出来是吧?”他阴阴的笑了一声,手从魏鱼的脸颊滑落到他大腿上,隐隐有往里伸的趋势。 魏鱼一下变了脸,满面的忍辱负重,狠声开口:“就算你占我便宜,对我涩,我也不会掉珍珠的!” 纪宁手一顿,面上泛红,气地吼出声:“我是哥儿!” “哥儿也不能摸我那儿!”魏鱼缩缩腿,防备地看着他。 纪宁额角抽动,对着手下的肉就是一揪,魏鱼疼的嗷嗷叫,眼泪差点疼出来,他努力憋住,脸埋在腿上嘶呼地缓和了好一阵,就是不见珍珠掉落。 纪宁不见成效,当即又要揪魏鱼大腿根,魏鱼抬腿就是一脚踹,纪宁不防,被踹倒地上。 第142章 “你再揪我也没珍珠,我就是哭不出来。”魏鱼垂着眼,不让他看见自己酸涩发红的眼圈。 纪宁就势坐在地上,忽然想到什么,笑得不怀好意,“那给江饮冬的珍珠是怎么产出来的?让我猜猜,不会是在床上做出来的吧?” 魏鱼嘴唇嗫喏,心虚道,“怎么可能,都是江饮冬对我太好,让我感动到泪流。” 他那为数不多的眼泪花,的确大多是干那事时候流出来的。 不愧是小淫.荡,一猜一个准。 “那没关系,既然没体会过在床上哭的滋味,我帮你一把。”纪宁柔和一笑,“正好让江饮冬尝一尝夺夫之痛。” 说罢,纪宁拍拍屁股离开,门被大力甩出哐当响声,可见离开的人有多气闷。 魏鱼心里一紧,赶忙往墙角缩了缩,找寻一丁点的安全感。 这小淫.荡眼里净是那档子脏污事,竟然要用这种手段对付他。 那可怎么办? 他这条小美人鱼,怎么能承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这下不用揪他大腿肉,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魏鱼泪水盈盈,越想越怕,提心吊胆了一个时辰,就怕下一秒来上几个壮汉,把他往地上一按…… 不行,不能再想了,多想一点就觉得生无可恋。 呜呜,不晓得还能不能再见江冬子最后一面。 魏鱼精神紧绷了许久,这会稍微放松下来,闭眼侧身躺在地上。 好在除了那一只耗子兄弟,没有再来第二只,能让他保存精力,等到壮汉来欺负他的时候,奋力反抗。 反抗不了的话,那就一头撞死,反正他已经找好了最尖锐的那个断腿椅子,往上一冲,弄不死别人,自己准能死翘翘。 这么一想,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还没轻松几口气,木门又是吱呀一响,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有些沉重,不是纪宁,听着像个大男人。 完了完了,这下真来了。 魏鱼睫毛颤了颤,没睁开眼。 他也不是傻的,那个椅子腿就在他脚边,好在只来了一个,先反抗一波。 魏鱼听见那人走到自己背后停了下来,像是要出手了,他慢慢蹭动着叫,把断木头夹在脚上夹稳固了。 只等这人扒自己裤子时,对着他脑门戳上去。 岂料下一秒,耳垂就传来一阵刺痛,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 魏鱼一惊,这人怎么先从他耳朵下手,是什么刁钻的角度。 他正要转过头去,一只大掌捂住了他的眼睛,掰着他的脑袋不让他转,而后男人的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腰带。 看不到人,魏鱼慌了,他夹着木棍的双脚一抬,被那人敏锐地察觉,膝盖抵上来压住他的小腿,被人克制的死死的。 魏鱼这下真的想哭,“大、大哥,你别动我,我家有好多银子,只要放了我,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保你一家老少过几辈子的好日子。” 腰上的手没停,魏鱼的腰带轻易被挑开,他眼泪珠子正要冒出来时,那只手并没有继续脱他衣裳,而是来到了他的眼睛处,用那条腰带,把他的眼睛给蒙上了。 而后,方才被掐的红红的耳垂,被裹进了湿热的口腔。 第54章 魏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脑子里一片空白。 吃耳朵什么的……他不干净了! 懵了好一会,魏鱼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却死死咬着嘴唇, 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挣扎和叫喊有时候更能刺激作恶的人。 那人放过魏鱼的耳垂,抬起头来,炙热的呼吸渐近。 觉察到下一刻要发生什么,魏鱼又怕又难过, 腰带蒙住眼睛的位置,数颗小巧盈润的珍珠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哭的隐忍又可怜。 男人的拇指按住他的下巴, 将他的唇瓣从牙齿中解救出来, 魏鱼心想, 来吧, 看他不咬掉一块肉下来。 嘴唇被人亲上的那一刻, 魏鱼收拢住牙齿,正要发力,却被男人屈起的指节抵住上下牙, 他凶狠咬下去,可那人的手指骨节硬的跟石头似的, 撑住他的两排牙齿,直到血腥味传来,也没移开分毫。 嘴巴合不上,鲜红的小舌暴露无遗,另一条舌头立刻钻了进来,勾住他转了一圈。 魏鱼发狠咬人的劲却蓦地松开,人好似傻掉了愣住, 任由男人压在身上亲吻, 被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才回过神。 数不清的珍珠从蒙眼布一侧滚落到地上,男人舔舐过他唇角的血迹,拉开了些距离。 魏鱼嘴巴一扁,声音哑哑的,“你故意吓我。” 身旁的人没有出声,魏鱼挣动着想起身,又被按了回去。 他本来确定了蒙他眼睛亲他的人是江饮冬,这会,好像又不确定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慌。 “你、你说话呀。”魏鱼颤抖着声音。 “江冬子!”眼泪有收不住的架势。 还是没有应答。 魏鱼委屈开口:“对不起。” 男人这才托起他的脸亲了一下。 魏鱼得了方法:“我不应该怀疑你偷了别的鱼吃,也不该偷跑出去,不把你的话当回事。” “更不应该随意就被外人挑拨离间,不分时辰地跑回家捉奸。” “……嗯。” 男人低低应了声,不晓得情绪好坏。 第143章 但终于听到回应,魏鱼如释重负,软着声道,“冬哥,要是你原谅我了,就把布条取下来。” 空气沉默了,对面的人毫无动作。 魏鱼尴尬的耳根发热。 男人动了动,去解开他脚上的麻绳,再是手腕上的。 魏鱼得了自由,就要去摸眼睛上的布,却被人按住了手,他转而抱上男人的脖子,“冬哥,我想你了,让我看看你好吗?” 男人没理他,重新把他按在怀里,对着那双微肿的唇瓣亲了下去。 吻逐渐往下落,颈间被亲的酥酥麻麻,魏鱼不禁仰起头,直到男人的亲亲落在脖子以下,还要朝衣裳里钻时,魏鱼才觉得不对劲。 江冬子不会要在这破旧的柴房来一场大战吧? 倒霉的话还可能被敌方围观现场! “这种时候还不赶紧逃,最容易送死。”魏鱼一把抱住还要往下亲的脑袋,安抚道,“别着急,等我们回去了,想怎么亲就怎么——” 男人不仅没停,反而隔着衣裳,对着他那处咬了一下。 魏鱼脸蛋火烧,眼角又飙出了泪珠。 “你这么不挑地儿啊。”魏鱼哆嗦着不过脑子说了句。 迎来的是男人堵住他嘴,更热烈的亲吻。 看来让江冬子担心坏了,魏鱼摸了摸他的背,脑瓜被亲成了一团浆糊。 眼前被蒙住,其他感官愈发敏锐,魏鱼感觉男人的手掌顺着衣摆抚上他的脊背,粗粝的指腹滑过细腻的皮肉,带起一阵颤栗。 魏鱼低低喘了口气,双脚不由得攀上男人的腰,两人贴的紧密,心中那一丝的不踏实感也消散了。 可很快,露在外面的耳朵尖动了动,听见了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唔,有人……”后面的话又被男人堵住唇吞了下去。 脚步声更近了,江饮冬不仅没停,反而亲得更凶,魏鱼着急咬他舌头,被灵活地躲开了去。 正当魏鱼以为他俩苦命小夫夫要被人家活捉一双时,江饮冬蓦地托起他,几步挪了位置。 柴房一眼能看光,魏鱼不晓得江饮冬要往哪里藏,只牢牢扒拉住江饮冬的背。 有江冬子在,纪宁带几个壮汉来都不怕。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魏鱼被掐着腰放下,慌了一下,就听见几声拳头锤肉的声音,老老实实靠着墙站好。 接着是男人被揍的惨叫声,隐约间,魏鱼好像还听见了阴暗小绿茶的震惊叫声。 不多时,都归于平静。 毫无疑问,江饮冬完胜。 魏鱼咽了咽口水,摸着眼前布条的手放了下去,继续保持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 江冬子应当是不打自家夫郎的吧?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江饮冬过去将人扛了起来,倒挂在肩头,出门没走几步远,魏鱼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后江饮冬也进来了。 他赶忙去摸摸男人的眼睛鼻子,是熟悉的感觉,逃出来了。 “能摘了吗?”魏鱼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回答的很快。 魏鱼抿了抿嘴唇,摸索屁股下的坐垫,软软的绸布,质量不错。 这时,周遭忽然传来一股力,魏鱼身子前倾,就要摔个鱼啃泥,腰间一只手臂将他带了回去,魏鱼立即顺杆趴了过去,黏在男人身上。 耳边是马蹄声和颠簸的震感,魏鱼摸到江饮冬的下巴,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呀?” 没得到回应,手指被人抓着咬在嘴里,不轻不重地用牙齿研磨,魏鱼掩盖在绸布底下的眼尾绯红。 他缩了缩手,没收回来,江饮冬又一个劲的不说话,被抱住手指咬的旖旎感都没了,魏鱼心里只剩下焦急。 可他连说了许多好话,去哄汉子,对方都没搭理他,也没心软。 魏鱼无法,正想再掉几颗珍珠豆子卖惨求搭理,却不想江饮冬将他抱在腿上,抱的很紧,随后耳边落下了道重重的叹息声。 怎么啦? 江冬子被他气的老头叹息了? 这可不行,不能对小鱼失望! 魏鱼立马也搂紧了男人的肩,心里软软的,“我发誓,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说往东不往西,不然的话……” 他还没想到惩罚方式,江饮冬就开口接了:“不然怎么样。” ? 魏鱼心软停了一瞬,这种时刻,不该立刻阻止他发毒誓么,江饮冬这急切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嗯?”他催了。 魏鱼压下了那点怪异的想法,艰难地说,“那就让我小鱼变成小鱼干,再也得不到滋养。” “……” 没收到答复,那就是不满意了,魏鱼咬咬牙,恶狠狠道,“那就让我眼瞎耳聋嘴巴烂——” 意料之中,发毒誓的嘴巴被堵住。 魏鱼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被叼着嘴唇好生亲了一顿后,软软地问,“这样行了吗?” 眼前的遮盖物被取走,双眼得见天光。 周围车厢环绕,光线不怎么明亮,眼睛适应的很快,魏鱼看着脸前男人清晰的下颌线,恶从心来,一口咬了上去。 牙尖磨了磨,支支吾吾地说,“让你欺负我!” 江饮冬感受着猫儿一样的尖牙,让人出了口气,才慢慢攥着他的下巴松嘴,冷冷道,“那我救错了?这条嘴硬的小鱼,还是送回柴房让别人欺负好了,停车——” 第144章 “不停!”魏鱼捂住他的嘴,委屈巴巴,“让你欺负,你收着点,别欺负的太过分了。” 江饮冬面色淡淡,将魏鱼按倒在车榻上,抵住他的背,“这样过分吗?” 魏鱼心脏狂跳,回头盯着江饮冬冷然的神色,马车轱辘摇晃的他有点眼晕,“你、你要干什么?” 马车那啥可不行,他的润润膏都没带! 江饮冬往他扭动的屁股上来了一巴掌,魏鱼颤了颤,老老实实不吭声了。 他藏起羞红的脸颊,有点过分,还有点刺激。 随后,腰间被拉扯了下,松垮的裤子被褪到腿弯,魏鱼觉察自己两股暴露在空气中,咽了咽口水。 虽然晓得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还是矜持地把手伸到后面,浅浅遮盖了下。 但身后的男人不给他遮羞的机会,冷声道,“别动。” 魏鱼声如蚊呐,哦了下收回手,觉得身后快被江饮冬盯出火来,浑身都热热的。 预想的暴力压制没有到来,反而是腿根处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 魏鱼一怔,扭头看去,发现江饮冬拿着一个小瓷瓶瓶,挖了坨白色药膏,正二八经地给他上药。 嗐,给他被小绿茶揪了的地方涂药啊。 等等,魏鱼眼睛一眯,视线凝聚在江饮冬的手上。 这种消炎消肿的药,常备着好啊。 江饮冬掀起眼帘看他,“我涂错地方了?” 魏鱼脸瞬间又跟火烧了一样,磕巴道,“没,涂的很好。” 而后那涂的很好、力道适中的手指不堪盛赞,来到了前面更诱人的小山包上。 魏鱼眼睛瞪大,袭击小鱼的魔爪还是来了。 