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海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了小姑娘,看着千恩万谢的女孩跑远了,程明海将那束鲜花递给了徐倩。“我还没送过你鲜花吧?这是今生第一次,请大小姐笑纳。”
“贫嘴!”徐倩接过鲜花眼里都是蜜意。俩人一时无语低着头默默朝前走,徐倩手里轻轻摆弄着程明海送给自己的野花,走了一会儿,徐倩问道:“你就不怕小女孩骗你吗?一下子给了两块钱。如果怀宁真的发了大水,报纸上应该报导过啊?”
“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没看我用一块钱买她鲜花,她还说找不开,让我换成两分钱的。这么天真的女孩可能骗人吗?至于怀宁发大水,很正常,咱们国家报纸历来是外国死了一个人的小事也要铺天盖地报导一下,至于国内,哪怕黄河横扫整个中原大地了,也是形势一片大好,是大好不是小好,国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从一八六二年有了新闻报纸后报喜不报忧就是咱们这里的优良传统。你也不看看你们报纸什么时候登过负面报道?有的老百姓说了,看咱们的报纸要正话反面理解,这就可以了解事情真相了。”
对程明海说的这些,徐倩只能默然了。
浔阳早报报导的负面新闻自然有,不过报导的要么是鸡鸣狗盗之事,要么就是某某议员与某某议员之间发生了口水仗,两方互相揭对方老底,你有多少情人,他少交多少税费,至于工人工作如何辛苦,农村农民如何艰辛,这个在报纸上还真的不容易找出来,正话反面理解,这种话徐倩以前也听过,只是自己当了记者后,她总觉得自己采访的新闻都是公正的,谈不上需要反面理解。现在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采访过那些穷人?好象整天要么工厂老板,要么议会议员,就没下去接触平民百姓过,难怪记者口碑在有些人嘴里不大友好了呢!
像中国这么大的国家,发生旱灾、水灾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种事情要是报导出来了,当地那些政府官员岂不显得没有政绩?市议员想当省议员,省议员想当全国议员,你要介绍自然需要介绍一些好事情,在自己领导下,本地盖了多少工厂,税收比以前增长了多少,百姓如何安居乐业……要是介绍的是百姓流离失所,谁会让你升官?于是大家学会了一级糊弄一级,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天下也就太平无事了。
共和国中国的官场上并不比封建社会中国的官场好到哪里去,只有程度轻重,没有本质区别。特别一点的就是有个由全民选出来不停换人的有力的监督机构,你要收受贿赂,马上可以让你卷起铺盖滚蛋。还有就是在这样的共和国,过日子相对封建社会来说还是要好上许多的,——要是老样,活不下去的百姓照样会起来造反。
程明海见徐倩兴致不高,站住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事情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到家后我也好回招待所休息了,明天你有没有事?要是没事我们到城外走走,感受一下大自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好了。你明天什么时候回部队?”
“下午三点,再晚要赶不上部队晚点名了。”
“副营长也要参加晚点名?”
“呵呵,副营长也是军人嘛!既然是军人,自然应该参加点名。”
朦胧的月光下,俩个人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小道上,与隐隐树影融为一体。
第三部风云第十章全[目录引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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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全
一九一三年七月八日。星期六。农历辛亥年六月十三日。
滚滚乌云重重压了下来,朔风怒号,雷鸣电闪下,墨黑的洋面上巨浪滔天,海浪击打在洋面上发出试与雷鸣相比肩的巨响。虽然是中午,大雾弥漫的海面上,有夜晚马上来临的感觉。好望角,这里就是大西洋与印度洋交汇处。
紧裹着披风,穿着救生衣的孙作平爬在护栏上,垂着头不时发出呕吐声——该吐的在吃完中饭就没多少时间就已经吐完,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现在他是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了,只是因为难受,条件反射一般还在费力地干呕着。
