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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开的警戒线隔去了路宽的大半,来去的行车只能根据交通指挥依次通行。

    盘山公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

    摩托车跟随着车流缓慢前行。

    惊魂未定的何愿悄然侧首,望着警戒线内的事故现场。

    警车与救护车列排,大批的警员与医护人员匆忙投身于救险之中。

    轮胎摩擦的印迹被暴雨冲刷得所剩无几,但隐约得见刹车的痕迹终结于悬崖边。盘山公路并没有安全护栏,道路狭窄,越到群山深处越是坎坷。平时行车翻下山崖的事故时有发生,更别说这样的暴雨天气。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 et. c om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注意这场与己无关的小插曲。

    警员的亮色雨衣刺得她发怵,何愿将头埋抵在肖纵的后背,环在他腰间的双手越束越紧。

    肖纵似是察觉到了身后人的紧张情绪,沾着雨水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透过一片湿凉的表面是他灼热的温度。

    通过限制路段。

    男人安抚般的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紧接着,摩托车轰鸣声起,疾速的惯性将她拉扯,夹杂在风刃中的雨滴显得格外锋利。

    他们终于再度踏上了奔逃的路途。

    夜幕无声无息的降临在灰暗的天境。

    这场暴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火车站的门头灯在夜色里很是明亮。

    湿意充斥在空旷的检票大厅,阴凉而黏腻。来来去去的行人步伐匆匆,他们身扛麻袋肩挑扁担,过经的地方都落下了一个个鞋印,密密麻麻的脏污鞋印杂乱无序,重重迭迭的把水磨石地砖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花纹。

    站在立柱旁的少女双手握着火车票等候在原地许久。她穿着一件男士外套,雨水湿透了全身。除了斜挎的碎花布袋,再无一物。

    向她越靠越近的奔跑声牵扯回了她的意识。

    何愿抬起头正好迎上了肖纵的目光。

    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买票去了那么久。只见他手里握着一迭钞票,递在她面前。

    “哪里来的钱?”

    何愿缩着手,目光惊疑。

    他知道她的犹豫,便也不再给她退缩的机会,直接握着她的腕将钱压在她的手心,紧紧的捂着不许她挣脱。

    力量的悬殊让她奋力的挣扎无果,直至她无意望向他挂在腰带上的钥匙扣,她忽而休止下来一动不动。

    钥匙扣上少了一把钥匙,那是摩托车的钥匙。

    她抬头再次迎上他的视线时,双眼蒙上了一层波动的水雾,眼眶渐渐泛红:

    “……你把摩托车卖了?”

    他瞥过视线无措躲闪。

    索性夺下她手中的钱弯身将钱往她布袋子里塞。

    “你不要卖摩托车!你把摩托车赎回来!”

    何愿推拒着他的手,却还是无法阻止他将钱塞入后握着她的双臂迫使她望着他,停下挣扎。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是委屈,是伤痛,是挥之不去的歉疚。

    “你借给我的四万块、被我家里人抢走了。我已经欠了你好多好多钱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钱了……”

    带着哭腔的话语他虽无法听入耳,但她的泪珠映入他的眼中,掀起了他心潮翻涌的酸楚。

    他松下了她的双臂。

    宽大的手掌捧起了她的脸,粗糙的指腹轻柔的抹过她的泪珠,擦拭着她的泪痕。

    水滴顺着鬓发滑落过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真挚的目光急迫而漫溢着浓烈的不舍。

    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近到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

    何愿神止一刻,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像是纵容着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

    然而预想的温度没有到来,忽然间迎来的,是身前一凉。

    男人退身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肖纵指了指站内,又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身,像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

    “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显然没有跟她一起离开的模样。何愿情急的拽着他的臂:

    “我们一起走!肖纵,我们一起!”

    他不再看她。

    只是像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波澜,伪装平静的摇了摇头。

    是啊。

    杀人的是她,与他无关。

    他有他的生活,他不必离开家,四处奔逃。

    他不应该被她拖累才对。

    能将她救出,送她到火车站,还给了她那么多钱。

    她能做的是,绝不能让他受到牵连。

    何愿松开了拽在他臂上的手,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

    火车检票入站的喇叭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人群接连着向检票关口快步涌去。

    “我走了。”

    她说。

    他点头。

    “你回去吧。”

    她说。

    他点头。

    她斩断了最后牵扯的目光。

    毅然转身朝人流赶赴。

    他看着她小小的身影陷入人群,渐渐融入拥挤的人潮,直至他如何仰首张望都再难寻觅。

    他找不到她了。

    他急得红了眼。

    “何、愿——”

    嘈杂的人声与脚步声纷乱扰耳。那陌生的声音模糊不清的呼唤着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心间一震,脚下的动作倏然停滞。

    她回首想再看他一眼,可推搡不断的行人使她除了攒动人头再如何仰望都别无他见。

    她转过身。

    开始逆流推挤,艰难的拨开人群往回走。

    终于,她破出湍流向他奔去——

    他展开双臂搂住了她的身体。

    她踮起脚尖倾身将吻落在了他的唇。

    炙热的吻凌乱而深切。

    她拼命摄取着他的气息,试图将与他有关的痕迹烙刻在灵魂的角落。

    他没有逃避,也不再闪躲。

    将曾前所有压抑自控束缚的不为人知全然化作最后的眷恋,与她相交,相融。

    她与他都清楚。

    这或许是一场不能再见的离别。

    …

    派出所值夜的警员正埋头抄录着文件。

    大门被开启时带进了一阵夹湿的冷风,惹得他浑身一凉。

    警员抬起头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高壮男人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警员站起身,礼貌问询道。

    来的男人满身滴着雨,雨珠子一串串的往下落,不一会儿身下就积来一滩水。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摇了摇手。

    以为是聋哑人求助,警员立即想先去为他找干燥的东西擦擦身。谁知那男人拦在他身前,不停比划着什么。

    “你需要我送你回家?”

    警员望着他的动作猜测道。

    男人摇了摇头,继续比划。

    “你东西丢了?”

    男人摇了摇头,继续比划。

    警员努力的分辨着他所想表达的意思,拧着眉注意着他的动作。

    嘴里根据着他比划的事物不停念道:

    “刀……捅刀?你捅别人的胸口?死了?”

    警员惊着眼:

    “你杀人了?”

    男人松了口气。

    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