光天化日,野外马车……呜,愤怒的江冬子和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小鱼。 思绪飘散间,浑身上下肉最厚的地方被人用力地揪了一下,痛感清晰。 没想到是这种魔爪,魏鱼手往后伸,捂住要害,却被攥住手腕挡住,头顶一道低沉冷厉的声音,“让别人碰不让我碰?” 魏鱼苦着小脸,想哭挤不出眼泪,“能不能换个方式碰啊,轻、轻点?” 江饮冬无情:“不能。” 魏鱼哇地一声哭出来,彻底不干了,“被坏人欺负了,回来还要被亲亲相公欺负,哪里找这么可怜的小鱼!” 挤巴着眼睛哭,一遍漏出个缝瞄江饮冬的脸色,被逮个正着又踢腾着腿闹起来。 马车外,车夫敲了敲,“需要停车吗?” 魏鱼当即噤声。 江饮冬轻飘飘扫了他一眼,“不用。”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来 2瓶;49820712 1瓶; 么么! 第55章 魏鱼手忙脚乱扒拉好裤子, 靠着车厢内壁缩成了一只小鹌鹑,眼神时不时幽怨地瞄过去,攻击让他丢脸的男人。 江饮冬收好药瓶, 拍了拍大腿,“过来。” 魏鱼眼珠转了转,掐着声音说,“过去了冬哥不会还要给我来几巴掌吧?” 江饮冬没等他再叭叭, 一把将人捞进怀里,魏鱼浅浅挣扎了下, 头埋进人胸口哼哼唧唧。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魏鱼听着头顶上传来的沉稳呼吸, 手指不安分地戳了戳江饮冬胸口, “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爱听。”江饮冬阖眼靠坐着, 闻言也没睁眼。 魏鱼闻言笑眯眯抬起头,还没消气呢。 “谁说。”他凑上去亲了亲江饮冬的嘴巴,又去亲了鼻子额头, 哄道,“哪有这样诬赖我的。” 江饮冬睁了眼看他, 魏鱼弯唇笑道,“你不能这样不自信呀,想说就说出来,别放在心里,憋出个好歹来。” “你摸着良心说,是我都憋在心里?”江饮冬嘴角扯出笑。 其实没憋着什么,就是有时候, 某些小心思见不得人罢了。 魏鱼抠抠手指头, 小声道, “都和你认错发毒誓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想知道的就直接问,别整天瞎猜给自己弄的哭唧唧,”江饮冬抬起他的脸,看着他那双灵动又无辜的大眼睛,“下次再跑,我就不会出去找你了。” “可是我没有乱跑啊,我就是回家了。”魏鱼没被吓到,在他手心蹭了下,“没曾想他们守株待兔。” 回家的字眼却让江饮冬心里一软。 茂山村的江家小院,除了是江饮冬上半辈子生活的地盘,如今也是被魏鱼认可的家。 江饮冬捏住他的脸颊,挤的唇肉嘟起来,“真把那儿当自己家了?” 魏鱼脑瓜机灵了一回,嘴甜道:“不全是,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江饮冬哼笑一声,“说到底,全是因为我不在,你没了家的感觉才跑出去找我?” 魏鱼真诚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那张字条和背后的画怎么解释。” 魏鱼在心底摇头,依旧是不上道的江冬子,他那明晃晃的小情趣都不懂。 “就是别太想我,马上就回来……要是等不及,你就回家找我,”魏鱼搭上江饮冬的手背摸了摸,瞎掰扯一通,“都给你画的清清楚楚呢。” “那怨我,没读懂小鱼的画外音。”江饮冬语气淡淡,抽回手,“所以都是我的错,没脸再和小鱼亲近。” 魏鱼赶忙仰着脖子去堵江饮冬的嘴,“瞎认什么错……亲一个。” 第145章 马车还在咯咯噔噔往前行,底下的路好像越走越崎岖。 魏鱼晓得那茬是过去了,被马车颠的不大舒服,他大着胆子把屁股往江饮冬的大腿上一放,窝在人怀里,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家汉子的脸。 “既然你让我直接问,那我都问出来你可别后悔啊。”魏鱼手指刮蹭江饮冬下巴上的胡渣。 “后悔?”江饮冬垂眼,“你又心里把我编排的见不得光?” “那不是,我见不得光的那些我在前头认错时已经说了……”魏鱼余光瞥见江饮冬嘴角的冷笑,咽了咽口水,小心道,“就是些小疑惑,等着你解答。” “说。”江饮冬道。 “你会知无不言吧?”魏鱼换了个说法,“不会恼羞成怒吧?” 江饮冬:“你不后悔说出来就成。” 魏鱼闻言往他怀里一埋,闷声道,“还是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话音刚落,隔着衣裳,他感受到了来自江饮冬胸腔的震动,以及头顶上那声冷漠的嗤笑。 魏鱼磨了磨牙,瞅着眼前的一半胸膛,悄咪咪伸手对上某处,拇指和食指并拢,上去一拧—— 偷袭的手被逮住,魏鱼索性破罐破摔,“就是你老相好哥儿归来,你千方百计瞒着我,心里没鬼怎么会不和我说?” 说到此,魏鱼忽然想到,小绿茶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那还不都怪江饮冬? 好啊,总算让他揪到错处了。 “你把我关进宅子里,期间指不定和他见了多少面,还把我是条美男鱼的事情都告诉他……”魏鱼想了想,满目悲切:“不过应该是不小心泄露给他,江冬子,你怎么那么傻,三言两语就被他骗走了这么大的秘密!” 江饮冬:“……还有没有?” “他说他要做我的主人,他比你都得寸进尺,想让我为奴为婢,抹杀我的人格。” “好在我还有利用价值,他没能把我怎么着……”魏鱼理直气壮,“说到底,这事犯大错的不是我,是你大漏了。” “……” 江饮冬凑上去亲了下他的脸蛋,“是我不想让你晓得他回来了。” 魏鱼脸一沉,果然…… 江饮冬:“不想让你分出丝毫的心思给他。” 魏鱼愣住,这莫名的占有欲咋回事?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这个回答他勉强满意。 魏鱼绷着脸,嘴角不由得翘起,“行吧,那你以后也不能瞒着我任何事了。” 江饮冬应下。 当初纪宁突然而来的试探,摆明了是对魏鱼的身份有所怀疑。 虽没表现的太过明显,但江饮冬有所直觉,纪宁也做了同他一样的梦。 只不过这个梦来的太晚,被他抢了先,而如今一切远远偏离梦境,纪宁的不甘再次催来了那场诡异梦。 但泄露了魏鱼身份的事,江饮冬不背这个锅。 “我提防他还来不及,你却臆想我和他见面?”他捏起魏鱼的下巴,眼神晦暗,“除了救你和他对上眼的那会,我和纪宁碰面的时间,还不如你俩相处的久。” 魏鱼略有怀疑,“真的?” 又慢吞吞道,“其实也没臆想多少……” “忘记问了,小鱼失踪一夜?怕不是和他处了一夜?”江饮冬说着眉头蹙起,语气发酸,“小鱼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抵不住他是个爱爬床的哥儿……” 魏鱼一噎,“这也能吃醋?” “不能?”江饮冬面色沉沉。 魏鱼扬了扬唇角,凑上去亲了一口,“他哪能和我做什么呀,就是觊觎我的眼泪珠子。” “说起来,他还没能怎么着我,反倒是你先让我哭的稀里哗啦!”他想起一茬是一茬。 江饮冬挑眉:“再翻旧账,那得从头说起了。” 魏鱼哼唧一声,趴回他怀里,“哭出来的那些珠子你收了吗?” 江饮冬揉揉他不太灵光的脑瓜,“没来得及收。” 魏鱼抬头,“那不是让小绿茶占大便宜了?” 江饮冬:“若他将小鱼的眼泪都揣怀里,想必能让他洗个大便宜的澡。” 意识到自己漂亮的眼泪珠子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魏鱼慢腾腾的红了脸,“喔,那最好让他在人前湿个身,好好丢脸。” 江饮冬低声:“但小鱼的眼泪放在别人心窝上,我心里头也不舒坦。” 魏鱼无奈,他不值钱的眼泪也吃醋,瞧瞧江冬子对他宝贝成什么样了。 这占有欲、这执拗性子,怕是会爱他爱到地老天荒吧。 一颗心稳稳地放进肚子里,魏鱼娴熟地捧起江饮冬的脸,使劲啾啾两口,长臂一伸,把人抱的紧紧的。 “那么大个的江冬子占据了小鱼整个心海,”魏鱼拍了拍江饮冬的背,“还在乎那点子不值钱的小水花?格局放大些。” “……”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些坐马车去哪呀?” 江饮冬回抱他:“杀鱼抛尸。” 魏鱼瞪眼,屁股抬起来猛地朝江饮冬身上压,可惜没把人压倒。 他捧住汉子的脸颊,笑眯眯地道,“那要不要先女干后杀?” 江饮冬眼神一暗,伸手去捞他纤细的腰肢,魏鱼出溜一滑,成功躲过大手的禁锢,蹭到侧边软垫坐下。 小脸严肃,“那般危险念头要不得。” 第146章 忽然,车轱辘碾到了个石头,车厢一个咯噔,魏鱼身子不受控地前倾——才出逃的小鱼再度扑棱回狼窝,这回没有得到冷漠无情江冬子的垂怜帮扶,小脸正中某人腿中间。 严谨来讲,还有那么个小指头的距离。 魏鱼小脸泛红,抱住江饮冬的大腿,慢吞吞地仰脸,正对着汉子看好戏的眼神。 “你对鱼耍流氓!” 江饮冬抱臂靠在车厢上,“我连你的头发丝都没碰。” “就是没碰才……”魏鱼眼神飘忽地盯着脸前那处,嘀咕,“也不怕把你的本钱给撞坏了。” 嘀咕声大的直往人耳朵里钻,抱在大腿上的两只手还不老实的抓摸两下。 江饮冬额头青筋跳动,抓住两条腿往腰上放,伸手对着魏鱼后面拍一巴掌,冷声道,“用这撞,看谁先坏。” 魏鱼小心脏一紧,这、这才是明目张胆耍流氓! 马车颠簸的厉害,像是走到了一处艰难前行的山路。 魏鱼跟着车厢同进退,被颠的七上八下,双颊涨红。 车速慢了下来,快达到目的地,外头车夫回头敲了敲。 “这车夫没眼力见。”魏鱼气息不稳地靠在汉子怀里,拍了拍面前结实的胸膛,催促:“快交代他不要耽误我们的大事。” 江饮冬没理他,手上力度加大,魏鱼嗯哼一声,瘫软在一旁的垫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江饮冬擦干净手指。 马车停下,外面又传来两下敲击声。 “等我。”江饮冬俯身对着艳红的唇瓣吸一口。 魏鱼拽住他衣摆,“办事又不带我了?” 江饮冬挑眉,牵起他的手往他自个方向带了把。 魏鱼浑身一个激灵,眼眶润的出水,瞪人的眼神都带着勾子。 “这会不能碰着!” “那还不松手?”江饮冬睨他。 魏鱼眼神在他衣摆底下探寻,目露怀疑,“你不会想那啥着去见小绿茶吧?” 江饮冬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起身出了马车。 魏鱼捂着脑门,挪到马车口探出脑袋。 映入眼帘的先是黑压压的大山和周遭密不透风的杂草丛,难怪一路那么颠。 江饮冬正站在一辆牛车边上,和架牛车的秦兴替换,后面的板车上坐着个红衣帷帽的人。 魏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江饮冬的后脑勺,还真有另一条小红鱼? 江冬子想带着小红鱼私奔荒山野岭? 魏鱼正想下车把自己这条正宫鱼塞上牛车,就被转头过来的江饮冬盯个正着。 那眼神锐利,挡回了魏鱼查探的目光,还反将他一军。 魏鱼视线一松,眉眼乖软:行吧,信你。 很快,江饮冬架着牛车,朝分叉路口离开。 这边秦兴上了马车,见着大开的窗子愣了下,“山间蚊虫多,窗户最好关上。” “嗯。”魏鱼小脸一红,软塌塌地支起身子,“啪”地一声盖上窗。 味都散出去了。 他朝秦兴招招手,“快来和我说说小红鱼……不,那个是帷帽小子。” 秦兴:“……” 这边马车在山路间穿行,半刻钟后,另一架马车带着身后是匹马疾驰来到了方才的分叉路口。 车厢内,梁景新被颠的眼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一把捏过纪宁的下巴,“爷真是疯了,轻信了你个贱货的话。” 纪宁没反抗,抖着声音,“机会难得,若是让人逃了可再难找到下一个魏鱼了。” 梁景新甩开他拿帕子擦手,纪宁头撞上车厢,闷哼出声,默默忍了下去。 梁大少爷没经历过这折磨,在车厢里吐了一遭,开着窗也散不去味,吐完了,他清醒了会,开始审视跌坐在地上的纪宁。 “打着帮我抱得美人归的幌子偷摸掳了人,又不小心让人跑了才找到我头上。”梁景新不屑一笑,“歪心眼子不少。说吧,美人身上有什么你看得上的好处?” 纪宁面色凄然,“你真的一点都不念我们之间的旧情?八岁时,你被罚没饭吃是我——” “啪。” 纪宁挨了一巴掌,梁景新脸色阴沉,“再提当年的事活剥了你。” 见人瑟缩在角落,梁景新又变回笑脸,“不老实是吧?爷弄个人还要荒山野岭追赶?不如扔给骑马的壮士玩一玩来的有趣。” 他当即对外喊了声“停车”。 车夫勒马停住,护在周围的马匹也停了。 纪宁眼底阴森,不等他阻止,梁景新拎着他就往外扔,“把他衣裳扒了,赏给你们。” 四人纷纷下马,有些犹疑。 梁景新啧了声,“连你们都嫌他脏?怎么说是被我和书生玩过的,比勾栏院的强些。” 这话侮辱性极强,纪宁手心掐出了血,那四人面面相觑,低头道:“不敢。” “快点。”梁景新不耐。 几只大手顿时朝着纪宁伸出,衣裳很快被扯开,纪宁尖叫一声,胸口处掉落了数颗晶莹白润的珍珠。 