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陡然见到祝雄风施出颇有火候的太极神功,感到惊愕万分,待到回过神来,祝雄风已经遁的无影无踪。
祝雄风虽然以一招“排山倒海”化掉了大智的四道指力,但毕竟内力修为不够,兼之没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反而被大智的指风的余力所伤,赶紧趁机逃生,生怕他追来,一刻不敢稍停。
一口气奔出十多里路后,感到浑身无力,便扶着大树喘息,这时隐隐感到奇怪,大智明明有一指点在胸口,那指力足可洞穿指厚石板,何以自己没有痛疼感觉?奔跑起来也只是有一点胸闷,全无撕心裂肺的痛楚,越想越奇,便伸手入怀,掏出怀中东西一看,只见四张叠放一起的银票上有一处深凹下去,心中登时明白,知道大智指力未透银票,是这四张银票救己一命,便道:“财神爷爷,你救在下一命,在下无以还报,谨以银票一张孝敬于你老人家,希望你老人家大发慈悲再接再厉,保佑我同青儿百年好合,白头皆老。”说时,用剑在树上刺出一道极细极深的缝,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对折,塞进树缝里面,再将树的表皮弄花,假装成树皮被碰的样子,又静默片刻,这才慢慢向前走。
约摸走了一里左右,前面是一片收割后的稻茬,视野开阔,所观极远,突然间,稻茬对面有火光一闪,隐隐绰绰好似有人影晃动。
其时,乌云飘过,星光暗淡,祝雄风奔到前面一看,只见一片坟地里,一连五座墓碑之下都坐着一人,一共五人,却是桃源五义。只是这五人中除剪刀神情慌乱外,其他四人俱都神情凝重,铁拐的双眼中更透射出怒火,恨恨地瞪着前面枯草上坐着之人。
祝雄风顺铁拐目光看去,见草地上盘膝坐着一红袍老者,只见他形容枯槁苍白,郁郁寡欢宛似大病初愈一般,右耳上戴着一只红艳艳的碗口大小的耳环,不仅怪异又显阴森。
只见红袍老者蓦地睁开双眼,眼光闪动,宛似夜空中的两颗星星,祝雄风忍不住差点惊叫出声。只听红袍老者道:“时辰已到。烟斗你可想清楚没有?像剪刀这么俏丽的娘子,我老麦若非近不得女色,早就按捺不住了,你若是下不了手,非但于事无济,自己白死还连带他人,可要想清楚了后果。”
祝雄风初时看到桃源五义个个坐在碑前,已经感到奇怪,现在听那红袍老者的口气,显然五义已经栽在他手中,而且正以生死作威胁,让烟斗无去奸淫剪刀。剪刀乃铁拐的夫人,与烟斗不仅有义结金兰的关系,还有一层大伯与弟媳妇的关系,无论如何,他不会做下这令人心寒之事。
祝雄风想到:桃源五义武功一流,怎会栽在这红袍老者手中呢?红袍老者又是谁呢?他显然与五义有仇隙,是以想出这么龌龊下流的手段来折磨他们,让他们手足相残,更在江湖上名声扫地,难以立足,来满足自己扭曲变异的心理。
忽听剪刀怒道:“你,你杀了我吧!”
老者怪笑道:“杀你?太易于反掌了。但是没有看到烟斗与你如鱼得水的样子,我可不忍心。”
突听烟斗嘶声道:“血怪,你卑鄙无耻下流,你不是人……”
祝雄风登时呆住了,什么?这红袍老者就是血怪,顿时全身忍俊不住轻颤起来。
只听血怪狞笑道:“烟斗,有你的。你能冲开老麦的独门点穴法,果真不同凡响。你若同剪刀这小娘们做下不同凡响的事来,我老麦甘心情愿拜你为师,任你差遣,怎样?”
剪刀“啐”了一口,怒道:“血怪,你别指望你丑恶的目的能得逞,我会一死了之。”
血怪双手轻拍笑道:“哈哈!好个贞节烈妇,连我老麦都被你感动了。可惜,这里除了我们六人还有就是地下亡魂了。没有人能甘愿为你而死,否则,我真愿意,饶你们五条贱命。”
祝雄风心潮起伏难定,想到自己同玉宛青终究也是有缘无分,玉高阳绝不会将她许给自己。最终自己也是徒劳无益,与其活着忍受痛苦,忍受相思的剪熬,倒不如一死求得解脱。何况方才自己差点被强人杀死,多亏五义相救,又苟活片刻也感到心满意足了,这时听到血怪发下话来,直感到热血上涌,豪气陡生,机会来了,忽从坟后面跳了出来,大声道:“我愿意!”
正文第十三章杭州血案
众人皆尽惊愕。血怪更吓了一大跳,暗想:暗中藏着人我竟不晓,难道真有亡魂?寻声一看,只见一衣襟褴褛之人站在身后,心想:我道何方高人驾临,原来是这么一个肮脏不堪的穷酸。想到这里,厉声喝道:“你活腻了吗?”
祝雄风道:“对呀!我愿意为这大姐而死……”
血怪接口道:“你发疯吗?还是头上发热,烧的说糊涂话,你为何要她而死?你暗恋她吗?”
