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葛从周五日下三州、张归霸擒杀朱瑄的战报呈报到了李天衢那边,实际上李天衢的反应也是倍感惊喜,因为与天平军、感化军交战到了现在,从防御战到眼下已经灭了一处藩镇,战事的经过,比自己所预估的实在顺利了太多。
毕竟朱瑄与时溥,为了应该是要共同抵抗朱温而结成同盟,虽然按史载轨迹终究败亡,但着实也硬撑了几年。而且朱温久攻两处藩镇期间,也折损了郭言,以及如今效忠于己方的霍存等大将,还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过如今朱瑄、时溥势力迅速消亡的理由也是很显然的,毕竟除了朱温,他们又招惹了一个本来不该去招惹的强敌。而且朱温选择与朱瑄、朱瑾兄弟动手之时,本来会以对方诱使招募己方牙军兵马为由,相互唇枪舌剑的来回声讨一番,如此朱瑄掌控的天平军,与本来会被朱瑾强夺的泰宁军都有了防备,再联合感化军时溥,三处藩镇合伙的阵仗,也能与朱温对抗很久一段时日。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由,就是河东李克用在这个时候可还顾不上朱瑄、时溥是否因朱温而败亡。
由于向来奉行朱温打谁,我就帮谁的战略原则,李克用为了支援天平军与感化军,先后派出了史俨、李承嗣、何怀宝、安福顺、安福庆、安福迁等众多将领长途奔袭、南奔驰援,看似是不计代价的要为朱瑄、朱瑾、时溥己方势力续命。这也是朱温也花了几年的时间平定东面几处藩镇,而且于期间战事当中也曾吃过几次大亏的重要原因。
直到河东军与控扼河朔水陆要隘的魏博军交恶,李克用再也无法借道往南发派援兵,朱瑄、时溥也就只能先后因朱温而都落不得一个善终......
可如今天下各地时局演变的时间节点出现了变数,李克用现在可还一挑三的正与孟方立、赫连铎、李匡威这三方势力较劲呢,唐廷那边皇帝李晔也下定决心要硬气一回,向李克用兴师问罪,甚至准备出兵讨伐...李天衢心说又是朱瑄、时溥先要动手,侵攻向暗地里已经与李克用眉来眼去的己方势力疆土,他死仇朱温那边又翻脸的太过突然,那么河东军也就没有理由,更没有精力掺和进齐鲁、淮泗一带几方豪强的争霸战中。
凤凰山的一把火,烧得天平军主力兵马元气大伤。葛从周遂有机可乘,又牢牢把握住战机,予以朱瑄致命一击,是以天平军的迅速败亡,如今也是可以预见的...当然对于感化军时溥而言,他先是要作死,反而逐步陷入绝境也是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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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化军治下,濠州治所钟离县。
城郭被四面合围,杀声震天。惊恐的守卒往城外望去,乌压压的人头涌动,汇成了一片人海,那般规模看似无边无沿,教人望之也不由感到胆寒心悸。
随着一阵阵高亢的喝令声,一排排弓箭弩矢如暴风骤雨般向城头上疯狂的倾泻,一架架长梯眼见又要搭上去架在墙垛间,虽然强攻城郭,采取蚁附攀登攻城战法的兵卒难免也要付出一定的伤亡,然而此刻钟离县轰得千疮百孔,仓促维系的城防体系摇摇欲坠,也不知道还能再力抗住几轮猛攻。
而感化军大将李师悦矗立在城头,眼见周围惊呼走动的守城部众,他面色十分凝重,虽然做势仍旧在主持守卫濠州治所钟离县的战事,实则他心里也早已打定了主意......
只不过选择在何时献城投降,很多时候也是一门学问,按说李师悦应该凭借诛杀黄巢大功沾了光,受朝廷封赏为检校工部尚书,又被拜为湖州刺史得了处州府,福荫得他儿子李彦徽也做过一段时日的节度使...父子二人也过了把执掌地方生杀大权的土皇帝干瘾,也就把当时恐怕早已化作一坯黄土的旧主时溥忘在脑后了,结果因为李天衢捡漏截胡,李师悦不得已还要在感化军中效力,仗打到了这个份上,他当然不愿与时溥一并灭亡。
只不过投降的太过轻易,让宣武军轻取濠州,这反而也显得他没什么本事,而未必会受到朱温重用;可是如果抵抗的狠了吧...万一惹恼了朱温,说不定城破之时,自己也要被宰了泄愤......所以这抵抗的尺度要拿捏稳了,该降的时候,也只得降了。
先是奉命率部侵攻泰宁军治下沂州,却因刘知俊的背叛军心耸动,也无法啃下费县那块硬骨头。结果朱温突然反水挥军侵入感化军地界,刘知俊仓促撤兵,又在敌将安仁义、王重师等人趁机出城追击的战事当中折损了一定的兵马,慌张的奔赴至濠州地界据守城郭,面对宣武军大将郭言、氏叔琮等劲敌,以及朱温方面不断添兵率部攻来的其他数员将领...李师悦也很清楚要突袭打野战,自己同样是毫无胜算。
而眼见这一番宣武军攻势虽然猛烈,但是倚仗钟离县城险应该尚能抵抗几轮,李师悦长舒了一口气,却唤来不远处的一名牙校,并沉声说道:“罢了...如今情形,以我孤军,是在难以抵挡住朱温兵马攻势,莫不如...也就只有降了。”
......
朱温调遣军旅先后宿州,做势又要吞下濠州,这也是摆明了要与李天衢拼速度抢地盘。然而眼下而言,双方势力却也是像在彼此成全,都在为对方扫清感化军尚存而仍要抵抗的部众。
如此反守为攻的泰宁军这边,由安仁义、王重师、刘知俊所统领的军旅也顺利的杀入泗州地界,兵至治所临淮城下。起先倒也没有着急立刻发动猛攻,而是将晓谕兵檄绑在去了锋簇的箭头上,不断的往城头上射去,告知守城将士若肯归顺,则非但仍按原职录用,且率先做主开门降纳的,还有重赏。
兵檄中还言明,泰宁军当然也绝不会侵害城内百姓,可若是城内兵马当真不识抬举,仍要据城抵抗的话...那也就怨不得临淮县城中百姓不免也要遭受战祸殃及,而冥顽不灵的抵抗部众也终究难逃玉石俱焚的下场。
同时又有以往在感化军中早已打出名号的刘知俊纵骑至城前,来回的驱马奔走,高声游说,如此一步步的尝试着瓦解守城部众的抵抗心思。这也着实起了成效...城内守军既知己方藩镇在面临李天衢、朱温两大强敌的侵攻之下终究难以长久抵抗下去,有不少将官也很清楚哪个又能带头献城投降,不但保全得性命前程,以及领受封赏的机会,这当然也是先到先得......
所以不出两日的功夫,临淮县城门楼上便已竖起降旗,本来负责戎卫城郭的几员牙将倒是争先恐后的抢出城门,抢先接受昔日袍泽刘知俊的招降...如此此间南临淮水,西枕汴河,属南北交通冲要的州治治所被泰宁军兵不血刃的所取,进而泗州全境不出数日的功夫,也将要落入李天衢一方。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刻,由李天衢亲自指挥,与王彦章、符存审等将领统领的部众气势汹汹往南进军。兵锋所向,则正是感化军藩镇牙署所在,也是节度使时溥家世府宅所处的徐州治所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