梁景新眼底闪过暗光,抬手示意几人止住动作,“再给你一次机会。” 纪宁藏住眼底的恨意,惨白着脸将魏鱼的事交代了清楚。 “我亲眼看见他流出的眼泪化作了珍珠,一定是那人鱼精化成的。”纪宁裹住身上没剩多少的衣裳,“再不追,那汉子就要将他送往海里,以后再捉就难了。” 第147章 几句话交代完,纪宁却啪啪挨了好几巴掌,梁景新居高临下,“瞒我到现在,想自个独吞是吧?” 不等纪宁辩解,他招手,“把他往山沟子里丢,丢远点。” 属下应声,拎起纪宁上马就走。 梁景新上了马车,让人继续追。 那等怪力乱神的事信与不信另说,去瞧瞧也无妨,再不济还能落个小美人到手。 前头牛车和马车的车轱辘分明,还想偷梁换柱?自然是追隐蔽不起眼的牛车了。 马车很快拉近了牛车的距离,梁景新依稀瞧见上头两个背影,其中一个正是纪宁口中身着红衣的人儿。 衣摆飘动,仿佛真的是游鱼摆尾,莫名透着一股神秘勾人的气息。 隐约间,空气中还透着股咸湿的气味,好似不远处就是深海。 正常人逃命谁会往山里海里逃,那破烂货说的许是事实。 梁景新眼里闪着暗光,紧盯着前头俞渐清晰的牛车。 忽然,人影一闪,牛车上空荡荡,只剩下一头闷头往前冲的牛。 天色渐沉,远处传来雷鸣声,梁景新看了眼外头的密麻的荒草,心底莫名不安,烦躁地往车厢踹了一脚。 车夫听见动静,分神向后看。 在他扭头的瞬间,前头开路的马匹一个接一个倒下,等到车夫重新回头时,架着的马连带身后整个车厢腾空翻了出去。 梁景新被摔的头晕眼花,这个时候竟然没人上来扶他! 他从马车里爬出来时,没睁眼就破口大骂,直到眼前架了把血淋淋的长刀。 一个满面横肉的大汉举刀站在他面前,眼神狠厉,一看就是常年见血的亡命之徒。 “兄弟们,真是个有钱的,看他怀里全是亮晶晶的好宝贝!” 大汉粗犷的声音震的梁景新浑身发麻,他朝远处一看,草丛中冒出个七八个土匪汉子,个个凶煞,眼睛发红的盯着他衣裳里漏出的白珍珠。 “……” 雷声由远及近,闪电透过车帘,将车厢内的人脸照的惨白。 “冬子哥不会有事的,我爹他们就在这个点里应外合,就算姓梁的没中招也不怕。” “这条路他也走了数次。”秦兴又道,“别担心。” 魏鱼鼻腔嗯了声,没睁眼,“我信他。” 秦兴看着闭着眼睛,如雕塑般稳坐的魏鱼,试探出声,“其实那哥儿……长的同我差不多,都普普通通。” 魏鱼掀开眼皮,正色道,“大事当前,我还斤斤计较这件事吗?” 秦兴羞赧低头,“是我小心眼了,那哥儿也就身段和小鱼哥儿相似,别的没有相同之处。” 魏鱼眼睛刷的盯在秦兴脸上,“哦?” 秦兴老实道,“眉毛长的和我有点像,浓浓的,鼻子就不一样了,我的鼻子还比他的大一点,嘴唇倒是我的要更薄一点……” “……” 魏鱼浅浅翻了个白眼,谁要听你和你的像如兄弟的哥儿长的哪里像啊。 “咳咳,那个身段……” 秦兴低头瞧了瞧自己道,“他的腰是比我的要细的,也有韧劲,冬子哥很会挑选,一下子就骗过了盯梢的,不过——”不过先前所做的鱼饵,差点让离家出走的小鱼哥儿给破坏,好在最终结果相差不大。 后面的话秦兴没说,怕忍了人不高兴。 他说完,觉察到车厢内的气息骤然紧张,隐约还有一道不明晰的咯吱声。 有点像磨牙声? 再看一眼正襟危坐的漂亮夫郎。 听错了。 马车停在平坦的大道上,刷白的闪电来了两道,天空砸下了噼里啪啦的雨点子。 一时间好似砸进了魏鱼心头,等不来人的心情比雨点还急切。 骤雨停了又下,断断续续半个多时辰,远方终于传来了动静。 魏鱼拉开帘子探头看,模糊的雨幕下,依稀瞧见到两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最前面的一匹马上坐着的正是江饮冬。 他轻舒了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来的马儿。 随着马蹄声近,魏鱼忽然眼睛一眯—— 江冬子同别人共乘一马?! 他不洁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瓜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来 2瓶;49820712 1瓶; o3o!啵啵啵—— 第56章 魏鱼当先跳下马车, 隔着不远的距离,见江饮冬一跃,也下了马, 身后是身穿铠甲的英武大汉,身板挺直,面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板正。 魏鱼一顿。 唔,误会他家冬子了, 原来搭了顺风马呀。 他内心欢喜,见着走近的江饮冬浑身湿漉漉, 显然经过了方才暴雨的洗礼, 又有点心疼。 瞧瞧淋成了什么大可怜样儿。 江饮冬在见到白皙脸蛋的那一刻, 便没再移开视线, 从头到尾魏鱼眼底的情绪看了个一清二楚。 变化之快, 都不好单独拎出来问,每种眼神对应的脑袋瓜里装了什么。 大雨过后,天边云朵透出金光, 乍然放晴的天空,让人心里也跟着明媚了起来。 魏鱼眉眼弯弯, 身上染上了一丝霞光,整个人亮的发光。 江饮冬目光凝了片刻,垂眼落在坑坑洼洼积水的泥路上,掀了掀嘴皮,忽地瞳孔一缩,倾身朝前去。 第148章 脚边是大大小小的水洼,一个轻盈的身子直直往地上扑, 江饮冬伸出的手接了个空。 一头小鱼栽进了水洼里。 跟在魏鱼身后的秦兴停在原地, 从江饮冬身后来的马匹也被勒在当场。 魏鱼:“……” 丢人丢到水汪汪的老家了。 一双有力的大掌将摊在水坑里的鱼捞起来, “这点水不够你发挥的,回家再泡。” 魏鱼仰起泥泞的小脸,双目无神地搂住江饮冬的腰,脸埋进他胸口就是一顿蹭。 秦兴小心喊了声:“……鱼哥儿没事吧?” 闷闷的声音从江饮冬怀里传来,“头好像有点晕,可能要先失陪一会,兴哥儿替我和身后的友军们道个歉。” 周围投来更加关心的眼神。 江饮冬顶着旁人的目光,轻柔地摸摸不灵光的鱼脑袋,淡定道:“无碍,方才那一跌,多少灌了点水进来。” 魏鱼暗戳戳踩了他一脚。 骑马送江饮冬回来的两位军官也未多留,山匪还没彻底解决,后续牵扯诸多,晓得他们两位助力诱敌的人安然无恙,立即原路返回。 江饮冬托起腿弯,把故作昏厥的鱼抱起来,朝马车走去。 秦兴和人摆摆手,带着红衣哥儿上了马车。 车里一下进了四人,略有些拥挤。 秦兴弓腰探进去犹豫了下,魏鱼朝他招手,而后一屁股坐江饮冬腿上,“快来,给你腾位儿了。” 秦兴眼睛亮亮的看着两人,羡慕的不行。 虽腾出了位置,但那红衣小哥极为不适,马车上路前钻出去和车夫同坐,车厢内便剩下了自己人。 江饮冬伸手往魏鱼乱蹭的脑袋上一按,魏鱼抬头,见到他被蹭了一下巴的泥,顿时噗嗤笑了出来。 对面形单影只的某人隐晦地投来视线,江饮冬旁若无人地拿袖子给人擦脸。 魏鱼脸上热热的,也没躲开,乖乖地仰脸。 后知后觉,魏鱼脑海闪过方才红衣哥儿的衣裳。 仔细回忆了下,凑到江饮冬耳边,“那哥儿穿的衣裳好像和我那件的不一样。” 江饮冬:“不然呢。” “一切都解决了吗?”魏鱼关切道。 江饮冬嗯了声。 魏鱼顺势抹掉他下巴上的泥点,手指不动声色地在江饮冬衣摆上捏了捏。 江饮冬:“我看到了。” “……” 魏鱼转移话题,“在山路没受伤吧?没磕着碰着?” 说着就上了手,两只手在江饮冬腰腹上摸了好几下,飞舞的双手被抓住,江饮冬瞥他:“衣裳脱了给你摸?” 秦兴下意识咳咳两声,又竭力将自己隐形。 魏鱼耳根发热,掀起眼帘嗔了江饮冬一眼,“胡来,也不瞧瞧什么场合。” 江饮冬揉捏他的后颈,这“目中无人”的小鱼算是安静了下来。 车上三人简单交流一番信息,魏鱼才晓得他们是如何虚晃一枪,诱敌深入。 江饮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为了除掉小绿茶和他的现任姘头。 他有点生气,拉着脸叉着腰坐直,声音拔高:“这么危险的事你都去做?” 江饮冬神色冷漠狠绝,眼底汇聚锋芒:“永绝后患。” 乍一看,还真像山匪头子那般亡命之徒。 魏鱼挺直的脊梁骨悄悄弯了,声音也小了点,“那、那也不能自个以身犯险,提前不告知我,要是出事了,我该多担心啊。” 秦兴轻声补充道,“小鱼别担心,我爹的手下和冬哥他们里应外合,不会出事。” 魏鱼眼尾斜了他一眼,秦兴有眼色地噤声。 到底没有见到凶悍的山匪和江饮冬面临凶险的一面,听了秦兴的话,魏鱼心里后怕稍缓。 江饮冬淡淡,“那小鱼被捉到敌人窝里,我不担心?” “我提前留字条知会你了,”魏鱼辩解道,触及江饮冬眼神,气势弱了一分,“不能只有你江冬子瞒天过海,不许我小鱼一叶障目。” 江饮冬:“……” “没有下次。”江饮冬捏了下他的脸,“你也是。” 魏鱼哼着应了。 算是解决了一桩大事,自此能彻底放下心来。 魏鱼再扭头看向江饮冬时,深觉那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种让小鱼奔向更广阔幸福海洋的可靠之感。 魏鱼指尖动了动,可现在不是亲昵的好时候。 正想着,马车走到一段泥泞的路,车身摇晃,腰间手臂帮他稳了下身子,继而顺势把他按在怀里。 没有比眼下更亲昵的时刻了。 魏鱼的心里软乎乎的,一点都不嫌弃两人身上的湿衣裳。 快下马车时,秦兴自告奋勇帮车外坐着的哥儿安顿,道他和这哥儿有眼缘,放心交给他。 江饮冬提着怀里半睡不醒的人下车,落地之后,魏鱼慢腾腾清醒过来,盯着远处的马车,久久回不过神。 江饮冬牵住他的手,随口道,“舍不得哪一个?” “才没有。”魏鱼指尖在江饮冬粗粝的大掌心里挠了挠。 “那就是觉得遗憾了,难得的马车,封闭的车厢……”江饮冬眼神扫他。 魏鱼忽地停住脚步,双颊红润,眼里亮晶晶的,包含着寻到知音的兴奋。 怎么回事,突然就眼神通,心意也通了? 第149章 他夸道:“冬哥,你都把我看得透透的了。” 轻易瞧出他惦记马车上未完成的事。 江饮冬闻言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视线最终停留在他绯红艳丽的脸蛋上,谦虚道:“功力尚未到家,没看到想看的。” 说完他独自往前走去,魏鱼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消化了他赤果果的眼神和那句话的意思。 嚯,江冬子这么贪心,读心不够,还想对他小鱼拥有透视术? 魏鱼几步追上,到了江饮冬送他的“金屋”别院前,脚步定住。 房檐高悬的两个大红灯笼尤为吸人眼球,还有门鼻子上的一簇大红花球。 魏鱼被红彤彤的大红绸闪花了眼,呆呆地被江饮冬拽进门。 小方小圆迎了上来,晓得魏鱼平安,两兄弟脸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笑容,笑的魏鱼有些恍惚。 门廊小院都进行了一番喜庆的装点,魏鱼一个个看过去,脚步轻盈盈的,猛得往江饮冬背上一跳。 “吧唧”一口亲上男人的侧脸,喜滋滋喊道,“江冬子好样的!” “哪里好了?”江饮冬面上平静,眉眼同样染上了喜色。 魏鱼搂住人的脖子,晓得汉子求夸夸的心理,立即给了。 “眼睛鼻子,眉毛嘴巴,无一处不好,”魏鱼手指头伸出来点点他说的位置。 江饮冬托住他腿弯的胳膊一甩,作势将人扔出去,魏鱼忙道:“最好的是心意,正中小鱼心坎儿。” “那喊两声好听的。”江饮冬把他往背上颠了颠。 魏鱼:“指点一下?” 江饮冬面上沉稳,“那日你在马车上哭喊着叫我什么?” 魏鱼想不起来,才上马车时为何哭闹他记得清晰,不过是转移注意,惹得汉子没法找他茬的小手段罢了。 谁又会对自己耍赖的细节记的清清楚楚呢? 一直到了屋里,魏鱼也没琢磨出来,他一哭二闹那会,到底喊出了什么好听的了? 江饮冬没将他带进主卧的大床房,而是那个大汤池隔壁的一小间,但即使是小间屋子,也都布置的红彤彤,喜气洋洋。 时辰不早,身上半湿的衣裳遇点凉风有些冷,魏鱼打了个喷嚏,江饮冬随意取了两件衣裳,带人进了早已备好的汤池中。 两人都心照不宣没在池子里折腾,遇水欢腾的小鱼规矩的不像话,小脸洗的红扑扑。 接着直接在小间的床上睡下,魏鱼没发表异议,躺下时吞了吞口水,难得没往汉子身上凑,双手搭在小腹上,睡得端正。 江饮冬也沉默着。 魏鱼掰着手指头数了下,吼,再过一天就是约定的第五日,不多也不少。 他舔舔唇,放轻呼吸仔细听,听见了身边人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嘴角漾出笑。 都老夫老夫了,江冬子还紧张啥呀。 魏鱼深呼一口气,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氛围,头顶忽然落下了阴影,江饮冬翻身覆了上来,在他唇上落了响亮一啵,“睡吧。” 搭在小腹上的手,也被一只温厚的大掌牵住。 睡前甜蜜投喂,魏鱼心满意足,这才感觉疲惫感铺天盖地,眼皮直打架,但总觉得哪里少了点,睡不踏实。 挣扎好久,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 魏鱼嘴唇一张一合,声音里裹了蜜糖,“好哦,亲亲相公。” 身侧人低低应了声,将他的手握紧了些。 睡到傍晚,魏鱼摸到身边空空的床铺,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屋里瞅了瞅,瞧见正在穿衣的江饮冬。 他支起脑袋呼唤江饮冬。 