祝雄风神情低落,摇摇头,说道:“没有!”
剪刀突然见到祝雄风既惊又喜,这时斥道:“血怪,你积点口德,带回阴府好不好!”转而柔声道:“小兄弟,多谢你这番好意,赶快走吧。这老魔头出尔反尔最是拿手,他的话最最信不得。”
血怪怒声道:“闭上你的嘴,我老麦虽然说过可以饶你一命,但完全可以取你身上几样东西下来。你信不信?”剪刀张口欲言,知道血怪说到做过,终未敢言。血怪道:“你为何愿意为她而死?她是你的什么人?”
祝雄风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他们曾救过我一命。知恩必报,一命还一命,这些道理哪是你这等陡有匹夫勇气的笨蛋所能理解。”他想反正血怪必定会杀死自己,因此说起话来,用词不捏分寸,不给血怪半分情面。
剪刀惊道:“小兄弟,你快走,别跟这……”
血怪恼她多言,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根草棒,怒道:“看你再说。”甩手将草棒打在剪刀哑穴上,剪刀顿时张口结舌,发不出声来。
祝雄风见此,心头悚然:血怪功力已达到了摘草伤人的境地,若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转念又想:反正自己抱着一颗必死之心,趁着有口气在,现在不骂,还待何时?当下骂道:“血怪,你断子绝徒,凄凄惨惨,死无葬身之地……”言语虽然不是难堪入耳,但也将血怪骂个狗血淋头,眼睛一翻一翻。
五义见祝雄风这么痛骂血怪,知道血怪大怒之下必会杀人,心中俱都为他担心,尤其是剪刀,芳心欲碎。
血怪不见动怒,反而“嘿嘿”笑起,好似骂在他身上,心里挺舒服似的,只听他道:“好小子,老麦本来打算杀你,等于你差不多没命了,但是现在不杀你,是不是等于救你一命啊?”
祝雄风愕然:“这……”
血怪接道:“我老麦武功天下第一,救你易如反掌当然不须你来救我,但你尚欠我一次人情,你总要补偿。我老麦呢,也不为难你了,你只须答应做我的徒弟就行。”原来他这次重出江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寻找一个衣钵传人,了却毕生之愿,好让绝学—赤焰掌传下来。他见祝雄风为人傻乎乎,却讲义气,竟然喜欢上了,有意收他为徒,因此言语中不恼不怒,现在一心一意只想要祝雄风做自己徒弟。
祝雄风道:“那可不成?”
血怪顿时从地上蹦了起来,惊道:“为什么?”
祝雄风道:“你怎么这么笨?方才我已骂过你‘断子绝徒’,我若是再做你徒弟,那不就成了自己诅咒自己死吗?世上哪有这么笨的人呢?”
血怪一拍脑门,顿时醒悟,道:“这倒也是?要不,你做我兄弟,我们结拜成把兄弟,这总可以吧?”
桃源五义俱都大奇,都想:血怪闭心修炼二十多年了,武功是见大长,人怎么越发糊涂了,是操劳过度,还是人老心糊?怎的说出这般有悖常理的话来。
祝雄风一下子也膛目结舌,大出意外。
血怪追问道:“小兄弟,怎么样?”
祝雄风道:“这总归要同在下四位大哥,一位大姐商议吧?”
血怪一指五义:“他们?”祝雄风点头。血怪抓起一把狗尾草,投出去后,忽然分作五道,分袭五义各人,手法之奇,力道之强,认穴之准,五义及祝雄风都感到心中惊骇。
祝雄风知道血怪武功之强,不在侠丐朱三通之下,他既然要收自己为徒,自己若不应允少不了丧命于此,因此他才要血怪解开五义穴道,这时走近剪刀附耳低声道:“大姐,待会由小弟缠住这老鬼,你们赶快走吧。”心头实在凄凉之极,扭头走回,向血怪道:“你真的要与我结拜,是不是?”
血怪只道他已经同意,喜道:“是啊!……”一连说了五个“是啊”,显然求之不得。
祝雄风道:“你要同我结拜,本没有问题。但我这五位哥哥姐姐武功高强,我万分佩服,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厉害?这世上沽名钓誉之人太多了。我被骗怕了。”
血怪伸伸小拇指,指向五义,一脸的不屑:“他们,才是沽名钓誉。”说时,抬掌拍处,一道红色的火焰应声而发,掌风过处,一座坟堆连同石碑一同移出十几丈远。他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沾沾自喜,道:“怎么样?”
祝雄风心想:赤焰掌果真名不虚传,我可不能太示弱于他。于是说道:“坟堆是死的,人是活的,又不会站着不动让你打,因此你这一掌一般般。”
血怪听他小觑自己的赤焰掌,登时怒极,抬掌便欲落下,适时想到:我要他来学我的武功,打死怎行?言念至此,收回掌,咄咄逼人道:“你不服吗?”
祝雄风道:“掌力再大也不成啊,这样吧,以十招为限你若能打败于我,我就拜你做大哥,怎样?要是十招内你不赢我呢?这个,这个……”
血怪接口道:“我拜你做大哥。”
桃源五义都感到好笑,血怪怎么成了这么一付孩童脾性?