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放着,明日个再抬出去倒了。”
荼白和朱红听了,便点头道谢:“好。”
其实她们也是愿意早早歇息的,就是心里有点不安。
待到两个丫鬟都出去了,萧正峰走到近前,笑得一口白牙仿佛闪着光泽:
“夫人,我伺候你?”
说着这话时,眼眸中的灼烫汹涌犹如岩浆一般,眸底深处那点蓝光仿佛越发幽深。
阿烟哪里能不懂他的意思,看起来他竟然是要和自己一起洗?
其实两个人成亲也不少时候了,可是共浴这种事儿,还不曾有过呢。以前在燕京城里,诸事方便,自去浴房洗了,后来一路上多有不便,都是她先洗,他再用她剩下的凉水洗洗。
阿烟黑水晶一般眼珠儿动啊动的,最后低着头,在心慌神跳中点头:“好。”
也不是往日的姑娘家里,又不是哪里没摸过没见过的,羞什么羞呢,阿烟一狠心,就这么答应了。
后来想起那一晚,她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她那晚也是豁出去了的,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豁出去的还不够。那个男人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好生憨厚,其实那都是骗人的。他骨子里就是个下流痞子,是个没正经的,变着法子的折腾人。
当时她是被弄得不轻,瘫在那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酥麻无力之中便感觉男人帮她擦拭了身子,用暖和的锦被裹起来后,这才抱到炕上。他自己也清理过了,钻到了被窝里将她搂着,大手在他后背轻轻抚摸着,像安抚一只猫儿。
她嘤咛了几声,便乖顺地任他抚弄了。
今夜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屋子里黑乎乎的没个光亮,锦帐里的男人躺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却有些睡不着。在经历过一番水花四溅的征战后,身体的彻底放松却越发让他脑子清醒起来。他拧眉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心里便越发的沉重了。
“你啊,别怪我今日生气,实在是太胆大了,那是什么地方,一群西越人打架斗殴的地方,哪里是你能去的,万一有个好歹,岳父大人还不直接宰了我。”
阿烟娇哼一声,不答话,她其实也知道今日实在冒险了。
萧正峰转首看了眼怀里的女人:“不过你也实在是行啊,一个女人家,就孟聆凤那个没脑子的陪着,三言两语就把这场祸事消弭了,我该是气你太莽撞,还是高兴你太能干呢?”
阿烟蹭了蹭,笑:“娶了我这么能干的夫人,你还不偷着乐去?”
萧正峰朗声笑出来,笑的时候健壮的胸膛起伏着,带得阿烟的身子也跟着动。
笑声慢慢停下来,他眸中深远,皱眉沉思道:“不过话说回来,如今这么一看,锦江城大将军的这个位子,不好做啊!”
这锦江城里鱼龙混杂,有西越人大昭人也有逯人,甚至可能还混杂了一批北狄人。早些年西越也是和大昭打过仗的,两国之间彼此都有隔阂,而北狄人,现成的去年还就那么干了一场大仗,死伤无数。可是这个地方由于历史上重重原因,还就混杂了这么几种人,他们身上流着他国的血脉,可是他们的户籍以及土地房屋甚至亲人都在大昭境内,一直滞留在大昭,接受着大昭的管辖。
这事儿,是个麻烦,也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如果自己插手要管,并不容易。一个不好,那就是卖力不讨好,两边都把自己恨上了。
另外就是军中的军饷问题,如今看来,明摆着那位知军大人是贪了军饷的,不知道克扣里多少钱粮,这都是一笔旧账,也不好查。况且这种贪污军饷的事儿,怕是拔出萝卜牵着泥,
萧正峰想起这些,不免难得地叹了口气。
阿烟仰起小脸,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忽而便有些心疼。
她抬起白生生的膀子来,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有办法的。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只要问心无愧就是了。”
萧正峰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下,咬着坚毅的下唇,带着一点笑道:
“我知道,我只是希望,既要在这里驻守三年,能为这里的人多做一点事情。其实我驻守边疆多年,咱们大昭的边疆上不知道多少地方我都去过,见过无数个城池,里面的情景和锦江城太相似了。那里的老百姓日子都过得艰难,我握着手中的剑,有时候就想,除了手里的这把剑,我还有什么,还能为他们做什么?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听命于人,身不由己,我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今日我既为锦江城守将,便会和知军大人共同管理这个地方,也勉强算是半个父母官吧。既然岳父大人把我放到了这个位置上,我就希望能多做一点。三年之后,当咱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至少希望这里和当初来的时候有所改善,好歹为他们做点事,咱们也会觉得,不白白来这里一趟。”
阿烟听到这番话,不免怔在那里。
良久后,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将军不够男人,没有将军范儿?像个忠犬?
范儿总是会有的……
吐槽:嘟嘟姥姥跟着邻居一群人跑去听什么课了,因为,有三个鸡蛋,三个鸡蛋,三个鸡蛋……
☆、第133章
第二日,阿烟朦胧醒来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在那里,一时觉得自己还没醒来,抱着被子愣了半响的神儿,这才挪动着身子要下炕。
这个男人有太多太多的优点,但是阿烟现在最佩服他的一点还是:在一夜风流后,人家第二天还能早早地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倦怠,神清气爽地去军中忙人家的事儿去了。
古往今来,多少能成大事者,最大的长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体魄强健,精力充沛。
阿烟懵懂了好半响,这才出声叫丫鬟:“荼白,柳黄?”