江饮冬来到床边,摸了摸睡的暖烘烘的脸蛋,“这两日白日来看你,夜里就不陪你了,我回村办事。” 魏鱼眉头一皱,按住他的手,“夜不归宿?又想干一回瞒天过海的事?” “……成亲前多少守点规矩,至少忍两日不同床。”江饮冬:“况且,我不回去拾掇好一切,后天谁来接你?” “接?” 魏鱼眨了眨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在他手心里亲了口,笑靥如花,“那冬哥赶紧办正事,别耽搁了吉时。” 江饮冬也笑了,“吃完饭多睡会儿。” 魏鱼小鸡啄米点头,“早睡早起不迟到。” 江饮冬挑眉,“是多睡点,积攒体力。” 魏鱼小脸通红,蹭回了被窝。 他会的! 江饮冬出了宅院大门,先去找当初雇了没用上的五个武馆打手,留了两个在暗处守着,其余的却是仔细交代了事去办。 -- 江立诚家的大门被敲响。 李秋兰翘着二郎腿,往嘴里塞了块饭后糕点,慢悠悠应了声,“谁啊?” “你男人!”江立诚又拍了把门。 李秋兰忙放下手里的纸包去开了门。 “没事闩什么门?”江立诚斥了句,把手里零碎的东西递给她,又转身去门口拎猪肉,“明儿带给冬子,办喜事我也没给他添银子,多少是个心意。” 李秋兰接了东西一看,不乐意了,“这好布咱家都没用几匹,你给江冬子送?” “几十斤的猪肉!你咋不把他整个席面都包办了?” “叫唤啥!让人看笑话不是。”江立诚皱着眉,把李秋兰推进门,才道,“这点钱你都抠,也不看看冬子给我介绍了多少活计。” 第150章 “让你出去做活你还高兴了?他有本事咋不直接给银子,漏一点都够我们花个三五年,”李秋兰翻白眼,“再说,人家这样出息,还能看得上你这点东西?” 江立诚气的把东西扔地上,胳膊一扬,李秋兰见状脸直接伸他手底下,“你打啊,再打全村人都晓得你为了巴结有钱侄子,把自个婆娘给打了!” 江立诚手还真下不去手了,一把收了回去,憋着气,“啥时候变这么个嘴脸。” 李秋兰推他,“嫌我老了?想学你侄子找脸嫩的,找去啊?” 江立诚恼火,“你再说一句?反了天!” 两人吵架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邻里都觉得稀奇,往常江老二家也不是没吵过,哪今天这般厉害,这李秋兰要翻身骑他汉子头上了? 江连不在家,江月缩自己屋里,这是没她说话的份。 两人正杠着,敞开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李秋兰听见敲门的就烦,眼一瞪就要转头骂—— “二叔。”江饮冬站在门口喊了声。 李秋兰没骂出来的话全吞了进去,一脸震惊。 “我来的不是时候?”江饮冬扫了李秋兰一眼,对方和他对上眼神,慌的忙躲了过去。 江立诚脸色好些,“和你嫂子拌了两句,快进来。” 江饮冬跨进门槛,帮着江立诚收拾了地上的东西,跟着江立诚进了堂屋,李秋兰在院子里拿了挑扫帚扫地。 “明个就办事了,这会还得空来?”江立诚倒了两碗凉白开。 “不碍事,都办的差不多了,”江饮冬正色道,“今儿来是想和叔提个醒,这两日我和魏鱼遭了罪,还不安稳,以防万一,叔也小心点。” 江立诚严肃起来,“生意上的仇家?没出事?那这婚还成不成?” 江饮冬顿了下,余光瞟了眼院子里假装扫地,实则关注着堂屋一举一动的李秋兰。 “你不说净让叔着急!” “没事,都照常。” 江立诚是真关心他,江饮冬看在眼里。 “我没遭罪,就是让贼人给跑了。” 江立诚追问几句,江饮冬没说山匪那事,只道有人打击报复,拐了魏鱼威胁他,好在那人没得手。 江立诚没遇到过这事,听着怕,担忧道,“要是回头报复你咋办?” “正好一网打尽,”江饮冬不紧不慢道,“听闻那贼人还有藏起来的同伙,等查到同伙,不剁了脑袋,顶多留口气。” 江立诚被吓了一跳,还没说话,就听院里砰的一声响,两人朝那看去,是李秋兰平地跌了一跤。 江立诚没管她,扭头对低声对江饮冬说,“冬子,咱手上可不能沾上人命呐。” 江饮冬:“叔,惹上了他们那行,都是不要命的,你没点手段就得被人捅刀子。” 没说几句,江饮冬就走了,离开前看了眼撑着扫帚惨白着脸的李秋兰,轻声提醒了句,“二婶当心,别扫个地把骨头折了。” 李秋兰咽了口唾沫,抬眼望进了江饮冬森寒恶鬼般的眸子,吓得捂住了嘴。 不一样了,江冬子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以前她能随便刻薄几句的落魄穷苦大侄子了。 当晚李秋兰就发了烧,躺在床上呓语,江立诚没听清她说的话,找了蒋郎中开药,着急忙慌半夜熬了碗药给人灌进去,才安分了。 正眯着歇了会,江立诚就见他婆娘突然直直坐起来,拽住他的手问,“我衣裳呢?你动没动?” 生病了还劲大的很,江立诚收回手,不晓得她又发哪门子疯,正要伸手去床头凳子上够她晚上换下来的衣裳,却被李秋兰扑倒一边,她自己抓着衣裳抱怀里。 江立诚觉着不太对,硬是从她怀里把衣裳抢了过来,在李秋兰哭嚎前翻到了几腚白花花的银子。 江立诚眼神一变,把银子都拿出来,往李秋兰眼前重重一方。 这下,烧的头脑不清的李秋兰终于清醒了过来。 隔天,除了江饮冬的成亲办酒的大喜事,茂山村的人还议论上了前一日暴雨山贼作乱的事,消息灵通的说的更是详尽。 “那山贼离咱不算近,但也不远,若不是上头来人给剿灭了,知不道咱们村就遭殃了。” “听说不仅有山贼,还有哪个身份不一般的,和山贼勾结一块了,最后贼人变卦,腿都被打断了,人也被砍的没几口气。” “嗐,我听的又是另一个版本,说是那人承诺给贼人的宝物全被他偷了回去,藏的贼人找不着,泄愤逼问给折磨的不像人样。” “还说有个人逃了……” 李秋兰烧没退,就跑去外头打听了一遍,得知此事,心里头隐隐觉得和江饮冬有关,什么宝物和那有身份的人,不正是纪宁给她透露的! 昨夜吵了一夜的架,担惊受怕加上病气,当天没下了床。 白日做梦,梦见的全是江饮冬拿着血淋淋的刀朝她砍过来。 被吓醒后,李秋兰被心里的恐惧折磨,一喊人,她男人和闺女都去了江饮冬那要命的家里帮忙。 江饮冬晚间送去了一套正红色婚服,哥儿的和男子样式差不多,魏鱼不介意这个,便按照迎娶夫郎的规格提早定制了套。 魏鱼拎起来往身上比了比,映衬的脸蛋比花娇艳。 他拎着衣裳瞄一眼江饮冬,又瞄一眼,一句话没说,那喜悦的小眼神,却又把什么话都说了。 第151章 “试试?”江饮冬按他心意提议道。 “诶。”魏鱼乐的小嘴合不拢,“你这么着急看我穿喜服啊?” 江饮冬靠在床边一笑,“一天都等不得。” 魏鱼咳咳两声,摇头拒绝,“不成,要等到明日才能穿,今晚看过了没了新鲜感。” “小鱼懂的真多,”江饮冬也不勉强,调侃:“还是故意吊我胃口?” 魏鱼把衣裳摊平放床上,往他身上一扑,“明日就成亲了,不要把你小鱼相公想的那么坏!” 江饮冬手落在他腰上一按,“小鱼相公?” 魏鱼忍着酥麻,连忙应下了这个称呼,腰眼立即被揉了一把,刺激的感觉直通天灵盖。 他还嘴硬,“也就今个由着你欺负欺负,明儿我小鱼就得你骑高头大马请了回家,态度不好还不应呢。” “那还等明日作甚?”江饮冬捏了捏他傲气的脸蛋,“今日不欺负够岂不亏了。” 魏鱼恼的瞪了他一眼,没多少威慑力,瞪人都像在勾人。 翌日。 茂山村的人扎堆站在村头,目送身骑骏马,上镇迎接夫郎的江饮冬。 凡是没有和江饮冬正面刚过的,都能来凑个热闹。人群中,有人眼尖发现李秋兰不在,大家都晓得李秋兰和江饮冬不对付,但这都是江饮冬发达前的事了,如今她这个当婶娘的,还不和自家侄子处好关系? 没听见昨日江立诚家吵架的,又没眼色的人问了江立诚一嘴。 江立诚脸色微沉,道:“病了,床上躺着。” 病在床上的李秋兰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收拾包袱,准备跑娘家避一避。 收到一半,后门处传来动静。 李秋兰神色一紧,犹豫半晌还是去开了门,见到门后的人惊的她大叫一声。 那人蓬头垢面,衣裳破烂的不成样子,身上脸上全是细碎的伤口和脏污,可李秋兰还是认出了来人。 “宁、宁哥儿?” 头发遮挡了大半张脸的人勾唇一笑,一步步走近:“跑什么,我帮你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820712 1瓶; 么么么!=3= 第57章 敲锣打鼓的喧闹声从外头传来, 屋里一身喜服来回踱步的人骤然停住脚。 “镜子镜子,小圆!”魏鱼喊了声。 这场补办的喜事一切从简,魏鱼这头只有秦兴这个假亲戚, 但魏鱼不乐意人守着他穿衣打扮,就撵了人去,秦兴趁机同江连一起混在了迎亲队伍中。 这会儿屋里只有小圆帮着忙前忙后。 听着魏鱼急切的呼唤,小圆忙从床头找出一把精巧的小铜镜递过去。 魏鱼对着铜镜瞅了瞅自己的唇瓣上的胭脂口脂, 抿唇啵啵几下,满意地放下镜子。 这张脸不用涂别的脂粉, 还是很能拿出手的。 欣赏完了脸蛋, 又上下前后把自己一身红艳俏丽的行头检查了一番, 嘴唇的弧度就没压下来。 小圆在一旁看的脸红心跳, 心想夫郎很懂得自己哪里好看, 老爷这遭是彻底爬不出夫郎的手掌心了。 就是不晓得夫郎的心思…… 门前传来动静,短短几息,迎亲的人已然从大门前来到了屋外。 魏鱼故作冷静地坐下来, 无奈感叹:“真快啊,瞧瞧江冬子急的, 这才什么时辰,没等多会就到了。” 小圆看了眼他眉间轻愁,心里咯噔一下。 这般不情愿,夫郎难不成还记挂着…… 脚步声很近,也很急切。 魏鱼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忽然真情实感地又叹了口气,“娶哥儿真好, 能省好一笔钱呢。” 小圆被喜悦气氛感染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试探问:“夫郎是说江哥想省钱才……” 屋门被敲了下, 魏鱼刷的起身过去,不忘回小圆的话,“省了一笔红盖头的钱呢。” “……” 门从外面推开,闯入视线的男人身姿高挺,面目锐利俊朗,一身红色婚服将他眉眼晕的多了丝温情,魏鱼看的眼眸弯弯,三两步扑了上去。 江饮冬接住人,小红鱼光彩夺目,比任何时候都要明艳,一双含水明眸情意绵绵,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男人。 江饮冬蹲下背起魏鱼,轻声说了句,“久等了。” 魏鱼双臂拢住他,下巴抵在江饮冬肩膀上,“是有点久,等了好几个月呢。” 从跳进江饮冬的鱼缸起,终于又了名正言顺的家。 他听见江饮冬笑了声。 低沉愉悦。 魏鱼眸子转了转,轻轻在他颈侧印下个小红唇。 迎亲队伍就在院外守着,等到江饮冬将人接出来,再度吹响乐声。 魏鱼被掐着腰,一把抱上马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双手抓了抓马头上挂着的红绸布,等着江饮冬从他身后上马,骑马前进的时候,才侧头小心问,“你是不是忘了?” 马儿稳稳地前进,街道两旁满是看热闹的人,有些个大胆的还直接将一些吉祥话喊了出来,夸着新婚夫夫是如何的俊,如何地相配,这排场又是多么的羡煞旁人。 魏鱼本就红润的脸蛋更是羞红的厉害。 “忘了什么?”江饮冬一手揽住他腰,在他耳边问。 “你不会骑马呀,前两日还搭乘了人家的顺风马,被人护着给送回来呢,”魏鱼嘴唇一动一动的,对外的表情却管理的恰到好处,让人瞧不出异样,说出的话也只让江饮冬一人听见。 第152章 “我昨日说的是玩笑话,你要是不骑马来接我,我还能不跟你走吗?离茂山村还有好一段距离,这匹高大健壮的马儿一个不服气,咱俩都要遭殃……” 江饮冬拦着他腰上的胳膊紧了紧,看在前半句话的份上,姑且饶了他。 “我忍不住了。” 魏鱼嘚啵的小嘴戛然而止,紧贴着江饮冬的脊背都僵了,紧张的心口怦怦停不住。 他极小幅度地侧头,磕巴:“我、我没坐住你,咋会忍不住,那这么长的时间可咋办?” “忍不住堵了新婚小傻瓜的嘴。” 魏鱼唇角一弯,看着前头走出了镇上大街的小路,“想亲嘴还这么拐弯抹角,再忍不住也得忍,大庭广众你还想留个急不可耐的形象不成?” 颇有点教育自家汉子的稳重夫郎形象。 江饮冬忽然伸出手掌,虚虚捂住魏鱼的嘴巴,遮盖了他的大半张脸,“这样堵。” 魏鱼眼睛瞪大,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道:“怎样堵都不行!” 耳边又是一道笑声传来,不用多想,都是恶意的笑! 为了报复戏耍他的江冬子,魏鱼不着痕迹地欠了欠屁股,继而往后重重一坐,成功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闷哼,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这份得意没来得及持续多久,腰上的手指挪了位置,刁钻地寻着地儿,将他揉捏的坐都坐不稳。 身下的马儿这时还突然提速,魏鱼只能紧紧抓住江饮冬牵着缰绳的那只胳膊,脸蛋红的滴血,一想到街上的人能瞧见他这副丢人的模样,都想抱住江饮冬咬一口。 “冬哥想让我下马腿软的走不了路?” “我抱你进屋。”声音正经冷淡,手下却做着流氓事。 魏鱼磨牙,气哼哼。 “两位新人感情真好啊,迎亲时都如胶似漆的。”