这是一支运输从中国购买的各种物资的运输船队,船队拥有二十七艘英国和中国的商船,还有两艘英国装甲巡洋舰护航。孙作平就是运输船队中,中国商船“远运037号”上的一名水手。三千吨的远运037号随着波涛一会儿升到空中,一会儿又钻进海里,仿佛时刻都有沉没的危险。
对孙作平来说出海并不是第一次,只是以前跑的是中国和东南亚各个友好邦国之间航线,走好望角,这还是第一次。自从过了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后,轮船就进入了雨区,瓢泼大雨从早落到晚就没个结束的时候,好不容易驶出赤道雨区了,天好了没几天,又进入雾区,洋面上海雾让人从船头看不清船尾。其他那些轮船仿佛都消失在蒙蒙浓雾里了,偌大的洋面上只剩下远运037号。孤独,是水手最大的敌人,而孙作平和他的那些水手兄弟最大的感觉就是极为孤独。
七月的中国正是最热季节到来的时候,而这里却是冬天最寒冷的季节,冰冷的海水冲上甲板,淋在身上让人冻的发抖。
从中国到英国,最近的道路自然是走红海,过苏伊士运河,进地中海,穿直布罗陀海峡到大西洋了。只是自从去年德国占领了比利时、卢森堡后,法国在与德国交战中一败再败,法国北线的失利让蛇鼠两端的意大利看到趁火打劫的机会,在阿尔萨斯——洛林战役结束后,意大利于十月二十一日宣布加入同盟国,对法、英、俄宣战。意大利的陆军虽然不怎么样,将法军招惹进自己本土,可毕竟他牵扯了部分法军部队,亚眠战役中,没有援军的英法联军六十万人被德军歼灭,死伤高达八万之众,无数的法军士兵被蜂拥而上的德军战车碾压致死,被俘的超过二十万,法国第六、第九集团军从法国人的序列表中消失了,没了主力部队,对德前线法军自然是一溃千里,最后连巴黎都宣布为不设防城市,十月二十五日,在诺曼底法国军港瑟堡被克卢克的第1集团军攻占同日,德国军队在军乐队指引下进入巴黎。
丢了巴黎后德军集中所有战车一路追着法国逃亡政府南下,当然,让中国人当笑话讲的是德军四百多辆装甲战车在追了一百公里路,到达奥尔良后,只剩下三辆还可以开动,其他的都因为故障抛锚了,而这三辆理所当然被法军炮火一一击毁。
不过中国人认为德军战车故障不断质量低劣之极,毫无顾虑追下去根本就是笑话,而法国人显然不这么认为。逃到奥尔良的法国政府见自己前脚刚到,德国人后脚就跟来了,简直吓破了胆,逃亡政府在打算丢弃大量文件后狂奔到法国南方靠近比斯开湾的波尔多前还发生了一次关于是战是和的争吵,在一阵乱哄哄争吵后,最后决定由法国霞飞元帅担任国家总统,他的任务就是与德国签定停战协定,其他人统统有多么远就跑多么远。
法国人不能不请求停战,他已经进行了总动员,可是他的军队却在与德军交战中被迅速击溃并且围歼了。这让法国人被他们的失败极大地挫伤了元气,他们认为自己如普法战争一样无法击败德国,同时还认为德军是不可战胜的军队,与这样的军队作战只能自讨苦吃。
当然,不肯停战的人也有,贝当将军就不肯停战,只是停战已经是主流了,不合潮流的贝当只能跟着英国人从布勒斯特逃到英国,与他同行的还有溃退下来的十一万英军,法军三万。
法国人宣布退出战争,与德国签定了停战协定,对英国人最麻烦的事情除了德国人拥有了法国那些优良海港,军舰可以通过海港对英国发起攻击外,还有一点就是自己在地中海的势力受到极大削弱。现在地中海已经有了奥匈帝国、意大利、土耳其海军,现在又加进来一个更加讨厌的德国,英国地中海舰队只能苦苦支撑,至于维护航线安全这就无法保证了。而孙作平他们也只能绕过好望角,从印度洋最南面进入大西洋。时间长不说,航线上恶劣的气候还让人无法忍受。
孙作平是头一回走这条航线,他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的还有其他危险。
下午一点,过了好望角,风渐渐小了许多,海雾也淡了,虽然波涛还是一样凶猛,给人的感觉却好了不少。脸色蜡黄的孙作平回到船舱,衣服也没脱费力地爬上吊床,和其他水手一样闭目养神。船只颠簸依旧,孙作平闭着眼睛忍受着晕船的痛苦。没躺多少时间,船舱内突然钟声大作,吊床上的水手纷纷坐了起来,飞快跃下吊床朝外面奔去。
外面汽笛长鸣,孙作平奔上甲板见人就急切地询问:“怎么了?船出故障了吗?”
难怪孙作平会这么问,要是没什么紧急情况是不可能钟声大作的。只是他开始碰到的人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蜂拥朝驾驶室跑去。
孙作平跑着跑着注意到前后那些英国商轮也在鸣着汽笛,站住朝临近轮船望去。虽然很隐约,他还是看到那些船甲板上也有船员在奔跑着,而且好象还穿了橘黄色的救生衣。
孙作平以为船队遇到了德国潜艇,在占领了法国后,德国对英国宣布进行潜艇战,最近为了窒息英国又宣布要无限度潜艇战,要是在海上遇到德国潜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