荼白和柳黄应声进来了,进来的时候端着热水和巾帕,而紧随其后的是朱红和靛蓝,两个人则是提着食盒。
阿烟满意极了,点头笑道:“难得你们想得周到,今日早膳做了什么?”
朱红上前拘谨地回道:“夫人,这都是将军吩咐的,不是我们自己想的。”
阿烟扑哧笑出声来:“你倒是老实得很。”
朱红认真点头:“朱红不敢贪功。”
见阿烟笑得温柔和亲,一旁的靛蓝便大着胆子上前道:
“夫人,食盒里是今日的早膳,有葱花鸡蛋饼,牛乳粳米羹,还有一些切丝腊肉。鸡蛋是咱们后院的鸡下的,牛乳是将军买的那头牛,今日荼白过去挤了奶,于是将军就吩咐说,以后每日都要给夫人煮一盏牛乳羹补身子。”
阿烟越发想笑了,这几个丫鬟虽然不那么灵敏,可实在有趣,呆得可爱!
她一边笑着,一边吩咐道:“先伺候我梳洗吧,梳洗过后就用膳。”
这边刚用过早膳,正想着去后院看下萧正峰栽下的那些苗圃,想着这几日天气暖和了,正好松松土捉捉虫的,也好让它们长得更好。她上辈子没少干这种事,对于伺弄庄稼也是有一套的,现在想来还挺怀念的。
谁知道这还没出门呢,就听朱红跑来道:
“刚才柴总管过来说,外面有个女将军要见夫人呢。”
阿烟点头:“女将军,想来是孟将军吧,快请她进来。”
片刻后,孟聆凤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一跑进来,她就歪头把阿烟好一番大量,左看右看,看得阿烟莫名其妙。
“有事?”她深深觉得,这岐山孟家管教女儿的方式一定很特别,所以对待孟聆凤绝对不能以常理来论,有事儿她就问吧。
“你看上去还好啊。”孟聆凤小心翼翼地道。
“我该看上去很不好吗?”阿烟实在是纳闷了。
孟聆凤低咳一声,望着阿烟的神情颇有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她摸了摸下巴,终于好奇地问道:
“昨日离开的时候,我看萧大哥脸色实在难看得很,看得我心里都怕,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孟聆凤想到这里,还是有点担心地看着阿烟那纤弱的身子骨,想着这可怜的女人啊,别说萧大哥发火了,就是稍微用点力气,还不把她吓坏了啊。
她拧着眉撇着嘴得出一个结论:
“其实萧大哥脾气实在不太好,你嫁给他,也不容易!”
这话一出,阿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抬眼望着同情自己的孟聆凤,满是感慨地道:
“孟将军,你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孟聆凤摆摆手:
“罢了,别叫我将军了,叫我聆凤吧!”
阿烟笑望着孟聆凤:
“那么聆凤啊,你不该是在军营中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才出现在将军府?”
孟聆凤顿时仿佛做贼被人抓个正着一般,嘿嘿笑了下:
“别提了,一早起来去了军中,萧大哥便把我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说是要重打我多少大板,后来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说我平息了街头械斗,算是有功,功过相抵,这才算完。我被训了这么一通后,就找了个理由跑出来透透气,谁知道走着走着就到了咱将军府了!”
她歪头笑,笑得牙齿闪着光亮:“好嫂嫂,不许告诉萧大哥我偷溜到这里来了!”
说完之后她低哼一声:“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看看你没被那个凶神恶煞的给吃了吧!”
阿烟脸上微红,心里想着吃是吃了,不过还好,今日还能走路。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这么一个姑娘说出来。
于是她略带着些许羞涩,温软一笑:“没有。”
孟聆凤看着她这娇软温和样子,不免挑眉诧异道:
“昨日看你实在是厉害得很呢,当时场上那么乱,你竟然敢从楼台上下来和那些西越人说话,这完全不像你能做出来的事啊!”
阿烟越发笑了,她忽然发现今天是这个姑娘头一次叫她嫂嫂:
“这不是当时有你在旁边吗,有你岐山孟聆凤在我旁边护着,我还怕什么呢?”
孟聆凤竟然难得有些脸红:“喔,是啊,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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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孟聆凤干脆就没走,她赖在了将军府,说是不敢回军营去了,这一天打算翘脚溜号,说要留在将军府吃午膳。
恰好今日新买的羊肉,阿烟命丫鬟们拿去炖了汤,又亲手下厨做了几个菜,有蕉叶猪头肉,鹿肉片,酱焖鹌鹑,更有一盘松软橙黄的摊鸡蛋。
孟聆凤看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馋得很,不过她还是绷住了,挑眉问道:
“有酒吗?”
阿烟摇头:“这个倒不曾买过。”
孟聆凤一听,大摇其头:“有菜无酒,这怎么可以呢!”
说着,便吩咐一旁的柴九道:
“你是管家是吧?来,帮我回去我的下脚处,去把我的酒提一坛子来!”
柴九这个人消息灵通得很,便问道:
“孟将军啊,听说您那里有半车的酒坛子,您要我提哪个来?”
孟聆凤眨眨眼睛:
“我也不记得还剩下什么了,你随便拿吧。”
柴九点头哈腰:
“好嘞,我这就去!”
趁着柴九没回来,孟聆凤姑娘一边陪着阿烟吃菜,一边说起来:
“你知道吗,今日你我又成了锦江城的大热门。”
“哦?”阿烟确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