有路人感叹,另一人也附和了两句。 魏鱼心里的气莫名顺了些,觉察到身后人微微低头,在他耳尖贴了下。 紧抿的嘴角重新咧开,男人也没再欺负他,魏鱼放心地靠在身后宽厚的胸膛上。 马儿跑的稳健又快,比牛车速度快两倍,一路上很顺利,到了茂山村之后,迎着村人一溜巴结羡慕的眼神,魏鱼反倒放松下来。 平日最冷清的村西头,如今热闹一片。 江立诚在江饮冬家忙活了大半天,招呼着各路来的客人。 江饮冬扶着魏鱼下马,倒没如他所说那般抱着人进屋,两人牵手,相携进堂屋拜堂,又去给江饮冬爹娘的排位磕了头,宾客接连贺喜,坐上了席面。 即使是办喜事时江饮冬面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和气,也没人敢提去闹洞房的事。 村人都老老实实吃肉喝酒,暗自比对不久前的李秀才一家的酒席,心道今非昔比。 江冬子可比秀才风光了数倍,且不说如今那李秀才的家底如何,不仅在镇上被读书人排挤,新婚不久两口子都闹得人仰马翻。 镇上与江饮冬交好的一些人,亲来的提着厚礼来一趟,没来的也派人送了礼,又叫村人看的眼馋,不住庆幸当初没和江饮冬面上闹难看。 江饮冬在外同江立诚招呼客人,江连和秦兴也在帮忙,两人间的氛围瞧着没前些日子那般僵硬。 “哟,二婶来了?二婶来了给上坐!” 有人眼尖一下就发现了老远探头的李秋兰,吆喝着让她过来。 李秋兰今日没再宴席上露面,村人可猜测了不少东西,江饮冬瞧见他二叔欲言又止,假装诧异道,“叔,二婶病好了?” 江立诚讪讪点头,江饮冬道,“那我叫她进来,不然给外人瞧了笑话。” 江立诚拦他,“你走不开,我去带人过来……唉,你婶子就这性子,也不敢翻出什么大幺蛾子,冬子你谅解些。” 江饮冬没说话,嘴角扯了扯。 李秋兰落坐后是老实的很,没和人搭两句话,精神劲看着很差,衣裳都没怎拾掇,不如旁人吃席穿着体面。 村人不由得琢磨,这得有多咽不下江冬子发达这口气,把自己给折磨成了这副模样,想不开呐。 李秋兰是想不开,她觉得江饮冬每每扫过来的眼神,都像是刀子,在她身上割下块肉来。 她紧紧抓着衣摆,整个人紧绷到极点,邻座的妇人察觉到她的一样,搭上她的肩,“不舒服了?前头发的病还没好透?” 李秋兰跟触了霉头似的,猛地避开她,反而给那妇人吓一跳,这下人也懒得理她,暗骂几句拖着凳子挪的远远的。 一个小身影从眼前溜过,江饮冬捞住麻花辫小姑娘,“去新房送点吃点……这两日身子弱,别让他沾上凉水。” 江饮冬站着的地方正好离李秋兰那桌不远,李秋兰如今对他的声音敏感的很,隔着席面嘈杂的说话声,一下就捕捉到了江饮冬的说的后两句,眼皮控制不住眨动。 李秋兰如坐针毡,两刻钟后,她忽然拉着老脸对先前和她说话的妇人说,“我去个茅房。” 妇人:“……谁管你。” 席面上不少人站着对江饮冬和江立诚敬酒,加上天色渐暗,李秋兰的身影并不起眼。 她慢慢摸到了卧房门前,正好撞见从里头出来的江月。 江月狐疑地看着她娘,“娘你咋来这了?”她忽然想起自己娘整日在家说冬子两口的坏话,升起防备心,“你要是进去欺负小鱼哥儿,我可喊冬子哥了。” 第153章 “你这说的啥话?”李秋兰瞧着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又是一阵暗恨,她很快装出一副愧疚之色,“先前是我心眼小了,冬子如今过的好,我也想通了,趁着这喜庆的档口,和他夫郎处处关系,怎么说我都是他们唯一的婶子。” 江月被骗了过去,高兴的说,“娘你这样想就好,那你先等着,我去和冬子哥说一声。” 李秋兰不耐烦,正想拦着她自个进去,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和我说什么?” 又来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觉得脑壳发疼,浑身发颤! 李秋兰转身拉着江月就走,“没!我来找月月。” 江饮冬也没多说,推门进了屋子。 李秋兰没走几步小心回头看,愣是看着江饮冬把门开了一道缝,自己挤了进去,立即又把门关了严实,愣是瞧不见里头一丁点人影。 李秋兰眼神变了变,越是这般小心,越是有猫腻。 席面上正是热闹着,李秋兰撵了江月去玩,避着人等了会,隐约听见里屋传来响动,像是哗啦搅动的水声。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未上栓的门,映入眼底的景象让她双眼死死瞪大—— 屋里点着喜烛,烛火摇曳的床边,一条半人高的墨蓝鱼尾在浴桶中直立而起,其上是大红喜服的人身,顶着张艳丽绯红的脸颊,依靠在浴桶旁的江饮冬怀里。 只见江饮冬忽然侧过脸,和门缝中李秋兰的眼睛对上。 李秋兰一屁股坐地上,来不及思考跑开了。 等她恢复冷静,才晓得自己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江饮冬那哥儿,竟真如纪宁所说,是个长着鱼尾巴的妖精! 刺激过头,反而前所未有的胆大和坚定,不解决了江冬子,她后半辈子过不安生。 李秋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怕江饮冬趁着这会时辰瞒天过海,扯着嗓子就喊,“大家快来看,冬子娶了个妖精夫郎!” 这话一出,全场静了下来,众人诧异的目光集中在面容憔悴的李秋兰身上。 李秋兰走到桌边,抓住江连的胳膊摇,“儿啊,你信娘!屋里头的大浴桶里装着个鱼尾巴的妖精,难怪以前偷藏不让人见,养着妖精要害了村子啊!” 江连整个人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秋兰,心里却对他娘的话半分不信,还诧异他娘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席面上一片哗然。 李秋兰这是嫉妒她侄子嫉妒的发疯了? 有人却顺着李秋兰的话去想,且不说江饮冬的夫郎的确漂亮的不似常人,就看江饮冬身上的变化,跟那一夜之间在镇上发财的妖怪似的,倒还真有可能是得妖怪相助。 人群小声议论着,江立诚脸色大变,眼看好好的成亲酒快要被自家婆娘给毁了,他上去拽了人拉她回去,李秋兰躺在地上撒泼起来。 眼看宾客都躁动起来,若有似无往卧房那处瞟。 江连忙站起身安抚:“我娘许是近日噩梦做多了,精神头不好……若是大家不信,可让堂兄嫂出面澄清,却是坏了当下融洽的气氛,搅扰的人家夫夫不和……” 江秀才都出面说他亲娘发疯,旁的人哪里想冒着得罪江饮冬的风险去瞧什么鱼尾巴的妖精,可非有一两个不嫌事大的。 “这可是关乎我们茂山村安危的大事啊。” “口说无凭,迟迟不见主家的出来——” “要什么凭证?” 话音未落,被一道声音打断。 江饮冬面色凛然地走出来,牵着个唇红齿白的红衣哥儿出来。 先前两人同骑一马,众人已被他的夫郎惊艳。如今再见面,险些信了李秋兰那话。 可不是妖精才能长出这么个漂亮人儿么?可江饮冬表现的沉稳大方,众人瞬间清醒,纷纷端起看好戏的姿态安静了下来。 李秋兰仗着闹了起来,又有那么多人在场,身板硬了,“你磨蹭了这么长时间才出来,肯定早就藏好了狐狸尾巴,敢不敢给那妖鱼浇一盆水,给大伙好好瞧瞧?!” 众人抽了一口气,这李秋兰撕破脸皮可要结大仇啊。 这时,一直站在江饮冬身边沉默的魏鱼动了动,他扯着江饮冬的袖子往后缩,精致的眉毛蹙起,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含着委屈的水光,软声软语地念了声“冬哥”。 江饮冬摸摸他的头,“别怕,你若是妖精,想必也只祸害我,不像某个老妖婆,叉着腰就会妖言惑众。” 魏鱼无辜眨眼,望向众人,“冬哥说我只祸害他,大家别担心。” 众人没忍住大笑起来,李秋兰要骂回去,却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江立诚气的心肝疼,从来不晓得那婆娘这么能祸害,要不是气急,也不会当众扇她巴掌。 “二叔不必,婶子这些话傻子都不信,你也别放心上,免得惹了您家宅不宁。”江饮冬劝道。 众人诧异地看向江饮冬,若是往常,遇见李秋兰撒泼,江冬子怕不是早就硬扛上了,这会反而劝江立诚收手,话也不冲,硬汉子娶了夫郎,性子都软和不少啊。 李秋兰紧紧盯着江饮冬的脸,从中瞧出他眼里的闪躲,此刻只想跟江饮冬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这妖精显形,自个就是大功臣。 也不晓得哪来的力气,李秋兰推开江立诚,猛地跑向灶房,恰好地上一盆水,她抱盆出来,对着魏鱼的方向就是一泼。 第154章 江饮冬眼疾手快护住人躲开,木盆里的水看看泼到魏鱼小腿,打湿了婚服,正红色愈发深重,却无一丝异样。 众人一片哗然,对李秋兰指指点点。 江立诚丢不起这个人,拖着李秋兰就走,门外还能听见李秋兰不甘心的喊声,“再等上一刻钟他就变了!你们这群蠢货不信我!” 江立诚才捂住李秋兰的嘴,就被几位腰上别刀的捕快拦住了路,“哪个是李秋兰?跟我们走一趟。” 捕快手中还绑着个拼命唔唔却说不出话,脏的看不清面容的人。 江立诚慌了神,李秋兰惊恐的瞪着那个人。 当晚,李秋兰被绑着带去了衙门,宾客散去,唏嘘不断。 而处于事发中心的新婚夫夫,不仅没受丁点影响,反而在众人离去后,深夜坐马车返回了镇上,去了宽敞安静的宅院度过洞房花烛的一夜。 “你二叔会不会接受不了?”魏鱼小脸上满是担忧,“你们这么亲近,却因为我让二叔家庭破碎。” 江饮冬牵着他的手打开了宅子主卧的门,淡声说,“那把你个小鱼精交出去,换了二婶回来。” 魏鱼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拉住江饮冬的手就咬,牙齿在男人的手背上磨了会,也不见他阻止,咬的没意思极了,遂干巴巴松嘴,“让你嘴上没把门的。” 江饮冬失笑。 宅子如今只有江饮冬和魏鱼两人,红灯笼亮起,魏鱼随着江饮冬来到这间秘密的主卧房——成亲前两日,江饮冬不让他进,背地里不晓得在捣鼓什么东西。 宽敞的卧房增添了不少家具,看着都贵气的很,床外摆着一扇巨大的屏风,上头是浪花裹着游鱼的花样,不细看,那跳跃的小鱼连着虚影,竟像是个长着尾巴的小人儿。 魏鱼美美观赏了会儿屏风,啵唧一口对着江饮冬的脸亲了下。 “对了,你上回也没和我说清楚,纪宁怎么会晓得我是条美男鱼?”魏鱼仰着小脸问江饮冬。 江饮冬沉吟了下,道:“因为他偷看了你洗澡,也就瞧见了你那没藏住的尾巴。” “……啊?”魏鱼怔住。 江饮冬面上无甚戏谑的神情,魏鱼勉强信了,气愤开口,“这小绿茶还有偷窥的癖好,我那么好看的尾巴被李秋兰看了就算了,还被他看光光,亏大发了!” 江饮冬赞同点头。 “我要补偿。”魏鱼理直气壮,江饮冬牵着他的手,带人绕过屏风,魏鱼点点他,“给不给?” 江饮冬没立即回话,魏鱼喋喋不休,“才成亲你就不心疼我了?是不是成了亲的鱼就不值钱了?” 江饮冬转身:“我去牢里把人捞出来,给你揍一顿出气。” 魏鱼拽住他,小眼神不满,“那倒不必。” 都不晓得说两句好听的话,成了亲还这样嘴笨可是会跑老婆的。 “你又怎么补偿我?”江饮冬缓缓道,“好不容易娶到的小鱼却被别人看光,我也吃亏。” “昂?”魏鱼双眼噌的亮了,期待地问,“你觉得哪里吃亏呢?” “哪哪都亏,”江饮冬牵着他到床边坐下,“小鱼是我的,舍不得被别人多看一眼,尤其是那条美的惑人心神的鱼尾。” 魏鱼笑的收不住嘴儿,拍拍江饮冬的胳膊,飘飘然道,“别在意么,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 “啊,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魏鱼噌的起身往桌边寻摸,“得重视规矩,不然就不完整了。” 还没够到桌上摆的两个小酒杯,余光就被不远处立着的等身铜镜闪花了眼。 烛火折射在上面,泛黄的铜镜此时锃亮锃亮的。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江冬子为何要买那么大那么高的镜子,还放在卧房,是想时不时照一照他这个不规矩的小妖精吗? 想着想着,魏鱼脸蛋羞红,眸底盈着水光回看江饮冬。 莫不是想和小鱼一同出镜? 江冬子瑟瑟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咧。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来 2瓶;京 1瓶; 啵啵啵! 第58章 “怎么?”江饮冬对上他的目光, 面上并无异样。 魏鱼摇头收回视线,倒了两杯酒走到床边,心里啧啧赞叹。 不愧是江冬子, 如此从容淡定。 但没关系,没过多久小鱼就能从镜子中,好好观察你失控难耐的样子。 江饮冬靠坐在床头,一副慵懒舒适的姿态, 魏鱼端着酒杯来到床边,慧眼如炬地看着他, 想从那双微垂的眼睛中看出一丝丝的急切。 眼帘底下出现红色衣摆, 江饮冬缓缓抬眼, 见到一条仿佛定了身的小木头鱼。 “……” “唉。”魏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新婚夜新郎官不积极是好是坏? “累的身子骨都不灵活了?”江饮冬拽住魏鱼胳膊, 让他坐过来。 魏鱼诶了一声, 小心地护住两个小酒杯,屁股坐稳了才责怪道:“小心着点,合卺酒洒了可不吉利。” 江饮冬嗯了声, 从他手里拿过一只酒杯,就听魏鱼小嘴又嘟囔道, “这么重要的仪式都不看在眼里,是不是也不重视你的小鱼?” 江饮冬闻言扯了扯唇角,“你再磨叽,天亮都没机会阖眼。” 第155章 魏鱼一怔,天亮不合眼是指? 他仔细瞅了瞅,江饮冬的脸色像是深沉了许多,蓦地恍然大悟, 双颊的热意也涌了上来。 魏鱼凑过去, 和江饮冬鼻尖贴着鼻尖, 小声问,“你是不是有点急了?” “不然?”江饮冬睨他一眼,“哪家的新郎会在屋里乱窜又发呆,就是不挨床?” 这一瞬,那双幽深发暗的眼底好似藏了浓烈滚烫的情绪,魏鱼近距离盯着,被他呼吸间的热气烫到,心口一下子酥酥麻麻。 “噢……”魏鱼红着脸撤开,举杯勾住江饮冬的胳膊,认真承诺道:“那我们喝了就赶紧洞房!” 酒入喉咙,却传来清甜的蜂蜜味道。 一饮而尽。 “怎么是蜂蜜水啊?”魏鱼舔舔唇,“没喝酒会不会坏了规矩?” 没等他再磨两句,向江饮冬讨被正儿八经的合卺酒来,两个小酒杯咣当一声,被扔到地上,魏鱼也被人压着肩,按在了床上。 “不会,”江饮冬撑在他上方,低头亲了亲那张润泽的小嘴,“只会让你保持精力到天明。” 江冬子忽然这么迫切,还老是提天不天亮的,这是憋了多久呀? 魏鱼睁大双眼,垂在床下的脚趾蜷缩起来:“……我喝了酒也能撑住的。” 江饮冬嗤笑一声,意有所指。 魏鱼立即想起了在客栈住的头一夜,当时好像是尾巴受不住烈酒,偷喝几口就控制不住现行,再然后被刺激地直接昏厥。 他还是和白娘子一个属性的不成? 当时嘴儿都没亲好呢…… 愣神间,吻接着落了下来,腰带自然而然被男人的手指挑开,大红色婚服剥落,结实有力的手指触碰到内襟时,被魏鱼一把握住。 江饮冬靠在他肩上,默了默,沉着声问:“怎么了?” “镜、镜子……”他双眼泛起水雾,羞答答地颤动眼帘,“今晚用吗?” 他要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江饮冬握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怎么不用?专程按照你的喜好定做的,不用可惜了。” 魏鱼害羞的神色一收,眼神紧锁汉子冷峻的面庞,“什么我的喜好?分明是你喜欢才对,别平白诬赖我!” 江饮冬呼出一口气,从他身上起来,在床头处摸索几下,拿出一本小册子。 看见熟悉的小本本,魏鱼喉咙就是一紧,也不管江饮冬为何会发现他的私藏,身子一扭就扑了过去,却捞了个空。 “你还我!” 江饮冬当没瞧见他脸上的羞恼,熟练地翻开某页摊在床上,指着上面的两个小人以及他们面前的镜子,说,“这个,你喜欢。” “!!!” 魏鱼双手往上面一盖,脸红的滴血,“瞎说,我不喜欢!” 心里藏着的兔子已经蹦上天了,随时都能缺氧撅过去。 江冬子怎么会找到对镜拥抱的小人! 江饮冬手指又往下挪了挪,在边角的折痕上点了点,找出他口是心非的证据。 “折起来了,想必是与别的画面区别对待,”江饮冬悠悠道,“当然,其它折页的地方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处,但这一页的边角被人捻的卷了起来,许是小鱼最——”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被魏鱼发烫的手掌心紧紧捂住了嘴。 江饮冬眼底闪过不明显的笑意。 “就当没看见,听见没?”魏鱼瞪眼威胁。 江饮冬点头,魏鱼把小本本扒拉到床底下,才松了他的嘴。 “怪我平日没对小鱼观察入微,不晓得小鱼还有这么多喜好,”江饮冬道,“不然更能讨得小鱼的欢心。” 魏鱼听的又羞又高兴,也不晓得该不该继续捂嘴,只颤着睫毛,软声求道,“别说出来呀,你心里晓得就好。” “……” 心里一切都晓得的江饮冬再次倾身,讨好红里透黄的小软鱼,将人讨好的只剩下一条亵裤时,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此时又按在了江饮冬胸口,柔韧而不失力道地叫停。 江饮冬喉咙攒动,腮帮子鼓了鼓,嗓音哑的厉害。 “哪里又不舒坦了?” 魏鱼也难忍的不行,白皙泛红的胸口小幅度起伏,低低喘着气。 但他还有件事情要弄清楚,不然心里有根刺,指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是一生的阴影。 “你还有一件事骗了我。”魏鱼扁嘴,手坚定地抵着在胸前。 瞧着委屈还倔强,一副不老实交代就不给亲,不让睡的模样。 耐心即将告罄,江饮冬咬了咬牙,低声说,“专挑了今夜给我算账?” 魏鱼被他呼在耳边的热气烫的扭了扭,嘀咕:“今晚不算清楚,以后再算就晚了。” 今夜命运的喉咙掌握在他手上,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江饮冬:“……” “十个数之内说完。” 江饮冬翻身躺回床上,魏鱼赶忙趴到他身上,“说就说,你别起开呀。” 江饮冬看着他,嘴唇动了动,魏鱼一把捂住,“先不能数数。” 湿热软乎的触感在他手心一扫而过,魏鱼咻的收回手,张嘴想要责怪,对上江饮冬警告的眼神,立马将话头转回正题。 “就是你那会在客栈压根儿没碰我,为何要说把我撞的三天下不来床?” 魏鱼胳膊肘支在江饮冬胸膛,垂头抠了抠手指,声音低低的。 第156章 丝毫没发现,对方穿着衣裳,他自己却被剥掉了上衣,此时胸口处大方敞亮,让人一览无余。 江饮冬收回视线,挑眉道,“怎么发现的?” “别转移话题。”魏鱼抿了抿唇,声音更低了,“我又不是那能生子的哥儿,你是不是心里有障碍……” 话音未落,魏鱼被人掐着腰压了回去,锁骨下的皮肉蓦地一热,他赶忙拍了拍埋在那里的脑袋,“还没让你开始呢!” 江饮冬抬起头,在那个须臾便浮现的红痕上揉了揉,“是因为没瞧见这东西吗?” 魏鱼小手虚虚挡了下,眼神飘忽。 江饮冬低笑了声,“我不承认能行?实在怕小鱼又胡思乱想,骂我始乱终弃不负责。” 魏鱼一愣,才晓得他是在回答那个问题。 他、他的确很有可能会这么想。 这么细想,是他自己一觉醒来先入为主,也没给江饮冬解释的机会。 不过……江冬子这么早就看透了小鱼的小心思! “至于有没有障碍,”江饮冬缓声道,“的确有。” 魏鱼一个小眼神瞪过去。 江饮冬贴在他耳边,声音低沉蛊惑:“若我晕死了过去,小鱼还能心思对我做点什么?” ! 魏鱼脑海不受控制浮现那个画面,精巧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 江饮冬剥光了躺床上,闭眼一动不动,任他为所欲为…… 他顶多摸摸瞧瞧,一定不做别的! “咳咳,那肯定是不会的,这事最重双方体验。”声音拔高,很是坚定,“一方没感觉绝对不行!” 江饮冬撤开躺回去,声音恢复平静,“交代完了。” 魏鱼有点不乐意,说来说去好像都是自己整出来的事,好像平白输了江冬子一头。 不行,他要掰回一局。 魏鱼戳戳江饮冬,“你这么顺着小鱼,是不是在宠着小鱼?” 身侧人鼻腔哼出一声。 魏鱼眼尾勾出狡黠的弧度,嘿嘿笑道,“还是说,你有自己虚荣心作祟,想营造一种自己很行的假象糊弄小鱼,让小鱼崇拜你?” 江饮冬:“……” 没听见汉子反驳,魏鱼更信了自己的说法,一时得意的不行,假意安抚道,“瞧你,讲究这些虚的做什么啊?” 余光瞥见江饮冬坐起来直接下了床,魏鱼诧异,莫不是被戳中汉子隐藏最深的小心思,羞耻的想要逃婚了? 他也紧跟着坐起身,留人的好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江饮冬站在了床前,不像是要跑的样子。 魏鱼松了口气,这口气没松彻底,下一刻就被汉子的动作给吊了起来。 只见江饮冬面无表情地站着,宽衣解带,三两下除去外衫。 任谁都能瞧出那张冷峻深沉的的面孔下,压抑着怎么浓烈汹涌的情绪。 蓬勃的肌肉显露出来,健壮紧实的胸膛挑不出瑕疵,魏鱼直愣愣地盯着,咕咚咕咚吞了两下口水。 这就要证实一番他不是虚的? 压迫感随着江饮冬的俯下身席卷而来,魏鱼不由往床里缩了缩身子,脚踝被人一把握住,粗粝的指腹摩挲的他脚趾头抖了抖,从脚到头都红透了。 “让你瞧瞧是不是假象。”江饮冬冷脸扒了小红鱼的裤子。 魏鱼能屈能伸,抖着声儿认怂,“不是假象,我信你……” “我数了五十个数,”江饮冬低头含住他耳垂,魏鱼一声嗯哼变了调,迷糊应了句。 “超出十个的那些,算是你欠我的次数。” 魏鱼迷迷瞪瞪地回应着他的亲亲,临门时刻,猛然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江饮冬话里的意思。 四十次! 魏鱼险些尖叫出来,他推攘着人想重新商量商量。 可惜这回手臂软成了面条,推人的力度就像欲拒还迎,再没有回头路。 喧闹到天明。 无人看见,满床盈润的白珍珠,在日光来临前,悄然隐形。 — 晌午时分,魏鱼揉着眼睛醒来。 要不是肚子的轰鸣声吵的睡不着,他还能睡上一个多时辰。 眯缝着眼在床上摸了好一会,魏鱼缓缓睁开眼睛,身边无人,床榻也整洁,房间都不是昨夜撒欢的那个了。 何时换了房间,他都不晓得。 魏鱼脸蛋红红的想,若是不换床,珍珠的水儿,可是要把整张床变成名副其实的水床。 动了动酸软的腿,不用挣扎,魏鱼都晓得他下不了床。 手从薄被里伸出来,小细胳膊上惨不忍睹的痕迹露出来,魏鱼瞅了一眼赶紧闭上。 啧啧,真不能在睡觉前招惹汉子,瞧他小心眼的在床上放大招,自己这条小娇鱼哪里招架的住。 这回江冬子可算是给自己龙精虎猛的身子正名了。 魏鱼仰面长叹,胳膊失力地甩到床上。 房外有人敲了敲门,“夫郎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 魏鱼手臂缩回被窝,这上面的印子可不能让小圆看见,要长针眼的。 小圆拿了套衣裳进来,放在魏鱼边上,“夫郎自己穿还是我帮着穿?” 洞房花烛之夜自然是不同寻常的,按照老爷对夫郎的喜爱,夫郎大抵没什么力气坐起来。 “放那我自己穿就行。”魏鱼面上微热。 第157章 江冬子还交代小鱼给自己穿衣裳,羞不羞啊? 小圆垂着脑袋:“那我去给夫郎端水洗脸。” 魏鱼应了声,正要让人出去,却看见小圆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啥难处就说?今儿我心情好,帮你出气!”魏鱼豪气挥手,只绕一瞬,又钻回被窝,连带藏起下巴尖。 小圆听了,走近两步蹲在床边,面上十分纠结,好半晌才道,“夫郎晓得么?秦公子其实不是男子,他是个哥儿。” 说完小心翼翼地瞄了两下魏鱼的表情,只求不要看见意料中的崩塌之色。 魏鱼闻言却笑了下,“小秦好心思呐。” 江二婶彻底翻不起浪花,秦兴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在村子公布哥儿身份,江连这头除了他本人,基本没了别的阻碍。 秦兴爹那边,若是真是强势阻拦,也不会在处理山匪之后继续放秦兴在茂山村蹦跶了。 小圆看着魏鱼的笑脸惊讶的张了张嘴,“您……您很高兴?” 魏鱼朝他眨眨眼,“瞧你说的,新婚第二日就不高兴,我还不得被着江冬子跑了?” 小圆紧张地脱口而出:“夫郎您可不能跑!” “……”单纯的小哥儿,就是开不起玩笑啊。 魏鱼安抚他:“放心,我不会跑的,跑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小圆诧异地瞪大眼睛,“这就有了?” 魏鱼神秘兮兮举着食指放嘴唇上,“嘘,这事瞒着江冬子,以后给他个惊喜。” 小圆抿住嘴,重重点头,圆圆的眼睛看着魏鱼,里头满是希冀。 看来夫郎对秦公子也没多少情意,如今有了崽,往后更会同老爷好好过日子了。 魏鱼在床上穿衣吃饭,又歇了半个下午,才磨磨蹭蹭起床,找了小圆叫马车回茂山村。 江饮冬去茂山村帮着江二叔处理李秋兰的后续,自己怎么能安然地睡大觉呢。 毕竟也算自己的亲二叔了嘛。 “夫郎真的不用多歇息会儿?”小圆送他到马车边。 魏鱼摆摆手,看了眼天边将要隐没的云层的太阳,无奈叹息。 小圆真会睁着眼说瞎话,瞧瞧这都几时了,再歇就该见明日的太阳了。 “不了,毕竟新婚第一日,我得夫唱夫随,不然让人家看了笑话。” 小圆乖乖点头。 马车快又稳,到村子口就遇见了秦兴,魏鱼直接下车,同秦兴走了一段。 “又来找江秀才了?”魏鱼轻飘飘问了句。 秦兴罕见地没红了脸,坦然摇头道:“没,我来报信的,衙门那边出了结果。” 秦兴虽是哥儿,耐不住他有个将军爹,衙门得知秦兴和江家交好,也愿意卖个人情。 李秋兰如何处置,就是秦兴的一句话。 但这事也不能单凭秦兴的意思来,毕竟李秋兰是江家人,想害的还是魏鱼,自然要和江饮冬通气,让两夫夫来决定。 魏鱼对李秋兰的后续不大有兴致,二婶子虽然重要,但有害人之心并且付诸行动的人,绝对不能轻饶。 况且那刻薄婶子对江饮冬一点都不好呢。 不过…… 秦兴话里话外都公正的很,瞧着对木头又胆小的秀才没了念想。 “你真的不要江秀才了?”魏鱼好奇问。 “非是我退缩。”秦兴一反常态的面色如常,“而是我从小鱼身上得知,不能一味倒贴男人,否则很难拥有真正的幸福。” “我还是要先打拼一番,像小鱼一样,有大量钱财捏在自己手上,江大哥不仅为你着迷,还为了讨好你,有钱之日补办隆重的婚礼。” “……”不晓得秦兴脑补了那么多他和江饮冬之间的事情。 “可是你有爹啊。”魏鱼劝道。 有了将军爹,直接把江连扛回家不久成了,秦兴还要打拼个什么东西。 秦兴忙道,“那更不成了,若是靠我爹好吃好喝养着江连,他最后许会变成李秀才那样……” 说着,秦兴还嫌弃的不行。 “……” 魏鱼拍拍秦兴的肩,“你想的很对,等着江连痛哭流涕求你回头。” 等着他大堂弟追妻火葬场。 秦兴,“……倒也不必” 江秀才痛哭流涕的模样,他不是很想看。 走着走着村子的人越来越多,瞅着他们两人的眼神,就像狼见了肉,魏鱼和秦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开跑。 正想赶着巴结人村民面面相觑,也不敢跟着人跑,若是耽搁了两人的要事可不得了。 好在没几步就到了江立诚门口,正赶上江饮冬从里面出来,秦兴将对魏鱼说的话,又对江饮冬说了一遍,便没在村子多待,等江连听着声音出门看,人早走了。 魏鱼回头瞧见江连肉眼可见的失落神情,心里暗爽,肩膀撞撞江饮冬,“你大侄子当初爱答不理,如今后悔莫及。” 江饮冬嗯了声。 魏鱼不满地又撞了一下,“你啥态度,都晓得了还跟他学?” 江饮冬停住,忽然抓起他的手亲了下,而后继续往前走,牵着的手没再松开。 “……” 魏鱼脸蛋红红的觑了他一眼,就很会堵小鱼的嘴么。 收回视线后,对上前方来的两个扛着锄头的村民,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才亲昵完的他俩。 第158章 “……” 魏鱼立即又看向江饮冬,见江饮冬一脸四平八稳的模样,自个也收了表情。 跟着江冬子练厚脸皮。 两个村民和江饮冬打了招呼,忙不迭说好话。 “冬子和夫郎感情好啊,咱村子谁也比不了你们。” “也是咱冬子夫郎人好,人长的顶顶好,脾气也温柔,老早就对冬子不离不弃……” 两人先前有一次讨好江饮冬时,说尽好话,人就跟没听见一样,许是听腻了,按着江饮冬的身份,走哪不是一堆的好话。 眼下可不同,他们一夸江家夫郎,江饮冬那冷面就跟春日融化的河面一样,莫名觉着暖了不少呢。 两人当即对着又是魏鱼一顿夸。 魏鱼嘴角咧的收不住,脚底轻飘飘的,都不晓得怎样走路了。 告别村民后,江饮冬掌住魏鱼的脸蛋,嘴唇挤的嘟出来。 “你干什么?”魏鱼噘嘴瞪他。 “怕你笑的脸疼。”江饮冬松手前捏了两把。 魏鱼搓搓脸,还真有点。 “你村子的人还怪可爱的。” 江饮冬扯唇嗤笑,“他们当初说我把你藏屋里造孩子时也可爱么?” 魏鱼小脸绷起来,“呸,把我们想这么龌.龊,造什么孩子,我们可是在相亲相爱。” “……” 办席面那天两人没来得及拾掇老房子里的东西,今日顺道将该带的带走,往后再回来,也是怀念当初,来瞧上两眼。 储水的缸子被搬进了灶房,上面的黑漆又掉了不少,魏鱼叹了声气,怜惜的摸了摸日后再不会得宠的水缸,“对不住,当初招惹你并非我本意,这就放你自由自在……” “放谁自由?”江饮冬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我用过的缸子。”魏鱼扭头笑,“这是它老窝,灶台碗柜还有后头的柴火堆,都是它的老伙伴呢。” 江饮冬垂眸,眼神暗了暗。 之后两人收拾了一大包袱的东西,若不是江饮冬阻拦,魏鱼险些将他俩当初吃饭的碗筷带上,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回望好几眼,跟丢了魂似的。 江饮冬就当没瞧见,牵着他的手到院子时,魏鱼惊喜喊江饮冬,“柿子黄了!” 江饮冬抬头看了眼茂密的树冠,上头挂满了青中泛黄的圆柿子,硕果累累的,瞧着很喜人。 两人来到树荫下,魏鱼跳起来想去摸一摸,空中乱抓的爪子却被握进了一只温暖的大掌中。 魏鱼后背抵着树干,双手搂上江饮冬的肩,两人在柿子树下亲吻,吻的缠绵温柔。 不多时,亲的腿有点软,魏鱼下意识抬起一条腿往江饮冬腰上靠,而对方也默契地捞起,帮着勾住自己的腰身。 很快被留下的一只腿儿也要撑不住了,魏鱼迷蒙地睁眼,正要让江饮冬把自己的那条腿也捞他腰上,就听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魏鱼被抬起的那条腿猛的挣动了下。 “门、门……”嗓音发着颤。 江饮冬箍着没放,再度吻了上去,“栓着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平平平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迟来 2瓶; 第59章 魏鱼紧张的咕噜咕噜咽口水, 却扒拉着江饮冬的脖子不放。 敲门声停了下来,外头人试探出声。 “饮冬哥不在吗?” 是江连。 没等到回应,他又敲了两下, 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话。 魏鱼分出一丝心神注意外头动静,抬起的腿儿被江饮冬握住又往上捞了捞。 “嘶——” 魏鱼被亲的泛红的脸颊又红了一个度,缩了缩腿。 江饮冬停顿了下,掀开眼帘看他, 魏鱼得空呼吸好大一口气。 江饮冬挨着他的鼻尖,说:“扯你裆了?” 魏鱼脸上爆红, 唔了声。 江饮冬低笑, 托起两条腿一起放腰上, 背后的柿子树瞬间成了魏鱼唯一的支撑点。 经年粗壮的枝干不会因些许外力动摇, 而上头不成熟的果实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 险些羞黄圆鼓鼓的脸。 没得到回应,江连在外等了一会就离开了,显然很有眼力见儿。 两刻钟后, 哗啦的水声从井边传来。 魏鱼坐在树下的椅子上摇蒲扇,瞧着江饮冬弓腰打水, 手臂间的青筋鼓出,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两人的小院时光,无人打扰,他安分的做一条缸子里的小鱼,江冬子慢慢成了养鱼好手。 当然,自始至终也只养他这一条。 正美滋滋想着,江饮冬端着木盆走了过来, 一手拿着帕子蹲魏鱼身边, “自己擦还是我给你擦?” 魏鱼心里的甜蜜泡泡蓦地被戳破, 眼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这种事情江冬子还要问出口? 笨蛋脑瓜不晓得想一想? 那档子事之后还不自觉地给自家小受服务到位? 魏鱼当没听懂,昂着白皙的脖子傲娇脸,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江饮冬挑眉,目光在魏鱼衣摆下游移,“这会没日落,哪里都瞧的清清楚楚……” 魏鱼一把扯过他手上的帕子,红着脸凶道,“那你还不转过身去。” “我可没说我不想看。”江饮冬站起来,抱臂好整以暇。 第159章 魏鱼惊呆了,江冬子这么恶劣,按照村人的说法形容?孬。 对,太孬种了。 不仅不帮他清理,还流氓地看着他这样那样…… 魏鱼气的威胁,“你要是故意看笑话,下回磨我也不帮你了。” 嫌力度不够,又加了句,“哪哪都不帮,就算退而求其次想用我的手,也不可能!” “……” 江饮冬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身,“那的确很可怕。” 魏鱼眼珠滴流转,难掩得意。 背过身的江饮冬蓦地开口,“我这院子的墙矮,很容易有人爬墙头,比如当初那个老鳏夫……” 他没说完,魏鱼撩着衣裳的手一抖,警惕的左右瞅了瞅,吓的连下摆都没掀开,捏着帕子伸进去随意擦了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魏鱼赶忙整理好衣裳,把帕子往水盆一扔,使唤江饮冬。 “我弄好了,把水倒了吧。” 江饮冬回身,魏鱼一眼便瞧见了他嘴角没收完的笑,瞬间明白了,毛都要气得飞起来。 “江冬子!” 鸡飞狗跳地闹了半天,江饮冬略有战损,下巴上印着个大牙印,嘴角沾了点红色的血迹,胸口的衣裳也被扯的乱七八糟。 魏鱼也不算毫发无损,唇瓣微肿,但比起江饮冬,他还算满意。 一切整理妥当,马车渐渐驶离茂山村,除了江饮冬的小院,两人无分毫不舍之心。 次日,魏鱼随江饮冬到各个铺子溜了一圈,免得哪个伙计认不得自家老板娘,再闹出之前先前魏鱼被拒之门外那事。 结束之后,魏鱼想吃烤鸭,两人一同上街,走到半路,他扯了扯江饮冬的袖子,“我还想吃酥饼,我们兵分两路。” 江饮冬放了人,余光瞥见魏鱼一步一回头,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提防他,不由挑眉。 打包完烤鸭在两人约定的地方等了一刻钟,也没等到人。 酥饼铺子离两人分开的地方更近,没道理魏鱼还没出来。 江饮冬直接走过去,一路上没遇见人,到了铺子问老板,魏鱼压根没来过。 魏鱼的确没去买酥饼,和江饮冬分开后就偷摸转了道,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找到一间小院敲了敲木门,在门外等了会。 院里墙头延伸出了一棵茂密的榆树枝。 须臾,院门打开,魏鱼没进去,接了东西后,院子里的妇人突然呀了一声,“好像拿错了,这一盒没那效果,我回去给你换一盒。” 魏鱼脸上微热,揣怀里的东西不可能再拿出来,他忙摆摆手,“这个够用的。” 对面妇人掩唇一笑,“也对,你们还年轻,自然够的。” 魏鱼红着脸和人告别。 怕耽搁久了让江饮冬起疑,魏鱼小跑着往回赶,算着时间到了两人约定好的碰面地点,约莫迟了一刻钟。 魏鱼抹了抹额间的汗,四处瞅了下,一眼就看见了江饮冬的背影,眼睛一亮,正想喊人,再一细看,江饮冬对着一个白净高挑的小哥儿聊的正欢呢。 魏鱼脸一拉,两个袖子往上一撸,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不必顾忌我,我和他并不亲厚。”江饮冬道。 “那我便出手了,”对面小白脸笑道,“原先还想着你……” 魏鱼的手啪地搭在江饮冬肩上,嘴角咧出假笑:“想着他什么?” 那人一愣,眼神询问江饮冬。 江饮冬侧头看跟护食的小兽般龇牙咧嘴的鱼,“跑哪去了?” 魏鱼眉头一皱,委屈道,“相公你怎么这样啊,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明明你把我弄丢了,却说是我自个跑了,是觉得我太麻烦,故意找借口甩手吗?” “……” 熟知魏鱼的各种套路,江饮冬面无表情地接下他的话茬,等着看他后悔眼下的丢人模样。 对面那人此时反应过来,却是不慌,反而笑眯眯的朝魏鱼眨了下眼:“想着冬哥要陪我吃饭呢。” 声音好矫揉造作,颇有点嚣张迎战的意思。 江饮冬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对方肆无忌惮的笑立即收了不少。 “今日不得空,改日再和黄兄约。”江饮冬淡淡道。 魏鱼这下更挺直了腰板,“相公自然是要陪着我……等等。” 黄兄? 江冬子不会称呼哥儿为兄的吧? 这软声小白脸是男的! 魏鱼的脚趾在鞋底抓挠个不停,搭在江饮冬肩上的手挪了下来,悄悄握住他的手,在手心掐了两下,面上笑容不减,“原来是黄公子,幸会幸会。” 江饮冬:“……” 两方人告别后,魏鱼只当没瞧见那黄公子一脸看异种猴儿的新奇,拽着江饮冬嘟囔:“都怪你,让我丢那么大的人。” 江饮冬捏了下他鼓起的包子脸,“男子和哥儿还分不出,真能耐。” “长的那样白,腰还细,谁晓得是不是下一个哥儿扮男子的。” “就这么几眼,把黄公子仔细瞧了一遍?”江饮冬停住,“那瞧够没有,没的话我帮忙约了你看?” 魏鱼不满的小情绪一扫而光,脸上堆了笑,“瞧你多想哪去了,我能想看什么小细腰……” 眼睛不自觉往江饮冬那截劲瘦的腰腹看去,清了清嗓子,“冬哥的腰最好!” 周围有几人怪异的看了过来。 第160章 魏鱼往江饮冬身后一缩,悄声问,“我说的对不对?” 江饮冬把他扯出来,“我腰好不好你自是最清楚。” “大街上别说那些被窝听的话。”魏鱼假意责怪。 江饮冬没忍住敲他脑门,魏鱼捂头瞪眼,“你什么时候认识的那黄公子?” “不熟,”江饮冬道,“当初在李秀才成亲酒上见过,如今他要搞那秀才,怕我拦着,提前知会我一声。” “搞李秀才?”八卦的气息铺面而来,魏鱼眼神灼灼,“他要如何搞?” “……”不用问就晓得这条小黄鱼又想歪了。 江饮冬忍不住又抬了手,魏鱼提前捂住脑壳。 “李秀才偷人偷到了他爹的外室,儿子给老爹表忠心揽下了这活,秀才在村里听着厉害,在镇上不算什么,要收拾他的法子多的是。” 魏鱼听了拍手叫好,“妙啊,李干脆改名李大勇!” “你买的酥饼呢?” 魏鱼一僵,很快找了理由,“那铺子今日关门的找,我吃了个闭门羹,又去找了别家的,都不合我口味,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把回来迟的理由一块补上了。 嗯,机灵的小鱼。 江饮冬笑了声。 魏鱼推他,眼朝他手里的油纸包示意,“别磨蹭,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 回家吃了晚饭,江饮冬临时被叫走,还是李秋兰那事。 江饮冬去衙门打了声招呼,将李秋兰赎了回来,还花了二十两银子。 他没对江立诚和江连说具体数额,但大家心里多少有个数,普通人家一下谁拿的出来。不提银子银子,这都是个了不得的人情——哪有人村人能在衙门里打点关系,江饮冬不仅不计前嫌,还打通关系救了挖空心思要害他的婶子,江立诚一家自此都得记他的好。 李秋兰精神本就不稳定,在那脏乱的铁牢里走一遭,出来后见人就发疯,指着人说妖精要害她,江立诚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将人养在屋里,顶多给口饭吃。 头顶乌云比往常要浓厚,远处雷声阵阵。 江饮冬打开宅院大门,稀疏的雨点从头顶落了下来,走到院子里时,电闪雷鸣间,大雨骤然降落。 淋着雨往院子里跑,却见院子的石桌边,魏鱼兜头淋着大雨,着急忙慌地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和晒了一簸箕的花瓣。 雨来的太快,他正在桌边捣鼓做口脂,小圆被他放回了铺子找小方,听到雷声时,雨也哗啦落了下来,没得反应的时间。 江饮冬跑到他身边,帮着捡了几个瓶子,厉声道,“先回去,我收拾。” 雨在两人眼前下了道水帘,魏鱼把手里的篮子往桌上一丢,拽住江饮冬的胳膊,着急喊:“不要了,一起回去!” 说话间,除了湿透的玫瑰花瓣,其它的都已经收进篮子,两人正欲往回赶。 突然,天边划过闪电,一道轰雷响在耳边。 “咔嚓”一声,头顶的树枝被当场截断,直直往魏鱼头上砸来。 江饮冬侧身把人往怀里一捞,连带着拿起装满东西的竹篮,树枝砰地砸在江饮冬提篮子的胳膊上,他闷哼一声,顾不了那么多,抓起魏鱼就往屋里跑。 躲过了雨幕,魏鱼赶忙去摸江饮冬的胳膊,“怎么样?伤哪了?” 江饮冬甩了甩被砸到的那只手臂,不是多疼,顶多青了一块。 他还没开口,魏鱼就将他袖子捋起来,看着小臂上的青肿的皮肤上还道划痕,眼泪珠子快要掉下来。 江饮冬食指抵住他的下巴,“衣裳黏糊的难受,先去换换。” 魏鱼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忙拉着江饮冬进屋,两人折腾了一番,总算换上干爽的衣裳。 魏鱼要冒眼泪的冲动也缓了不少,他坐在床边,紧绷着小脸,捧着江饮冬抹了药水的胳膊不吭声。 江饮冬觉着好笑,挑眉道,“想说就说,老是举着我手不累?” 魏鱼一听就炸了,“你还想着我手累不了这种屁大点事?要是砸你脑袋上命都没了你还怎么想?!” “嘘。”江饮冬捏住他抿成一条线的嘴皮子,“咒我?” 魏鱼气焰登时消了,嘴唇动了动,江饮冬松手,听他委屈又小声,“护着我就算了,还要那几瓶破玩意作甚。” 江饮冬:“那扔了吧,惹小鱼生气了。” 往床铺上重重一拍,“你千辛万苦弄回来的,扔什么扔!” 江饮冬:“……那留着。” 他把手臂伸到魏鱼脸前,“让它少疼点。” 魏鱼立即举到唇边,认真呼呼了好几下,抬眼问,“好些吗?” 江饮冬:“不够,要挨着才行。” 怎样挨着不言而喻。 魏鱼耳根子发烫,对着伤处啵啵了两下,又问了句。 江饮冬点头,“有效,不怎么疼了。” 魏鱼双颊都热了起来。 气氛缓和了一会,魏鱼小嘴却停不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他给江饮冬好好说教了一番,念叨了一套生命安全大过任何身外之物的道理。 “我有点渴了。”江饮冬说。 魏鱼嘴上刹住闸,去桌边倒了杯水,觉得自己也有点嘴干,连着倒了两杯咕吨喝下肚后,端着杯子送到江饮冬嘴边。 江饮冬瞧他伺候人上瘾,也没提醒他自己就是磕碰了下,而不是断了两条胳膊。 第161章 晚上两人规整地合衣而眠,睡前魏鱼翻了个身背对这江饮冬,自以为隐蔽地对墙叹了口气。 江饮冬在夜色中倏地睁眼,这鱼把他当成一碰就碎的小瓷人了? 胳膊上那点子伤,明个消肿后天印子指不定都没了,怎的让他操心的夜里睡不着? 江饮冬侧身,往里靠了靠,魏鱼听见动静,也跟着往墙边挪了下。 “……” 虽然睡前说好了不扒拉着他,以防压到伤胳膊,但也不至于这般谨慎…… 不像避他伤口,像躲着他怕被吃一样。 江饮冬长臂一伸搭上魏鱼的腰,装作睡着不老实将人抱住,魏鱼却没预想中的僵硬反应,反而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寻了舒服的姿势。 江饮冬:“……” 罢了。 鱼儿的心思非寻常人能猜。 然而,次日晚上,江饮冬晓得了昨夜魏鱼对墙叹气的原因。 卧房内亮着烛火,江饮冬越过门槛,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酒气,他眉头蹙起。 绕过屏风来到床边,床上鼓了个大包,江饮冬掀开被子,见着眼前的场景,喉咙蓦地紧了紧。 藏在被窝里的,是一条墨蓝尾巴的妖冶人鱼,上半身披着半露不露的红纱,白瓷般的肌肤若隐若现,掩在红纱底下,朦胧绮丽。 他面上微霞,眸里全是水光,鱼尾鳞片细腻盈亮,摆出勾人的弧度,尾巴尖尖朝着床边探来,宛若一条被人驯养的乖巧柔顺,讨人怜爱的人鱼。 “说话呀,”魏鱼碰了酒,但只有一点热意,这点热意却能帮着他,幻化出更完美漂亮的尾巴,那尾尖贴上江饮冬的腿,挠了两下,“好不好看?” 江饮冬呼吸重了些,沉沉应了声。 而后,贴上那片饱满水润的唇瓣。 不一会,床榻上的人鱼呼呼大喘着气,皮肤透着薄红。 该转移阵地了。 缩在汉子怀里被抱走前,白玉细胳膊软软往枕头边上指,“润润膏……别忘记带上。” 江饮冬:“……” 他抱着鱼躬身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盒新的。 昨夜就是愁这玩意没用上吧。 让他憋了一整天,倒是自己的失责。 池外的青石地板被迸溅出来的水花泼了一遍又一遍,浴池的温水冷了又冷,池中人终于上岸,依旧是来时的姿势,结实有力的臂弯托着软成水的人儿。 -- 魏鱼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在深海漫无目的地游动,游的很累,尤其是他那条美丽无比的大尾巴,摇摆起来失了力气,怎么都逃脱不掉迎面而来的漩涡。 那漩涡幽深凶险,瞧一眼就危险十足,还没靠近,都觉着能把弱小的鱼儿给吸进去。 他终是难逃深海漩涡,被吞吃入腹时晕头转向,倒也不觉得有多难受,好久之后才被吐了出来。 可没游多久,他又遇见了那狡诈的家伙,周而复始…… 魏鱼心里有了阴影,他大叫了声“江冬子”! 身边立即出现了回应,一只温厚的手掌握住他的,猛然带他逃离吃人还吐骨头的深海。 一睁眼,魏鱼瞧见了江饮冬那双堪比深海还要乌黑幽深的眸子。 “……” “你——”魏鱼一出声,发觉自己嗓音哑的不像样。 想起嗓子嘶哑的原因,魏鱼沉默了,果然梦里的阴影不是空穴来风。 “吵醒你了。”江饮冬手贴上他的额头,没发热。 周围是逼仄的马车厢,魏鱼猛地支起身子,还没撑住脸就又倒了下去。 想起让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趁着江饮冬伸手给他拿衣裳,魏鱼凶恶地龇了龇牙。 “这是要去哪?” 马车停着,不晓得要去哪。 江饮冬把他抱在腿上,伺候着穿衣裳,魏鱼甚是满意,连江饮冬没立即回他话都险些忘了。 “怎么不说话?”魏鱼戳了戳他,“是不是心虚了,有什么事瞒着小鱼?” 江饮冬给他系上腰带,拍拍他的腰,“带你去个地方,再休息会儿,半个时辰后到。” “神秘兮兮的。”魏鱼嘀咕了句,靠着软垫躺好,江饮冬起身掀帘,“你又去哪?” 江饮冬没回头,“我驾马。” 魏鱼一愣,咽了咽口水,“那你、你当心点,昨夜我肚子里装了好些个你的宝宝。” “……” 马车启程,魏鱼受力一仰,稳稳落在软垫上,车轮咯噔咯噔前行,除了噪音,没别的不适。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一闪而过。 帘子掀开时那一瞥,外头好像是荒草丛生的山道…… ! 魏鱼一个骨碌爬起来,拖着酸腿挪到车厢口,拉开车帘点了点车夫的肩,“冬子,这条路瞧着不对呀?” 江饮冬侧头:“这会才晓得,后悔也晚了。” 魏鱼白嫩的小脸浮现惊恐,“怎会如此!你可是我最信任的江车夫啊。做出这种事,该如何向你家老爷交代?” 江饮冬冷漠脸,“老爷正在酣睡,我已跑了几十公里,没人追的上。” “唉,那没办法。”魏鱼忧愁叹气,“我以后就是江车夫家的鱼了,冬子会比老爷对我还好吧?” “老爷让你上半夜睡不了觉,我能让你一整夜睡不了。”江饮冬说完这句,将探头出来的人按了进去。 第162章 魏鱼哼唧一声,倒在榻上。 说的啥玩意儿,跟真的有那个老爷似的。 瞧把人给能耐的,还让小鱼一整夜睡不了。 嘁。 露在软褥子外的半张小脸却红的滴血,昨夜……他老早就睡了! 魏鱼老老实实在车上带了半个多时辰,目的地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后,江饮冬蹲在魏鱼边上,示意他上来。 入目皆是山林,魏鱼咬了咬唇,还是爬上了江饮冬的背,“冬哥,你有啥事非要在深山老林里办?” 江饮冬背起人颠了颠,“吃鱼。” 魏鱼锤了他一小拳,江饮冬缓缓道出真相,“带你去海边。” 魏鱼没接着问了。 从下马的地方到海岸,还要翻个小山坡,江饮冬提前寻了最近的路,这回毫不费力地背着魏鱼到了当初遇见他的那个砾石滩。 一贯爱折腾的人这一路上没说几句话,江饮冬也没多说,只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是不想来,还是……太想了,以至情绪浓烈到难以表达,或是需要在他面前藏起这种渴望。 海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扑鼻而来,魏鱼被放下,抿唇没说话。 江饮冬取下腰间的水袋递到魏鱼嘴边,“喝两口。” 魏鱼顺着喝了,江饮冬揩掉他下巴的水珠,指腹虽糙,但动作温柔极了。 魏鱼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眶掉出来,滚在脸侧凝成一粒粒亮白的珠子。 江饮冬眉头拧起,眼里情绪翻涌。 少顷,却是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握住魏鱼的脸,朝那泛红的眼眶处亲了亲。 他怎么忘了,这条脑子里七拐八拐的小鱼,最爱胡思乱想,最怕丢了在自己这的小窝,也最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若是真的对着大海有丝毫的念想,如何也不该到了眼前才表现出来。 喜悦渴望时,更不会是那般沉闷不语的模样。 魏鱼嘴唇张了张,江饮冬低头在上面亲了下,“想重温和小鱼初遇的地方。” “只是这样么?”声音里还有哭腔,“不是想把我送走?” 江饮冬摇头,“不止。” 回前一句。 魏鱼眼泪又要飙出来,却对上江饮冬深邃眼眸里的炙热。 “想试探小鱼有没有向往江家以外的广袤大海。” “想将除我以外,小鱼会惦记的……都清理掉。” “害怕,有朝一日,小鱼会念着遥远的家。” 魏鱼愣愣的眨眼,最后一滴眼泪从眼眶挤出。 江饮冬静静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没有丝毫减弱。 好一会,魏鱼凑过去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埋进宽阔安全的胸膛,闷着声说,“你笨了哦。” “小江正好配小鱼……要是搬家到海里,不说一个浪头都能把小鱼卷死,小鱼自己也会孤单寂寞死的。” “都和你成亲了,除了你,金山银山我都不惦记,谁记挂这点咸水儿啊。” “还有还有,都说了江冬子在的地方就是小鱼家,你那样说,是不是没把小鱼在的地方当冬子家?” 最后一句拔高了音,有点平时浮想联翩爱算账那味儿了。 江饮冬对着他腰间敏感又酸胀的地方捏了把,魏鱼伸出脑袋,气呼呼地在他下巴啃一口。 头顶江饮冬的声音响起。 “那今日就当回娘家了。” “……” 身体蓦地腾空,江饮冬抱起小软鱼,踏入了当初让他濒死,如今赋他魏鱼予他新生的海水中。 浑圆的日头从海面升起,暖黄的金光打在汉子和人鱼的身上,映着礁石上的两道影子融成一体。 “咚——”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半空滑落,微不可闻的欢快叮咚坠入海水,消失无痕。 两颗因彼此而喧嚣的心脏,在一片空茫的海面上,找到心安之所。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还有一点番外~ 啵啵啵!o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